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斯吉露出不屑的哼笑。「你們好像是這樣稱呼它的沒錯。」他看見兩位鄉巴佬,臉上盡是睥睨的意味,其實心裡面高興的很,那都從嘴角冒出來了呢。
薩洛梅指著薩斯吉。「你想幹嘛?」他語氣中的驚恐快要將自己淹沒,「該不會要讓我們衝入裡面吧?」
薩斯吉點了點頭,這該死的動作應證薩洛梅內心中的恐懼。他不屑地諷刺了薩洛梅,隨後繼續轉動放在地板上的羅盤,小心地將上頭的指針對著依序發光的刻度上。
「穿過引力源才是回家路途的開始,」他發出哼笑,「這就讓你這麼怕?還有呢!」
「還有?」
薩洛梅的舌頭差點要跳出來。他雙腳正發抖著呢。
「不要緊張。」薩斯吉一副淡然,轉頭看向兩人,「引力源是一體兩面的,它會將兩個次元吸附在一起,剛剛我們透過羅盤裝置偏移到另外一個次元。這裡是唯一通往斐利斯最快的捷徑。所以……亞瑟,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不想跑來跑去的原因,太折磨人了。真佩服路尼斯有這耐心。」
他站起來後將發抖的薩洛梅一把推回到牆面上,一把拉下他的安全帶並指著蕊絲。「抱好她!」隨後一屁股坐上駕駛座並繫緊安全帶,「坐好了,這艘船太小了,等一下會很顛簸。」
「你怎麼辦到的?我的恩薩爾啊!」薩洛梅被驚嚇的連手都忘記放了下來,這時腦袋像是被敲醒的格外清醒,「等等,我們這樣就能進入黑洞?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
「看來是……」亞瑟說。
「不、不!我才不要進黑洞吶!」薩洛梅手聽見引擎再度奔嚎,指著撲向螢幕的發光噴流,臉色一片慘白。「還沒到那裡我們就會跟那些發光的塵土一樣了。我才不要吶!我的恩薩爾呀!」
亞瑟無奈的眼神飄向薩斯吉。
「薩斯吉,你能不能讓他閉嘴?」
「我也很想吶。啊!該死!」薩斯吉似乎想到什麼,他立刻解下安全帶並奔到後艙,喃喃自語說道,「剛剛被打斷了,忘記我們現在這艘飛船不是斐利斯的,差點就完蛋了。哈!」
他哼笑那刻,讓兩人內心都漏了一拍。
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會忘記?
該死!又是一個雷爾夫!
「哈,沒這裝置我們可能真的連進去都沒辦法呢!」
薩司吉從腰帶上掏了一個如拇指般大小的裝置,並且將它擺入羅盤中央的卡槽,當他退後幾步,羅盤中央也隨著旋轉漂浮,上下分離成兩個碟盤,中央部分發出藍白色的光芒。
一顆藍色的晶石像是被打印出來地出現在那裡,碟盤再度轉了一圈,上下爪狀的結構將晶石牢牢鉗住。它像薩洛梅曾經看過的極地征服者動力核心,只是更迷你了。
薩洛梅眼看著一派輕鬆的他經過,怒氣衝衝的手指,不斷地向亞瑟投訴著:「亞瑟你看!我是不是這樣說的!」
亞瑟聳了聳肩。已經到這地步了,他能做什麼?
「不然你想怎樣?跳出飛船?」
「大驚小怪,一點點小失誤而已……」薩斯吉仗著亞瑟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藐了薩洛梅一眼,「亞瑟都不在意了,你那麼緊張幹嘛?」
「什麼叫那麼緊張?」薩洛梅怒視著薩斯吉,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想讓我們一起變成粉末還是麵條?」
「別叫啦!要不是你多嘴讓我忘記了。你再吵我就……」
「嘿,差不多就行了。蕊絲還在睡呢!」亞瑟左右轉頭瞪向兩人,銳利的手指伸向兩人,「等到了斐利斯,要吵到什麼程度隨你們吧!」
亞瑟的眼神果然夠厲害!
