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隨風飄起,在空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有時如輕紗幕布飄浮空中,有時又如一條矯健黃龍高低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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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北風呼嘯不定,此刻響徹九天,刹那間轉成低語呢喃,配合聚散不定的黃沙,真的宛如雲中遊龍,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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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踏踢踏馬蹄聲下,三匹駿馬在黃土上留下六行蹄印,只是前腳剛走,風沙眨眼間就把後面的腳印抹走,就似連上天也知道龍波兒三人想要隱藏行蹤,正幫他們掩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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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三人身披披風,頭戴兜帽,迎着風沙前進。從太原出發過了兩日,三人來到了晉燕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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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長期僻處北方,實行著鎖國政策。這鎖國與梁國實行的大為不同,後者只是不允許本國商家出境,對外來商旅還是偶爾會網開一面。可燕國卻是在邊境築起長城,不讓本國人離開同時不讓外人進入,名副其實地把國「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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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把燕國「鎖」起的長城,正正豎立在波兒三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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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風沙,紫瓏手持一條細長竹筒對着長城,她眯着左眼,右眼凑近竹筒末端,遠處的城牆竟一清二楚地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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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竹筒也是慕容綽言的得意作品,她先把竹子鑿穿,在裏面安放了兩面凸鏡。利用這個竹筒,百里外的一切景物也能清楚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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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三人輪流利用竹筒視察長城,出奇的是城牆上守兵不多,三人商議過後決定乘夜色偷走過去。他們棄馬下地,等到夜幕低垂,由龍波兒帶著二人跨牆過去。龍波兒輕功舉世無雙,也不需動用䑏疏法力,乘着夜色帶著紫瓏綽言,輕輕鬆鬆越過城牆,這就略過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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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進了燕境,放眼望去一馬平川,是個黃沙萬里的平原。三人早就換上了事先準備的農家衣服,尤其紫瓏相貌太過出眾,更需換成男裝抹黑臉頰,才把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遮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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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青書所言,仙霞派位於薊城以北群山之中,由於地勢複雜,加上不知仙霞派會否在山中佈下結界隱藏門派地點,三人決定先到都城打聽,如此走走停停過了一日,他們終於在翌日抵達燕國首都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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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外放眼望去,薊城城牆如山峰聳立眼前,就算三人之前已經見過長城,也不期然為這高大壯觀的城牆感到驚歎。尋常城牆只高若七八仞,相當於三四層樓,但眼前的薊城牆卻高出了一大截,粗略一看也應有十二三仞高,加上城門前建有甕城,牆上十步一崗,加上灰筒瓦綠的城樓,有種堅不可摧,敦實厚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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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有兩面旗子迎風飄揚,紫瓏等人抬頭望去,兩面旗幟一青一白,青旗上繡著個白色「燕」字,白旗卻繡著一個朱紅色不知名字體,兩面旗幟一左一右置於城樓,仿佛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氣,正在俯視著進城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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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與慕容綽言各自咽下一口口水,二人年紀雖輕,但一個義父乃前大梁首富,一個則是慕容家的千金,二人沒少隨長輩出外遊歷,可如此氣勢宏大的城牆也是首次遇見,二人滿腹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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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國中明明燕國最少戰爭,可它既在邊境築起長城,又把薊城城牆建修建得如此堅不可摧,倒似是隨時要應付大戰似的,當真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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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見城門左右各站著兩名守衛,時值午後,不少住在城郊的農家正把莊稼物推入城中販售。四名守衛面帶微笑向進城的人不住打招呼,看似頗為平易近人。