黃帝醒來後,心心念念都是夢境中的場景,他立即請教西王母、九天玄女甚至應龍,他們都說黃帝忙於政事才會有此荒誕離奇的夢,可他猶不相信,這幾天失魂落魄,一天到晚呆呆地看著黃河發呆,此刻應龍再也看不過眼,可呵斥過後黃帝依然堅持己見,斬釘截鐵地道:「你錯了,西王母與玄女都錯了。『華胥』是夢,卻又不是夢!與其說那是夢境,我更覺得是冥冥中給我的一個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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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耐煩地問道:「你說,這是什麼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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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胥夢後的黃帝心中早有決定,此刻心想也是時候了,便回頭凝視著應龍,一字一字地問道:「應龍,難道你不覺得,如今人間處境十分不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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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啞然失笑道:「不公?軒轅,你到底是不是病了?還是你快要死了,所以才在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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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沒有理會應龍的嘲諷,自顧自地道:「人界中的萬物受控於天冥,禍福由天界主宰,生死由冥界掌控,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這是對人界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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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放聲大笑,覺得黃帝這句說話十分荒唐滑稽,又道:「軒轅啊軒轅,你對著外人德高望重,可就不必在老夫面前擺出這副嘴臉。老夫知你野心勃勃一直想當人間之王,更知你喜歡受到萬人膜拜。臣子與百姓在你姬軒轅眼裏不只是棋子麼?你會真心想替他們討個公道?別開玩笑了。再者,像你我之流在人界是鳳毛麟角,理所當然統領那幫凡夫俗子,這世間本就弱肉強食,他們要被天界冥界控制,我們則能化羽升仙,有何公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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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言談中充滿對凡人的鄙視,黃帝默默瞧了它一眼,緩緩地道:「應龍,若我無記錯,天帝尚未封你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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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臉色一僵,黃帝又道:「所以我說的不公,同樣包括你我。華胥一夢對我最大的啟示,便是人界作為九界之一,理應自主生死,應當與天比高,與地比寬,不再受天冥二界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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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說道九界,總括而言主要是天幽冥人四界。天界包含神、仙二界,人界包含人、獸二界,幽界包含魔、妖二界,冥界則只有冥界並無細分。諸界中有些非神非仙則稱為天界子民;有些非魔非妖,則是幽界百姓,如此合稱九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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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黃帝的豪情狀語,適才還囂張跋扈的應龍心裏咯噔猛跳一下。想要一統中原成為天下共主的諸侯不少,但黃帝才華特別出眾,能協助應龍統御萬獸,穩固它萬獸至尊的寶座,所以應龍才選擇與黃帝結交,互惠互利。應龍與黃帝合作無間,卻非交心好友,它也從不知黃帝真正想法。如今聽見對方要擺脫天冥二界自立門戶,只驚得魂不守舍,連龍鬚也瑟瑟發抖,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顧目四盼確認四野無人後才顫聲道:「軒轅!你此舉豈非形同造反?要是被天帝知曉,他可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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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驚慌失措,黃帝卻異常平靜,他靜靜看著對方徐徐說道:「應龍,如果你仍不理解我說之言,那可就讓我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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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又是一怔,黃帝續道:「你是天地孕育出來的神獸,法力無邊,就算神、仙二界裏許多神祗也沒有你強。你子孫無數,神州萬獸以你為祖,你飛天遁地在所不能,這次擊退魔族也立下赫赫戰功,然而天上神仙對著你我仍是居高自傲,一副瞧不起我們的模樣。我就簡單問你一句,你覺得自己真的不如天界的神仙麼?你甘願地位比他們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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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怔在原地,良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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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又道:「天界無龍,冥界陰氣則孕育出了燭龍,而你則是天地靈氣共同孕育出來的萬龍之祖,說以天為父以冥為母也不過分。可為何你有壽命限制,燭龍卻能超脫生死……」說到這裏,黃帝直視應龍,一字字道:「應龍,你該知道你與天界神仙的關係,若你死前天帝仍不封你為神仙,你死後則要前往冥界向燭龍報到,我且問你一句:你。甘。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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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那傢伙算是什麼東西?要老夫向他報到,真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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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看準應龍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稍稍挑釁對方果然氣得暴跳如雷,但他決定再推一把,道:「天魔二界向來對立,二界互相征伐倒是沒有問題,可為何兩者戰場永遠選在人間?我們這次替天界擊退魔族先鋒,你我族人死傷慘重,天界又損傷多少?我們置生死與度外,幫助天界擊退死敵,卻又得到什麼好處?且不說咱們子民傷的傷,死的死,就連你我也是最多獲得一句『死後升仙』,從萬人敬仰的人界之王變成天庭走狗……你。又。甘。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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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並非笨蛋,怎不知黃帝正在挑撥離間。可它細細想來,以往天界使者過來交涉總是擺出副高人一等的姿態,只是應龍本亦心高氣傲,對方對他不禮貌,它也對別人不客氣,本來它還因此為傲,覺得自己地位尊崇,連神仙也不敢得罪。如今被黃帝一說,這才意會到自己升仙並非必然,萬一自己死時天帝仍不封它仙班,那畢生修為也會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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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越想越驚,但要它從今拉下臉皮對著天界使者阿諛奉承,卻又是辦不到。由此,應龍也開始萌生出反意,但它轉念又想,天界雖將仁義道德常常掛在口邊,真要脫離他們控制,也不知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念及此處,應龍冷靜下來,話鋒一轉道:「人界靈氣全是天地賦予,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天地之間超脫出來,縱使不忿,卻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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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雖了解黃帝,卻從不知黃帝的秘術已窺破自己全部心思。黃帝嘴角微微上揚,知道應龍已經動搖,如今只在擔心自立門戶的後果,便道:「人界的靈氣並非天冥二界『賦予』,二界必須讓靈氣循環不息,它們才不會崩塌。所以它們絕不會毀滅人界,更不會暫停提供靈氣,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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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的自立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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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出方法長生不老,然後我要創造出一個無人關心生死,無人引發爭執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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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原來如此。」應龍聽到這裏,終於明白黃帝的意圖,它冷冷一笑,道:「那你不但千秋萬世擔任共主,當人界與天比高,與地比寬時,你的地位更是直接比肩天帝冥帝,再也不必向他們下跪。軒轅,你最大目的便是如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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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就是需要這樣的一個共主,才能永無紛爭,也才可以不再夾在神魔之間掙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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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並沒否認,他轉過身來看著黃河,碰巧一個大浪擊在礁石,濺起的浪花幾乎能將黃帝捲走,黃帝右手一揮,那浪被空手擊出的風刃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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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胥成立之日,便是人界與神魔平等之時。去到那個時候,我姬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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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人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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