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等人走進艾諾札蒂吉司的臨時指揮所。進入之前,他身後的部隊都被攔下,只有他與雷爾夫兩人得以進入。只見對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招呼他們的意思,臉色依舊平淡且嚴肅地看著他們。
「布萊爾,我來回答關於前些日你的問題。」艾諾札蒂吉司伸手撐著頭說:「相信你應該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我們來自於斐利斯,那是不存在於這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我知道很多關於流傳的傳說中都稱我們為奧拉,而此次前來的目的,便是要收回過去遺留在這星球上的不祥之物,那東西的存在對於你們並沒有好處。」
「那是什麼東西?」
布萊爾也許隱約知道他們指的是什麼。那東西造成哈羅克夫的死,也間接波及恩薩爾及米恩。全都是那該死的東西。但那物體究竟是什麼?
「這你不需要知道。」
「我想你可能沒搞清楚,這是我的管轄區吶!」
艾諾札蒂吉司輕蔑地哼笑一聲:「哈,我想你搞不清楚的人是你。」他冷淡說,「你們只有兩條路,立刻離開這裡……或者是納入我們『制裁』的對象。」
「怎麼可能,這星球有這麼多人?何況我們沒有足夠的船艦可以運送……」
「不,布萊爾,我想你誤解我的意思了。」他再度哼笑後搖了搖頭。「我指的『你們』是指你──和你的同夥,但不包含在這裡的哈薩司人。」
「你什麼意思?」
艾諾札蒂吉司露出一副能奈我何的樣貌,玩弄著他的指甲。「就我所知,那東西會深植感染這裡的居民。除了確保那樣東西的安全外,我們得必須防止任何擴散的風險。」
「去你的!」布萊爾對於他的態度,內心的怒氣瞬間頂上胸口。「我們在這裡生活那麼久,那是不是包含著我們在內吶?」
艾諾札蒂吉司搖搖頭,對他的發怒根本沒有反應,神情淡然。「你們的身理結構不同,我們可不想那麼做……」
布萊爾已經能感受到對方露出那口狡黠的利牙,再次證實他的直覺一如既往的準確。對方的目的他已了然於胸,最壞的想法一把掐住他的腦袋。
「你說那是什麼意思?」布萊爾緊盯對方眼神說道。
「淨化!」
「淨化?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果然!
艾諾札蒂吉司翹起腳,將雙手搭在膝蓋上說:「那是指──我們必須抹除任何危害的因素。這樣夠清楚嗎?」
這簡直欺人太甚!
「嘿!你在說什麼?」雷爾夫頓怒。
「別怪我,為了你們世界的平穩,這是我最後的善意,別逼我們使用強硬的方式。」
「去你媽的善意……」
艾諾札蒂吉司罕見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又關注到自己的指甲上。「難道幫你們清除那些威脅還不夠嗎?」
憤怒的雷爾夫打算用最下流的說法應對,但卻被布萊爾舉手制止了。也是雷爾夫的行為讓他收斂情緒;也許是嘴上功夫也改變不了現狀。布萊爾反而顯得冷靜。
「我想……你應該會慷慨地給我一些時間思考吧?」
「當然!」艾諾札蒂吉司再度對他們倆掃了一眼,在指甲縫間搓揉著說:「我認為你會做出明智的抉擇──布萊爾指揮官。」
布萊爾冷眼掃向艾諾札蒂吉司,而對方也只是無意地看了一眼,隨即將目光放回到指甲上。布萊爾對他欠身後便離開了。
他們走回指揮中心的路上,多次雷爾夫想要對他建議,但都被布萊爾舉手制止。
他知道雷爾夫想說什麼,但對方有絕對的優勢。在他衝動之前,腦海裡的哈薩司居民和薩洛梅、藍瑟雅努等人紛紛壓制那股衝動。這次他可沒有多少時間和選擇,沒有兩全其美的方式,頓時讓他無奈的憤怒再次湧現。
布萊爾的憂鬱往往很容易讓人察覺。
他進入指揮中心後那股氣氛立刻被發現,藍瑟雅努看見他眉頭深鎖,大概明白又遇上難題,便把他找到一處安靜無人的室外平台上交談。在那裡,可以一眼往見那片滿目瘡痍的草原,過往美麗的景象宛如一陣清煙般消失無蹤。
「怎麼了?我親愛的小傢伙。」
藍瑟雅努摟著布萊爾的肩膀,她溫暖的語氣使得布萊爾頓時流下眼淚,自顧地啜泣。
