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懸崖海岸──雷神,第十一時區間
「我們到了!」
眾人站在雷神的舷側出口甲板前方,外面是一片滾滾黃沙,夾帶著冰晶破裂在他們眼前。薩斯吉語落,轉頭看向布萊爾,後者臉上充滿不敢顯露的喜悅,但嘴角卻隱藏不了他內心的真實。
巨大的黑影從漆黑的風暴中緩緩下降,狂風大浪淹沒雷神之時被外面的防護隔開了。它停留在陡峭的海岸邊,正對著一座巨大的山洞。
它的邊緣伸出一條鐵梯,船舷旁的眾人忙活著將其固定在岸邊。他們見底下深高的海浪,不禁將那口膽怯的氣息吸回,若不是戰艦的防護,他們可能堅持不了任何一刻,狂大的風暴必定將他們吹落到下方。
在防護的包圍下,這裡風平浪靜。船員們紛紛為此驚嘆,那些風浪和大雨正拍打在眼前,猶如被巨大的天穹玻璃隔絕,水珠滴滴滾落。
「嘿,伙伴們,動作快點!」莫拉法特大喊,令那些船員們從驚訝中驚醒,紛紛將手上的物資運往懸崖上。
薩斯吉站在山洞口,望向漆黑的深處發愣。布萊爾與雷爾夫皺眉,他們看見神情凝重的薩斯吉,內心的堅定有那麼些許的動搖、懷疑;這裡太多類似的風蝕地形,而且緊鄰的山崖壁上有幾處與這裡山洞相似。
「薩斯吉,」布萊爾說道,「真的在那裡面?」
「看起來是。」薩斯吉點了點頭。
他根據之前來過的方位座標,透過雷神掃描後將其投影截錄在手腕上的裝置。投影顯示的方位正指向令他們懷疑的深邃山洞。
他轉頭看向從雷神搬運下來的物資,拍拍布萊爾的肩膀說道:「這裡離目標還有一大段路,可以的話讓弟兄們趕緊。雷神不能停靠在這裡,阿雷托的軍隊會發現我們的蹤跡。而且,別忘記蕊絲還在上面等我們。但它的離開也代表我們將會被籠罩在風暴內,讓弟兄們趕快進入山洞內。」
布萊爾點頭後朝莫拉法特舉起手勢,當下收到命令的眾人有序地排成一列,以傳遞的方式將物資一箱箱地運到山洞內。他們步入高約十米的洞穴後,天頂似乎急遽上升,或許有五六十米以上的高度,高得隱藏在黑暗中。
或許是洞口相對矮小,也可能是風暴的籠罩。他們步行十米後只剩下些許的光線,已經看不清眼神的地貌。他們快速將發電機與照明設備搬了進來,然後開始探索這裡。
薩斯吉見船員們全進入山洞後,以手腕上的裝置告訴蕊絲,隨後雷神戰艦在巧無聲息下隱藏在滾滾黃沙的風暴中。此時失去防護的山洞頓時狂風大作,發電機吵雜的嗡聲瞬間被外面灌入的風嘯淹沒。他們架起的燈光應聲倒下,連船員都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
「你們上次是從這裡來的嗎?」布萊爾指著洞內大喊。
「不。」薩斯吉同樣帶著手勢、聲嘶力竭地喊道。「之前──我們從基地那端下去,但哈得洛德的基地被攻陷了,那裡恐怕已經坍塌──」他指著手腕上的儀器。「我有記錄──這裡應該是離那裡最近的入口。雷神探測的結果顯示,這裡是唯一通往那裡的道路了──」
語落當下,一位船員壓低帽子,彎腰抵禦狂風跑過來向布萊爾報告。
「報告指揮官,前面沒有路了──」
薩斯吉和布萊爾聽完後走向前方的懸崖,在眾多船員高舉著燈光都無法穿透到底下的深淵。奇特的低鳴聲彷彿野獸的哀嚎,似乎等著吞噬這裡美味的行動肉塊;風嘯發出的聲音高低起伏,令人畏懼。
他看了手腕上的投影,指向下方。「我們下去──」
「那裡?」
布萊爾與眾船員都驚嚇一番,大概只有莫拉法特最鎮定。他聽聞後令船員打開物資箱,拿出一堆大捆的繩梯,幸好有那些哈薩司的船員,否則恐怕沒幾個人可以扛得動那些東西。
