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彈說道:「妳真難被找……」
暗影潛行者透明而飄渺地,原地轉身,連發射十字弓毫無停頓。第一發弩箭偏開了。剪彈在空中被第二發捉住,她穩住平衡時蹣跚後退。她右腳滑到屋頂邊緣。
「幹三小啊!?」
暗影潛行者從蹲姿站起,在那過程中逐漸變得不透明:「喔。妳不該在人們巡邏時溜到他們背後的。」
什麼?我差點被打中她卻怪我?
「妳差點殺了我!」
「那是鎮定劑彈藥,而且妳後面還有防火梯。」
剪彈轉身看見暗影潛行者所說的防火梯,是有在那。她手中弩箭有個玻璃軸,盛滿液體,三叉箭頭底部閃亮出一塊更寬的十字型放射設計,防止弩箭插得太深。巧匠設計?「老天。妳這樣做,嚇掉了我一年陽壽。」
「抱歉。有點緊繃。很高興見到妳。」暗影潛行者走過樓頂,伸出一隻手。剪彈握住她的手。
「我想緊繃是可以理解。」剪彈為暗影潛行者作了托辭,望出屋頂外的暗沉街道。一些建築看起來已經快倒塌,她倆下方大街中間有兩呎長的裂痕。洪水將所有地面層的東西,都蓋在半呎深的水面下。「然後我也接受道歉了。」
「所以。妳加入我們隊伍?」
「沒。是暫時留這,到你們把位置補滿為止。也許留幾週,也許留一、兩個月。鐵焊告訴我妳在巡邏,妳可能需要支援。」
「我不吃援軍那套,而且除非有人強迫,不然我不做團隊那檔事,但我也願意和另一個十字弓愛好者混一下。是這樣說的嗎?愛好者?」
剪彈微笑道:「是啊。那個在弄電腦的褐髮男生說妳在這附近。花了我兩個小時才找到妳,不過我也被幾個從櫥窗拿走衣服的孩子拖住。我們要巡邏嗎?」
「當然。」暗影潛行者同意,她將在前臂三個箭槽中抽出一把弩箭時,雙眼俯視她的十字弓,裝箭上弓。「妳看起來像是在屋頂上的類型。飛嗎?滑翔?抓鉤?」
「是鉤索。」她拍了拍自己的武器,碰觸她手臂上連結了自動十字弓──她的勁弩──的金屬鍊。
「如果妳沒辦法跟上,就別操心了。筆直移動,我就幾乎無法被跟上,難以被察覺,所以我會先往前偵查看看有沒有問題,每分鐘左右回來確認妳的狀況。」
「了解。」
暗影潛行者將斗篷掃過一邊肩膀,同時轉移進入暗影狀態。她轉身跳出二十呎到附近一棟建築側邊。她抓住窗台,在建築表面上撐竿跳了十五呎左右,抓住另一個窗台,將自己向上一拉,觸及屋頂。斗篷在她周圍翻騰,剪彈看到了她的假面服如何緊貼上她身體。她是那些令人震驚地少數人中一位,能穿緊身衣假面服又沒有裝甲或裝飾遮住小部分身體缺陷然後強調、引導視線到特定部位。
當暗影潛行者出現在視野裡,剪彈才想起她該跟上。她舉起勁弩,彈起在板機下的開關,也同時用能力發出一波能量穿過武器鍊帶進彈藥盒,射出一根帶鐵鍊的針到屋頂邊緣。
那根針深深咬入,鐵鍊緊繃。她一秒後,將自己拉起。鐵鍊的拉扯不夠把她直直拉上屋頂,但她將自己固定在建築表面,加上鐵鍊扯力,跑上建築側面便觸及了屋頂邊。一點點動量、一隻手和固定樁,給了她翻過屋頂邊緣所需的力道。
她跑過屋頂,用食指挑動開關,切斷鐵線,接著將鍊帶重連上她空著的手裝著的彈藥上。她花一秒鐘找出暗影潛行者那模糊身影──她幾乎跑超出三棟大樓外。那女孩在墜落時基本上就是在滑翔,比垂直移動更像水平飛行。
剪彈注意到,她在下一個屋頂墜落。她碰到了勁弩裝備的弩針尖端,把自己的能力用在針上。
帶有「出理」分類的假面通常都能「超出」那些被適用的宇宙自然法則。暗影潛行者就是一位。賽陽顯然也是另一個出理型。還有其他人能慢下──或暫停──相對於他們自己的時間,轉變重力影響他們的方向,或讓重力更有效,卻也不會指數性對身體增加那普通來說,會隨質量加大的壓力。這種能力幾乎總帶著,一些生理上的轉變,就算他們活動的環境轉變了,讓他們也可以活下去──至少可以呼吸和行走。
