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這裡是真的!」恩薩爾眼神堅定。「以前我曾經和卡納爾托、西拉雅、米恩以及哈羅夫克為了這個去探險過!」
「哈羅夫克?」布萊爾眉頭一皺,「他是誰?」
恩薩爾神情沉下,輕輕歎氣:「他是個大家絕口不提的人物。知道真相的人已所剩無幾,但大多數人只記得我們因此遭受的懲罰……當年是他提議去尋找神殿,也是唯一一個死在那裡的人。」
「當時發生什麼事?」
一向爽朗的恩薩爾突然陷入沉思,目光空洞,那是布萊爾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像極了自己多年前歸來時的樣子,眼中滿是疲憊與痛苦。
「小時候,哈羅夫克是我們這些孩子裡的領頭人。」恩薩爾低聲說,「如果他還活著,現在這個位置應該是他的。他曾經在老村長的寶箱裡找到一幅地圖,現在那地圖被米恩·薩巴斯保管著。當時,哈羅夫克興奮地拿來與我們分享,大家都興奮不已,腦中充滿了對寶藏的幻想,甚至想像未來如何運用那些財富去完成一番大事。
「於是,我們五個趁著大人忙碌時偷跑上山。然而我們在山中迷了路。那天夜晚的天空格外晴朗,似乎已經為我們安排妥當。我們趁著月光試圖尋找方向,正當快要放棄時,卻聽見哈羅夫克在樹林的另一端大喊。於是我們四人立刻朝著聲音跑去。
「那該死的地方……命運似乎註定他會發現那地方。」恩薩爾的語氣帶著幾分怨懟和不甘。「如果再晚一點,也許我們就被趕來的大人抓回去了,而未來也許大大不同。當時,哈羅夫克發現了一座荒廢的平台,四周散落著傾倒的石塊,而平台上矗立著四根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平台顯得異常明亮,但只有靠近時才能察覺這光芒的存在。
「我們懷著興奮的心情踏上平台。隨著我們的靠近,所有的光芒彷彿都匯聚到一處,那是平台中央的一根粗壯樹幹的底部──它掩蓋了一扇門。那門隱藏在樹根和氣根之間,且被大自然破壞了大部分。如果不是有光芒的指引,誰也無法察覺。
「我們出於好奇心進入了門內,穿過一段迷宮般的通道,最終來到一座巨大的神殿。神殿中央,四根巨大石柱圍繞著一塊奇異的黑色石頭。」
恩薩爾停頓了一下,宛若回到了那一刻。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感到害怕,不敢靠近。但哈羅夫克不是。他的膽量驚人,甚至伸手觸碰那塊石頭。最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接下來,他竟拍打起石頭來,似乎在挑戰它。就在那一瞬間,黑石中冒出無數黑色的影子,像觸手般纏住他,貫穿了他的身體。
「正當我們以為他會慘遭不測的那刻,他奇蹟似的在我們面前走跳、炫耀。然而,驚恐的那幕也在此刻發生。他大搖大擺地向我們走過來,而那四根石柱突然亮起藍光,沿著柱子上的圖騰快速攀升,直至頂端。緊接,一道雷光從天而降,伴隨著轟然巨響,將哈羅夫克化為空氣中的粉塵。」
布萊爾瞪大了眼睛。「粉塵?」他滿是震驚地確認,「你說活生生的人變成粉塵?」
恩薩爾憂鬱地點了點頭。「是真的,就像捏碎的石頭。那一刻,我們都嚇壞了,大夥急忙衝出那地方。」他的聲音中夾雜著深深的懊悔與悲痛。「當我們逃到半山腰時,正好撞上帶著人搜尋我們的老村長。可想而知,回到村裡後,我們被狠狠地責罰。在集會所前跪了數十日,而老村長在訓斥我們時,向大家講述了那段歷史。」
恩薩爾停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地面,語氣愈發低沉:「哈羅夫克的死因只有我們四個和幾位耆老知道。他的家人只是被告知他失足摔下了懸崖。其實,事情發生後,老村長特意安排壯丁假裝搜尋他的『屍體』,就像過去恩圖發給你的劇本一樣,那只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而已。」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沉重與內疚:「也正因為這場災難,村裡決定將聚落拆分成三個部落,分散守護山路,避免悲劇重演。從那時起,這座山不再被提及,它成了我們心中的禁忌。名義上是為了保護村民,實際上,是防止再有人成為下一個哈羅夫克。」他的語氣頓了頓,補充說,「你也知道,那山的確險峻而危險,三條通往山上的路,全都有人看守。」
「三大聚落?這裡和米恩及阿爾納托的村落?」
恩薩爾點點頭。「沒錯。你可以知道,為何米恩堅持不肯遷村離那裡太遠,那是他最大的讓步了。」他緩了口氣後說,「自那之後,『列什札弩山』這名字便被徹底封存。對我們而言,它不只是山,而是內心無法愈合的傷口。而哈羅夫克的父母,就是住在村口的路布穆蒂一家。當初,他們對你的態度並非針對你……而是因為我。或許在你身上,他們看見了哈羅夫克的影子,這讓他們不得不回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
布萊爾頓然想起年幼的事,緩緩說道:「難怪……我一直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對你這麼不友善。脾氣那麼差,你怎麼還願意幫他們處理那些雜事?」
恩薩爾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就當作是贖罪吧,畢竟當初闖禍的是我們。後來,老村長臨終時,交付給我們四個人一個任務──分別保管那次事件的遺物。其中包括哈薩司的歷史、神殿的地圖、一把能不靠月光便啟動的鑰匙,以及……一樣我也不清楚用途的東西。