他們在崖邊固定好繩梯後,幾位船員自告奮勇地爬下。那懸崖可深了,他們再接了一條長達兩百多米的繩梯後才順利抵達下方。
懸崖下方那裡簡直是不同的世界,除了高到看不見的穹頂,這裡深闊的洞穴內僅有一條通道,雖然起伏,但非常平順。這裡並沒有想像中的漆黑,岩壁上裸露某種發出藍光的金屬,若有似無地在這裡添上一點詭譎的氣氛。
一行人顫顫巍巍地前進,平順的路徑漸漸起伏。兩側的地下河流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但此刻隨著路徑抬昇,離他們越來越遠。他們越來越能看見洞穴穹頂上方,雖然依舊離他們很遙遠。
沿路走來,岩縫不乏看見發亮金屬的蹤跡,偶爾因為裸露在外面的部分特別多而顯得更光亮,甚至裸露在底下的河床邊。
漂動的流水將金屬發出的光芒散射,岩壁被抹上光波鱗鱗的線條,顯得熠熠生輝。可惜他們離下方深達幾十米,而且石徑兩側幾乎是垂直切削,要下去河流一探奇特風光的話,他們可得耗上不少時間來回。而時間──卻是他們最缺少的東西。
「眽合金?」
雷爾夫凝視上方跨越左右、將路徑環繞的發光金屬。它像是這條山洞通道的拱門,令其驚嘆中帶著疑惑。目前為止,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脈合金,而且也沒聽說過該礦脈會如此發光;若是人造物,那造出這些東西的作用又是什麼?
如果他們沒有此趟任務,或許雷爾夫真的會跳下去一探究竟。
他在那裡呆視良久,望著遠方岩壁上裸露的光芒,偶爾有幾處岩壁似乎崩裂的比較嚴重,那裡露出一節銀白色的金屬狀物體。可惜距離太遠,而且他們的電能望遠鏡也派不上用場,不知道是光源太微弱的關係,又或者那金屬會發出干擾。總之,與他們肉眼看見的相差無幾。
「走吧!地面上還有人等著我們呢。」薩斯吉拍了雷爾夫的肩膀,跟上前方的部隊。
他們在石徑走了幾十分刻,沿路都是緩下坡,但路面的寬度越來越小,從一開始五人比肩可以輕鬆通行,直到後面僅容許哈薩司一人肩寬通過,而身旁的河流也在下降時消失,但那裡並不平坦,是更深的深壑。
一位成員的電火炬掉入地面,滾落到那裡漸漸消失。照明設備的光線被黑暗淹沒後許久,他們等候不到任何落底的聲音,眾人再度面面相覷,滾下去後不知道會通往哪個世界了。
寬僅兩米的石徑頓時令人發毛,他們幾乎像是走在鋒銳的山脊上。
兩側深淵觸動的不只是內心的顫抖,連他們的雙腳也是,越走越麻。越往內走,溫度驟然降低,宛若寒冬,他們發熱的身軀揚起白煙,像是一列人體蒸汽列車。
走到後段,周圍發光的岩壁幾乎消失,舉著照明設備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必須看清楚前面的石徑,然後走得小心翼翼。
經歷過一段漫長的路程後,兩側的深壑再次浮出黑暗,再度與他們的石徑併合在一起,這裡的洞道變得寬敞,可上方崩塌的巨石靜靜躺在石徑上,四周都是碎裂的岩石塊。
他們無法繼續前進,除非能排除眼前的巨石。
莫拉法特派遣兩組三人小隊前往搜尋可以通行的道路,然後將其他人留在原地休息。那刻,巨石後方再度一陣落石讓他們驚嚇片刻。
許久,搜尋小隊回來了。他們找到一條路徑通往後方,可那條道路崎嶇難行,而且他們還有許多物資也得一併翻過那裡才行。
