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政的語氣平平淡淡沒有高低起伏,但接二連三的質問就似是有意刁難,紫璃心中微微有氣。這個時候,劍楓寒搭嘴道:「政弟,我親自參與了瓊華一戰,可以證明紫璃說的絕無半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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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楓寒言罷,皇子政先是目光瞥向前者,然後面不改容地垂頭思索。紫璃心想終究還是外舅說的話才有分量,接下劍楓寒的話頭續道:「殿下明察,草民絕非對劍家與貴國不敬,只是黃帝一眾太多奇人異士,加上數以十萬的屍妖大軍,連敝派也難逃滅頂之災,恐怕只有八派聯手方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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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璃邊說邊朝劍翱天盈盈一拜,以示歉意,劍翱天則擺手以示無妨,紫璃對著皇子政續道:「若這個時候自掃門前雪,就正中黃帝下懷。屆時他逐一擊破,覆巢之下再無完卵,還望殿下三思。」5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HToVH9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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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璃說話時,皇子政一直靜靜看著對方,待紫璃言罷,他才淡淡然地道:「紫璃姑娘所言雖有道理,可也只是一片妄想,難以成事。依你所言,如今黃帝從西面崛起,梁國夾在瑯琊軍與黃帝中間,可謂危在旦夕,以梁國太后為人定會設法聯合瑯琊抗擊黃帝。只是梁楚長年交戰,就算瑯琊軍對我國毫無敵意,我們若要北上也必須路經襄樊,你們又如何確保梁軍會不會趁機加害我軍?」5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G7hmjX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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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皇子政看上去身體羸弱,說話有氣沒力的,但詞鋒銳利,確是不易應答。加上紫璃也著實沒有想過他說的問題,頓時一陣語塞,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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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大將軍之子華旅走了上來,他先對眾人深深一躬,然後張開喉嚨大聲道:「殿下,請恕屬下直言,你這就說得不對了。倘若這黃帝真如姑娘所說般如斯厲害,我們又豈能獨善其身?依我所言,我們該啟程回去江陵稟報皇上,讓他下令三軍待發,隨時準備北上迎戰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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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旅的話雖然幫著自己,但紫璃還是覺得奇怪,心想他怎會對著皇子如此說話?而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水師提督之子卓佐竟走前一步,附和華旅道:「華旅所言甚是,望殿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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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紫璃感到丈八摸不著頭腦,她側頭望向劍楓寒與劍翱天,卻見二人臉上微微露出尷尬的表情,更增添紫璃疑惑。只見皇子政回頭看著二人,邊咳嗽邊道:「華卿家、卓卿家,多年來爭奪襄樊已失去了多少人命。再要揮軍北上,你可知道會造成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再加上梁國太后陰險狡詐,若我們派出精銳之師北上,卻被梁國從後暗算,我國豈可蒙受如此重大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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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皇子的質問,華旅與卓佐卻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若有所指地道:「本國上下均是崇武至上的英雄好漢,就算敵人施展詭計我們也絕無畏懼,豈是在背後盡作小動作的小人?加上梁國這些年來遭逢內亂,早就疲弱不堪,只要我們小心一點,也不怕他們暗算,殿下你著實多慮了。而且黃帝妖人的野心關係到天下蒼生,我相信這消息傳到朝中,皇上也會讚同出兵,相信也只有殿下您才會如此袖手旁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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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眾人就在殿前爭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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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旅與卓佐看上去竟完全不把皇子放在眼裏,爭論時二人中氣十足,說起話來昂首挺胸,鬧得面紅耳赤,絲毫沒有畏懼皇子的意思,其態度讓紫璃大感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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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華旅二人的囂張無禮,皇子政並沒動怒,只是據理力爭力持己見,傲少棠與他意見相同,說發動戰爭只會塗炭生靈,雙方各有理據,彼此間針鋒相對,除了皇子政以外的三人討論得越來越激烈,到了後來更是唇槍舌劍,火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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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紫璃的聰明才智,稍稍驚愕過後就即明白過來。華旅與卓佐敢如此頂撞皇子,定是背後有什麼強大的靠山,才使得皇子政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想通此處,紫璃心中暗歎了口氣,看來自己此次求援,竟是不慎捲入了楚國的政治鬥爭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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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她側頭望向劍翱天,只見對方滿臉無奈地歪了歪嘴,然後對著自己搖了搖頭。皇子政與華旅二人一直爭論不停,可不管他們如何爭辯始終沒有得到答案。劍翱天也走出來打圓場,先讓眾人回府休息,說日後再行商討也是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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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也不好意思繼續爭吵下去,於是相繼離去,就此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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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直子丑相交,皓月高掛,潔白的月光灑在劍家堡的每個角落,也包括了外門弟子的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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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之子傲少棠睡慣了高床軟玉,雖然外門弟子的院舍已比宗門弟子好上許多,雖然他已作為外門弟子在此學藝兩年有餘,可他仍未熟悉劍家堡內的硬板床。每每回家數日,回到劍家堡後的幾天定必不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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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輾轉反側,他本已累透,卻翻來覆去怎也睡不著。他越是數不著,心中就越加煩躁,可越加煩躁,就更是睡不著。到了後來,他按捺不住,下榻走到桌前用火折子點著火爐,打算泡一杯熱茶以凝神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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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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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怎麼連這炭爐也跟我慪氣?」