「原本,這些東西應該由四人分散保管,但另外三人不想觸碰那些讓他們回憶起噩夢的東西,除了地圖以外,其他三樣都交給了我保管。」
恩薩爾歎了口氣:「這件事,知道的大概也死光了,而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詳情,被老村長散佈的詛咒威嚇了。而我們彼此早有共識──即使有人詢問,也不會主動透露任何細節。沒有人希望有人再去觸碰那個禁忌之地。所以,無論堪薩斯再怎麼問,也無法從我們口中套出什麼結果。」
「那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布萊爾追問。
恩薩爾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警惕:「這正是我感到好奇的地方。但只要我們保持沉默,他也很難找到線索。這顆星球上山脈多得驚人,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定位到那個地方。」
「如果他碰巧矇上了呢?」布萊爾緊盯著恩薩爾,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那我們只能祈禱,他不會遭遇與我們當年相同的情況。」恩薩爾表面上說得輕描淡寫,但布萊爾能看得出他內心的焦慮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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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爾回憶到現在,深深嘆了口氣:「哎──!倒楣鬼定律總是在這種時候發揮作用,那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倒楣鬼定律?」薩洛梅滿臉疑惑,「那是什麼東西?」
其實在場人都不明白布萊爾所說的意思。
布萊爾看了眾人疑惑的眼神,耐心地解釋:「倒楣鬼定律,其實是我們常說的札努法則。其實是機率問題。最倒霉的那個人,永遠都會抽中那支代表不幸命運的簽,儘管它可能有上百、上千支。」
他頓了頓,目光掃像眾人,語氣沉重:「其實倒楣鬼並非倒楣,只要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終究會發生。然而,命運有趣的事就是這樣,最不希望的情況,總是最容易發生!」
布萊爾看著薩洛梅,目光帶著一絲深沉的情感:「你還記得那晚嗎?那一切,真的就那麼發生了。」
薩洛梅低下頭,神情顯得頗為沉重,輕輕點了點頭:「恩薩爾從來沒有提過那件事……」
布萊爾的眼中帶著些許柔和,輕聲說道:「也許,恩薩爾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一直以來,都是。」7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Hy6dFxqhn
這時,希魯忍不住問道:「布萊爾大人,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布萊爾深吸口氣,開始敘述:「那晚,堪薩斯收到了從巴蘇哈泰送來的一批物資,查看完狄克尼亞斯的工程後,他順道去了米恩‧薩巴斯的村落,邀他一起喝酒。喝著送過來的酒,他一邊引導米恩,結果米恩竟然脫口而出,把那座山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甚至還提到地圖保存在他身上。薩洛梅,你覺得我的猜想有沒有錯?」
布萊爾轉向薩洛梅,只見後者仍然低頭,輕輕點頭。
「差不多是這樣。」薩洛梅輕聲回應。「但當時米恩並沒有告訴堪薩斯你們的經歷,只是他興奮地談起那座山的名字,說著我們小時候聽過的那些恐怖故事,還展示了地圖給堪薩斯看。我已經盡力給他暗示了,可是那天他真的很醉……」
布萊爾直視著薩洛梅,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困惑與痛苦,心頭拼湊著多年來的疑雲。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和恩薩爾當時的心情一一再現,將眾人帶回那個混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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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布萊爾和恩薩爾發現過了晚餐時間,兩人依然沒有回來,於是他們趕緊跑出門尋找。最終從工地的工人那裡得知,堪薩斯和薩洛梅已經搭飛梭往米恩的村落去了。
當他們趕到米恩家時,眼前的景象讓布萊爾一陣心頭沉重:屋內酒氣熏天,桌面狼籍,薩洛梅和米恩兩人早已倒在桌上不省人事,而堪薩斯則醉得不成樣子,胡言亂語,不停地拿頭撞擊桌面。
布萊爾與恩薩爾互相對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憤怒,混合著一點難以言喻的忐忑與不安。
隔天,堪薩斯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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