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剛剛好像分神了。」
薩斯吉從未這麼嚴肅地凝視亞瑟,不語半晌,然後跪走薩洛梅面前,準備再次對他進行治療。可那當下,他的雙手再度被薩洛梅與亞瑟緊緊抓住。他見那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地以溫和、關心的眼神看向自己。
「薩斯吉,夠了。」亞瑟再次阻止說道。
「亞瑟說得對。」他與亞瑟同時放開薩斯吉的手,然後試著驅動緩麻的雙腳。「我還可以動,但你不能把力量全耗在我身上。」語落,輕拍對方肩膀的那刻立即軟化他的怒氣了。
他朝薩斯吉揚起嘴角說道:「阿雷托的人頭是我們三個的,誰都不能缺席!」語落,他伸出手臂,「不介意扶我一把。哈薩司的傳奇要登場了。」
「你?去你的!」薩斯吉不由得會心一笑。
亞瑟拍拍其肩膀說道:「無論結果怎樣,我們三個都要在一起。」
「你還有力量可以撐到下一回嗎?」薩斯吉冷哼一聲,只見亞瑟回以揚起的嘴角。他搖了搖頭。「我怎麼會認識你們這兩個那麼愛打架的笨蛋。」
薩洛梅捶了薩斯吉的胸口,「你不覺得陪我們特別有趣嗎?」
「哼!」薩斯吉再度看了兩人的眼神後嘆息搖頭,「看來你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了。」語落,那兩人不約而同地揚起邪魅的笑容
「跟傳奇一起作戰是你的光榮。」
薩斯吉哼笑間,猛然回以薩洛梅一擊胸拳,與亞瑟同時伸出手將其拉起。薩洛梅在兩人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抬了抬雙腳。雖然薩斯吉的治療沒有完全,但至少傷口沒有繼續流血,那點灼熱的刺痛對他來說已經是常態了。
遠處又是一陣轟隆與迦耶蒙的吼聲。
「該死的人,給我滾出來!」
迦耶蒙在殘破的土堆上狂掃尾巴,瞬間石屑飛揚。
三人轉頭互視,彼此的眼神融貫著默契。這次一定要摧毀迦耶蒙。
「準備好了嗎?」亞瑟朝兩人看去,他們點了點頭。
薩斯吉看向兩人。「我們得再次複製那樣的攻擊。」
「恐怕有點難度。」亞瑟皺眉,神情凝重說道。「牠摸透我們的攻擊方式。而且,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要迅速突襲、綑綁牠得耗費更多能量。我不認為那是好方案。」
薩斯吉點了點頭。「牠的視野反應力似乎沒有那麼快。所以我打算再次突襲。」
「嘿,我可沒辦法那麼快。」薩洛梅活動疼痛的雙腳,同時目光緊盯著那條瘋狂巨蛇。「能不能讓牠離我近一點。牠太大了!目前我可能無法做到精準攻擊。牠離越遠,我越沒把握能鎖定牠,而且爆炸威力可能會被分散。」
薩斯吉拍拍亞瑟肩膀。「我來作先鋒,儘可能地吸引牠的注意力。然後接下來就靠你了,讓牠的重要部位離地面的老粗近一點。」
「那或許還辦得到。」亞瑟點頭同意後轉頭看向薩洛梅,「嘿,如果順利的話,那顆頭就會在你眼前。老粗,你沒問題吧?」
「交給我。」薩洛梅點點頭,吐下深厚氣息,戲劇性地抬起胸膛,深邃的目光投向遠方。「哈薩司的傳奇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那兩人見他那麼認真的樣貌,莞爾一笑。
亞瑟輕拍兩人。「下顎處,弱點位置。」他說道。「那裡受損的鱗甲移動速度會更快且會堆疊。老粗,你只管盡情地轟炸那個地方,盡全力打碎它,不用猶豫。」
語落,三人轉身面向迦耶蒙,地面再度悶吼,冒出的樹幹將三人彈射。他們在空中劃下一道道弧形的曲線。
迦耶蒙發現三人的身影,立即轉頭吐出冰錐,射向三人。牠再次回復能量,冰錐變得如先前那般巨大,然而這正中薩斯吉的想法。
轟!
