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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午,金烏高掛穹頂,朝地面投射出一束接一束的溫和日光,嫩綠的枝芽甚是知趣,舉手抬頭沐浴在陽光之中吸收著溫暖的養分。平原上百花盛放,萬紫千紅的野花漫山遍野,花香四溢。百鳥也不甘寂寞,嘰嘰喳喳奏鳴不停,宣告著春回人間的時節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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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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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和諧的景色才維持不過半晝,就被攝人心魄的戰鼓聲打亂。鼓聲咚咚,以一個緩慢而沉重的節奏從遠至近地響起,天空的邊際也開始湧現烏雲。百鳥驚散,剛才如琴瑟共鳴的草原頓時只剩下鼓音,明媚的太陽也似是懼怕來者,迅速躲在烏雲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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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聲眺望過去,北面正有黑壓壓一片人影正伴隨鼓聲緩緩逼近,登時把生機蓬勃的郊野蒙上一層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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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支足有二萬之眾的軍旅,他們前進時步伐完全一致,沉重的靴子大力踏在路面上,揚起陣陣塵土,發出整齊劃一,響徹雲霄的腳步聲。不只如此,縱使士兵正在趕路,可他們依然能夠保持陣法,一直以密不透風的方陣前行,可見他們如何訓練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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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全身披掛,甲胄均由精鋼所鑄,堅硬無比,上面塗上一層黑漆,如金剛石般閃閃發亮,盔纓腰帶殷紅如血,黑紅二色相互襯托,就算沒有日光的照射也極為奪目顯眼。他們有的手持長槍,背負弓箭;有的則拿著一根長長的旗杆,杆上黑旗迎風飄揚,上面鮮紅色「華胥」二字就算身在遠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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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陣正中簇擁著十數輛戰車,每一輛車上都擺放著一個戰鼓,各有一黑甲士兵按著拍子敲擊,那震天鼓聲就是從此而來。最中央的戰車上沒有戰鼓,只有驅車車夫與兩名男子,一人就是戴著毫無血色的人皮面具的少皞,另外一人則是大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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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軍旅,正是從薊城隨二人出發南下伐晉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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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地少人稀,這兩萬精兵單論人數確是稍嫌不足,但這支軍隊卻是淩雲霽雲花費多年訓練的精銳部隊,實力絕對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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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烈備戰時似乎沒有料到燕國已臣服華胥,更沒料到少皞會率燕軍南下,所以太原以北的防線可說是十分薄弱。少皞自帶領燕軍邁過關口,至今也只十來日時間,燕軍勢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勢掃平沿路城鎮。如今他們來到與太原最接近的一座石砦,只要把此砦拿下,就能暢通無阻直達太原,如此一來,晉國首都也是他們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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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皞氣定神閒地把手放在眉前眺望,但見砦上密密麻麻站滿晉軍,兵力比之前任何一個據點都要多出數倍。少皞雙眉一揚,右手一抬,號令燕軍停下腳步,他默默凝視著城砦,木無表情的人皮面具也掩蓋不了眼神中的感嘆,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腔的波濤洶湧,暗道:「等了多年,終於來到今天了。」他喃喃低語,自言自語說了幾句,然後側頭對霽雲說道:「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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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雲拱手領命,從懷中掏出令旗高舉揮舞,下令全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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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軍遠遠見到城砦,早就有如豺狼猛虎發現獵物,雙眸惡狠狠地盯著敵人不放,在霽雲的一聲令下後,燕軍士氣高昂齊聲呐喊,從方陣轉換成衝鋒用的錐形陣。待見到霽雲手中令旗重重一揮,擂鼓聲震天響起,燕軍先鋒五千人齊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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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華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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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震天,殺聲震地,燕軍將士的叫聲漸漸變得宛如野獸咆哮,他們拔足狂奔,前仆後繼向城砦猛衝。可他們雖看起來如狼似虎失去理智,可他們只衝前了一段距離,竟齊齊停下腳步,然後以極為整齊的動作從後背取下弓箭,彎弓搭箭朝城上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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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嗤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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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攻城戰中,進攻方都會衝鋒到城下以攻城兵器儘快打破城門,又或是用雲梯爬上城牆。晉軍本已拉弓引箭,準備好大量重石,等待敵人靠近就來個迎頭重擊,卻沒料到對方第一波攻勢竟是箭雨。只是晉軍也是訓練精良的士兵,臨陣應變能力極強,有的立即彎腰躲在牆後,有的舉起長盾抵擋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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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哚哚哚哚哚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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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箭雨被長盾城牆盡數擋了下來,晉軍並無傷亡,趁著箭雨稍歇,前頭的晉軍從牆後探出頭來俯望,發現燕軍已射出第二波箭雨,可這次箭矢並非直射,而是高高射上半空,然後如雨點墜落。晉軍正覺奇怪時,有些眼利的士兵看到燕軍每個小隊最後方都有一人正雙手結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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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人,赫然是仙霞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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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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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衝鋒的五千人平均分成了五十個小隊,每隊裏有一名仙霞派弟子!這一百名仙霞弟子配合箭雨結印施術,但見黑甲䕺中金光綻放,數百枝天杖如煙火沖天飛起,在箭雨後集結成一個碩大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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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塊在空中稍頓,隨即從天而降,宛如天外巨石,跟隨箭雨向城砦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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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別於常規的戰法正是由凌雲霽雲絞盡腦汁擬定出來。他們知道遼東物資貧乏,兵甲遠遠不如別國精良,若要近戰必然吃虧,加上仙霞派本身也缺少近戰法術,如要在天下華胥的戰役中替黃帝出一份力,就只有一條路可行 – 遠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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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仙霞弟子所施展的術式,效果就跟投石車同出一轍。他們使用的是名為「五重山陣」的陣法,這陣法本與瓊華派寒風陣類似,是一種需要弟子通力合作才能使出的群體防禦法陣。五重山陣堅若磐石,雖然結印需時,但使出後卻是固若金湯,極難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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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霽雲淩雲忽發奇想,暗道若能把這個陣法稍加改良,變得能夠控制護壁向敵人砸去,豈不是就跟投石車效果無異?此招放在江湖鬥毆或是高手過招中用途不大,但使用得宜的話,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定能成為進可攻退可守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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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二人花了許多時間終把五重山陣改良並授以門下弟子。事實證明,他們這個想法絲毫不錯,這十日裏霽雲利用這戰術小試牛刀,沒想到攻城掠地無所不利,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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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見五重山陣與箭雨快要攻到敵陣,霽雲本以為結果會與之前一樣。可他定睛望去,雙眉頓時皺成一線。只因晉軍對五重山陣竟不為所動,持盾的繼續持盾,持弓的繼續挽弓搭箭對準燕軍,就似是覺得這攻勢毫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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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雲見慣了前幾日守軍面對此招時的驚慌失措,見晉軍如此鎮定,心中嘖嘖稱奇。下一刻狂風驟起,肉眼可辯的風幕驀地出現半空,這風幕很是厲害,威力竟與五重山陣相抵。兩種術式撞在一起發出震天巨響,其後產生的爆風更把箭雨吹得七零八散,墜落在城砦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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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雲神色一肅,這招正是瓊華派的寒風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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