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吉與布萊爾眉頭皺得更深。「可是那裡來往的囚犯那麼多?」
「你確定?」亞瑟回以皺眉的表情。「別忘記再怎麼難吃的食物都會令飢餓的人垂涎三尺,那時候人都會聚集到廣場上。每日一餐,就是他們的策略。所以,接下來的人就想辦法要怎麼將布萊爾處理掉了。可是我們三個幾乎形影不離,他們根本無法大搖大擺地接近。我不認為他們會笨到在我們前面把他運走。」
薩斯吉哼笑一聲,明白所有的計謀。「所以趁機迷昏布萊爾,弄了一場假的死亡葬禮,再找機會幹掉我們?」
亞瑟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隨後輕蔑的瞥了薩斯吉一眼。「我還以為你會知道我為何踢了那傢伙一腳!」
「拜託,你把他放在布萊爾身邊,你看有幾個人會認得出來?」薩斯吉皺了眉。
「你難道不覺得那位布萊爾的眼神不對嗎?從他走上階梯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懷疑了。」
「噢,我的大天使吶!」
布萊爾抬頭看向上方說道:「亞瑟,那你怎麼知道底下有逃生之路?」
「一開始我就覺得這裡的深淵不對勁。偶爾會有詭異的味道從下方飄上來。」亞瑟低聲道,語氣中透著幾分謹慎。「你們記得我們進來時經過的消毒程序嗎?其中有個反抗的囚犯被當場處決,那肉塊掉落的聲音雖然很細微,但我聽到了,這讓我懷疑下面的深度並不如看起來那麼誇張。這裡可能用了某種技術,比如烏拉·瑪革地下競技場入口那種。」
「視覺屏障?」布萊爾點點頭。
亞瑟笑了笑:「沒錯。昨天你們問我在看什麼,其實就是這個。凱薩琳之前給我們看過這地方的立體圖,但因為雷爾夫打岔,我沒仔細觀察。根據我的印象,這裡的高度似乎不符,應該是不到五百米,只要有機制能減緩下墜速度,就能活著穿過。」
「真虧你想的到!」薩斯吉說。
「我本來打算從上面離開,但那裡的火力太強大了……」亞瑟站起來,拍了拍布萊爾,「清醒了就別再發呆,行動吧!他們馬上就要來了。也許我們的得救之道就在這裡,那方向應該會有通往發電機的通道。」
周圍微弱的燈光不足以讓他們看清腳底厚重黏滑的物質,事實上,那些都是上方排放下的排泄物。也許他們真的幸運,因為不久前外側的消毒水閘門才剛開啟,否則他們早被排泄物淹沒了。
這裡空間寬大且陰暗,不知道從那個部分開始,原本的岩牆壁面已變成平滑的石塊所砌,地面上同樣如此。昏黃的光線掩映下,地面上的凹陷顯得更加深邃。他們將目光鎖定在那片地勢較高的區域,爬上濕滑的緩坡。然而,過度的換氣使刺鼻的惡臭再次撲面而來,令他們幾乎窒息。
三人費盡力氣,終於爬上那自然翹起的坡緣。他們再也不敢用手觸碰臉部,因為雙手早已沾滿令人作嘔的污垢,而這裡的氣味更是讓人不敢多作動作。一陣乾嘔過後,他們選擇了一條相對乾淨的通道繼續前行。
通道的盡頭,是一道厚重的鐵柵欄。亞瑟一腳踹開後,眼前豁然出現了一條約三米寬的通道。他們再度步行片刻,來到一處分岔路口;往前或是往上。
雖然看不見前方的樣貌,卻能令他們感受到一股惡臭深淵的氣息,儘管他們已經習慣與之作伴,但乾嘔的慾望仍未減退。亞瑟抬頭望了望,上方的通道有一抹紅光,隨之熄滅。
他們此刻再也無法忍受,顯然上方是最好的選擇。
薩斯吉先跳了上去,攀住通道壁上生滿銹跡的鐵梯,拉過布萊爾後再由亞瑟殿後。這條爬梯通道寬約兩米,垂直陡峭,黑暗且漫長。唯一讓他們慶幸的是,上面湧入些許「正常」的空氣,不再需要與下方的空氣作伴。
攀爬兩個多時刻後,他們依然未能看見盡頭,但耳邊隱約傳來機械轟鳴聲,為疲憊的三人帶來了一絲希望。相比其他兩人,布萊爾的體力早已耗盡,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幾次甚至險些滑落,只能艱難地掛在鐵梯上喘息。
稍作休息後,他們繼續向上攀爬,終於在片刻之後找到了一處可以稍事休息的通道口。這裡的空間雖然狹窄,但至少能讓人平躺片刻。而上方那抹微弱的白光,也終於比之前稍稍明亮了一些,似乎暗示著出口的存在。
薩斯吉率先爬入通道口,檢查內部情況,而此刻的布萊爾已是筋疲力盡,臉色鐵青,滿身冷汗。他幾乎整個人掛在洞口與鐵梯的邊緣,下半身懸空,看起來搖搖欲墜。
亞瑟一手牢牢抓著鐵梯,環視上下,臉色沉重。往上的鐵梯在兩米開外,間距不僅大,還極度考驗體力,特別是對布萊爾這樣已接近極限的人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嘿,上來吧!」
洞內的布萊爾似乎稍稍恢復了一點氣力,他探出頭,伸手拉住亞瑟的手臂,將他拽進了通道。三人終於得以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稍作喘息,疲憊地靠在通道壁上。