連續幾道來自戰艦的轟炸,將其化成白霧煙塵後撤離,三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漫空煙霧裡。
迦耶蒙見不到三人蹤影,迅速左右撇頭,一陣驚慌。片刻,牠終於找尋到一抹蹤跡,一道巨大的黑影落地,立即迅速驅身衝過去。
然而此刻牠的目光都聚焦在黑影身上,忽然一道猛烈的火焰從牠眼角冒出,隨即轉頭吐出冰晶似的屏障,可未料另一側霎時同樣冒出火光,猛然一擊,將牠的頭打偏。
那些黑影瞬間消失在白茫的霧裡,牠憤怒下一陣狂吼,隨後朝四周噴灑出冰錐。此刻,迦耶蒙也許凝結得太急促,使得冰錐變得細長如標槍。
牠撇過頭當下,薩斯吉就站在那裡,狂熱的炙焰再度朝頭部奔去。
迦耶蒙隨即轉頭驅動身軀,用強壯的尾巴掃過那裡。可甩到半途時,驚覺尾部無法流利驅使,那裡已被纏繞許多粗壯的藤蔓,隨之一股重力壓入身軀,地面發出沉悶的轟聲,一道方陣圖樣烙印在地面上。眾多樹藤轟然冒出,迅速將迦耶蒙的身軀綑綁。
亞瑟蹲跪在巨大的樹幹上,從天而降,迦耶蒙迅速扭曲頸節,如彈簧似的與亞瑟的咒術來記正面迎擊。
兩者相互碰撞,天地轟然巨響。迦耶蒙的力道依舊如此強勁,強大的反作用力透過樹幹貫穿亞瑟全身,猛烈的扯痛感直擊腦門。接下來才是亞瑟真正的目地。他痛苦地將武器舉起,蓄勢待發的方陣在迦耶蒙的下巴處顯現,擎天巨木瞬然冒出,痛擊下顎處。
兩方夾擊下讓那顆巨大的蛇頭頓時暈眩。但亞瑟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薩斯吉──交給你了──」他大喊。
迦耶蒙回神後痛苦甩頭,無數冰錐在冰冷的氣息中凝聚,這次又比先前的更細小。亞瑟輕易閃避後再次落到牠的後背,驅使藤蔓,強制把巨蛇頭部拉下。
薩斯吉在亞瑟的彈跳巨樹幫助下,飛向頸部,拱手揮出一拳熾烈的火焰,再次痛擊下顎處,然後火焰產生變化。它像靈活的鞭子,環繞迦耶蒙的頸部,彷彿被澆上燃燒火油,緊緊束縛對方。擺盪之間,他人飛到下巴處,此時,空餘的左手冒出一股更龐大的火焰,再度轟擊同樣的部位。
轟然一聲後,迦耶蒙仰頭失去意識。龐大的身軀倒下時,亞瑟再度讓大地冒出粗壯的樹幹,朝落下的下巴來了猛烈一擊。清脆的破裂聲讓三人都聽見了,鱗甲碎裂,再度發出光芒、移動。
落地的薩斯吉見機不可失,大聲呼喊頭部下方的薩洛梅。
「死老粗、快點──」
奔來的薩洛梅從地面扯起一片破碎的磚牆,朝重點部位方向扔去,猛烈的轟擊直接貫穿迦耶蒙的下巴處,但那威力還不夠,快速移動的鱗甲堆疊在他們預測的位置上,擋下那波攻擊。而迦耶蒙也立即清醒。
瘋狂掙扎的牠,一度幾乎掙脫亞瑟和薩斯吉的束縛,在那些堆疊的堅硬鱗甲破碎之前,它驚恐萬分;亞瑟與薩斯吉也痛苦萬分。
「我快──撐不住啦──」薩斯吉猛然嘶吼,他的火鞭咒術被迦耶蒙強硬撐開,反噬到自己身上。
鱗甲在薩洛梅多次轟擊下全數擊碎,在後面鱗甲遞補上來前,那裡一團黑紅色的肉球宛若心臟似地跳動。
他沒看錯!就是它!
薩洛梅伸手揮出一拳,可當下他腦海中感知到的目標卻突然消失。
該死!剛剛耗費的能量太多了。
他感受到體力迅速被武器奪去,然後又看見那目標出現在腦海裡。他大吼一聲後,強勁的火光再次衝擊虛無黑暗裡的肉球,最後一發的衝擊希望能夠打碎那團東西。
霎時,一道白光倏然飄過,迎來的鱗甲擋下薩洛梅的衝擊;牠為了能夠化解攻擊,頭頂上的鱗甲頓然打開,強勁的火力宛若火山爆發似的,從頭頂噴出。
薩斯吉與薩洛梅兩人訝然,鱗甲優先不是填補缺口,而是擋在攻擊前方並圍繞在核心周圍。
可惡!他們沒料想到迦耶蒙會有這招。
眼見那道缺口再度被鱗甲填補。就差這麼一點,力量耗盡的薩洛梅頹然跪下,想舉起來的手困難無比。
「快點吶!」薩斯吉嘶吼,「吼──你這死老粗──」
薩洛梅努力地抬起頭,可是他辦不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而身體回填的力量,持續被武器吸走。
可恨吶!
迦耶蒙真的太強大,難怪它在薩洛梅的故事裡令眾神都畏懼。牠掙脫的力道每每痛擊亞瑟與薩斯吉,箝制身軀的咒術即將崩解。
牠最後扯斷藤蔓,甩飛亞瑟與薩斯吉,仰頭後也不給予他們一絲猶豫的空間,緊縮身軀,甩下猛烈的尾部攻擊朝支援的戰艦發出來勢洶洶的冰錐,然後撇過頭,猛力在空中畫出一道半圓,直衝兩道落下的黑影,打算一擊將兩人致命。
還是輸了嗎?
