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站在被烈焰吞噬的高樓平台花園中,手中的劍與他曾在夢中回憶過的那把劍相似──它是他與西爾克雅、艾斯之間的聯繫物。這裡幾乎已經接近大樓的天台,遠處掛著的企業招牌因電力故障不斷閃爍著光芒。
兩把鐵鎚交叉的識別標誌,讓人一眼便知,這是宇宙中數一數二的武器商──「默漢德工業」;以武器與鋼板聞名。
默漢德工業的總部大樓由多棟建築組成,中央有一座空中花園將各棟大樓相連。而最前方的那棟大樓,幾乎已被熊熊大火吞噬,眼看著隨時就會倒塌。亞瑟在逃離過程中,正遭遇另一場危機。
「你這……可惡的傢伙……」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亞瑟背後傳來,他猛地回頭,只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緩步走近。無論怎樣,他無法辨認那人帽兜下的模樣,黑暗般冷冽的氣息籠罩著周圍,彷彿凝視著這人多一秒,靈魂便會淪陷於無底的黑暗。
「你是誰?」
亞瑟揮劍指向那人,但雙手卻不自覺地顫抖。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剛才的激戰已經讓他幾乎耗盡所有力氣。
「破壞……我的計畫……別想走……」
斗蓬黑影越走越近,身上身上的寒氣彷彿猛獸般撲向亞瑟,不僅刺痛每一寸肌膚,甚至吞噬著亞瑟的意識。
然而,就在這時,亞瑟手中的劍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光芒,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間被擊碎。亞瑟深吸一口氣,混亂的心跳才漸漸平息。
「看來我是白問了。」
儘管清楚自己可能無法取勝,但劍上傳來的溫暖給了亞瑟不小的勇氣。他迅速拔腿向前,展開猛攻,然而黑影輕易地閃避他所有的攻擊。
亞瑟感覺對方的實力遠遠超過自己,或許也因為他自身體力的消耗,黑影的動作變得愈加迅猛。
他飛奔凌空,踏上柱面再翻身,猛地揮出一拳,左手纏繞的火焰轟然發出,隨後劍光閃爍,鋒利的銀刃尾隨撲上對方。
黑影驟然伸手,兩道能量相遇,瞬間爆發出劇烈的轟鳴聲,火光和氣流激起漫天煙塵。
「難怪……他們制伏不了……你,有點意思……」
黑影毫髮無損地從煙霧中走出,拍了拍斗蓬後,帽兜下的黑淵出現令亞瑟感到震攝的紅光。目光一閃,亞瑟還未反應過來,黑影則已出現在他面前,僅用一隻手便將他的頭牢牢捉住,舉了起來。
「你得、為這些……付出代價……」
「我才是,等到你了!」亞瑟咬牙,迅速揮劍猛砍,將對方的手臂斬斷。隨著對方的手落地,亞瑟彎腰蓄力,猛力一蹬,朝對方猛撲過去。
黑影見狀,揮出利爪,那堅硬的金屬指套與亞瑟的劍鋒碰撞,發出清脆的鐺鐺聲。
亞瑟趁著對方揮爪的空檔,快速側身翻空一圈,一腳踹向對方。黑影被踹得後退數步,卻依然低著頭沒有抬起。他動作敏捷地衝到黑影面前,猛地將手中的銀白劍刺入對方的胸口。
「啊──」
黑影痛苦的哀嚎過後,將目光定格在劍柄上,顯然對它的存在充滿了驚訝。隨後,劇烈的痛苦令他的情緒由冷靜轉為憤怒,他一把抓住亞瑟的頭顱,猛然將他踢飛數米。
那把劍讓黑影承受劇烈的折磨,甚至斗蓬的外帽都在他的咆哮中扭曲。他痛苦地彎下腰,試著想拔出胸口的劍。但凡觸碰到那把劍的任何位置,那些從本體發出的光芒都會刺穿他的手掌並纏繞起來,再度令他難受萬分。
憤怒與痛苦的雙重折磨讓他積壓已久的怒火瞬間爆發。他看見亞瑟從地面上爬起,隨即發出一陣尖銳的怒吼。在黑霧的纏繞下,他的右手再次出現,雙手狠狠抓住劍柄。
又一陣慘烈的哀嚎,黑影終於拔出那把劍,而他的雙手早已被光芒侵蝕的千瘡百孔。
他甩下武器,不慌不忙地面對急奔而來的亞瑟,瞬間換了位置來到亞瑟背後,一腳重重踹後者的背部。他看見亞瑟微微撇過頭,意識到亞瑟想撿拾那把武器,隨即甩出殘破的手臂,化成一道看似碎裂的黑色氣息,將劍牢牢捆住。
最初,劍身的光芒穿透了黑霧,但不久後,黑氣漸漸將光芒吞噬,將其壓制至沉寂,讓它靜靜地躺在地上。
「嘎嘎嘎……讓你……持有這把劍……實在……太危險……」
黑影走向亞瑟,單手舉起,將那把劍從地面上浮起,隨即收進斗篷。他彎下腰,輕而易舉地抓住亞瑟的頭,將他甩向空中。隨後,伸出手指向被拋向空中的亞瑟。
「能拿……這把劍的……都該死。」
語落後,無情的黑氣從他手心湧出,迅速朝亞瑟飛去。
疲憊的亞瑟湧起最後些許的力量,扭身反擊,手中燃起的烈焰與黑影的闇氣猛烈碰撞,氣勢互相對抗,將周圍的空氣炸開。