剪彈不是個出理型能力者,但她的能力效果相當類似。技術上來說,她是個近擊型──一位擁有以觸碰或零距離施用能力的假面。近擊型的分類也包含了,特定出理型效果被施展在不同於假面自身的事物上的時候,但不總是如此。其他出理型包含那些使用能量武器的人、那些沒有耐久能力、特定種類的超級力量,還有操火或類似的能力,但不會延伸過身外一呎的那些類型。她使用能力的方式,搭配上她從次級超能力獲得的角度、軌道和時機直覺性理解,給了她一個低等級「射擊型」──一個有遠距攻擊的假面。
她的能力注入那裝到勁弩上的三呎長銳化金屬。弩針裡有越多力量,就越不被宇宙自然法則影響。集中愈多力量進入一個物體,表示重力、空氣阻力和普通物理便有愈來愈少影響力。她可以調整能力,讓效果更持久、短暫,或讓效果趨於允許其中一個要素影響得比其他要素更多或更少。
她也能做出其他功用,但主要利處、最簡單的事,就是讓彈藥打穿任何東西。她若讓能力效果在正確時間退去,它會在衝擊點將自身黏固穩住──她非常擅長判定時間點。她可以能量充進樁彈的金屬,好讓彈藥可以打進任何表面,然而那過程太緩慢,無法用來當作防衛選項,除非是敵人露出要攻擊的勢態,那樣她還可以讓假面服變得毫無磨擦力。
她發射針彈打進面前的屋頂角落,針彈毫無阻礙地穿進去。它持續打穿屋頂下方和她前方,能力退去時正安好深入水泥,它與周圍材質在分子等級上結合。鍊條緊緊地,向下五十度延伸出去。
剪彈向前踏步,走到鐵鍊上。樁彈牆頭釘上有作出一道凹槽讓鐵鍊可以穿進去。她滑下,雙腳一前一後站立,勁弩在鐵鍊捲回來時向後扯,保險裝置在她滑倒或被推下時才會被啟動,也增加了讓她控制降落速度的優勢。
當她靠近底下的屋頂時,她切斷鐵鍊,讓自己墜落。她接觸地面同秒開始跑動,運用了滑行的動量。
持續奔跑,非常累人,但她不想在暗影潛行者面前沒了面子。她會和這個隊伍花上數週,而暗影潛行者又是目前唯一一個接近她年齡的女孩。雙倍巡邏班次,吃東西,淋浴,和隊友放鬆,早上出動晚上回來,假使她沒和朋友一起做,假使她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同志愛,這會將她的生命力榨光。
至少這和她之前的紐約夜間巡邏的運動量,沒有太大區別。問題是這座城市是她不怎麼熟悉的場所。建築物沒妥當彼此搭配,天際線相當不和諧,沒有流動感。在家鄉時,在屋頂與屋頂間遊走不會比跑步困難多少,加上她每一、兩分鐘就會用鉤索移動。在這就成了一份顛簸、不自然的運動,跑起來很慢、難以流暢,幾乎每棟建築都需要用上鉤索。
她不常用鉤索,但在太多陡峭上升又接著陡峭墜落之後,她就使用鐵鍊越過間落的距離,連接起一棟更遠處的建築,組成一道水平繃索,跑在金屬鉤索上。
暗影潛行者在她到另一端時正在等她。她盡可能不大口喘氣。
「妳不會用光鎖鏈嗎?」
剪彈轉頭,伸手碰她背脊上方。「在家鄉的巧匠隊友專長是制模和複製。這個小包包會從一個小型核融合電池,消費能量創造穩定的鍊帶補給。我在基地裡還有一個工具組給我新的弩箭庫存。」
「我也可以用上那種東西呢。」
「妳為什麼停了下來?看到什麼了?」
「來吧。」
暗影潛行者帶剪彈到屋頂邊緣。往下看,她們能見到一群男人鬆散地呈半圓形圍住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從男人們那邊退開,後者則逐漸逼進。
「妳為什麼還沒做任何處置!?」剪彈倒抽了一口氣。
「假如罪犯在妳介入時正幾乎要犯下罪刑,事情會比較順利……」
一個男人抓住那女人的手腕,她拉了回來,奮力掙扎。她尖叫出聲,攻擊那男人,卻只被揍回來,一屁股地被打倒,落在淺水灘裡。
「……然後我們就出動啦。」暗影潛行者從屋頂一躍而下,以普通速度墜落,在她墜落一段距離時便幾乎如溫柔漂浮般緩慢落地。
妳只需要等到,妳會十分暴力才行動,剪彈對自己想道。為什麼?她還是用鎮定劑弩箭啊?
