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不需特別控制,因為水量並不大;有時,他則需要抵抗猛烈撲來的水流。但這一切都脫離不了必須保持腦袋空空的信念,只有在這種狀態下,他才能順利地操控水流。
薩洛梅內心充滿得意,將體內蘊含的氣息全數發出,眼見銀白色的水流被他分成兩側,宛如摩西分海,直衝最頂端。
「噢,糟了!」
他雙腳迅速一軟,水流猛烈地從頭頂轟然而下。隨著抵禦的越強,落下的水勢也越大。一波巨浪從上方湧下,將他從岩石上拍飛,沖入溪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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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海彼端,西爾克雅小屋
幾天之後的午後,亞瑟依然凝視著那條綴飾,等待西爾克雅為他敷藥的時間。西爾克雅從壁爐邊的眾多罐子裡掏出草藥,糾結了許久,最後將所有的草藥全數扔進了碗裡,然後在門口的櫃子中翻箱倒櫃,忙得不可開交。隨著他的怒火逐漸上升,因為找不到唯一一根磨杵。最終,磨杵被發現藏在西爾克雅的袖口裡。
他面不改色地開始磨那些草藥,完全無視了剛剛被風尾掃過的亞瑟。「這大概是目前世界樹底下最好用的一種草藥。雖然它的療效沒有治療術那麼迅速,但至少輕鬆許多。」
「治療術?」亞瑟好奇地問。
西爾克雅點了點頭,解下亞瑟手臂上包裹的破布。那底下的凹洞已經修補好了,只差最後一層皮膚尚未增生完成。看得出來,草藥和那作嘔的綠色液體的確發揮了效果。
「治療術很罕見,那是一種與其他咒術不同的領域。」西爾克雅轉身走向那些罐子,將幾種草藥再度扔進去。「西爾克雅以前使用過一次,差點沒了那條命。或許擁有那種天賦的人,真的是另一種天才。這應該是世界樹賦予每個人的一種平衡吧。」
「有這麼誇張?你不是守護者嗎?」亞瑟不解地問。
西爾克雅抬頭瞧了他一眼。「那又怎樣?這不是我專屬的領域。在沒有修復傷口之前,恐怕早就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他輕輕點頭。「別小看治療術,那可是許多守護者所夢寐以求的能力。」
「為什麼不能跟他們說你是守護者這事實?」
西爾克雅停下手,注視著亞瑟。「他滿心想要拯救黑夏爾,事實上我們都想……但你們有把握能把阿雷托一次性解決嗎?」見亞瑟搖頭,他也無奈地點頭。「接觸這麼多後,我想你現在也明白自己的實力了。你自己評估,如果面對化身為迦耶蒙的阿雷托的你們,現在還有自信能打贏嗎?」
他見亞瑟再度搖頭後繼續說道:「如果希魯知道我的身分,可想而知,他一定會為了幾天前的那場測驗而忿忿不平。再者,你們一定會認為我可以加入你們,一起戰鬥,但是……」
「但是什麼?」
「哎……」西爾克雅深嘆一口氣,無奈地揚起嘴角。「我無法離開這裡,但這恐怕目前還無法告訴你,請原諒我的任性。」
亞瑟撇下嘴角,聳聳肩。「那可真說中我的想法。」
西爾克雅點了點頭,低頭繼續磨著草藥。「我能給你們的忠告是──除非時機對了,否則不要輕易找阿雷托復仇!切記,你們的能力絕對只能當砲灰而已,也不要認為掌握到一點技巧就得意,衡量自己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了亞瑟一眼,趁對方不注意時,迅速將藥膏塗在他的傷口上。見亞瑟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皺了皺眉頭,將草藥刮下再扔回碗裡,然後急匆匆地跑到轉角的罐子裡,扔進幾種新的草藥,才匆忙返回。
「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結果,」他說。「阿雷托的事總會有下落。再此之前,是你怎麼急也沒用的……」
「薩洛梅他們這樣短暫的訓練有用嗎?」
「當然會有!」西爾克雅微微的抬起頭。「契崍棻德谷瀑布不是一般的瀑布。」
