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時節,春雨說來就來。薄如輕紗,密如珠簾,順著微微細風漫天飛揚,卻又落地無聲,所謂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也就是如此光景。
南冉一行人已在路上走了三天,這場雨來得突然,雖然詩意滿滿,但三人措手不及,又沒有帶上蓑衣,實在有多少狼狽。一路上快馬加鞭,直到路邊有一小亭才匆匆忙忙拴馬進去避雨。
紫瓏本來身穿男裝,但衣服沾水後自然把她玲瓏身段展現出來,雖然不是渾身濕透,但也著實尷尬,正窘困間忽然眼前一黑,似有一件衣服從旁抛來蓋住她的頭臉。紫瓏匆忙把頭上的東西拿下,定睛一看,才見到這並非衣服,而是南冉常常披著的那件啡色披風。
紫瓏微微一愣,擰頭望向南冉,卻見對方若無其事般自言自語地道:「那賀翔到底什麽葫蘆賣什麽藥,過了兩天還沒追上來。」
紫瓏心中暖洋洋的,穿上披風把兜帽戴好,眾人稍作歇息也就繼續出發,迎著微風細雨趕路,賀翔告知南冉等人養生堂於河内有一分號,貨物則在城郊的貨倉之中。過多一個時辰,眾人已去到河内郊外,路上雨勢漸漸變大,南冉見天色已開始轉黑,眼珠子一轉,笑道:「我們先去分號打個招呼,説不定客店什麽的他們都安排好了,省得我們自費。」
在雨中趕路了幾個時辰,紫瓏雖然披著披風擋格了大部分雨水,但渾身濕噠噠的早已心生煩厭,她路上已說過幾次趕快進城找個店家歇息,此刻聽得南冉這樣說,兜帽下小臉立即氣得紅彤彤,惱道:「你這八字眼守財奴真的無可救藥!現在我們都渾身濕透,趕快找個客店換套乾衣服順便泡澡那有多好?這又能花費多少?這點小錢我付便是!」
「哇!南師父好摳門!紫師父好豪氣!」龍波兒再次在旁叫嚷,南冉嘴角微牽,道:「小妮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説不定養生堂早已準備好大餐招待,我們若錯過豈非白白虧了?」
南冉如此一說,龍波兒立即見風轉舵,朗聲大叫:「大餐!!那就依南師父的安排吧!」
眼看一個沒頭沒腦見風轉舵,另一個陰惻惻地不懷好意,紫瓏氣得七竅生烟,幾是咆哮一般說道:「大餐又怎樣?我也可以請你們吃!總之我現在要立即找到地方歇腳!!」
「噢!紫師父要請客嗎?」龍波兒眨著眼睛問道,南冉在旁以手支頰,挑著眉毛疑惑道:「此話當真?若回頭你就把此帳算到我們債上,那該當如何?」
紫瓏怒道:「我說了這頓我自掏腰包!!絕不會算在你們身上,如違背此言,要我永遠找不到我爹爹!如此毒誓好了麽!?」見紫瓏如此動怒,南冉龍波兒互視一眼,同時咧嘴大笑,齊齊躬身道:「多謝紫老闆慷慨解囊,來我們快點去吃大餐!」紫瓏這才意會到自己著了他們道兒,氣得伸手捶打二人。
或許是時值下雨,道上除了三人之外空無一人,他們在雨中路上打鬧嬉笑不亦樂乎,忽然,前方傳來馬蹄響,一輛運貨馬車迎面經過,南冉等人停止打鬧,策馬走到一旁讓馬車走過,雖只匆匆一瞥,但南冉覺得車上的兩個車夫甚是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
就在此時,南冉聞到一陣異味,他停下來抬頭張望,不久後笑意一斂,目光凜冽地眺望遠處。紫瓏順著他目光望去,不遠處升起裊裊黑煙,看樣子不似炊烟,反似是有房子失火。龍波兒自言自語道:「是着火了嗎?哎喲,若火勢去了倉庫那可糟糕。」南冉與紫瓏心中也是如此想著,同聲道:「過去看看!」
三人快馬加鞭向著目標奔馳,待去到現場見到眼前景象,眾人同時勒住了馬匹,紛紛面露訝色,神色大變!
只因映入他們眼中的,除了是一間陷入火海之中的磚屋之外,還有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血痕從血跡斑斑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屋内,就如兩條血色大蛇一樣。
南冉二話不說,躍下馬匹奔到屋前朝裡面望去,只見這屋子是個大倉庫,裏面擺著數不盡的木箱,此刻全部付之一炬,木箱被燒得啪啪作響,兩道血痕的盡頭分別躺著一人,但這兩人已一動不動,任由火舌吞噬也毫無反應,看來已經死去。
南冉抬頭望向屋上那燒得搖搖欲墜的牌匾上,清晰可見「養生堂」三個大字。
紫瓏和龍波兒順著南冉目光一看,均知大事不好,南冉躍上馬匹,沉思半晌,忽然想起剛剛經過的馬車,立即對紫瓏二人道:「你倆先進城!!」言罷雙腿一夾,胯下馬匹立即長嘶一聲,四蹄翻飛就此離去。
「喂!八字眼!」南冉沒來得及解釋就即匆匆離去,紫瓏見到如此慘案,驚懼下腦中尚是一片空白,待反應過來之際南冉早已遠去,她跺了跺腳大叫:「喂!八字眼!你!!你去哪啊!?」
龍波兒見到兇案,也收起了平日的胡鬧,他淡定地道:「南師父肯定想到了什麽,我們就如他指示,先進河内城,去一趟養生堂吧。」紫瓏雖也想到這點,但還是負氣道:「想到了什麽也不説一聲,我們又不是木頭人,豈能他讓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
龍波兒不識女兒心思,更何況是紫瓏這種的刁蠻小姐?但他天性豁達,不作細想,打著哈哈道:「紫師父你要跟去也很方便啊!我一人進城找養生堂是沒問題的!」紫瓏看著他那憨厚戇直的國字臉,嘆了口氣,既是自言自語,又是對著龍波兒說道:「哪能放心讓你去找養生堂?罷了,只能按著八字眼的吩咐去做了。」
說回南冉,他快馬加鞭,沿著原路追趕馬車,雖只匆匆一瞥,但他也看到馬車上貨物不少,若自己快馬加鞭,理應能夠追上。果然,南冉不斷催加馬力,過了不久遠方出現一個黑點,再奔近點,果然就是那馬車不錯!
馬車上坐著一名車夫,車夫聽到背後有馬蹄聲響,先是回頭看了看,看到南冉顯然冲他而來,立即不停拉扯馬韁用力催趕,試圖抛開對方。但他的馬匹只是一般的長途馬,哪能比得上南冉胯下紀家精挑細選而來的良駒?不消一會,距離越加接近,南冉喊道:「兄弟,能否停一停步說幾句話?」
車夫見擺脫不了,乾脆減慢馬速停了下來,南冉策馬走到馬車前方停下,問道:「貿然擋路,小弟在此賠個不是,只想問一問兄台,你車上的貨物來自何處?」南冉一語既出,車夫似是楞了一楞,與此同時,馬車上箱子旁忽然捐出了一個身影,南冉一看之下當場呆在原地。
箱子旁的那人正是幾天前在泰安認識的麥菁兒!那名車夫摘下蓑帽,正是麥菁兒的同伴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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