而且暗影潛行者也忽略了告知指揮部。剪彈手伸向耳朵,一支耳機塞在她耳道裡。她按壓兩次。「戰控台,有個女人被十二多位常民攻擊。暗影潛行者和剪彈開始介入。」
「了解。」一道她耳中的嗓音回應:「祝好運。」
她發射兩發弩針到屋頂的角落,跳下,繞繩下降。
暗影潛行者在剪彈抵達戰鬥地點,已經準備好要參戰。在數次心跳間,暗影潛行者回應了剪彈未說出口的疑問。
另一個女英雄在其中一位男人朝她揮出棒球棍時,毫無畏縮──那把武器毫無傷害地穿透她的腦袋。她以後退為回應,從暗影狀態實體化,舉起十字弓射入他脖子側邊。玻璃箭頭刺入目標的脖子後一瞬,暗影潛行者再次向前踏步,朝弩箭擊中的地方抬起護甲的手肘。玻璃碎裂,也與針箭頭一起劇烈移位。那男人落水前搖搖晃晃,摔倒、濺起水花。他脖子側邊和下巴角落是一團亂七八糟的血淋淋刀傷還有著插入皮膚的玻璃。
暗影潛行者轉過身,同時把右手的十字弓頂端甩到左手前臂、她左手的十字弓甩上右手臂。彈夾各裝進十字弓時發出一道幾乎聽不見的喀嚓聲。她伸出雙臂指向最靠近那女人的其中兩男人。他們仰臉倒下,濺起水。
發現了他們要對付什麼時,那群人開始鳥獸散。剪彈抬起勁弩,射出一根弩針,正好擦過一個男人喉嚨前。他仍跑著,一頭撞上金屬索,讓自己被吊了起來,然後摔倒,格格喘氣。
她瞥了眼,再三確認他沒處於淹息的姿勢,這動作卻幾乎讓她付出沉痛代價。其中一個混混轉身攻擊她,拔出一把槍,但她已經有一根弩針上了膛,在他能瞄準手槍前射出,打穿那把槍的槍管還從槍後飛出,擊中牆壁。她甚至在準備扣壓板機發射時又上膛了另一根弩針,好讓弩針就定位便於一眨眼間射出。金屬弩桿擊穿他鬆垮的牛仔褲褲檔,將褲子固定在他後退靠著的牆上。他沒有尖叫,所以顯然沒被妥當擊中任何重要部位。剪彈對這種事情不怎麼是個專家──或連個新手都不是──但她百分之九十確定男人的部位不會晃到雙膝附近。
暗影潛行者靠她的超能力變得輕量,跳上最近的牆壁,躍下,直接朝那三個撤退的男人倒下。當她落到那個前面的人身上,就跳出了暗影形態,回到普通重量。將雙腳踩上他肩胛骨,結合體重和動量的墜落雙腳踢擊,將他重重地,壓進水灘。她半秒後變得幽糊,在暗沉的空曠場地中變得幾乎透明,她毫不費力地轉動輕量級肢體、雙腳落地。
暗影潛行者身後兩個男人都攻擊了她,一人朝她揮出刀子,另一人踢向她背脊的一小部分。煙霧瀰漫的、幽暗的閃動一現於肢體和武器穿過她之處。
她幾乎隨性地,收起兩把十字弓,筆直站起。又一波慌張攻擊打穿了她。
一個男人躊躇了,看出他們所做的事的徒勞無功,暗影潛行者抓住這機會跳出暗影狀態。她傾身避開另一個男人絕望一擊之後抓住了他。她揪住他的T恤前領,用力一扯領口向前拉,然後逆時針轉動她的身體,將右膝撞進他的肋骨。他落地時也濺起一波水花。
金屬護膝,剪彈注意到了。那肯定很痛。
另一個男人也出手攻擊,彈暗影潛行者變得幽糊正好久到他的刀子穿過她,之後她的金屬面具撞上他臉。
一當他晃回來,被震暈,鮮血從他鼻孔中汨汨流出,她伸出了手,抓住他的下巴底部,她的手指鑽入他嘴巴底下。他本能性、絕望地,用力,向下咬,但那女孩的金屬護手足夠強到保護手指。她利用牢固掌握,把他拉到一邊而自己去處理掉他的同胞,一腿迅速踢上他身側幫了不少忙。她不用膝蓋完成最後一擊,是將空著的手掌底推擊那男人顱骨和下巴的空隙。他尖叫出聲,面地倒下,雙手摀住被擊中的地方。
暗影潛行者等了一下才放開手,強迫他扭身、尖聲痛叫之後,她才允許他倒地。
