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勸說三人時面色和藹，直到聽見「妖人」一詞，他臉色突變，雙眉倒豎，幾乎皺成一線，怫然不悅地道：「為禍天下！？薊城自受陛下統治以來，百姓生活安穩無憂，安居樂業。你看看六國戰火從未停息，哪會像我薊城安定繁榮！？這些都是陛下華胥德治，豈容你出言詆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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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一直以來都保持風度翩翩，有如個知書識禮的說書先生，如今語氣驟變，三人立即提高戒備，向後退了一步。綽言一時語塞搭不上嘴，反倒是紫瓏嘴上不輸人，說道：「哼！我瞧薊城百姓也未必真有你所言的快樂！」她這話純粹是沖口而出，卻想不到凌雲聞言後臉色一沉，神情瞬間陰冷起來，目光如炬地瞪著紫瓏，一字字地反問道：「百姓生活安樂美好，如何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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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毫不畏懼地迎向凌雲雙眸，只見對方神情肅然，似乎己方剛剛的說話觸犯了他的逆鱗。紫瓏忽發奇想，暗忖：「論實力咱們仨如何都鬥他不過，若把他激得暴跳如雷，說不定還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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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紫瓏腦筋急轉，然後換上一臉冷笑不屑，不徐不疾地說道：「安樂美好？你要百姓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工作不停，就連林老伯夫婦這些年逾七十的老人也不能倖免，難道就不是勞役百姓麼？商店所賺取之錢財百姓不得留為己用，要盡數貢獻朝廷，朝廷每月只派發捉襟見肘的生活費給他們，難道這就不是橫征暴斂麼？你還好意思說百姓安居樂業，豈非在睜眼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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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暴燕統治之下，舉國壯丁盡數前去修輯城牆，能活著歸來的只不過十之二三，老人不止未能享兒女之福，還要白頭人送黑頭人，加之賦稅繁重，城中貧者越貧，富者越富，貧困老人大多不能度日。如今華胥之下，再無貧富之分，日間貧者夜間變富，日間富者夜間成下人，這才是公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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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心想：「原來如此，難怪城中之人對他們的統治毫無怨言，慢著……毫無怨言……嗎？」她又道：「嘿，公平之道？我知道黃帝頒下規條：『不樂生惡死，故無夭殤；不親己疏物，故無愛惜；不背逆向順，故無利害；無愛惜，無畏忌，故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民遵此無嗜慾，則神行自然。』不親己疏物，還能讓你勉強說成公平之道。不樂生惡死，那又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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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也只是一副皮囊，百年後終究回歸黃土，生死自有命數，又何以生為喜，以死為悲？多少人為求長生而傷害他人，若人人不在意生死，一切任其自然，此等紛爭，自然就會消除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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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惡死不但人之本性，更是天地萬物的本質。你們若真如此超然度外，怎會自詡為神，不許百姓信奉其他神明！？你們拆宗祠毀廟宇，害得他們有神求不得只能偷偷參拜，被你們爪牙發現還要淪為階下囚，連這點生活小事也要時刻提心吊膽，哪會有真正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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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數千年前已是世間共主，不止天下黎民，就算是山海萬獸也臣服於他。他法力通神，本就位列仙班，百姓又何需求神問卜奢望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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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紫瓏只為激怒凌雲，但說到此處，從進入薊城起所有經歷在她腦中重現，她恍然大悟，立即肅然而立，嗤之以鼻地呵斥道：5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7QsgHkZ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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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頒佈著這些古怪規條，表面上說得好聽是華胥美夢的理想國度，什麼達至民無嗜慾則神行自然，實際上卻是以神明自居，強行逼迫百姓按你規矩生活，只要不遵從就輕則坐牢，重則處決。表面裝得百姓自行悟道，實際上他們根本無從選擇！不管他們是富是貧，說到底只是黃帝與你們的奴棣罷了！還開口閉口為百姓著想，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惡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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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紫瓏的連翻質疑，凌雲的語氣雖然越來越是冰冷，但依然對答如流，可紫瓏這番話卻說得他渾身一顫，一時間無法反駁。而一直默不作聲的龍波兒更是立即接口道：「南師父說過，人若不能依自己意志行動，那就只是行屍走肉。依我所看，薊城百姓因懼怕你們，都已失去自己意志，跟屍妖哪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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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點頭讚道：「波兒你說得對！薊城的百姓曾受暴燕統治，一開始的時候自然覺得黃帝是明君德治。只是過了一段時日，相信他們也開始感覺不妥，可因為懼怕生命受到威脅，就算不順意也只能逆來順受。久而久之，他們每天都做著別人給他們安排好的工作，走上別人安排好的道路，漸漸就失去自己的意志，到了最後，他們雖不是屍妖，但也與屍妖毫無分別。」說到此處，紫瓏戟指直指凌雲，說道：「你還妄想勸降我們，助你把這混賬華胥帶到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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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此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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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荊紫瓏，寧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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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與你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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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瓏與龍波兒一唱一和，加上最後一句義正詞嚴，擲地有聲，那句「死戰到底」更在廣場中回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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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無言反駁，陰森的雙眸漸漸透露出殺意，過了好一陣子，凌雲的目光才從紫瓏移到綽言身上，詢問道：「綽言，這也是你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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綽言點頭不語當作默認，凌雲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本以為你能與少皞大人團聚，那也是圓了他老人家的心願，可惜，可惜。」他說話聲音不大不小，綽言剛好能夠聽到，登時心中一奇，問道：「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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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凌雲並沒回答，他看著眾人的目光也從陰冷漸漸變得充滿殺意，他垂下頭，臉上雖然不帶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神越見兇狠，直勾勾瞪著三人就如惡狼盯著獵物。龍波兒三人與凌雲目光接上時，心裏都不禁打個寒顫，感覺對方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撕咬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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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目中兇光不減，二姝看著看著不由得感到心悸，雙雙後退一步，龍波兒立即擋在二女身前戒備。但見凌雲的表情開始有所變化，本是毫無表情的臉容如今變得猙獰無比，雙眉倒豎，目眥盡裂，宛若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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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等人相視一眼，他們知道凌雲隨時就會動手，各自屏神靜氣，全神貫注留意敵人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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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暗暗提氣，紫瓏結好手印，慕容綽言準備好掌心的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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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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