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可別害怕吶。」薩斯吉扯起嘴角,哼聲後將視線從亞瑟身上移到薩洛梅。
薩洛梅悠哉地抽上一口,將煙吐出。「有什麼好怕的。」
「使用它可是得付出代價的。」薩斯吉語調低緩,眼神顯得陰險,讓薩洛梅內心一震。「那可不只是你,你的一切都將成為它的代價。意識、記憶、性命……甚至相關的人。如果我是使用者的話,或許你將是我想付出的代價……」
「我的奧拉啊──」薩洛梅趕緊摩娑雙臂,「怎麼好好一個武器會讓你說得這麼恐怖!」
薩斯吉見薩洛梅露出厭惡的神情,為他落入自己陷阱而大笑。
「我沒騙你。這是真的!」他收起笑容後認真的表情令後者更畏懼了。「凌駕於所有武器之上的威名可不是隨便說說。武器的意識會取決於抹除對象,向施咒者索取對應的代價。艾利慕達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是不知道他犧牲什麼了,但是那隻眼睛與腳是不爭的事實……還有他,清醒的腦袋!」
「薩斯吉……」沉默中的亞瑟抬起頭,淡然的臉色在那兩人交談中默默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事實上,他是盡可能不去推敲過去發生什麼了。庇護所對他來說,好像是一段虛幻、痛心的過去。他不知道為什麼那裡令心臟一直揪著,是墨艾利斯嗎?或許有,但似乎還隱藏著什麼。之前,他一直不去想這問題,但腦袋似乎不由自主地控制他。
「什麼?」薩斯吉皺眉反問,「凌駕於所有武器之上嗎?」
「不是,最開始的那一句。」亞瑟同樣皺著眉頭,專注地看向他。
「你說抹除嗎?」薩斯吉聳了聳肩,攤開雙手,「它會抹除持有者和相關的人……」
語落,薩斯吉見亞瑟臉上神情顯得更凝重了,像是掛滿上千鉛錘似的沉重。他移動屁股幾步,一手搭在亞瑟肩上。「嘿,我知道你想什麼。」
「我想……」亞瑟將視線落在盤起來的雙腿上,「或許……是不是同樣也發生在我身上,有沒有可能墨艾利斯、艾斯……」
「嘿、亞瑟,」薩斯吉摟過亞瑟的手臂震了兩下。「別胡思亂想。我不還在這裡?」他忽然縮回身軀,故作訝異地看向後者。「難道你……一開始就沒在意過我?噢──這讓我要高興還是難過吶!」
亞瑟抬起頭揚了嘴角,努力抹去那抹哀怨的眼神。「嘿,你明知道不是那樣的。」
薩斯吉冷笑後點了點頭。隨後儀表上發出的警告聲打破那陣沉默,他立刻跳起來奔向駕駛座上。然而,他不忘瞥向亞瑟一看,只見亞瑟再度低下頭,繼續沉浸在他的思緒裡。
他無奈地朝薩洛梅聳了聳肩,轉回控制台上,現在必須更加關注上面儀表的指示狀況,否則這艘船炸了,所有做的事都沒意義了。
薩洛梅冷淡地哼笑一聲。「薩斯吉,又來了嗎?」
「就是那樣。反應器的數值又飆了起來……」他撓了撓耳際,喃喃說道,「這船可能也是瘋子。」
他再度減緩飛船的動力,讓危險的數值緩緩下降,這也代表他們回家的時間又得延長了。這艘飛船沒有辦法開啟曲速,使用趨近於光速的航行又將對引擎造成重大負擔,也增加他們的風險。
薩斯吉頓時將無奈都寫在臉上,他轉過椅子看向後方憂鬱的亞瑟,忍不住說道:「嘿、亞瑟。我勸你放下那些。不管過去如何,它必須得待在那裡,別讓它搞混你的情緒與思緒。那並沒有多少幫助。」
亞瑟抬起頭,一臉苦笑說道:「哈,你還看的真開。我不知道你怎麼看待這件事,但目前我體內深處的靈魂似乎不肯放過它們。」
「你還能怎樣?」薩斯吉聳了聳肩,「回去拯救他們?」
他冷笑兩聲。雖然是嘲諷的語氣,但亞瑟知道那裡有更多的關懷與引導。然而,他總是難以控制那股難受的情緒悄悄爬上的瞬間,因為他總在那個時刻想起他們──墨艾利斯、艾斯以及西爾克雅的眼神。
薩斯吉嘆口氣。「難過的不只是你。我也煎熬過,但那不也得放下嗎?他們的犧牲不是沒有代價,因為如你見到的,我們還在這裡。他們也沒有離開過,除非你已經不在意他們了,那將令他們徹底消失在時間洪流中。」
亞瑟,你是我們存在的最好證明!