她看著他一陣子後──也許是確認他不會起身報復──暗影潛行者瞥了一眼剪彈。「妳那邊那位要掙脫了。」
剪彈剛一直盯著暗影潛行者戰鬥的場面。那有一種恐怖的魅力。她看見被她射中褲檔的混混,背躺在水中,褲子依然固定在牆上。他正掙扎著把雙腿抽出牛仔褲。她裝上了一發弩針,朝他腋下正下方發射,把他運動衫固定到地面上。另一發則正好在他另一邊肩膀上方然後穿過他脖子後來確保他不會有危險。
暗影潛行者正在追其中一位落跑的人。她進入暗影輕量狀態,兩長步之中縮短距離,在一呎深的水灘中留下微微漣漪與輕小水波,毫無浪花。她跑到那男人身旁時,跳出暗影狀態,抓住他的耳朵、伸出腿絆倒他。抓住他耳朵讓她有了施力點,她把他臉朝地猛推,用力到他無法以雙手手臂吸收衝擊。水花在衝擊瞬間,散開在他們周圍。
剪彈伸手到腰帶上抽出一手鏢箭,每枝箭都有五吋長。她將超能力導入每枝箭,將它們擲向剩下那兩位混混,捕捉到他們鞋子邊緣。他們鞋子穩穩固定在地面,笨拙地摔倒。兩發鎮定劑弩箭出現在兩人大腿根部後。是暗影潛行者的箭。
這樣便結束了戰鬥。沒有一個男人被留在可以奔跑的狀態。
剪彈將其中一枝擲鏢握在手中,看了一眼。她在被給了那把勁弩和鐵鍊卷筒以前就已經和監護者一起工作一年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鏢箭都是她最好的武器,還有她太多戰鬥中使用時表現不好之後便退役的護手刺箭。即使剪彈已經不再適用,她也沒有心思要改她的代號。也許是在她畢業到捍衛者的時候再改吧。
「嘿。」暗影潛行者喊道,將她從自己的思緒中弄醒。「這裡!」
好累,她想道,思緒在亂轉。
剪彈抓住暗影潛行者丟給她的東西。研究了下,發現那是一個小型、細長、圓狀的裝置,頂端有個按鈕。「從訓練以來我就沒看過這個了。」
「這種時候要需要它們。城市想要我們巡邏,沒法坐在一旁飄,等條子把這些混帳載走。」暗影潛行者踹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身側,把他翻過身躺著,臉不再塞在水中。他咕噥了一聲。
剪彈皺眉。對我而言這女孩對使用暴力有點太隨興了。
暗影潛行者確保了那脖子上有割傷的男人不會失血過多,剪彈又在她的勁弩裝上另一發弩箭,發射進牆上兩樓高的地方。
她輕快走到那兩位被鏢中的男人那。她彎下腰,左手將拘束裝置的線圈繞過他左腳,接著對那男人同樣地繞起了右腳。
她將拘束裝置丟過嵌入牆的弩箭、那條在箭後的金屬線。她在裝置落下時接住之後將它連接回到縛線,形成一個繞過牆上弩針的環線。她按下按鈕,縛線收起,緊緊拉住那根金屬竿,接著繼續收回。那兩個混混從地上被拉起,所以都各自一腳腳踝吊在牆上。
那個裝置會發給附近的警察和PRT隊員,引導他們到這裡。他們會使用自己的裝備讓拘束裝置放下那兩人,好把混混們被收進羈押。縛線難以被傳統刀刃或鋸子割斷,那些人不管想不想割斷鋼索──考量到他們他們會臉朝地落到地板上──都會被逮捕。
她走到剛才自己吊起的男人,他還沒停止喘氣,也還沒恢復到足以逃跑。她抓住他的手腕,把手腕強扭到他背後。
她把他拖起站立時,一陣衝擊令她蹣跚後退。那陣衝擊沒有指向她。不,是她抓住的男人癱軟了,幾乎毫無知覺。他腦袋垂下,一條血流從他嘴唇滴下。
她正好在自己的視角盲區外看見一個動作,正在那男人對面,剪彈把她的俘虜推下移開。得在一把武器正要揮中她的頭時避開。
是那男人們正要攻擊的中年女人。她雙手拿著一個金屬垃圾桶蓋。她沒注意剪彈,將蓋子朝那男人的頭揮下。