「該不會又是上次那種情況……」
「是的!」西爾克雅肯定地回答。「但不同的是,這次那裡的所有東西都是真實的,除了瀑布以外。」
「我的天吶!那麼巨大的瀑布竟然是你製造的?」
「你不是習以為常了嗎?大驚小怪。」西爾克雅瞟了他一眼。「使用武器與我們使用原魂沒有差別。消耗的精神、體力皆不亞於高強度運動。除了要有足夠的耐力,強大的精神力更是不可或缺。這兩者支撐我們全身的『魔力能量』。
「如果不善用這些技巧,未來戰場上面對的可不是單一對手,到時會嚴格考驗身體的能耐;而我製造的瀑布便是訓練他們控制武器的技巧,一旦收發自如,那時才算是真正地操控武器。這我想你都學過,如果還記得庇護所的訓練內容。」
「那老粗應該馬上就忘了吧……」
「很好、就是這個味道!」西爾克雅朝缽碗內聞了一下。「那就得看各人的領悟能力了……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他們熟練,剩下的只能靠實戰去體會。但我認為你擔心他們之前,得先擔心你自己。」他搖了搖頭。「我看過你在那些關卡裡的戰鬥技巧,實在是粗暴有餘,接下來可不能這樣。」
「哈。」亞瑟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這賊老頭!」語落,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菸斗襲來。
西爾克雅將煙斗放到嘴邊,連抽了兩口。就是得意的兩口。「原魂對我們來說是很強大的力量與武器,但絕對不會是你身上的那把槍,無法單靠那股傻勁的念頭來使用。我希望你接下來能找回更多身體的記憶,相信你不凡的身手、體技或許都是源自於庇護所訓練的記憶,可現在得要找到的是關於控制與信念……」
「你有去過庇護所嗎?」亞瑟問。
「沒有!」西爾克雅斬釘截鐵回答,他壓低一邊的眉毛,輕蔑地看著亞瑟。「我可是資優生吶!」
「今天被你修理過,我發覺信念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是的。簡單也不簡單!」西爾克雅趁亞瑟不注意,抄起菸斗敲向後者的腦袋。「這下是獎勵你開竅的證明。越簡單越難以掌控……你與原魂,或者他們與武器,亦或是你們之間的關係,都是屬於無語的默契。而彼此之間的信念就是最強大的武器。唯有信念相通的時候,你們才能無所不能。就像,要準確地打中腐龍內的炸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你觀察的還真仔細。」亞瑟沒好氣地說。
「你有很好的夥伴,應該要好好的珍惜。」西爾克雅拍著亞瑟的肩膀、大聲笑出。「噢,要是艾斯還在,他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尤其是你還有守護者的身份,這會讓他感到更加光榮。」
「艾斯──可惜關於他的記憶只有那麼一丁點……」亞瑟嘆息著。「對了,普羅說時間是我靈魂的本質,說真的,這能力發動的時機真是難以掌握。是不是應該像你們一樣,都唸著咒語呢?」
「哈,咒語並不是唸了就會有作用,雖然它是一種古老又強大的語言。」西爾克雅說。「最終的目的還是回歸到對於咒語的信念和意志。透過咒語你能清楚知道它的作用,相信它的同時,你體內的能量會與咒語產生共鳴而發出。除了比較高階的咒術以外,很多時刻在唸咒語之前,術式便已準備發動。
「關於『時間』的能力的確很特別,以前斐利斯有支種族非常擅長使用該種咒術,但現在可能比守護者還難找。」
「那你還跟我說守護者不稀有?」
西爾克雅撇下嘴角,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以我所知,守護者大概剩下你、我,還有一位──『路尼斯』。雖然我與他見面的次數兩根手指算的出來,但守護者之間似乎會有種莫名的信任,自古至今都沒變過。」
「我有機會見到他嗎?」
