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漆黑的小屋內有人說話,龍波兒與紫瓏循聲望去,在微弱的燈光下隱約看到屋子一角坐着二人。賀翔把油燈拿到中間,二人漸漸看到,原來是兩名中年漢子坐在椅上,其中一人神色陰晴不定地盯着他們。
這兩人均甚是瘦削,臉帶菜色,似是長期沒有吃飽飯一樣。剛剛說話的是坐在左首的光頭男子,紫瓏本以為他是個和尚,但仔細一看,此人額前沒有戒疤,應該並非出家人。光頭男神色不善,一直斜著眼盯著紫瓏,表情滿是不信任,瞧得她渾身不舒服。另一人高鼻深目,身材又高又瘦,看上去與龍波兒有幾分相似,一看就知是個外族人。這人雖與光頭男一夥,但比後者要和氣得多,目光與紫瓏二人相接時還微笑點頭打招呼。
龍波兒與紫瓏二人坐下,紫瓏發現前者背後的傷口依然滲著血,原來這一路奔波,本已處理過的傷口再度破裂。紫瓏輕呼一聲,急道:「波兒,轉過來,我幫你處理傷口。」龍波兒也難得略顯疲憊,輕輕「嗯」了一聲,就轉過身讓紫瓏治療。
「傷口!?」本來只是小事,但其餘三人一聽,立即顯得大為焦急,光頭男子更是又急又怒地斥責賀翔:「你怎地如此大意?該把傷口處理好才回來啊!要是被它追來那可不妙!」賀翔與外族人沒理會暴跳如雷的光頭男,同時衝到門前,前者拿著油燈低頭查看地板有否血跡,後者則輕輕推開木門向外看了看,隨即重新關門,道:「地上沒有血跡,它應該發現不了。」
「嘖!真麻煩!!」光頭男子鄙夷地看了紫瓏一眼。後者無緣無故被光頭男責駡,心中也是有氣,但現在處理龍波兒傷口才是正事,於是紫瓏結了個治療術的手印,待結印完畢,龍波兒的後背有一層淡綠色光芒籠罩,尚在滲血的傷口在治療術下緩緩止血結痂。龍波兒雖是有氣沒力,但還是打趣地道:「紫師父,你的治療術比羲和咒要靈光呢!」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胡說八道,快點閉上嘴巴休息一下吧!」
「但是我肚子餓了。」龍波兒還在嘟囔,直到紫瓏忍不住用力敲了下他的腦袋才不再說下去。
「賀老弟,這兩人是誰?」光頭男瞥了瞥紫瓏二人,毫不客氣地問道,語氣中透露出強烈的不滿,賀翔連忙道:「還沒跟田大哥介紹,這位是荊兄,別看他年紀輕輕,他可是泰安鏢局的老闆。而這位是龍兄,乃泰安鏢局中的鏢師,我家老爺就是聘請了他們運送貨物。荊兄龍兄,這位是田鵬田大哥,另外一位是朱炎朱大哥,他們可是劍家高徒,你們親近親近。」
「什麼荊兄龍兄,我們都比你年輕欸。」龍波兒又在插科打諢,紫瓏心情正差,立即用力敲打他的腦殼,啐道:「嘖,波兒你閉嘴!!」
兩名中年人互視一眼,那叫作田鵬的光頭男斜著嘴巴輕蔑一笑,道:「原來是兩個鏢人,但泰安鏢局是哪門子的鏢局?我連聽也沒有聽說過,瞧這二個黃毛小子乳臭未乾,說話顛三倒四。賀老弟,你家老爺怎地如此不長眼睛,竟然委託他們?」
田鵬態度囂張,龍波兒倒是不介意,但紫瓏一聽就勃然變色,外族人朱炎一拉田鵬衣袖,賠笑道:「師哥,我們來到此處已有一段時日,這兩位或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也不奇怪。」
田鵬的態度紫瓏越看越氣,只礙於龍波兒受傷才不便回嘴,心道:「你這大光頭竟敢如此囂張,若是南冉在此,馬上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哼!待會兒他來到,我就說你們欺負我和波兒,看他怎樣教訓你們!」
紫瓏邊想邊四處張望,這才留意到房子的窗戶全用厚厚的布簾遮蓋,屋內既黯淡又是悶熱,兩人與賀翔說話時亦是盡量壓低聲線,生怕外面的人聽到一樣。紫瓏回想進門時眾人行為,這才心中恍然:「想來他們也在躲避那可怖的妖物,布簾就是為了遮擋燈光不讓它從外看到,難怪見到波兒負傷時會如此著緊,原來是怕妖物會循著血跡跟來。」
雖然想明白了此事,但今日之事實在過於奇怪,紫瓏學著眾人一樣壓低聲線,問賀翔道:「賀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河內城短短半個時辰就變成如此?啊!難道與你們養生堂貨倉受襲有所關聯?」
賀翔大驚失色,立即問道:「貨倉受襲?那是怎麼回事?」待聽到紫瓏說了之後,他沉吟半晌,搖頭道:「竟然發生這種事情,不過貨倉受襲應是……嗯……總之與我們此刻所遭遇的困境相信並無關係。」
雖然賀翔顯然地欲言又止,但龍紫二人卻沒留意,反是互視一眼,不解地問道:「我們此刻遭遇?賀兄此話何解?」
面對二人齊聲提問,賀翔微微一怔,眉頭挑起,目光中流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那表情就像是說:「難道你們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嗎?」
「嘿!如此見識簡直是蟬不知雪,這等料子還當鏢人,可笑可笑。」看到賀翔表情,又聽到田鵬如此嘲諷,紫瓏窘困不已。事實上她的確初出茅廬,對這些怪事不知也是正常,她瞧了瞧身畔的龍波兒,心中埋怨:「你與八字眼在外闖蕩多年,怎地什麼也不懂?這次真的丟臉丟到家了!」
賀翔等人的反應龍波兒自然也看在眼裏,但他向來我行我素不理他人目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我們只是尋常鏢師,不懂就不懂,有什麼好奇怪的?」紫瓏暗暗搖頭,心道:「你倆身負山海契約,哪裡尋常了?擺明就是你平日依賴八字眼,才會什麼也不知道。」
賀翔雖不知龍波兒實力底細,但剛才見過他們與妖獸交手的情景,豈會是普通人?但他也不願糾纏,於是乾咳兩聲道:「龍兄說得有理,此事即便是小弟這等修術之人,也不是立即發現當中蹊蹺,兩位沒有察覺也屬正常,適才無禮,還望恕罪。」
賀翔的語調顯然沒有真的覺得抱歉,但紫瓏還是立即接上這個下台階開口詢問:「那我們此刻遭遇什麼,你願意說了麽?」賀翔微微一頓,反問道:「此事說來有些複雜,荊兄,你看現在我們所處之地,可有什麼異樣之處?」
紫瓏想了想,道:「我們進城時還沒什麼奇怪,到進去養生堂後沒過了一個時辰,這城忽然變得破破舊舊,長滿藤蔓,似是荒廢多年。啊!莫非這是什麼山精妖怪,變了一個假的河內城引我們進城?」
聽到後句,田鵬又「嘻」的一聲笑了出來,紫瓏這次沒能忍住,指著他喝罵道:「姓田的!!有什麼好笑!?」賀翔連忙打圓場道:「荊兄稍安勿躁,你已說出了重點,這的確不是真正的河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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