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常先正為黃帝搜尋神獸而四處遊歷,某天路經一個小城,他總習慣在城中待上一天,一來打探妖獸出沒情報,二來體驗風土人情,三來也想在市集中看看有什麼玩意能買給臾區。這天他閒逛到城中書齋,聽到裏面傳來朗朗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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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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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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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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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名曰《桃夭》,詩中描繪年輕姑娘出嫁,以桃花比喻美人,歌頌女子美好品德給家庭注入新血。這詩只有三章,每章只有四句,甚是朗朗上口,常先聽了兩遍便背了下來。好奇心驅使之下,常先偷偷潛入書齋,看看念詩的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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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書齋紙窗,常先只見有位儒生念誦詩歌,儒生閉上雙目,雙手負後,全心全意投入詩歌之中,念到最後一句「之子於歸,宜其家人。」時,儒生睜開雙眼望著身旁的妻女,眸子中充滿柔情蜜意。就算常先與他毫不相識,也從這溫熱的目光之中,感受到儒生對妻女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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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常先完成任務回到湖畔,把這首《桃夭》念給臾區聽。臾區聽罷只哈哈大笑,然後點了點常先的鼻子,笑道:「漢人的玩意太過文縐縐了,講個話都如此迂迴曲折,要讓我說很簡單啊,就是『這個姑娘真好,嫁給我就更好。』又或是『我愛這個姑娘,這個姑娘也愛我。』這樣不會更直接更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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臾區伶牙俐齒,既是柳嬌花媚,又是率真可愛,面對如此佳人,常先冰冷的臉孔也難得展露歡容,笑道:「漢人崇尚含蓄之美,這些詩詞歌賦自然有他們的情趣。我們說話直接,但漢人這種表達方法,也能看出他們珍惜摯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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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喇好喇好喇。」臾區嘟起嘴巴,再次一點常先鼻子,然後側頭輕靠對方肩膀,過了良久才歎道:「你想說的是漢人之中也有好人,這些好人也應該生活在父親大人日後創造的華胥國度,是吧?這些道理我自然曉得,可我每每看到漢人的嘴臉,都會想起他們當年如何攻打我族,如何摧毀我們家園,如何殺死我們父母,每每憶起小時候如何顛沛流離,我都恨不得他們全部死光。可我心裏面又有另外一把聲音,告訴我如此無補於事,告訴我如果濫殺無辜,便與當日讓我家破人亡的惡人別無二致。可縱然如此,我還是不時會恨透了他們……」她沉默良久,又道:「嗯,父親大人和縉雲兄長他們除外,他們要建立華胥國度,他們把我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他們是大大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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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伸手輕輕摟著對方肩膀,臉頰緊緊貼著愛侶額頭,臾區的話他深有同感。他們都是生活在長安以西的異族,這些異族雖然不成一國,但也聯合起來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異族漢族積怨日久,加上雙方邊界接壤,於是時常便會有所摩擦,兩邊互有死傷,便更加加深雙方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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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梁國壯大,為了擴充版圖揮軍西征,一下子便將異族聯盟連根拔起。常先臾區還有其他祭童剛巧出生在戰後年代,他們家破人亡,自少就顛沛流離,父母要不早早在戰爭中死去,要不就被雙親拋棄,受慣了漢人凌辱。也是如此原因,黃帝後來把他們捉來灌輸「華胥美夢」,說華胥之下天下再無戰爭,人人安居樂業,他們也不會因為異族人身份遭到歧視,這些想法深深植入常先等人腦海,他們對父親大人深信不疑,更對「天下華胥」的夢想國度充滿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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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表面上雖是孤高冷傲,內心卻是濟世為懷,聽到臾區的話後他並沒反駁,只是輕輕吻了一下對方額頭,然後把對方擁在懷裏,臾區輕閉雙目,感受來自愛郎的溫暖,二人依偎了好一會兒,臾區抬頭看著對方,嘴角牽起一絲動人的微笑,說道:「我知道先哥哥不會像我那麼矛盾,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因為先哥哥不同,你跟誰也不同,你很好,你比任何人都好。」她頓了頓,又道:「所以我要向你學習,我要變得跟你一般的好,才不負你對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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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眉頭輕皺,他握著臾區雙手,誠懇地道:「不,區兒,你才是最好,最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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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愛郎的稱讚,臾區歡喜得美目流眄,巧笑嫣然。她望向湖中心,碰巧此刻夕陽西下,斜陽墜落湖面,把湖水染得一片紅彤彤,暮色初臨,天色泛起美麗的紫光,湖面將天色一映,那水天一色的美景深深吸引住臾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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臾區目不轉睛看著眼前良辰美景,直到日落西山,她仍看著湖面不放,那雙美麗的眸子彷彿要從中看到二人美好的未來。天色漸暗,臾區道:「先哥哥,待天下華胥之後,世間滿佈人間仙境。我們要在所有美麗的地方觀看日落,你每次都要像今日般摟著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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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點頭道:「世途險惡,父親大人偉業未成,要挑戰六大門派也非容易之事,所以我們都要小心一點,絕對不能死。否則天下華胥,身邊卻沒有你的話,這華胥也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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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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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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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從夢中緩緩轉醒,他在一間破屋裏的土牆席地而坐,淅瀝瀝的雨點隨風落下,從穿了一半的屋頂、破了半邊的牆壁,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常先不避不讓,故意讓冰冷的雨水把他從溫暖的舊夢拉回殘酷的現實。直到他渾身上下濕透,常先這才站起離開破屋,走出屋外空地,來到中心的一塊石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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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城百姓盡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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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正是天安城遺跡,而這塊石碑,也是由司馬烈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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