「喂!」剪彈吼道:「住手!」
她伸出手抓住蓋子,可是一隻手抓住她手腕,阻止了她。
「讓她打。」暗影潛行者說。
那女人重重地,踢向那男人的肋骨,接著用金屬蓋子的平面擊向他。
「你這群混蛋!」那女人尖叫。
震驚地,剪彈對暗影潛行者說:「三小?他根本無法保護自己啊!」
「他不配自衛。」
「她會殺了他!」
「我們最好給她打幾下,而不是讓她今晚兩次軟弱無力。」暗影潛行者說。「不然她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熬不過去。我們會在太過頭之前阻止她。」
「不對,這樣不對的。」剪彈將手臂抽出暗影潛行者手中,接著抓住那女人的手腕,阻止鐵蓋敲回她的頭上。她不全然對那女人,說:「妳比他們更好的。妳必須如此。」
那女人抗拒了下,試著抽出手之後再揮一次。當剪彈保持了掌握,那女人便用空著的手將鐵蓋扔到那男人身上。
「住手。」剪彈說。那女人掙扎時,她轉身對暗影潛行者厲聲命令:「來幫忙!」
「說真的,我是她那邊的。」暗影潛行者沒有移動。
「我也是啊。」剪彈在女人將重量轉向她,要把她扳倒時時咕噥說。「也代表我們得阻止她犯下自己會後悔的事。」
「放我走!」那女人對她吼叫:「這種混帳弄傷了我女兒啊」
「她在這裡嗎?妳的女兒?」剪彈問。
「她在家,那、那是上週的事!讓我揍他!混帳!」
「妳不再攻擊他我就放妳走!」
那女人除了繼續掙扎之外,沒回應。剪彈就算有維持規律運動,每週都有四天晚上在健身房,她仍只有十七歲,而那女人有足足五十磅左右的重量優勢。那女人扯了出手,蹣跚後退,憤怒地看了她一眼。
當那位女士向前踏步,走向那倒地、流血的男人,剪彈踏步攔住她。那女人沒有後退,所以剪彈些微舉起了她的勁弩。
那顯然還不足夠。那女人繃著臉繼續向前,接著轉身離開了這個場面,半奔跑、半跛行。
「多謝妳支援啊。」剪彈對暗影潛行者唾出了詞語。
「之前告訴過妳了,我不幹支援的。」暗影潛行者讓那失去意識的男人彎腰,轉動他的頭檢查他的傷勢。「他還活著。他和他朋友罪有應得。」
「那不是由妳來決定的。」
「當然是啊。」暗影潛行者收回另一個拘束裝置後迅速把那男人綑在一個冷氣機的金屬支架上。「這種時候,我們就是警察、法官,然後假如情況真的很緊急的話,也是處刑者。我們才是有力量的人。」
「不對。那是錯的。」
「我想我們就得各自保留意見了。」暗影潛行者轉過身,準備另一個拘束裝置。
剪彈憤怒地,奮力哼氣。她不想被捲進互吼爭吵之中,野不確定要講什麼才可以說服那女孩。「妳能自己完成巡邏了。」
「隨妳便。」暗影潛行者毫無回頭看她便回答:「如果妳想要那樣也行。我在隊上單純是因為我必須這樣,所以妳是在幫我一個忙呢。我寧可單飛。」
三振,剪彈在她大步離開時,想道。因為打了招呼而差點被射中,暗影潛行者延遲幫忙那個女人,還有現在這件事。
她給過那個女孩機會了。也許暗影潛行者有些尚未解決的問題,也許是她這週過得太苦。但現在,她需要冷靜下來,等夠長時間來更客觀地思考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接著她才會決定要接受,或是告訴她的新隊長。
幹。她深深感到失望。她想喜歡那位女英雄,但是這真的太過頭了。
她在結束巡邏、回去、沖澡、吃飯然後卸下裝備以前,今晚還有另一件事想作。
她按壓她的耳機兩次:「戰控台?」