飛船內一片寂靜,剩下引擎的轟隆聲而已。亞瑟看薩斯吉嘴裡咀嚼著不滿,於是找個話題引開他的注意力。「薩斯吉,那裝置怎麼有辦法裝的下那顆晶石,它從哪裡出來的?」
薩斯吉瞟了亞瑟一眼,顯然是剛剛的不滿還沒吞下肚,他再度嚼了一會。最後終於開口了。「很大的東西也可以被弄成很小,不要太在意尺寸的問題。那可能是你們比較難理解的。」
「當初艾西特也是這樣嗎?怎麼有辦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消失?」薩洛梅問。
薩斯吉聳了聳肩。
「艾諾札蒂吉司在你們走後沒多久,將我們也遣走了。」他瞄了兩人一眼,「他們的作法與決定不是我這種階級能過問的事。但根據布萊爾的說法,可能不是很樂觀……。總之,那件事我沒親眼看見,所以也不能給你答案。」
眾人再度陷入飛船加速的沉默中。那兩顆心如脫韁野馬狂跳,四隻眼像是找尋物體似的,四處飄移,哪裡有聲音,那眼睛就盯上哪。他們可能是這世界唯一活著進入黑洞的人。
「接下來會有點抖,但……還好啦!」
薩斯吉顯然一派輕鬆,可後面的薩洛梅就不是像亞瑟這麼安靜的承受恐懼威脅。
「去你的薩斯吉!什麼叫還好啦?」
薩斯吉並不想理他,然後又聳了聳肩。他們進入黑洞的環狀光帶內,一顆顆閃耀的光點在螢幕上亮起,那些看似塵埃的物體瞬間變大,紛紛打在薩斯吉擺放的防護罩上。如果不是有那裝置,恐怕也撐不住流星般的攻擊。
隨著他們越接近黑洞,眼前的景象越漆黑。如薩斯吉所說,飛船開始顛簸晃動。嚇破膽的薩洛梅緊抓懷中的蕊絲,將她從美夢中喚醒,大概怕「碰」的一聲,然後就沒了。
薩斯吉瞥見他那副神經兮兮的表情與動作,內心可是高興得不得了。他說:「薩老粗,這趟旅程沒你想的那麼恐怖啦。」
薩洛梅緊緊抓住亞瑟的椅背,像是便秘已久的樣子。
「什麼叫沒那麼恐怖?該死!」
飛船被引力拉進重力核心,令薩洛梅膽顫心驚的抖動猛然加速,飛船似乎隨時都會解體。薩洛梅的操勞症又發作了。
他不顧咬到舌頭的風險,反覆與前方兩人確認現在的狀況,然後笨到將拇指放到嘴裡,又是一陣上下的瘋狂震動。他因驚嚇咬到手指,哀嚎之間又咬到舌頭,真是禍不單行吶。
這傢伙到底有多緊張吶?
那一刻,三人紛紛撇頭看向他的獨腳戲,一股悶笑同時從胸腔發出。不過誰也不想回應他,聰明的他們乾脆閉嘴。隨著震動的減小,飛船似乎突破瓶頸了。
處在漆黑已久的他們,眼前出現一絲光芒,隨著像是開花似的散開,與在曲速航行下很相似,然而那些星光的痕跡是相反的,朝他們這裡狂奔而來。
頃刻,令人眼花撩亂的光線在他們面前呈現漩渦狀的轉動,接著開始反轉。許久,他們再度進入一片黑暗,那裡充滿著像是泡沫般的透白光球體,如飛雪般的朝他們飛來。雖然遠看並不大,但很快的他們將會知道,即使如拳頭般大小的光球都猶如行星般的大小。
「我的恩薩爾,撞上啦!薩斯吉,快點閃吶!」薩洛梅大喊。
「放心啦!」
他們眼前視界被迎面而來的光球覆蓋,透明的外層可以看見光斑在表面上移動的痕跡。飛船穿透的那刻,所有人感受到一股電流蘇麻的快感。
「哈,大個兒渣。好舒服、麻麻的渣。」蕊絲顯然為此高興的大笑起來。
薩洛梅伸出自己的雙手,那股蘇麻感在他的指尖遊蕩了一秒後,「啵」地消失了。
「這是什麼感覺?」
這大概是亞瑟此生見過最詭異的事情,那根本比西爾克雅的幻境還難解釋。他轉頭看向薩斯吉。「黑洞裡都這麼奇怪嗎?」
薩斯吉勾起嘴角,他搖了搖頭。「我們已經脫離黑洞的範圍了吶,它們的出現代表我們已經快接近斐利斯了。」
「它們?」