迦耶蒙龐大的頭部躍起時,幾乎佔據亞瑟所有視線。此刻,心臟再度莫名落下一拍,那不是驚恐,而是熟悉的衝擊。隨之,一道巨響震撼全身內腑,連汗毛都肅然立起。一道光影從天空落下,直擊貫穿迦耶蒙的頭部。
它精準擊中迦耶蒙的頭頂,然後從方才他們攻擊的下巴位置貫出,黑紅色核心外圍的保護鱗甲被推出體外後同時碎裂,它立刻失去紅色的光澤,黑壓壓地滾落下廢土丘後消失在他的視線。
失去核心的迦耶蒙發出淒厲嘶吼,將身體朝天空挺直後轟然倒下。大地震撼,一座黑色的山橫過半個禮明茲。那可真巨大,猶如一條壯觀的長城。幾秒後,它如同亞瑟的咒術,在微風的吹拂下化成黑色霧氣,隨之飄散。
亞瑟與薩斯吉好運地落在鬆軟的濕土上。許久,兩人互勾肩膀出現在小山坡上,他們蹣跚地走下,根據映象中的位置找到薩洛梅。
他趴在充滿礫石的土堆上,好險那裡沒有水,否則恐怕沒被阿雷托壓扁就悶死在那裡了。
兩人翻過薩洛梅後也耗盡力氣,躺在他身旁動彈不得。
「嘿,你們誰來幫我點跟菸管。」
薩斯吉緩慢地說:「你……自己想辦法。」
「我的手不受控制了。」
「我現在不想理你……」
結束了嗎?
亞瑟聽兩人對話,哼笑一聲然後閉上眼睛。他不想說話,也不想理解是誰擊殺了迦耶蒙。他好像許久沒有感受過這麼安詳的大地。他只記得剛去到澳雷泰雅那會,和恩西亞在空飄氣球那裡的草地野餐。他也這麼躺在那裡,閉上眼睛感受大地的輕語。
風帶來森林的靜謐、草原的平靜,他似乎回到過去;似乎在腦海裡看見恩西亞在草原上美麗的身影;他同樣感受到當時的氣息。
此刻平靜無比;如果可以不張開眼,亞瑟真的不想張開。美中不足的地方也許是隱藏在溫潤空氣中的一股腥臭味,悄悄地、若有似無地突襲鼻腔。
「嘿,亞瑟。是你打敗迦耶蒙的嗎?」薩洛梅問。
「不是我。」亞瑟閉眼說道,「不過好像似曾相似。」語落,他聽見腳步聲出現在不遠處。他不想睜開眼,因為想起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哈!去你的,我就知道是你。」薩洛梅發出哼笑。「又讓你撿到便宜。早點來不就得了?」
那裡發出哼笑,那席服裝摩擦的聲音顯然是聲音的主人,他蹲下來了。「我來得不是時候嗎?」又是一陣哼笑,他輕拍薩洛梅的肩膀後將其略微扶起。「薩洛梅,你們現在就休息,會不會太早?」
亞瑟回以同樣的哼笑。「哈,再早一點更好。」語落,他睜開眼坐起,拍了拍身旁立刻睡著的薩斯吉,挪動身軀。無奈這動作也吵不醒後者,他透支太多體力了。其實他們都是。
亞瑟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揚起嘴角。
薩洛梅對路尼斯勾了勾下巴,挑起眉毛。「嘿,路尼斯,不介意幫我點根菸管?手動不了了。菸在胸口口袋裡。」
「你這煙癮可跟聖安克多有得比吶!」
路尼斯拍了薩洛梅的額頭後抹去殘留的石礫,順帶乜了他一眼。他從薩洛梅的胸口拿出菸管塞到乾涸的雙唇間,彈指間的火花將那裡點燃火星。
「真爽!」
這口高興、輕鬆的菸在餘暉的照耀下顯得又大又明顯。
路尼斯斜眼撇向兩人。「還有事情還沒解決呢!」
「你都來了,」亞瑟又是一陣鄙夷的笑容,「交給你處理就好了。」
路尼斯回以意義深遠的哼笑,蹲坐在薩洛梅身旁,三人一起看向泛黃的天空。良久,一艘飛船降落,外圍轟隆聲也越來越接近,是熟悉的飛梭咆哮聲。
迦耶蒙一死,那些魔兵如同失去控制的玩偶,紛紛倒下。反抗軍勢力勢如破竹,湧入久違的禮明茲。布萊爾、雷爾夫、哈得洛德及反抗軍們出現在不遠處的廢墟中,見狼狽的眾人紛紛奔前;薩斯吉也被驚醒。
哈得洛德見身穿熟悉衣物的路尼斯,激動地跪下,嚇得後者趕緊將其扶起。
「在下又見到亞拉大人!」他激動說道,「這輩子夠本了,回到亞拉身邊也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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