這句話再度圍繞在亞瑟心頭,或許這才是墨艾利斯想要傳達給他的真諦。這件事後過,薩洛梅發明了新名詞──「希魯病毒」。只要是情緒大起大落,表現的像個瘋子似的都可以被歸為希魯病毒綜合症;它的威力太強大了,足足在船上蔓延幾週。顯然他們船上已經被嚴重傳染了。
又過了幾日,控制室內一片寂靜,後排兩側各坐了一位散發出憂愁面容的傢伙。無法加入他們的薩洛梅在找尋星圖的時候發現驚喜,或許「它」可以為那兩人帶來一點趣事,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他走到後艙,拉下指示板,指著他鎖定的地點,一手搭上亞瑟的肩膀,挑起了眉毛:「嘿!老大,我們好像會經過中途站──烏拉‧瑪革,要不要去喝一杯?那裡我很熟!」
同樣束手無策的薩斯吉立即轉過頭,興奮地拍手附和。「哈,這提議是今天聽起來最好的方案了!」
亞瑟出乎薩洛梅的預判,頓然皺眉,「烏拉‧瑪革?」他的面容變得更憂愁,「一定要去那地方嗎?」
果然是希魯病毒症候群。
薩洛梅不知道的是,當一提那個名字時,原本被亞瑟遺落在角落的記憶如炸彈般強烈,擊碎長滿塵埃的枷鎖。過去他在這裡的病院醒來,隨後度過漫長的幾週期,那些記憶猶如昨日發生般鮮明。
但這次,它可不如過往掠過耳稍的雲淡風清,一波波模糊的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它帶來許多奇特感受,隨後感覺它們如同被放出來的飢餓猛虎,啃食他平穩的情緒。5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z47AmEg8R
然而,他想攫住任何一幕畫面,清晰的想要去看清楚它,卻得到的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為何,一句話能像魔法般在內心引發一串漣漪。而身體體現出的反應卻相當兩極,他好奇地想知道,但抗拒的感受越發強烈,產生一股猛然襲來的恍惚感。
「怎麼了,你不想去嗎?」
薩洛梅不知道亞瑟想表達什麼,只見他雙眼無神地盯著自己看,嘴裡碎唸著同樣的一句話。所有人都對亞瑟的狀況感到疑惑,但薩洛梅推測亞瑟的毛病又犯了,於是猛力搖著亞瑟的肩膀並呼喚他。
「亞瑟、亞瑟!」
片刻之後,亞瑟回過神並疑惑看著其他三人的眼神。他皺眉問道:「呃──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那症狀又來了嗎?」薩洛梅疑惑反問。
「呃──」亞瑟搖搖頭後,將頭低了下來、摸著脖子後方。「腦袋一堆模糊的畫面,好像怎麼也看不清。我只知道心臟有點難受……」
此時亞瑟腦海中模糊的景象再度浮現,薩洛梅見他的眼神再度呆滯時,立刻搖醒了他。
「嘿,希魯!」薩洛梅立刻轉頭,嚴肅望向希魯說道,「下次你看到這傢伙這樣時,無論你怎麼踹都行!順便幫我報仇!」
「報什麼仇!」亞瑟眼神頓時變得銳利,瞬間一拳朝薩洛梅的腦袋捶下。「去你的死老粗!再亂教希魯那些奇怪的規則,我就告訴恩西亞你的土匪之家計畫,讓她拆了你當晚餐!」這段對話引起了其他兩人大笑著。
亞瑟一轉開念頭的當下,模糊的畫面好像越來越清晰。雖然看不清,但依稀感受到那裡的氛圍,有一幢孤立在大樓叢林中的小巷弄,一間兩層木造酒吧和躲在黑暗角落裡的血紅雙眼。它就像與亞瑟的意識玩捉迷藏,專注片刻一閃即逝。
算了,將它留在過去吧!亞瑟是這麼想的。
亞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對薩洛梅說道:「你們決定。到那裡的時,別忘記跟『她』解釋一下!」
