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亂 3.8
「有問題嗎?」戰慄詢問媘蜜。
「我們現在還行。」
之前,我們不斷復習計畫,直到我開始擔心自己開始在睡眠中喃喃自語。我加入媘蜜、戰慄、母狗和那三隻之中體型最大的狗,我們走向被緊閉的金庫門。攝政和另外兩隻狗看住前門。他的能力距離還不錯,能拖延任何想接近的敵方直到我們進入妥當應對位置。
媘蜜握住在金庫前突出的不鏽鋼轉盤,轉動,然後停住。她重複這個過程,向右轉,然後向左,再向右,這樣持續不知道多長時間。就當我腦子裡有了充滿希望的想法,想著也許她沒辦法闖進去,便傳來一道某個沉重物品在門內移動的聲響。
我們四人將門拖開來,媘蜜從容漫步向銀行經理工作的地方。她坐在電腦前,雙腳翹在桌角上,然後開始打字。這之後她能隨時盯住閉路電視,看著監視攝影機、遠端遙控門鎖和警戒系統。當然,全部得有正確的密碼,但這對她不成問題。
戰慄、母狗和我開始以一個帆布帶綑住那隻沒站在前門的狗。我漸漸能辨認出哪隻是哪隻了。我想母狗叫這一隻布魯圖斯。他是最大隻的,身體最壯最多肉,而他的鼻子也比較短。他就是之前那個洛威拿犬。
他那巨大的頭轉向我,直到他將深藏頭中的眼球停在我的頭左側。他的瞳孔縮成一個點。那裡僅有佈滿血絲的白眼球和黃灰色虹膜,和我單手掌張開一樣寬。
我知道最不該做的事是表現出恐懼或緊張,所以我小心地慢慢呼吸,集中精神扣住帶子,再三確認它們都被緊緊綁住。我嚴重懷疑,就算我握著我的其中一個武器,也不能讓他畏縮。
束縛帶穩穩地綑好了後,我們便進到金庫裡,布魯圖斯站在門口。金庫從上到下都是不鏽鋼,放著整齊組織地捆好的一堆堆紙鈔。紙鈔堆,依序由紙鈔的大小分類,全部都乾淨地豎立在牆邊。在紙鈔堆對面的牆壁有著像精心疊起的資料櫃。裡面就只有那樣。銀行將所有在地分局重要文件的副本放在這,都在一個防火金庫裡,避免災難。金庫最裡面有另一扇門,打開來能進入一個電梯,到下面的地下車庫,這樣裝甲卡車就能卸貨。可惜這不是可以用的逃跑路線選項。那扇門、電梯和車庫,在特定的某天某時之外的時間,都被堅固地鎖著。
母狗把雙手環抱的幾個袋子扔到地上,接著她和我在袋堆兩側跪下來,開始將錢塞進袋子裡。她拿下她的面具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楚。戰慄,就他的部分而言,從在他身體週圍悶燒的黑暗裡,抽出一根短鐵撬。他開始撬開檔案抽屜,弄出尖長金屬噪音的嘎吱聲還折彎金屬。
在母狗和我裝填第一個袋子時,我們將它扣上,將附帶的帶子繞圈綁緊,接著,我們倆一起把袋子滑過金屬地板,朝向布魯圖斯推去。戰慄從抽屜轉身走開,去抓這袋子,抬起來裝上那隻狗的捆帶上。錢多到讓人暈眩。母狗和我工作著的時候,我開始試著數我將多少錢放進袋子裡。五百,一千,一千五百。母狗工作的速度就和我一樣快,所以我能這數量加倍。只花我一秒動腦子計算每個袋子裡的總量,讓我忘記自己數到哪了。
我們裝完第二個袋子,然後將這滑向門口。戰慄在舉起袋子時哼了一聲,將袋子放到第一個袋子的另一側將它固定。同時我們填滿了第三個袋子,他還把另一個也固定住--他的袋子裡裝著他打開的第一個抽屜裡的東西。根據莉莎的簡報所說,抽屜放著契據、抵押證明、保險單、房貸單和貸款資訊。顯然,我們的雇佣人願意從我們這裡買這些東西。我曾猜想這背後的原因:最明顯的可能性是他能讓銀行贖回去。更引人興趣的是,他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想要資訊本身,這個想法。或者是類似那樣的事,或也許,我們會在這堆文書中會找到某個特定的東西,只要他真正的意圖仍模糊不清,他全部都願意買。
「我明天肯定會腰痠背痛」。戰慄在將袋子放好休息時呻吟道:「而我們連戰鬥都還沒開始。」
「腰痠背痛又有錢。」母狗說。我看了她一眼見到她正微笑。那很令人不安。我只看過她陰沉帶殺氣的表情,所以,任何微笑都會有點詭異。可這還更加糟糕。她的微笑是那種,像某個從沒看過一個微笑的人,試著複製他們在書裡讀到的笑容。她露出太多牙齒,我忍住不打顫,專心在工作上。