「不用費這心思。」西爾克雅搖了搖頭。「他總是遊走在各宇宙次元之間。如果命運該是讓你們碰上,那麼便會相遇的,就像你和我一樣。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在意手上的傷口吧。」
西爾克雅一把抓起缽碗中的草藥,毫不客氣地塗在亞瑟的手臂上,讓後者痛得大叫一聲。傍晚,亞瑟幫西爾克雅準備晚餐,他被命令端上一盤極其豐盛的食物給黑夏爾。
今日的黑夏爾精神狀態明顯比昨日好,兩人之間的對話也恢復了以往的輕鬆。聰明的黑夏爾知道自己的狀況,他並不吵鬧,因為他明白離開這棵樹只會回到蛇種的控制下。
「對不起,黑夏爾。」亞瑟說。「你可能得暫時待在這裡了。」
「沒關係!是我造成的問題,我會承擔。」黑夏爾堅毅的眼神從樹閘後看向亞瑟。「是我自己不好,不去那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沒這回事!」亞瑟伸進樹閘裡搓揉黑夏爾的頭髮。「沒有你,恐怕我們無法在這裡閒聊了。阿雷托正打算用那個東西做一些壞事,不光是這裡所有人,連其他地方、其他星球都會變成他們的目標呢。」
「噢,我的亞拉啊!」
「是吶。可不能小看我們黑夏爾了呢!」
黑夏爾見亞瑟放進來的食物,眼睛閃爍如星空中的恆星,熠熠生暉。他狼吞虎嚥的咬著油嫩多汁的肉塊;大口豪邁的啃著鮮嫩脆皮的腿骨,一把把地將豆大的珍珠果粒吞下。
「這都是你的,後頭還有呢!」
黑夏爾聽聞,盤上的食物在片刻後被清空。片刻,那裡再度充滿亞瑟帶來的食物。
「黑夏爾?」
「怎麼了?亞瑟大人。」黑暗中,黑夏爾瘦小的身軀加上圓滾滾的眼睛顯得令人憐惜。
「我對希魯的事情所知甚少,你能告訴我嗎?」
「你說大哥?」
「是吶!看起來你們不是親兄弟,但卻似乎超越手足之情了呢。」
「不是親兄弟?」黑夏爾動作停頓,他嘴裡塞滿食物,一臉皺眉。
「是嗎?」
黑夏爾邊咀嚼邊點頭。「或許亞瑟大人說的也沒錯。希魯哥哥雖然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是一起被養大的。」
「老爺子?」
黑夏爾搖搖頭。「是我的父母。希魯被他們收養之後才有我;他們在之前的一場行動中死去,接下來希魯就取代了他們的地位……」
「噢,黑夏爾。我很抱歉。」
「沒關係啦!」他簡單的說完,輪番吸允每根沾滿手指的相濃油脂。「那件事也過了挺久的,亞瑟大人不要在意。」
西爾克雅背著裝滿食物的竹簍,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來到亞瑟背後,充滿笑意的蹲在後者身邊。「哎啊,我親愛的黑夏爾好多了呢!」
「是吶。謝謝西爾克雅大人。」黑夏爾轉換姿勢,趴跪在地。「沒了那些惱人的聲音,感覺好多了呢。」
「你可真客氣吶。」西爾克雅按住菸斗,抽了兩口。「雖然這裡沒有很舒服,但還是請你遷就一下。」
「不會吶。」黑夏爾給了西爾克雅一個滿足的笑容。「就是活動空間小了點。」
西爾克雅對他點點頭,站起後拍拍亞瑟的肩膀。「走吧。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傢伙,準備的那些食物應該已經沒了。」
「哈!你覺得那老粗會有進步嗎?」
「可別那麼篤定。他似乎有所……」西爾克雅陷入一片思索,眼神瞄向星空,一手搔著鬍子。「或許吧……至少在吃的方面。」
最後一句引發身旁兩人大笑。隨後,西爾克雅再次施展那個畫圈的伎倆。他們前方憑空出現一道光線,許多符號排列在光線周圍,接著慢慢淡化。
他們瞬間抵達瀑布前。那裡沒有任何身影,隨後在西爾克雅的指引下,見到瀑布底下的岩石那裡有個黑影。而岸邊的竹簍早已被清空,靜靜地的躺在地面。
那兩人的行動令西爾克雅嘴角揚起微笑,從袖口袋拿出菸斗抽著,連續抽上兩口。
「西爾克雅,我一直很想問這問題。」
「傳送咒術嗎?」西爾克雅緊握菸斗,又抽了兩口。這次眉頭被挑動著,那副神情是無比得意。
「我比較好奇你的袖口塞了多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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