隨後,亞瑟感到心臟劇烈顫抖,兩股力量的碰撞開始產生微妙的變化。面對無止盡的黑影能力,亞瑟的反擊終究無法抵擋來勢洶洶的力量。
最終,黑氣突破火焰,貫穿亞瑟的胸口,帶走了他最後一絲力氣。
亞瑟在受到衝擊的瞬間尚未意識到痛楚,黑影已經出現在他身後,死死抓住他的後腦勺,將他從空中重壓摔落地面的草地上。
轟然巨響,強烈的衝擊力讓四周瞬間被震飛,地面也在衝擊下崩塌,出現了一個深洞。裂開的樓層板下方,能隱約看到燃燒的烈焰。
「作為你的對手……你是可敬的……死……是你的……光榮。」
黑影自豪地說完,站起來,冷冷注視著滿身鮮血的亞瑟。
然而,他驚訝地發現,本該死去的人尚有一絲氣息。也許亞瑟撞擊的是泥土,讓他保有最後一絲意識,無論是出於下意識的行動,又或者是他那堅強的意志還沒允許身體屈服。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嘴裡低聲呢喃著模糊的字語。
「再見了……」
黑影伸出手,致命的黑暗氣息如螺旋般圍繞在手腕旁,逐漸成形。他瞄準亞瑟頭部當下,似乎意識到那些字語中的意義。
「薩訶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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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滴嗒、滴嗒
亞瑟從床上驚醒,再次聽見熟悉的聲音緩緩退去,隱沒在眼前的視線中。他滿腦混沌地看向四周,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眼前昏暗的小房間內只有一盞暗黃色的燈光在門口上,一旁掛著機械式的齒輪,上頭的鐘擺左右擺動發出滴嗒的聲音。他盯著鐘擺上的數字和時區代號,努力地將混沌腦袋恢復運作。
我在哪裡?
他緊盯著那只鐘擺晃蕩,開始憶起腦袋僅存的記憶。漸漸地,他回想起昏睡前的事情,他們與布萊爾分開後,隨隊的船員將他們安排到獨立的房間。他很肯定自己現在是在莫拉法特船上的某間寢室內。
是夢?還是記憶?
亞瑟甩了甩頭,那股疼痛似乎隱約作動。他無意間摸向脖子,那裡早已汗濕淋漓,而不只脖子,那整件衣物包含床單都早已濕透。
他坐在床前,拿毛巾擦了擦,再度憶起夢境裡的惡戰,餘悸猶存。他看向昏暗不明的鐘擺玻璃罩,反射出自己的身影,與其對望了半晌。上面跳動的數字再度將他喚醒。這次睡眠的時間也許是有史以來最長久的一次,離他睡前已經逾四個日週期。
是什麼讓他能夠沉睡得這麼久?鬆軟的床鋪?安靜的房間?他腦袋裡莫名出現這些疑問。要是沒有那場夢,那麼這一切都會很美好。
他走到前方的桌面上,發了一封滿是暗號的短訊回到澳雷泰雅──恩西亞看得懂的。他走向房間角落的浴室,卸下那身濕透的衣物。隨著熱水的緩和下,放鬆的情緒讓肚子不禁發出飢餓的哀嚎。
亞瑟記得雷爾夫說船上有隨時供應的自助餐廳,在簡單的打理之下,換上新的服裝前往。還未步入餐廳的那刻,早已聽見薩洛梅爽朗的笑聲,那裡的三人正高談闊論在龍哈德薩德的經歷。他們看見亞瑟的身影,紛紛抬手揮舞。
他在食物檯上撿了幾樣,有些太奇特的外星食物他不敢恭維,隨後端了一杯黑豆汁來到他們那張餐桌前,緩緩坐下。當他端起那杯黑豆汁的時候,三人同時露出詭異的表情。
亞瑟皺眉看向三雙好奇且期盼的眼神,緩緩啜飲一口。那裡帶來的不是熟悉的香味,而是濃厚的鐵鏽與消毒刺鼻味,他縮了頭看向杯子裡,然後聞了聞,隨後再度喝上幾口確認。
他放棄了。
「嘿,是不是有股怪味?」薩斯吉的笑臉上充滿著詭異氣息。不止他,身旁的希魯與薩洛梅紛紛捧肚大笑。
亞瑟撇了嘴角,眼神冷淡地看向竊笑中的三人。「原來你們期待的就是這個,是嗎?」他無奈地吐出鼻息,看了看杯中物然後再度喝了一口。
薩斯吉驚訝說道:「噢,我的大天使!你還喝得下去?」或許他說得太大聲,不遠處的廚師瞪了他一眼。
亞瑟聳了聳肩。「想一想,再怎麼糟糕也比不上龍哈德薩德的豆泥。別忘記為什麼最後一天我們不想碰餐盒的原因……」
薩洛梅趴在桌上將嘴邊的菸管移開。「老大,」他笑著說道。「我們還在賭你哪時候才會醒來吶!」
「你賭贏了嗎?」
亞瑟雙眼立刻往前一瞪,讓薩洛梅的笑臉沉下。他再次擠了擠嘴角,夢境中的驚悚似乎又被撥起,眼前的餐點再美味都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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