「啥?為什麼是我?」薩洛梅臉色露出惶恐的表情。但亞瑟並沒有理會他,只是雙手抱胸、閉上眼並不停地點頭著。
薩斯吉和希魯兩人當下覺得薩洛梅不去當演員實在太浪費了,單憑「恩西亞」三個音節就足以讓他雙腳顫抖。他們為此笑了他好幾次,不過這威力似乎從亞瑟嘴裡說出來比較驚人,因為接下來薩斯吉想用這招玩弄薩洛梅時,差點連臉皮都被扯掉。
薩洛梅故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我想……還是趕路回去吧!」
這時候面板再度響起,薩斯吉趕緊轉頭過去查看飛船的狀況。那刻,他大笑了出來。「嘿!各位,有個又好又壞的消息。」
薩洛梅凝重的臭臉看向他說:「別賣關子,快說!」
「好消息是──看來我們非得去烏拉‧瑪革一趟了!」
「壞消息呢?」
「燃料快用完了,不去烏拉‧瑪革補充不行吶!」
薩洛梅抗議:「該死!這是哪門子的又好又壞的消息!」
薩斯吉聳了聳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後面這段,燃料消耗得異常快……」他緊盯著面板上的數據說道,「你該慶幸依洛的燃料艙還能讓我們撐到這裡,別忘了,這艘船太老舊,連上一個諾艾補給站都沒有這種燃料。我們只能寄望在烏拉‧瑪革了。」
「真的嗎?」薩洛梅睜大了眼,驚訝說道。
「你自己來看。」薩斯吉說完後指著後機艙的異音說道。「還有,聽見那聲音了沒?我只希望後面那傢伙在抵達前不要再出任何問題,不是外燃料管洩漏,就是它快要撐不住了。雖然感應器沒有發報,但我怕的是,飛離依洛那刻的大雷擊已對它造成了某種傷害。總之,就算把你燒了當燃料也飛不到澳雷泰雅……能平安抵達烏拉瑪革就算是萬幸了。」
「呃,該死!這附近有其他移動補給站嗎?」薩洛梅他摸著頭說。
「有,塔莫蘭補給站!」薩斯吉說道。「我剛才算過了,離那裡還有四千多航行單位,剩下的燃料可能撐不到,要拼拼看嗎?」
薩洛梅輕蔑地哼笑一聲。「去他的!要不是為了盡快脫離埃耶洛的領域,才不需要繞這麼一大段……」
「或許是大天使的旨意也說不定吶,嘿嘿。」薩斯吉露出奸詐的笑容說道。「那不是正中你下懷嗎?剛才是誰提議的?」
「嘿,是你這隻烏鴉附和的關係吶!」
三天後他們終於抵達烏拉‧瑪革。
幸虧沒有選擇前往塔莫蘭補給站,因為那時燃料幾乎已消耗殆盡。當安全停靠停機坪時,除了亞瑟以外,其他人都高興地跳了起來。
但接下來,飛船進入了維修廠後,看到報價的他們,充滿笑意的臉都垮了下來──鉅額的維修及燃料費都足以購買一台二手的飛船。現實的狀況如薩斯吉猜想的一樣,那道雷閃應該是竄進了引擎內,造成燃料管破裂;加上厚重的鋼板增加了引擎推動的負載,加速它的崩解。
即使廠內有眾多的技師,但每位都對於貨船的狀況直搖著頭,他們紛紛指出了那團似乎溶解的反應爐核心。要原樣修復的價格幾乎佔了二手飛船的半價,況且他們口袋裡的宇宙幣少的可憐,別說是飛船引擎了,要把燃料加滿的費用都不夠。
「嘿,亞瑟,那老狐狸知道你要出任務還不給你多一點錢?」
亞瑟冷冷的說道:「你失憶了嗎?你忘記我們很多東西都獻給那片森林了嗎?還是要我喚醒你期盼刺激感的過程?」
「去他的!」薩洛梅立刻轉移目標,氣憤的碎唸著。「現在二手的飛船還這麼貴,簡直是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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