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派依山而建,進入山門後迎面見到的大殿名為「太乙殿」,殿內供奉著九天玄女的雕像,此處也是用以舉行門派大事的莊嚴之地。太乙殿後是門派弟子居所,左側是廂房,右側則是演武場,南冉等人此刻身處的乘風亭就是建在演武場旁。
山門外有三條山道,兩條下山,另外一條則是通往南冉醒來的石屋。
這石屋乃瓊華七聖的閉關之所,名曰「碧玉宮」。當然南冉於碧玉宮醒來,出門時見到兩條石梯,一條通往瓊華派本部,另一側的石梯則是前往瓊華七聖住所。
南冉聽得瓊華七聖要見自己,他也不敢怠慢,立馬答允。在紫璃的飛廉術的御空術下,三人不消一會就已來到了碧玉宫。
重回石室,但這次等候三人的,已不止無羈一人。
無羈還是那般氣質超塵絕俗,與上次相比臉色稍微紅潤,見得南冉與紫瓏進來,微笑點頭。南冉放眼望去,無羈坐在正中央,左右另外還有五人坐在蒲團上,想必就是瓊華七聖的其餘眾人,最左側有一蒲團空著,看來就是紫璃的位子了。
紫璃拱手行禮,微微垂首道:「紫璃參見師父與眾位師叔,南鏢頭與舍妹已經帶來。」
紫瓏雖向來嬌縱,但現在面前的六人不但都是絕世高手,而且每人均是她父親的同門,不禁拘謹起來,她學著姐姐一樣垂頭,低聲道:「紫……紫瓏參見各位道長。」
瓊華七聖見到故人之女長大成人,臉上都露出了欣然之色,坐在右側的一名中年道姑激動得險些落淚,舉起袖子輕輕在眼中拭擦,無羈溫然看著紫瓏,笑道:「侄女不必多禮,這一路來辛苦你了。」
南冉不如紫瓏般拘謹,正當他要拱手行禮之際,卻見剛剛還在暗暗垂淚的那中年道姑忽然雙眸一瞪,眼光如劍瞪著自己,搶先問道:「你體內的山海契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快給姑奶奶從實招來!」
這道姑名叫瑤光,乃無羈眾人的師妹,她心腸雖好,可惜就一副霹靂火爆的脾性,外號「霹靂師太」也是如此而來。當年她拜入瓊華門下時,七聖的師父天箐道人也年事已高,教導瑤光的實則就是荊楚。也是如此原因,瑤光與荊楚情誼極深,當年荊楚失蹤後,瑤光傷心欲絕至極,每夜垂淚至天明。
時隔多年,她忽然從紫瓏口中聽說了山海契約與風后之事,便篤定師兄定是被這些山海契約奸人挾持,才會拋棄妻女失蹤多年。她知道南冉擁有山海契約後,不假思索下竟遷怒於南冉,於是一說話間也就如此不客氣了。
南冉這人吃軟不吃硬,瑤光的質問他立即心生不悅,只礙於無羈紫璃救他一命份上,才沒有當眾發作。南冉強忍怒氣,正想著要如何對瑤光不失禮數地反唇相譏,坐在瑤光旁的一名道人大聲道:「師妹,稍安勿躁,等這位少俠慢慢解釋也是不遲。」
這道人聲若洪鐘,一句話說來只震得南冉耳膜生痛。南冉朝他望去,這道人濃眉大眼,滿臉鬍鬚,一看就知是名豪爽漢子,南冉心道:「那母的肯定就是瑤光師太,果然如江湖傳聞一樣的『霹靂師太』,瞧這道長的模樣,恐怕就是『西山鍾馗』太武了吧。」
果然,瑤光重重地哼了一聲,一臉不滿地道:「太武師兄,半個月前咱們已經想會一會這小子,都是大師兄說要讓他養傷多會兒才拖到今日,此事關乎荊師兄生命安危,怎能再作耽誤?」
太武還待再說,坐在他身側的一名又瘦又矮的道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對瑤光笑道:「瑤光師妹,荊師兄已失蹤九年,到了今天,快半個月慢半個月也差別不大,你好歹也算是這位少俠的長輩,說話好歹留個分寸,別讓後輩嗤笑。」
此人聲音尖銳,雖是笑著提醒瑤光,但不免使得南冉覺得他在責備霹靂師太。瑤光氣鼓鼓地呼了口氣,瞪著南冉道:「他敢?」
南冉心中暗笑:「有什麼不敢的?現在就心裏嗤笑你。」他一邊想著,眼角一邊瞥向說話的人,心想:「看來他應該就是『雪猿道長』滄銘道人了。」
南冉望過去時正巧太武與滄銘也瞧向了他,三人目光相接,兩名道人同時微笑點頭,他們雖然不完全信任南冉,但還是保持禮數。
南冉也對二人躬身行禮,紫璃待南冉一一向七聖行禮之後,她轉過身來,對南冉微微躬身,然後走向那空出來的蒲團坐了下來。
紫璃一坐下,瓊華七聖一同把目光放在南冉身上,無羈微笑道:「南鏢頭,今日請你過來,主要想請教山海契約之事。聽紫瓏所言,你們曾遇上一名自稱『風后』的敵人,他既會飛廉術,使用的紙鶴又與荊楚師弟所使的一模一樣,他更身懷山海契約神通。請恕我們幾人孤陋寡聞,這『山海契約』我們聞所未聞,南鏢頭既身負同樣神通,還望能夠賜教一二。」