紫瓏低聲道:「你們看,這些守衛對每個進入城門的人都有說有笑,看來是真的認得進城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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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認得又怎麼了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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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這問題的自然就是波兒,紫瓏瞪了他一眼,見對方一臉不正經顯是在插科打諢,但她仍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面生,就這樣從正門走進去,必定會被他們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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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攔下又能怎樣了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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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白眼一翻,深吸了口氣裝作沒有聽見,她別過臉正眼不瞧波兒,對綽言道:「綽言妹妹,我們得想個萬全的藉口,方便被他們攔截時應答,我跟草包波兒不是北方口音,容易被瞧出破綻,到時候就只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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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故意不理龍波兒,波兒卻一心想要逗弄對方,便笑嘻嘻地湊近身來,說道:「紫師父,簡單啦簡單啦,我帶你們呼嚕一下跑進去就行啦。就像前天我們翻過邊境一樣,不會被發現的,輕鬆輕鬆。」他說話聲浪不小,附近的人雖然沒聽清楚內容,但仍吸引了不少旁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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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猛然回頭怒瞪龍波兒,露出一副像要吃人的樣子,可後者仍是嬉嬉笑笑毫不在意。慕容綽言習慣了二人的相處方式,趕緊打完場笑道:「龍兄說得不錯……(龍波兒搖手道:『慕師父叫我波兒就可以喇,龍兄龍兄的好彆扭欸。』)……城牆雖高,對龍……波兒來說也只是小菜一碟,我們確是可以等到夜晚守衛放鬆一點的時候才動身。可我怕如此行程又再耽誤一天,反正現在許多人驅車入城,且看看如何混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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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環視四周,慕容綽言瞧見遠處正有一對老人推著兩輛木車迎面而來,車上擺滿地瓜、蘿蔔一類瓜菜。冷風吹過,兩名老人雖已身穿厚衣,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慕容綽言與紫瓏見他們步履瞞珊,體態佝僂,異口同聲道:「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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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二姝向前走了沒幾步,冷不防側面閃出一名彪形大漢,比兩人早一步來到老人面前,說道:「老丈,俺來助你。」這壯漢一身獵戶裝扮,身上披著獸皮,說話粗聲粗氣,可一直臉帶微笑,看上去極是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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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綽言心下大急,暗道被這獵戶捷足先登,那可就白白浪費這難得機會,她見壯漢也有一車子獵物,連忙衝上兩步攔在前面,臉上掛上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大叔,你也有一車子獵物要送進城內,就讓我們幫助這位老丈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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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怔了怔,轉過臉來疑惑地上下打量著三人。慕容綽言心中已想好如何應對,豈知壯漢很快就換回憨厚的笑容,大聲道:「你們仨既願意幫忙,那就實在太好了」說罷雙手合十,對眾人鞠了個躬。慕容綽言與紫瓏微微一怔,見二老同樣雙手合十對獵戶行禮,二女對龍波兒打了個眼色,依樣畫葫蘆地合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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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簡單簡單,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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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轉身離開後,龍波兒從老人手中接過其中一輛木車,慕容綽言與紫瓏則幫忙推著另外一輛。兩名老人跟在三人身側,不停向三人道謝。老婦人則輕輕翹著紫瓏臂彎,不住讚賞三人心地善良。二老目光中灌滿了慈祥,滿是皺紋的臉龐牽起欣喜的笑容,就似三人是他倆的孫輩,此刻老懷安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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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與龍波兒之前沒有感受過祖輩的關愛,而且心知自己只是利用二老進城,一時間訕訕地感到不好意思,慕容綽言則立即想起祖父,心內微感一陣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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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跟在獵戶身後,紫瓏見獵戶一路上面帶笑容,朝他車中望去,只見車上的雪貂雪狐足足堆成一個小丘,旁邊還橫放著一頭大麋鹿,看來因為收穫豐富而心情頗佳。可她看著看著總覺得這微笑有點詭異,可詭異在哪卻又一時間說不出來,只能搖了搖頭驅散心中的疑惑,繼續驅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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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子經過守衛士兵時,果不其然,士兵們見到三人時露出疑惑的表情,其中一人走上前來伸手攔下他們,問道:「等下,你們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