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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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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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又過月餘。時值春分,有道春分者陰陽相半,故晝夜均而寒暑平。從立春到清明之前皆是草木生長最旺盛的時間,古往今來的人們自然用盡美好辭藻讚美這段生機蓬勃、萬物競放的時光。太原紀府後院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大小各異的奇花異卉開遍後院每個角落,百花鬥色爭妍,花香飄揚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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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芬芳的香氣與明媚陽光爭先擁後,想要闖進後院一所別緻房子裏,去到窗門時卻被厚重的粉色簾幕擋在門外,花香無孔不入,從門縫輕輕飄進房內,獨留日光不忿地灑在牆上,把青磚照得奪目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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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走到迴廊被青磚反射過來的日光熏得一陣恍惚,他手端木盤輕輕推門而進,上方放有碗熱騰騰的白粥與數款造型精美的糕點。甫一進屋,剛闖進屋內的花香立即撲鼻而至,龍波兒精神一振,自言自語道:「嘿,今兒的天真好。」他將木盤放於桌上,然後把窗簾拉開,等待許久的日光逼不及待湧進屋子,温和地替床上的紫瓏穿上一件金黃色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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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兒坐在床沿,熟習地扶起紫瓏餵吃白粥,旭日把她雪白粉嫩的俏臉薰得微紅。波兒又把床邊薄紗放下,瞧著昏迷不醒的紫瓏笑道:「嘿,我知你愛漂亮,要是曬黑了定要發脾氣,可沒辦法啊,青書瑤光兩位師叔都要你多吸些陽氣,你醒來要罵要打就去找他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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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看著暖和明媚的日光怔怔出了一會神,轉頭繼續餵着紫瓏,柔聲說道:「人說貴人出門招風雨,看來我和南師父都是賤骨頭勞碌命,今個兒出發竟然那麼好天。欸,紫師父,明天開始就不是我照顧你了,嘿嘿,看吧,沒了百般細心的我照料,你這大小姐定會不習慣得很,一個搞不好怕是我們還沒找到你的魂魄,你就已經自己醒來,氣得跺腳大罵道:『哪個傢伙把我照料得如此不堪!趕快把波兒那渾小子找回來』…… 好啦我是開玩笑啦,若真那麼簡單該有多好,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喇,我跟南師父出手,定可把你順利接回來。然後咱們解決那個壞蛋黃帝,我們便駕輛馬車遊遍天下,吃遍天下所有美食,買遍天下所有寶物,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能辦得到,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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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波兒說個不停,紫瓏只安靜地躺在床上,甚至眼皮也沒半分動靜。可波兒彷彿聽到對方回應,一直在自問自答,直到碗中肉粥餵得一乾二淨,他才小心翼翼地扶著紫瓏躺下。龍波兒端起自己的碗筷,邊吃糕點邊說:「對了,有些事情一直沒跟你說,怕你醒來才知道會嚇一跳,我還是現在跟你說吧,前段日子的那場惡戰,我們雖擊退敵人,但也犧牲了不少人,就連容師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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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容蓉的犧牲,饒是豁達樂觀的波兒也黯然起來,他吃完後拍拍身子站了起來,默默看著一動不動的紫瓏,長長歎了口氣,心中與䑏疏說道:「從前我總不理解何以南師父會對著墳墓自言自語,我還心中笑他矯情婆媽,原來當親近的人不再應答自己時,才會後悔為何以前不跟她多說一些話,多陪她一下,才會後悔為何親人生前在時總是惹對方生氣,沒有好好享受一起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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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龍波兒收起了笑容,䑏疏也默然不語,他們融為一體後意識雖是分開,此刻卻是想著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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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小妮子只是昏倒,你我仍有機會補救。小妮子,你就在這裡耐著心等著波兒,我們才不管什麼鎖魂塔,才不管什麼陰曹地府。即便要把整個冥界鬧翻,我們也要把你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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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細送,靜靜將波兒的誓言混合花香傳送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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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以西的平原蒼翠重疊,了無邊際的草地上有一新築起的墓園,園內整整齊齊排滿新墳,入口有一高大石碑,上書「英傑冢」三個硃砂色大字。這片墳地是司馬烈特意劃分出來,用以安葬紀念是次守護晉地犧牲的士卒與各派高手。碑上的名字,既有叱咤風雲的將帥,也有初入伍的士兵;有名動江湖的前輩,也有初出茅廬的新貴。墳頭長起青苗,他們或許會因成功守衛家園而瞑目,可活下來的人則要承受著悲痛與他們留下的意志,繼續未完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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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七將至,墳前祭品堆疊如山,頭戴孝巾腳踏芒鞋的家屬起了火堆焚燒紙錢。雖然已事過月餘,可許多家眷仍接受不了親人離去的事實,墓園仍哀聲遍野,啜泣聲此起彼落,惹人神傷。倏忽一陣怪風吹過,未燒完的紙錢隨風捲起,宛若蝴蝶振翅高飛,去到半空盤旋不休,就似是逝者附身,垂頭靜看多會這美麗塵世,再對家人叮嚀幾句後事,才能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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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東北有一僻靜角落,青竹作牆,綠草為磚,從墓園中相隔開兩個世界。從竹牆走進去可見到中間立有一塊精巧雅緻的墓碑,石碑頂端有幅浮雕,是百隻形態不一的喜鵲築成拱橋,橋上站著一男一女相互握手對望,彼此間滿是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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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的主人,正是容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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