傲少棠不耐煩地打著火石,終於火花四起,爐上的炭終於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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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才把水壺放在炭爐上,忽然,一陣不知從何處而來陰森森的歌聲從門外悠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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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光,劍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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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斷斷續續,聲音陰森可怖,傲少棠雖是富家子弟,但畢竟學藝兩年,總算是一個學武之人,膽子也比一般公子大上許多,他眉頭一皺,抄起長劍披上厚衣,然後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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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推開木門的剎那間,歌聲戛然而止,四周只剩下涼風吹過枝葉互相拍打的聲音,和月色下低鳴的夜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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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面露疑惑,心想莫非是自己聽錯了?他關門回身坐回椅子上,可就在他剛剛坐下時,那把歌聲又再若近若遠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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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橋……要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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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嚇了一跳,連忙再次抄起長劍,然後再次奔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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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他推開大門的一刻,歌聲又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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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傲少棠並沒立即回房,而是小心翼翼地環顧一周,大聲道:「是誰!?膽敢戲弄本少爺,是不是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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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聲未落,忽然掀起一陣怪風,把敞開的房門「砰」的一聲吹得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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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道肉眼可辨的劍氣憑空在傲少棠面前出現,向著他迎面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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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連忙舉劍一擋,他只覺胸口一陣翻騰,然後「噹啷」一聲,手中的長劍斷成兩截,他也整個人向後急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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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不要掛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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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又再響起,如同蟲子一樣鑽進傲少棠耳朵裏面。這一下傲少棠當真感到毛骨悚然,嚇得魂不附體,連爬帶滾地從地上爬起,可他面朝地下,看到地上忽然出現一隻鬼爪向他迎面抓來,嚇得尖聲大叫,又再向後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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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定神一看,剛剛把他嚇得不輕的「鬼爪」,原來只是樹木枝丫的影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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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心神未定之際,歌聲又再想起。而這次更似是有人附耳在他耳邊輕聲哼唱一樣,傲少棠尖叫一聲,連爬帶滾衝著自己的房間急步奔去,慌忙地打開房門,然後又重重關上,背靠房門坐在地上,用盡全力抱著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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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惡夢……是惡夢嗎?」傲少棠哭喪著臉,他已分不清流下來的到底是淚、是汗、還是鼻涕。他雙腿、雙手、甚至全身均顫抖不停,整個後背均是濕噠噠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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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桌面上本是微弱的炭爐,忽然「伏」的一聲炸裂出熾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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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再嚇一跳,他立馬回頭望去,炭爐的火焰越加旺盛。在這陰森可怖的環境中,溫熱的火苗似乎能讓傲少棠稍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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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剛剛站起,想往炭爐走去之際,忽然寒光閃爍,傲少棠喉頭立馬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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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伏」的一聲更加明亮,傲少棠的房間之中,忽然多出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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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傲少棠看著眼前的人時,雙目圓瞪,臉上既是驚恐交加,又是痛苦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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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頭不停發出「荷荷」的聲音,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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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的咽喉已被一柄長劍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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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少棠後退了幾步,木門「啪」的一聲被他應聲撞開,他腳下在門前一絆,身子立時失重,往後重重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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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迅速地在傲少棠後腦形成一個血窪,他的生命也迅速地流逝。而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刻,耳邊傳來的,仍是那首陰森無比的劍鬼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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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鬼出來咯……陰森冷風吹……劍屋沒人咯……劍光從何來……那是劍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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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魅的歌聲迴繞不停,直至傲少棠閉上雙眼的一刻,歌聲終於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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