一陣短暫停頓之後,她耳中一道聲音說:「勝利小子在戰控台。嗨,剪彈。處理好那些傢伙了嗎?」
「那些人是被處理了但……我要自己跑完巡邏。」
「抱歉。我應該要警告妳的。通常繞過她會比較簡單。」
所以她一直都是那樣。
「這裡是我所不熟悉的地區。我也許需要你在我見到假面時簡報一下,好讓我知道自己可能會撞見誰。」
「當然啦,我不會去其他地方的。」
「然後說到這話題,我記得在城裡應付利魔維坦攻擊時曾遇過某個人。你能告訴我那個和動物布偶在一起的假面嗎?瓷偶,還是瓷……」
「瓷偶。」勝利小子回道。「瓷偶是種一百五十年前的玩偶。不過瓷偶的假面裝其實比較接近古典維多利亞時期風格,同一個時期的瓷器娃娃。」
「喔。」還真是突然。什麼樣的男人會知道這麼多玩偶的事啊?
他繼續說:「她是個離群者。是個會穿假面服的服裝設計學生,那些布偶是幫她建立專業名聲和用以脫穎而出的噱頭。暫訂為馭制型六級,但我們除了利魔維坦遭遇戰之外,沒有真的看過她戰鬥。」
「學生。所以她在大學附近?」
「大學沒了喔。徹底毀了。呃,讓我看看。我們之前聽到的是,她在大學之前的位置和鬧市湖之間。假使我沒記錯,那裡只有非常狹窄的地區足夠完整到可以居住。遠璟在一晚上有撞見她,可是遠璟現在睡著了,我們書面工作也有點落後所以……」
「所以你不知道準確來說發生了什麼事,我就得不知情直接進去了。不過她應該是無害的吧?這個瓷偶?」
「剪彈,這種時期,沒有人是無害的。」勝利小子回答。
「是啊。」剪彈想起那中年婦女把攻擊犯揍到頭破血流。
「聽著,到那塊區域的最簡單方式是,妳要去到湖水的西北方,繞著湖的邊緣走到北端。她也許正待著的地區應該只會有一兩個街區寬。是假使她還醒著呢。吊擋鐘打了進來,大概是確認今晚狀況然後給我他今晚巡邏的重點紀錄,所以在妳需要我之前都會維持電波沉默,可嗎?」
「當然。」
剪彈估量了海的方向,將那方看成東邊,接著照勝利小子推薦的,前往西北側。她走過地面層,加快路程,在水中跋涉。現在她不再和暗影潛行者巡邏,就沒有什麼好證明了。
沒花多少時間就發現了那座利魔維坦在鬧市區作出的「湖」。考量到街上都還是滿了水,大水坑本身只能靠周圍的柵欄來辨認,水面下沒有任何東西反射光便有了一大塊暗影。笨重的倒塌建築座落在湖水中央。橘色火光於其中一棟建築樓頂,暗示著某個人游到其中一棟樓上,就留在那。也許那裏是其中一個較安全的地區呢。
橘色光條的欄杆和閃光燈與連在一起的可攜式鍊牆,環繞了水坑。柵欄形成了一道繞過洞口的穩固障壁。她將柵欄維持在自己左邊,將她得注意的區域大致切半,以免自己接近麻煩。她的右手食指正在勁弩板機下,她左手則緊握滿手鏢箭。
利魔維坦弄出的巨大落穴約略是圓形,但它大到她無法準確說自己何時轉彎,然後開始更朝北方移動。
嶄新塗鴉玷汙數棟建築,有幾道塗鴉警告人們避開這裡,其他的則是流浪漢簽名的粗糙象形壁畫。一個社區使用了倒塌建築殘骸,在小巷和門口前方組成克難的路障。這裡沒多少完整的住家──落穴位於她左側,而她右邊的兩個街區──從她在月光中能辨認出的部分來說──以居住適應性來說幾棟大樓並沒有太多損傷。
在一個交叉口中有兩條平行線,垂直的線條噴塗在兩邊對面的牆壁上。有些交通錐壞了,一道橘色條紋的柵欄以及一件黃色雨衣的殘留部分坐落於雨中──它大部分都被碎石重量固定。組成在一起,擺放好的殘骸形成了一個鮮豔色彩的細條,加入那兩道噴塗在牆上的標記。
她越過那條線,立刻就感覺到一陣抗力。她花了一秒鐘才搞清楚那是什麼──一條絲線捕捉了月光。