我們將第三個袋子滑過地板。戰慄則將袋子掛在綁帶上。
「我們沒辦法在不造成困難的情況下再放更多了。」他決定道。
「重量平衡嗎?」母狗問。
「夠近了。」
母狗站起來穿過金庫走到她的生物等著的地方。她抓了抓布魯圖斯的鼻子,像你可能見到馬的主人會做的那樣,除了布魯圖斯絕對不是一隻馬之外。她用手抓著暴露在外的肌肉、鈣化碎裂的肉體,和從肌肉瘤塊、空隙中突出的骨鉤。她這麼作時,幾乎讓人感覺她看起來充滿深情。
「去吧,寶貝。去吧。」她命令道,指著前門。布魯圖斯順從地大步慢跑到銀行前門坐下,他那能抓住東西的尾巴心不在焉地環繞在門把上。
「嘿!」母狗叫出聲,然後吹兩聲口哨,在短、長之間交替。最小隻的狗,現在只能認出她的獨眼,興奮跳起來朝我們來。一些人質對這突然的動作尖叫警戒起來。
我皺了眉。我不想要多想人質的事。他們對我的良心已經夠沉重了,而且他們也總是留在我的注意力邊緣,只要我繼續用我放在他們身上的蟲子,就能住意任何動靜或說話聲。
「那是叫安潔力卡的那隻嗎?」我為了讓自己分心問道:「那個名字看起來,不怎麼和妳對其他隻的叫法連貫欸。」
「我沒為她命名。」母狗說。當那生物接近她時,母狗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用力。不過這沒有傷害到那動物,安潔力卡只是猛抽她的尾巴,我發現那是她被扭曲過後的搖尾巴。母狗彈指兩聲,指向地上,然後安潔力卡便坐了下來。
母狗加入我的時候,我已經將袋子填了半滿。
「那就是她前任主人吧。」
「王八蛋。」母狗咒罵道。
「他們是那些讓她耳朵和她眼睛受傷的人?」我問。
「什麼?妳她媽以為是我幹的?」她放下手中的錢,站了起來,雙拳緊握。
「嗚喔,不是啊。」我反嘴抗議,轉移重心,假使她挑釁的話也能讓自己能撤退:「就是聊聊。」
她朝我踏一步向前:「孬種。妳知道妳打不過……」
「夠了!」戰慄吼道。母狗轉向他,雙眼瞇緊。
「如果妳沒辦法在那工作,就過來這邊。」他的聲音很穩定、堅定。母狗朝地板吐了口口水,照他所說的做,在他倆擦身走過時拿走他手裡遞出來的鐵撬。戰慄繼續裝著母狗留下來的袋子。我們很快便找到了有默契的節奏,接著四個袋子在幾分鐘裡就被填滿了。
「我們要繼續裝上第三隻狗還是就這樣先跑?」我問戰慄,接著又補充道:「貪心不會有用的。」我會很高興我們能盡快離開。我對錢沒興趣,我也肯定沒興趣進監牢。
「我們有多少?」他朝安潔力卡的方向瞥了眼。
媘覓替我回答了,她的聲音從金庫門口站的地方傳來:「四萬一,八百。看起來我們就只能拿這麼多了。白帽子們在這兒了,而且情況看起來不怎麼好。」
我們立刻從金庫中出來,加入在前門的攝政,從黑暗牆之間的空隙中窺探著。
媘蜜沒誇張。我們的對手在對街排成一行,他們服裝的顏色於雨的陰沉和灰暗城市之中十分明亮。神盾,有著曬得棕色的皮膚,穿著一套鏽紅假面服和一頂成套的頭盔,兩個都有銀白裁線和一個盾牌徽章。我看見他就想到,蟑螂。那個沒有弱點的男孩。
他右側十多呎外是遠璟,穿了件帶有裙子的服裝,全部都覆蓋在直立而下、白色和森林綠交替的波浪線裡。她有一些防彈裝甲融入假面服的設計。她的胸甲模塑成一個胸部假象,但這無法遮掩她年紀太小,小到我能在一場面對面赤手空拳的架裡痛揍她。如果她比十二歲還大,她就是晚熟。
吊擋鐘站在神盾的左側。他穿著一件白色假面服,緊身設計,浮誇的白色護甲片連結在一起,不知道那些能不能在保護他的同時不拘束動作。我沒辦法在雨中看清楚,可是我知道那個護甲在電視上有個暗沉灰色的時鐘圖像。那個護甲上有些圖案被做成動畫,好讓它們能在表面上漂浮穿梭,同時另外幾個固定在手上的時鐘會滴答響。他的頭盔沒有護目鏡,就是一片平滑寬闊的白色。
「媘蜜。」戰慄在他那迴盪、回音的嗓音中變得陰沉:「妳知道我說,妳有時候真是幹他媽的白癡嗎?」
那三人並不孤單。勝利小子飄在吊擋鐘旁邊的空中。他的棕色頭髮在雨中濕透,戴了個紅面鏡,還有紅色金色防護裝甲在身。他雙腳穩穩踩在飛行滑板上,滑板底下發散著寶石紅光芒。他雙手緊抓著同一套設計的兩把槍。雷射手槍,或某種同類的東西。勝利小子正在對豪俠說話,而後者正站在他的左側。豪俠是個年紀比較大的青少年,穿著一套青銅中點綴銀色的假面裝,融合了通俗科幻英雄外表和中古世紀的騎士設計。
