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冉依然不答,紫瓏緊張地看著他,只見他左手支顎認真思考,渾無平日的狡獪。忽然,南冉看著那尚未修葺好的庭院問道:「這庭院你想如何佈置?這裏既是總號,庭院絕不能馬虎了事,不然客人來到,可就小瞧了咱們鏢局。」
南冉忽然轉換話題,紫瓏沒有反應過來,愕然道:「這......我當真從沒想過,也只是交由下人安排而已。」
「怎能如此?你現在好歹是鏢局老闆,這等事情該想得周全才是。真是的,處事如此疏忽大意還妄想當老闆,嘖嘖嘖,還是大梁首富的義女呢,若鏢局真的由你打理,恐怕兩個月後就閉門大吉了。」
南冉忽然恢復平日的尖酸刻薄,紫瓏被對方一激,立即氣往上湧,跺腳道:「庭院佈置此等小事,何需本小姐費煞思量?你既覺得如此重要,好吧,本小姐把佈置的重任交託於你,讓你放手去弄看能弄出什麼花樣出來。」
紫瓏說罷,本以為南冉會立即出言頂撞,卻不想對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立即呵斥道:「怎麼了?沒話好說了吧?」
「現在才像是平日的你啊,剛才如此客氣還真讓我寒毛直冒,渾身感到不自在。」
紫瓏這才自領悟對方用意,她一時語塞,又是生氣又是感動,瞪了南冉一眼,嗔道:「你這八字眼怎地如此犯賤?對你客氣倒是不習慣了?」
「只是不習慣你這小妮子哭喪著臉罷了。」南冉笑著回應,他頓了一頓,乾咳兩聲,聲如蚊蠅細聲道:「這趟鏢我接下了。」聲音雖細,但紫瓏也是聽得到,她過了好一會才醒悟過來,又驚又喜看著對方,淚水差點就奪眶而出。
南冉別過了臉,自言自語地道:「唉,這趟可算是虧大了,剛剛還只說一千兩。鶴鳴九皋的荊楚啊!早知道就喊價三千兩黃金,一次過還清還多賺一千,那有多好?」
紫瓏破涕為笑,越來越覺得此人不是初相識時那麼討厭,心情激蕩下淚水劃破了吹彈可破的臉龐,一時間她也説不出話來,臉頰掛上了歡容,淚珠卻如晨露般沿著臉頰滴落在地。
南冉最怕看到女子哭泣,故意扭過頭不看著紫瓏,過了一會才道:「還有啊,庭院景觀可非小事,你剛說交由我去佈置,要知道這也相當耗費心神,我可不會分文不收,這筆款項還要好好算算呢。」
聽到這裏,紫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她抹去淚水,笑罵道:「行了行了!你這八字眼,絮絮叨叨像個老爺子,又嗜錢如命,實在囉嗦死了!」
去到這裏,二人之間再無睚眦,南紫相視一笑,前者那瓜子臉恢復平日壞壞的笑容:「什麼絮絮叨叨嗜錢如命?這可叫瞻前顧後,精打細算呢。」
紫瓏笑得合不攏嘴,道:「不!這叫巧言如簧,不要臉皮!」
二人笑聲從後院遙遙傳出,連大廳中正在整理寶貝的的龍波兒也清晰可聽。龍波兒循聲眺望過去,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他還是面露微笑,自言自語地道:
「所以說紫師父你此前擔心什麼?就如容師父所說,南師父知道你遭遇後必定不會推塘的啊!䑏疏大叔,我說得對吧?」
忽然,他體內的䑏疏微微躁動,龍波兒心中好奇,問道:「欸?䑏疏大叔怎麼了?」但䑏疏不聞不答,龍波兒正欲追問下去時,卻聽到南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波兒,咱們趕快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吧,過兩天咱們要出發了。」
南龍舊居本就沒有多少東西,隔天就把該搬的東西移到了新居,再過一日,泰安鏢局正式開業,泰安人大多都認得南龍這兩個窮鏢師,見二人忽然加入了這門面不小的泰安鏢局,而鏢局老闆又是如此年輕的一個無名小子,碩大一個鏢局,所僱的鏢師竟也只得南龍二人,實在讓人丈八摸不著頭腦。同行商賈對此均嘖嘖稱奇,有些好事之徒想來套話,卻都被南冉的花言巧語輕鬆打發走了。
過了兩三天,南冉等三人收拾行裝準備重返禱過山,看看能否在與風后戰鬥過的地方找到蛛絲馬跡,以便追蹤風后蹤跡。
三人策馬去到北門正要離開泰安之際,背後忽然傳來吵雜聲,似是有人對著他們叫喊,眾人回頭望去,遠處沙塵滾滾,有一匹馬四蹄翻飛向著三人疾衝過來。
待馬匹奔得近了,只見此馬通體紅毛,四肢修長,體態勻稱,乘客是名男子,這男子騎術甚佳,在顛簸的馬背上穩如泰山,一看就知此人身負武功。那人奔得近了,大喊道:「荊老闆、南鏢頭、龍鏢頭!請留步!」
莫名其妙有人追來,南冉三人表情各異。紫瓏柳眉稍豎,神色戒備;龍波兒長長伸了個懶腰,毫不在意;南冉則眉毛一挑,嘴角微牽,對來者饒有興致。待那人策馬奔到三人面前輕吁一聲,那紅馬竟應聲止步,就此停在三人面前。
此人長有一個圓圓的大餅臉,所以明明不胖卻驟眼看去像是一個胖子;他相貌甚是年輕,不比南冉大上幾歲,但龐眉皓首,白花花的眉毛與頭髮與面容對比甚大。此人目光炯炯,身上的棗色長衫剪裁貼身,腰間掛著一柄長劍。
男子來到眾人面前,先對三人拱手行禮,彬彬有禮地道:「在下賀翔,幸能及時追上三位,不然我家主子怪罪下來,小人就麻煩大了。」
龍波兒問道:「你是誰啊?你家主子又是誰啊?」他向來不拘禮數,若是普通人被他如此質問,定必惱怒,但這賀翔似乎脾氣甚好,雖見他有些許愕然,但眼珠子一轉後還是笑語晏晏地道:「龍鏢頭稍安勿躁,在下只是無名之輩,說來不值一哂,我家主人已在路上,轉眼便來,勞煩三位稍等片刻。」
南冉眨了眨眼,與紫瓏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疑問。紫瓏附耳道:「此人身上衣裳,所用布匹是紀家的上等絲緞。」
南冉微微頷首,也壓低聲音道:「單論服飾,他比大多泰安城中的商賈穿得還要名貴,瞧他腰間所掛白玉也非凡品呢。」
紫瓏斜眼看了賀翔半晌,低聲問道:「你說,他會不會是朝廷中人,前來詢問義父之事?」南冉搖頭道:「若真的衝著你義父而來,我猜他們也不會有什麽證據,屆時我們來個一問三不應,一說三不知,推個一乾二净,死賴便是。」
紫瓏不自禁搓了搓手,南冉笑道:「若是你緊張,屆時我來應對便可。」被對方說中心事,紫瓏臉上一紅,啐道:「我才不是緊張呢!你......」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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