有陣低沉的水濺聲,一個十二呎高的猩猩從最靠近的屋頂直直落在她面前。它激動地在身前揮舞雙臂,沒打中她,它雙拳揍進水灘,碾壓橘色條紋柵欄的一側。剪彈舉起她的勁弩要射擊,接著住了手。
它並非真的要攻擊。潮濕的布料,被縫在一起。而且它是瞎的。它並沒有表現得像是能看到她。
她放下勁弩,回去線外,等著。
瓷偶奔跑到這,雙腳踩進水中。她發現剪彈,猩猩便移開,將它自己置於她倆之間。
她的造物只能看見她所看見的東西。它們只是操偶。
「別過來。」瓷偶警告。她從猩猩身後窺視。她的面具是張玩偶臉,沾上了污漬,一道裂痕從一隻眼睛角落到耳邊。她穿了件罩袍,和她在利魔維坦戰所穿的那件不同,卻是濕透、髒亂,而且也有些蕾絲被磨破。她金色捲髮中有木頭碎片,除此之外那就是頭對真髮而言過於完美的捲髮。
「我就在這裡。」剪彈向那女孩確認說。「記得我嗎?」
「對。妳在那場戰鬥以前,有和我說話,把我從那個可怕的小女孩身邊拉走。」
「是啊。」剪彈微笑,聳了聳肩。她向前踏步。
「回去!」瓷偶喊道。猩猩雙拳再次砸地,向前傾身,一拳像要揮出重拳般舉起。
剪彈順從了她,後退兩步,雙手舉起。猩猩拳頭維持原處。
「我是個英雄。是監護者的成員。我會在城裡一陣子。」
「那沒差。我答應過了。我,我朋友們和我家人在這裡有地方住,有一份公平分量的食物和水。作交換,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我是個英雄,」剪彈強調了那一個詞。「我不會搞出麻煩的。」
「我不知道妳是否在說實話。沒有事情指示說妳不可能在說謊。」
「我有ID。」
瓷偶搖了搖頭。「那不管怎樣都不重要。」
罩袍離群者爬上、站到猩猩的肩膀上方。她補充道:「我做了個交易。我要守住承諾。百分之百中立。妳越界,我就和妳打。」
然後我幾乎肯定會贏,剪彈想道。妳甚至也知道這件事,但妳還是會和我打。
「好吧。」剪彈回答,試圖聽起來讓她安心。「我不會越過那條線。我聽說妳在這附近,妳是我在這裡唯一一個認得臉的人,我想自己來拜訪,看看妳過得如何。」
「還可以。」瓷偶答道。
「很好,很好。」剪彈收起自己的勁弩,希望這位離群者會感覺更安全點。「聽著,假使妳需要任何東西,我就在城裡。如果有人造成麻煩然後妳又不夠強到保護那社區的人,或者如果妳需要自己無法弄到的資源,像調查或是醫療服務,就打給我吧。我能給妳我的名片嗎?」
那個猩猩放下他舉起的拳頭,往前伸手、手掌轉朝上,然後剪彈從腰帶裡撈出名片。它有點潮濕,可是還能讀。她將名片放到那隻由黑單寧布手工做成的濕透手掌中。猩猩的手掌意外地很穩固。堅實。它和真的猩猩比起來,形狀也許,有點太像人類。不是說這很重要。
「好吧。」在猩猩交給瓷偶那張名片時,瓷偶說道。她的嗓音有一點柔合。「電話線不通了,可是手機在這附近還能用。」
「你們這有需要任何東西嗎?我不知道物料的情況是什麼樣子,我幾小時前才進到城裡。不知道東西怎麼分配,但我可以看看自己能怎樣確保你們拿到一些。」
瓷偶坐在雙腿交叉的大猩猩肩膀上。「是啊。我們清水很少。我們走過的這些水有太多鹽份了,而且連想把它煮熟都辦不到,我不認為可以煮乾淨。」
「好的。清水。」
那女孩將體重轉移,把名片放在蕾絲圍裙的前口袋,弄了一下。剪彈在那女孩將名片放到一旁、雙手移動緊抓住裙襬時,發現了她的一陣顫動。
她在顫抖。
「嘿?」剪彈疑問道。
「幹嘛?」
「認真的,妳還好嗎?妳還撐得住嗎?」
瓷偶轉身,看向她身後,像要確認是否有人在聽。