列隊另一端是個我認不出來的某個人。他很大,體型比戰慄還壯。是那種你會以為有能力作用的雄壯。他肌肉滿載的雙手比我的雙腿還粗,而且我還認為,他大概能用他的胸肌碾壓罐頭。他的假面服比暗藍色或暗沉人造彈性纖維,多一點加上鑽石印線。他的全面式面具只露出眼睛,還有著水晶裝在額頭的位置。他是唯一一個站在那,身上沒有穿防護裝甲的人。他看起來也不像是真的需要的樣子。
「他是誰?」我指著問道。
「恫巖【原文Browbeat,參考更早的草稿翻譯加入「懸崖」、「山脈」要素】。」媘蜜嘆了口氣:「他是零距離念能力者,這就是說他能以思想移動東西,可是只有在距離他皮膚差不多一吋的時候才行。他能用來揮出如運貨火車一樣力道的拳擊,或保護自己面對任何朝他來的攻擊。他還有個人肉體操控,這表示他有某種能操作自己的身體的能力。他只要集中注意力在傷口上就能癒合得更快,另外,他也用這來把自己弄得很壯。他也可能會飛行,得要看我們上次看到他之後經過了多少訓練。他在布拉克頓灣當獨立英雄有一小段時間了。」
「那人幹他媽的在這做什麼啊?」我問。
「我們遇到他不只一次,攝政和母狗扁過他。他如果不是來這報仇,就是他非常、非常最近加入了監護者。我的能力顯示是後者。」
「這是那種,妳應該要事先通知我們的事吧?」戰慄以嘶嘶嗓音對媘蜜說:「而且那裡也不該有六個他們的人。」
「有七個人。」媘蜜說,在戰慄的拳頭錘打木門時皺起眉毛。「有某個人在樓頂上。我不確定是誰,但我不認為那是暗影潛行者。可能是捍衛者的成員之一。」
「這裡根本不應該要有六個或七個人!」戰慄以他那超自然的聲音吼道:「這裡應該是三個,最多四個!」
「我按經驗法則做出猜想。」媘蜜說話的聲音很低:「我錯了。告我啊。」
「如果我們毫髮無傷逃出去。」戰慄說道,他低沉音調令人恐懼:「我們會有很多東西得談談。」
我把額頭靠在窗上。我面具上的護甲撞上玻璃發出叮噹一響:「經驗法則猜測。如果在我們當初計畫這個的時候,妳說這是依據經驗法則的預測的話,就好了。」
在我們之中,母狗看起來最毫無懼色:「我能對付他們。只要讓我出去就好。」
「我們沒要殺他媽的任何人。」戰慄告訴她:「我們也不能打殘任何人。計畫照舊。我們有了錢,先跑再說。」
媘蜜搖了搖頭:「那正中他們下懷了。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那樣排開?我們帶著錢從任何出口衝出去,樓頂的那個人就會攔截我們,使我們無力化或拖延我們,同時其他人拉近距離。看看,他們有點散開來。如果我們試著從他們之間走,在我們離開之前,他們剛好近到大概夠快到能抓住我們。」
「用我的能力……」戰慄開口說。
「他們還是有人數優勢。他們至少有五種方法能在開跑時把我們其中一個人按倒,就算他們失去視覺……還要計算遠璟這個因素。我認為我們得跑的所有距離,都會比看起來的更遠,而且事情會變得很糟糕。如果他們人沒那麼多,根本不成問題。」
「我肏。」攝政呻吟道。
「我們不能光是待在這。」戰慄說:「當然,他們會淋得又濕又冷,可是如果我們強迫他們進來對付我們,機率也不會更好,而且如果我們等太久,捍衛者也可能會出現。」
「我們有人質。」母狗說:「如果他們進來這,我們就幹掉其中一個人質。」在我們身後的某處,某個人嗚咽叫了出來,又長又大聲。我想他們聽見她了。
我閉起雙眼深深呼吸。情況很爛,而更糟的是,我害怕這是我的錯。我曾警告過兵器大師某些事情會發生。我能想像他告訴大家,要準備好隨時出動。而比這還要糟糕的是,他可能是那個在樓頂的人。如果是這樣,媘蜜可能會發現,我就徹徹底底死定了。
幹。
「我們需要讓他們猝不及防。」直到我的話語離開我的嘴巴之前,我沒發現自己正大聲說出來。
「當然,可是我們要怎麼做到那樣?」戰慄回應。
「你們是腳底抹油大師,對吧?那麼我們改裝上陣。我們面對面和他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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