無羈對南冉既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作隱瞞,稍作一頓,便把自己所知的跟七聖和盤托出。
介紹完山海契約,南冉也把與風后的戰鬥詳細描述一次,包括對方施展出九重天的飛廉術以及九尾狐的幻術,連帶之後與陸吾在崑崙結界中的大戰,對方懂得仙霞派的高級結印法術,皆鉅細無遺地說了出來。
南冉言罷,除紫璃外的瓊華七聖面面相覷,相顧駭然。一來他們從未聽過這神奇的法術,其次他們聽到眼前這青年竟能打敗擁有九重天飛廉術的風后,除了早知對方身份的無羈外,眾人都不禁重新打量南冉,過了好一會,才開始竊竊私語討論。
「九重天的飛廉術,還有紙鶴,那肯定是師兄了。」
「未必,剛剛南少俠說遇到的那個陸吾,也懂得仙霞派高級的法術,說不定這風后是從哪裡習到的飛廉術?」
「絕不可能,飛廉術要上九重天,非得口傳身教不可。」
「對,就算此人天賦異稟,竟獨自修煉到九重天,也沒那麼巧合會使用紙鶴,更何況紙鶴的細節更與荊師兄的一模一樣?」
「但若是師兄,為何會莫名其妙獲得了山海契約的能力,又為何會相助十一黃子?」
「未必自願。」說話的人沒有結髻,一頭如瀑布般的烏黑長髮披了下來,此人以白布蒙眼,是個瞎子,他臉色蒼白,身上又穿著一襲黑色道袍,此人名叫無塵,與瑤光乃是夫妻。他說話往往一針見血,說完此句就再沒說下去,其他人與他同門多年,自是知道他這話的意思,無羈道:「無塵師弟,你意思是荊師弟或是被人控制?」
瑤光搭嘴問道:「會不會是挾持了靜安,逼師兄就範?」
無塵搖頭道:「若是被逼,師兄會想方設法通知我們。」
瓊華七聖除了無塵外,其餘人都神色擔憂,但同時難掩興奮,南冉見到眾人表情,深深感受到他們的同門情誼,心中一陣感觸,他目光瞥向紫璃,七聖討論時,唯獨紫璃全程不發一言。
九年來她清心寡欲,本已接受父親逝去的消息。殊不知妹妹忽然帶來一人,告知予她父親不但沒死,還獲得了如此奇怪的法術,饒是平日冷靜的她此刻也如萬馬奔騰,顰眉蹙頞,腦中一片混亂。
紫瓏也是不遑多讓,看著七聖討論,她也緊張得滿額大汗,雙手情不自禁地互相搓弄,南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紫瓏抬頭望去,見到南冉對她點點頭,心裏才感到一絲安穩。
南冉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諸位前輩,晚輩有話想說。」
瓊華七聖同時一怔,包括默然不語的紫璃,七人的目光齊齊放在南冉身上,無羈道:「南鏢頭,請說。」
南冉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依目前所知而言,荊前輩是風后的機會甚大,至於他為何會加入十一黃子,諸位前輩也不必揣測,待晚輩把他帶來後,各位一問便可得知。」
眾人雖然早知南冉答允紫瓏尋找荊楚,但他此刻當面說來,七聖還是同時發出一聲驚歎,尤其紫璃更是一臉複雜神色地看著他。
南冉也預料到眾人反應,續道:「實不相瞞,十一黃子正覬覦晚輩體內的神獸。所以就算我不主動尋找風后,他們也會四處找我。晚輩在此答應各位前輩,若然遇上風后,晚輩定竭盡所能不傷他性命,並把他生擒捉來。」他頓了一頓,稍稍整理思緒,又道:「再者,晚輩友人被妖獸控制,此刻下落不明。我正要前往崑崙山尋找開明獸以查詢同伴此刻身在何處,若尋得開明獸,順道查詢風后所在,相信也非難事。」
瓊華七聖互視一眼,登時明瞭南冉意思。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青書道長問道:「南鏢頭的好意,我們在此謝過。但如此一來對你而言甚是兇險,若你因為此事有任何閃失……」
「青書道長。」南冉臉帶微笑看了看身旁的紫瓏,笑道:「紫瓏既是晚輩的老闆,也已委託晚輩把荊前輩送回她身邊,我也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不必客氣。」
聽罷,七聖同時從蒲團站了起來,就連剛剛出言不遜的瑤光也不情不願地跟著眾人站了起來,七聖齊齊對南冉拱手道:「如此一來,就拜託南鏢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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