面對他們,總是能讓布萊爾放下心防,他可以盡情地在家人面前顯露最脆弱的一面。直到她一陣安撫之後他才抬起那張早已淚水充盈的面容。
「我就知道他們來的用意不簡單……」布萊爾滿面淚水抱怨道。
「怎麼說?」
「那些傢伙要逼走我們,但卻要你們留下來!他們……他們可能會殺死你們吶!」
「哦?」
藍瑟雅努聽完布萊爾交涉的內容之後先是震驚,隨後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至少代表你還有機會離開這裡,不是嗎?」
「可、可是為什麼不能大家一起走?」布萊爾一拳帶淚捶向牆壁,那力道之大,讓他的拳頭都冒出血。「為什麼、為什麼要逼著我這麼做?我撤離的時候沒有拋下你們,現在更不可能!」
藍瑟雅努一把抱住布萊爾,一如既往地拍著他的背部。「嘿,孩子,聽我說……」她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他們留下哈薩司的真實目的為何,但既然你們有離開的機會,我想任誰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帶著他們離開這裡吧。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到身旁的伙伴們。你不離開,他們想必也不會走的。」
「妳為什麼要這樣說……我要帶你們一起離開……」
藍瑟雅努像安撫著小孩似地摸著布萊爾柔順的頭髮。「我親愛的小傢伙,你已經為這裡付出很多,該是稍微卸下一點責任的時刻了。撤離的那一刻,我們都很感謝你救了那麼多人,否則更多的哈薩司人將會死在這裡。凡事不可能樣樣俱到,你已經盡可能做到你最好的程度了。
「我們決定養育你,並非要你和我們一起走向死亡。你得帶著哈薩司的傳承活下去,不是嗎?我至今都很慶幸當時同意恩薩爾的想法。而且還必須是你。是你這小傢伙帶給我們人生中非凡的意義,所以……這也是為什麼要你離開的用意。」
「為什麼……」布萊爾縮在藍瑟雅努的懷中,淚水再度奔湧。
藍瑟雅努泛起嘴角的漣漪。「只要你還活著的一天,就可以將我們的傳承延續,犯不著跟他們硬碰硬、浪費你的生命,那並不是我們樂見的,而且也不該是你該做的。至於那件事情,我會和你一起向所有人解釋。」她戳了布萊爾的額頭,「別忘記恩薩爾他們教你的,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與伙伴或家人分享,別預設立場,因為我們總是很樂意傾聽並接受。走吧!」
「可、可……」布萊爾抬起頭,「我捨不得你們吶,失去恩薩爾他們後又得要失去妳……」隨後眼淚再度狂奔而出。
藍瑟雅努幸福的哼笑後再度將他摟入懷中。「怎麼長大了還跟這麼可愛呢。不過……我親愛的小傢伙,你今後得長大了。人生中,總少不了面對現實的勇氣呢。或許我們從未消失,只要你在記憶、內心中尋找,那必定有我們的足跡。
「我需要你,需要你為了我們堅強起內心的脆弱,就像你在他們面前偽裝的自信一樣,讓它不再是你的弱點,而是更強大、堅信的自己。好嗎?」
兩人在那裡待了半刻鐘後走下指揮中心,在藍瑟雅努的協助下號召所有在控制中心的哈薩司人,並在其廣場上召開大型的說明。
他將與艾諾札蒂吉司交涉的過程原封不動轉達給底下的居民。起初群眾忿忿不平的聲音此起彼落,差點衝出廣場與對方一決生死,隨後在藍瑟雅努安撫下終於平靜下來。如果真的讓雙方都起衝突,那連布萊爾等人離開的機會都沒了。
「我們明白那不是布萊爾的問題!」
有人站起來之後,群眾也被鼓舞。
「哈!反正終究會走上那條路,什麼神?去他的神!」
「對啊!去他媽的狗屁神!」
「我早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怎麼會放我們在這裡自生自滅!」
「讓布萊爾離開也挺好的,讓他們瞧瞧我們極地征服者的不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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