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家遭逢巨劫距今已過六個時辰,萬千石錐使得劍家堡猶如一隻巨型豪豬長滿倒刺,又似一個雜亂無章的石林,驟眼望去已難辨認原貌。但幸虧當年建堡的無缺先祖把院舍劃分得俐落大方,七大院舍之間並不擁擠,石錐雖既多且密,仍有幾個院舍殘存下來,沒被完全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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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院舍之中,迴風、圍城、問天三院被連根拔起,如今已成一堆碎礫,其餘四院毀壞一半,雖是一片狼藉,但也勉強能夠住人。此外,劍家堡的房屋全部只有一層,就算倒塌下來也不會有數層瓦礫壓著傷者,所以現在堡內雖超過一半地方成了頹桓敗瓦,但瓦礫下生還弟子也不為少數,傷亡遠比想象中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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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明與劍楓嵐馬不停蹄,忙不交加,率領眾弟子忙到子夜才把所有院舍清理好,一方面把受困的生還者全數救出,也把慘死的弟子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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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家門下弟子約有五百,經此一役眨眼間損失近二百餘名弟子,劍楓嵐雖然並非與每個弟子都有深厚感情,但畢竟朝夕相對,即使少年老成,這也是他首次面對這種程度的噩耗。看到整整齊齊排在道上的屍體,劍楓嵐不由得心情激蕩,身子瑟瑟發抖,他竭力想要按壓情感,但終究忍耐不住黯然神傷,默默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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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左思明商量過後,二人先率弟子把逝者安葬堡外空地,傷員則分派到尚存的院舍休息,最後由於城門倒塌,劍楓嵐與左思明派遣武功較高的弟子輪番站哨,以防妖獸趁虛而入。如此忙來忙去,直到三更才把一切安排完畢,二人也各自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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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四更,孤月高掛,夜色冷清。一個黑衣人靜悄悄溜到皇子別院一個無人看守的角落翻牆入内,躡手躡腳去到皇子政房間外推門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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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的皇子政似乎沒有深睡,黑衣人雖已放輕手腳,但推開木門時仍被他聽見聲響。皇子政在床上猛然坐起,「鏘」的一聲抽出長劍緊握在手,對著一片漆黑的房間喝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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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嗤」一聲響,黑衣人亮起火折,皇子政舉起左手擋在眼前,這才發現自己左手與持劍右手同樣顫個不停,皇子政背後額上滿是冷汗,不停心忖道:「冷靜下來!別丟了皇室的威風!」但就算如何鼓勵自己,心裏的恐懼仍是不停擴大,劍鋒反射的火光也因手抖而晃動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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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子政眼睛適應光亮後,他漸漸看清眼前事物,只見黑衣人用火折點燃桌上油燈,然後一把將面紗扯下,一把他無比熟悉的溫柔女聲倏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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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哥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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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照在黑衣人臉上,來人劍眉杏眼,容顏俏麗,正是皇子政的未婚妻劍楓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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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人是劍楓雯,皇子政才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心感不對,立即又緊張起來,暗道自己門外明明佈有守衛,何以會被劍楓雯能悄無聲息地進來?他飛快地瞥向門口,只見兩名門衛已倒臥在地不知生死。皇子政見狀倒抽一口涼氣,心裏寒了半截,膽顫心驚地望向劍楓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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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楓雯看到皇子政目光游離,似乎猜到對方所想,急忙解釋道:「政哥哥,我只是打暈了他們,絕無傷他們性命,請你放心。」她雖如此說著,但皇子政又哪敢放心?他不動聲色地盯著對方,眼神中充滿了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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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楓雯乘著燈光,見未婚夫就算就寢也沒更衣,更把佩劍藏在被窩之中,她心中一酸,想要走前兩步解釋,卻見皇子政身子同時向後靠去。劍楓雯頓感心如刀割,立即止步站在原地,甚至來到要說的話也一時間忘記了,只怔怔地看著皇子政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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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你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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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愛郎語調冷冰冰的,那聲「雯雯」也無平日的半點愛意,劍楓雯按捺不住心中淒苦,眼淚奪眶而出,泣道:「政哥哥,我知你為何對我如此戒備。紫璃姐姐跟我說了,你認為爹爹是黃帝黨羽,你認為爹爹是十一黃子,你認為他要對你不利,所以你策劃離開劍家堡,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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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政萬萬沒料到紫璃竟把自己的逃亡大計轉告劍楓雯,背後冷汗直冒,暗叫不好,心忖:「紫璃既告訴了雯雯,恐怕也告訴了劍楓寒。劍楓寒與劍翱天父子情深,定會讓劍翱天知道我對他思疑,我現在豈非危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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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政猶在思索,劍楓雯又道:「本來我還覺得是你多心,可我細心一想,爹爹這幾天來的言行舉止的確極不尋常。我反復思來想去,覺得此刻的爹爹說不定是敵人偽裝而成,若真如此,恐怕真的爹爹已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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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政一愣,他想不到劍楓雯會同意自己,他先是一呆,過往與劍楓雯的點點滴滴頃刻間湧入腦海,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柔情蜜意,但想到如今困境,心中又甜又苦,矛盾兩難至極。他與劍楓雯目光相接,看見對方眼波盈盈流轉,儼然一副楚楚可憐,對自己一片情深的模樣,他心中一軟,漸漸放下了戒備,下床踱步來到劍楓雯面前,瞪了對方許久才問道:「你沒騙我,當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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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會騙你,我怎會騙你!!嗚嗚嗚嗚……」劍楓雯的淚水如河流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泣不成聲地道:「不止是我,就算寒哥與紫璃姐姐也察覺這個爹爹有問題,聽到政哥哥你的話後就更加堅定想法。他們還正商討如何活捉這個假的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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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政聞言大喜,隨即收回笑臉,正色道:「那寒哥……劍楓寒與紫璃何時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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