傷透腦筋的布萊爾站在巨石前方,他抬頭望著那顆高達五十幾米的巨石嘆息。「或許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呢。除了繞路,沒別的辦法了。」
要繞路可是眾人千百萬個不願的選擇。
「用炸彈?」
雷爾夫提出餿主意的當下,左側的岩壁再度崩落,讓布萊爾足足藐視他十幾秒。幸好崩石落下的是時候,否則他們可能一起在這裡長眠了。
布萊爾知道上面的戰場不可能因為他們而停止,這場風暴或許如哈得洛德說的──隨時會減弱。他對莫拉法特輕揚下巴,而薩斯吉從石塊上站起,阻止兩人。
他走向前,伸手輕觸大石,彷彿在那裡看見了什麼,然後抽出腰上的武器。
「所有人退後一點。」他深吸口氣說道,「我們可不能浪費時間在底下穿梭。亞瑟他們或許還在上面打的不可開交呢!」他是不是聽見布萊爾的心聲?讓後者投以疑惑的眼神。
他回頭見眾人紛紛後退,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巨石揮去,一道白光霎然從劍刃發出,然後他迅速甩肩伸手,紅色烈焰尾隨白光砍出的縫隙竄入。火焰巧無聲息地穿透縫隙,在巨石後方發出火光。
片刻,巨石在一陣崩落聲之間裂成兩半,轟然朝左右兩側倒去。當下眾人驚喜,那些船員跳起來疾呼,頻頻稱讚薩斯吉帥氣的動作。然而這顯然不是他們真正的想法,而是薩斯吉替他們免去一段疲憊的路線。來到這裡讓眾人疲憊不堪了,還要穿越過那條難走的路徑,光想都無力了。
不過這兩週年他們也不是沒有鍛鍊,一踏上路程後,精神立刻又來了,因為接下來的石徑逐漸往下,讓他們走得輕鬆;巨石之後,洞穴走向再度往下,而且洞高也明顯下降,裸露的金屬物體離他們越來越近,此刻已經看不見被埋在兩側的物體,但依稀可以感受到它們像是撐起這洞穴骨架。
他們眼前一座已經露出大半的金屬物,不過它的外觀破損不堪,沒有發光。它的出現證實雷爾夫的猜想──它就是人造物。即使它呈現破損的狀態以及長滿青苔的表面,但都掩飾不了底下的金屬光澤。
然而,這東西似乎只有外殼,裡面一片漆黑,連燈光都照不進去。加上周圍的岩塊將其牢牢固定在那裡,那絕對不是庫依族人或者反抗軍可以做得到的。
它的出現更讓眾人添上不少疑惑。
「天吶,」雷爾夫驚嘆,「這東西真去他的大。這真的有可能是庫依人建造的?」
薩斯吉同樣看著它發愣無語,等他回過神,那些人依舊緊盯著它。他趕緊將眾人喚回,揮下手後續往前走。跟上來的布萊爾顯然感受到薩斯吉的情緒,從下到這裡以後他顯得特別安靜,斬裂巨石的那刻他感受到不一樣的氛圍。
這傢伙的內心的確藏著秘密。布萊爾是這樣認為。
他拍拍薩斯吉的肩膀說道:「嘿,薩斯吉。我感覺你似乎有心事,或許你可以……」
「沒什麼。」薩斯吉不待他說完,回頭揚起嘴角。「大概是發現不尋常的源頭了。」
「不尋常?什麼意思?」布萊爾指向上方的金屬物體說道,「那些東西?」
薩斯吉神情沉靜地點了點頭。「這些東西跟你們的極地征服者一樣,都不是這次元的產物。」
「真的?」雷爾夫疑惑,然後再回頭看了一眼。
「錯不了。」薩斯吉轉頭冷笑一聲。「我第一次來到哈得洛德的基地時,就感覺到他們的移轉技術可能不簡單。或許是這些東西,因為它發出的頻率跟我感受的很像。反抗軍連重力引擎都造不出來,更遑論他們要打造這些東西。唯一的可能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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