「我討厭戰鬥。討厭衝突。就算是這樣,待在這裡,光思考自己可能必須和妳戰鬥,和任何人戰鬥,都讓我感覺很急躁。我牙齒戰抖而我卻一點都不冷。」
「妳曾壓制過利魔維坦。妳比很多人做得更好了。」
「妳知道我花多久時間才重整精神嗎?真的鼓起勇氣去幫忙?」
「但妳還是幫了啊。妳站出來了。給妳自己一點功勞吧。妳很強的。」
「我想要這事情結束。我真的、真的很害怕有人會來,試著洗劫這個地方而我又無能做任何事。」
「妳有我的名片。我沒辦法承諾自己會立刻抵達,但我也會待在監護者總部,那裏離這裡沒很遠。」
瓷偶點了頭。她安靜地說道:「那很有幫助。比妳以為的更有幫助。」
「而且假如妳想要的話,我也能在自己巡邏時過來這裡。確認所有事情都還好,讓妳知道下我能對資源所能做的事的最新資訊。」
瓷偶猶豫了下:「請來吧。如果妳拉下絲線兩次,我就會知道那是妳。我在絲線上有使用我的念動力,會感知到妳。」
「成交。對了,我叫剪彈,以免妳還不知道。」
「喔。呃。我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是莎……」瓷偶住了口,發出了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呻吟。
「沒關係的。」剪彈壓住想微笑的衝動。莎賓娜?也許吧。莎帛?不對,ㄅ的發音不太一樣。
「我真是個白癡。」瓷偶說。
剪彈頓了下,接著拿下面鏡。「莉莉。」
我需要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她試圖說服自己,就算她知道自己有其他理由也一樣。這種事能讓她陷入和監護者的嚴重問題。
瓷偶猶豫了下,然後伸手拿下面具。雖然她的服裝風格是西式,她假髮全是金色捲髮,她卻有著深色、中東臉蛋。她臉邊緣有著金屬髮箍,延伸到顴骨中央、她下巴和額頭。是要讓她的面具固定住的底座?她有著豐唇,與黑色雙眼。「莎芭。」
很可愛,這個想法擊中了剪彈。想到她比我年長,就很有趣呢。
「莎芭,很高興見到妳。」
「我還是不會讓妳越過線喔。」莎芭警告道。她爬到猩猩寬大肩膀上,絲線幾乎不被重力壓下,她看起來是那樣嬌小。也許,剪彈想道,那隻猩猩比起對付她,更像是為莎芭準備的。
「好吧。」剪彈再次戴上面鏡:「也許妳想要和我走走?在妳的地盤周圍巡邏?我會待在這一邊。」
莎芭將她的面具戴上,有那麼一秒鐘,剪彈以為她會說不要。
「好的。謝謝妳。」瓷偶在猩猩向前走時,將雙腿放到它脖子兩側。為了保持矜持,那女孩雙手壓下了裙襬,稍微向前靠了一點。就是那點小事情,那羞赧的莊重──而就算這樣倉促瞥視,剪彈仍感覺像自己在鍊索/繃索跑下五層樓的高度一般。
她沒讓感覺表現出來。她取而代之地,微笑,然後開始走出去,雙手勾在身後,一隻手抓著鏢箭,以免遇到麻煩或突襲。那隻大猩猩通過黃線,有些半跑、半邁開大步跟上她,在她身旁移動。它展示了種沉重、溫柔的步伐。
剪彈心中隱隱放下心。她現在,知道自己成功弄好了暫住的長期打算。她連結出一份關係,就算不是在隊上也可以。她並沒有獨自當英雄。
「所以,妳是個服裝設計系的學生?」她問道。
#剪彈 #瓷偶 #暗影潛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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