「是吶!」薩斯吉露出微笑。「那些都是消亡恆星的意識,我們稱之『大門看守者』。你們感受過的電流感是它們記錄身體時間紋路的過程。先前你不問過我怎麼調節時間的嗎?只要通過它們,可以減低外界與斐利斯之間的時間差。如果這讓你們覺得驚訝,等下還會有更讓你們值得期待的呢!」
「我們哪時候穿越奇點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亞瑟問。
「拜託,都不知道穿越幾個了。」
「什麼時候?」薩洛梅驚訝地問。
薩斯吉將頭掛在肩膀上,不知道對他翻了幾圈白眼。「在你哀嚎、看得眼花撩亂的時候。」
「我的恩薩爾,要不是為了阿雷托這鳥事,這輩子都沒想過會穿過黑洞。」
「哈,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的呢。歡迎來到斐利斯!」薩斯吉站起來,用手引導他們的視線來到螢幕前方。
「噢,我的恩薩爾呀!」薩洛梅再度驚呼。
三人同時發出驚訝的嘆息,他們眼前從黑暗中轉為黑藍色的淡光,迷濛的霧氣中漸漸變成一顆顆巨大的水珠,兜兜地敲在他們前方的防禦罩上。薩洛梅和蕊絲擠到亞瑟前方,幾乎趴在儀表板上瞪著螢幕上看。
冷不防的,一股氣勢磅礴的水瀑從他們上方傾洩而下。
「媽呀!」
兩人被巨大的水瀑嚇得閉上眼,等待再度睜眼時,只見船身上的防護罩將水瀑分成兩半,他們正平穩地穿越一道道水瀑。
「我就說不要緊張,有重力罩在吶。」薩斯吉將拇指伸向後方運作的羅盤裝置。
「嘿,拜託!」薩洛梅伸手推了他胸口。「誰看到不會緊張,你說哪種重力罩可以撐得住那種威力,不被打散才有鬼吶!」
「我們的就行!」薩斯吉伸手指著螢幕。「趕快看,精彩的要來了,不要眨眼哈!」
巨大的水瀑後方滲出光芒,強烈的光線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隨後外面嘩啦拉的水聲不斷傳進機艙。片刻,強大的光線從他們眼皮底下消退,在黑暗之後那裡是一片壯闊的景色,驚艷得令他們下巴快掉了。
飛船離開巨大無邊的水瀑之後,迎來的是一片在山豁之間的純淨深藍色天空,那裡幾乎找不到任何一處瑕疵,碧藍透徹的天空下捲起一絲白雲,隨後快速地退去。山豁底下不是平原,是一片碧藍大海;兩座宏偉的山壁飄浮在空中。
去過許多地方的亞瑟,都沒見過潔淨無暇的湛藍和奇特的漂浮山脈。
穿越過最後一道瀑布,一條蜿蜒的巨大河流出現在飛船的旁邊,他們更是恨不得將頭探出眼前的視窗外。那些落下的瀑布在底下變成了好幾道分支,隨後分流成一條條曲折的空中河流。
「哇!我的恩薩爾,這是什麼鬼?」
「哇,這是什麼鬼渣?」
薩洛梅和蕊絲兩人趴在螢幕前看著不可思議的景色,隨著飛船的駛離,他們頭頂的陰影也被留在後方。他們只顧著看那些蜿蜒、漂流的河流,為之驚嘆。直到薩斯吉將飛船拉升,並往後繞了一圈後更令他們驚呼。
「見證我們最偉大的喀司達文山脈!」
天吶,他們出來的那座山脈是何等壯觀,連綿的山脈延伸到遙遠的那方,大到無法一眼看盡。而且它如那些河流般的飄在空中。在遙遠的底下便是他們看見的深藍大海。
飛船掠過一道氣勢磅礴的瀑布,那足足有十幾公里寬,簡直大的恐怖。要是在那裡修練的話,不被打扁才怪呢。過去的真理之眼在這種氣勢震撼下,根本不足一提。
眾多的水瀑從山峰各處傾洩,它們與眼前錯綜複雜的空飄河流互相交錯,或許是背景的壯闊,讓眼前的景色變成一種雜亂中的曠世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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