「我快不行了……年紀真的是一大殺手!」布萊爾低頭苦笑,一邊用袖子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亞瑟笑了笑,喘氣片刻。「你還有事情沒交代清楚,我不會讓你在這裡死掉!」
布萊爾咧嘴一笑,揶揄說道:「你這毅力,真叫人佩服。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那什麼都好說。」
這場逃獄行動,注定載入龍哈德薩德的歷史。
哈茲亞克拉的眾議院原本試圖掩蓋事實,但凱薩琳深知,阿奇柏德不會輕易放過此事。她毅然決定公開承認這次事件,拒絕向威脅妥協,導致三方局勢一度緊張。但這些是後話了。
「休息夠了嗎?」亞瑟扯了扯胸口,悶熱緩緩朝他們襲來,如溫水煮蛙般不自覺。
「那你得先過去呢!」薩斯吉朝他勾了勾頭,看向對面的爬梯。「這次換你做前面了,然後我再送布萊爾過去。我不認為他還有多少力氣可以抓住爬梯。」
亞瑟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為。計畫改變了,即使我們倆能撐到上面,這傢伙未必能。」
布萊爾一臉苦笑。
然而亞瑟不待薩斯吉詢問,立刻將目光鎖定在他身後的鐵柵欄。
薩斯吉訝異問道:「你確定?」
「那裡有細微的聲音,也許比上面更加可靠。」
薩斯吉皺眉地看向亞瑟堅毅的眼神,他轉過身,一腳將鐵柵欄踢了下來。這對他們來說毫無阻攔性,隨後它被輕而易舉地扔入下方無盡的黑暗中。可走在前方的薩斯吉步行些許後,他感覺到那股悶熱已經無法形容,似乎空氣中的水氣都被蒸發殆盡。
「嘿!亞瑟,亞瑟!」他立刻轉頭看向後方的亞瑟,「這種感覺不太對勁!你聽,有股奇怪的咕嚕聲。」
亞瑟尷尬一笑。「是嗎?哈,看起來不是我的錯覺。」
隨著薩斯吉撇過頭,他前方黑暗的通道內緩慢亮起,三人頓時內心一緊。
「趕緊離開,快點!」他焦急地催促前方兩人折返。
就在這時,漆黑通道發出的咕嚕變成轟隆,另一端開始泛起橘紅的光芒。短短數秒後,炙熱的火焰如猛獸般從深處噴湧而出,隨著高溫氣流朝他們逼近。即便火焰尚未觸及,刺骨的熱浪已讓他們的皮膚緊繃發燙。
隨即滾滾火焰填滿通道,宛如蜥蜴的舌頭舔舐著四周,將壁面燒得通紅發亮。
「該死!」亞瑟立刻返身,滑下爬梯。他頂著布萊爾,聲音急促:「薩斯吉,快!快離開那裡!」
薩斯吉敏捷地爬下幾階,眼見一道巨大的火焰吞噬了他們剛才休息的地方,瞬間退去。然而,殘留的高溫依舊讓人心驚膽顫,炙熱的空氣將周圍的視野扭曲。更糟的是,火焰的噴流跡象開始在通道的上方各處逐漸浮現。
忽然,他們最上方的出口傳來一陣細微的機械傳動聲。閥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冷氣流傾瀉而下,讓熾熱的通道稍稍降溫。三人驚魂未定,呆呆地望著那白光閃爍的出口,心跳依然因剛才的景象而加速。
「我去……差點變成烤肉腸了!」薩斯吉抹去額頭的汗水,神色複雜地看向最下方的亞瑟,語氣帶著幾分埋怨。「我們還真是走運啊,要是早了一步,這口『焚化爐』就是我們的終點。亞瑟,接下來該怎麼辦?」
亞瑟輕哼一聲,嘴角浮現一絲嘲諷的微笑。「放心啦,作者那傢伙才不會這麼好心讓我們死得這麼痛快。」他剛說完,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道沉悶的碰撞聲,隨即壓低聲音,「看起來這條路雖危險,但卻是最安全的選擇。至少,它能帶我們直通發動機的位置。」
「天啊,亞瑟!你就不能選一條不那麼危險的路嗎?」布萊爾氣喘吁吁,臉上寫滿不滿。
亞瑟淡然一笑,雙眼注視著遠處噴流的通道。「那你選哪條?耗盡體力往上爬,冒著可能被高溫蒸發的風險?或者衝破那些帶有鋒利迴旋的氣柵?」
布萊爾一時語塞,咬緊牙關,搖了搖頭,不再爭辯。
他們在爬梯上繼續向下移動,並耐心觀察火焰噴發的間隔。幾輪測試後,他們終於掌握了規律。亞瑟斷定,那段時間足夠他們通過熱浪的噴發區域。而一旦時間不夠,他自信自己的能力足以應急。
隨著火焰再度噴涌而出,薩斯吉探過頭頂的熱浪,朝下方兩人大喊:「溫度降低了!快!」
亞瑟迅速推著疲憊的布萊爾,薩斯吉則拉住他將其拽上通道口。三人拼命地朝前狂奔,試圖在下一波噴流來襲前逃出這段灼熱的甬道。幸運的是,這裡並無岔路,他們順利抵達一處巨大的中央通道口。
上方的白光照亮了四周,壁面上滿是焦黑的痕跡,證明這裡曾經歷過無數次高溫的肆虐。然而,三人的運氣似乎到此為止。四周的通道錯綜複雜,像一個巨大的會合處,他們一時無從下手。
「該走哪條?」布萊爾焦急地問,目光頻頻望向亞瑟和薩斯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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