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寵 2.7
我同意要加入暗地黨時,有了一些歡樂高呼和喝采。我感覺一陣內疚,因為在矯飾虛謊之下行動。我也以一種不理性的方式,對自己感到滿意。
「接下來如何呢?」莉莎問布萊恩。
「不確定。」布萊恩說:「又不是我們之前有做過這種事。我猜我們應該讓瑞秋知道狀況,但她說她今天可能要工作。」
「如果新女孩有時間的話,就到我們的地方串門子吧。」莉莎提議道:「看看瑞在不在那,辦新成員歡慶也順便讓她更新下狀態。」
「好啊。」我說。
「就只有幾個街區的距離。」布萊恩說:「但如果你要穿著假面服來,會太顯眼。」
我盯著他一陣子,不想去理解他的說法。我察覺到如果太久沒回應,會在有任何結果之前計畫就被崩毀。不管哪種情況,我都會扯自己後腿。這當然是事情的自然發展。加入這個團隊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分享了身分,自然我會被期待做到同等程度。在我做到之前,他們沒辦法以他們的秘密信任我。
我能怪罪因缺乏睡眠或被今天早先的事件影響,而在判斷、預想上失誤,但那沒改變眼前的事。我巧妙地將自己調進了一個困境。
「好吧。」我說,聽起來比我感覺的還要冷靜。或我希望如此。「這假面服穿在衣服底下會有點不舒服。我能有點隱私嗎?」
「你想要在巷子裡換,或是……」莉莎漸漸停止地問道。
「我會在這換,等一分鐘就好。」瞥過周圍時我衝動地說。街上的建築大部分是一、二樓高,僅有一個半街區外的建築,還有另一個在我們隔壁,比我們所在的還高。我們隔壁建築沒有任何窗戶能看見我換衣服,而我也懷疑,任何在遠方建築樓頂的人能將我看得比一個兩英吋公仔還要清楚。如果有某人能看見我換下假面服,認出足夠多的細節、發現我的身分,我會很驚訝。
在他們三人走向防火梯,我拉出我塞進後背包的衣服。裝甲板之外,我的假面服基本上是一件式的衣服,例外加上腰帶和面具。我解開腰帶,剝去主要的假面服時仍戴著面具。我無意不禮貌。為了暖和我在假面服下穿著黑色無袖上衣和黑色腳踏車車褲。絲質本身不是最好的絕熱體。我穿上我的牛仔褲並套上汗衫,摩擦我的手臂和肩膀,擦去輕微的寒冷。我把假面服和塑膠便當盒放進後背包裡。
我對自己沒選更好的衣服,而選一套對我來說太大、寬鬆不合身的汗衫和牛仔褲,我感到一陣刺痛的後悔。這股遺憾迅速轉變成一股焦慮的折磨。他們看到真正的我時會怎麼想呢?布萊恩和艾利克是頗好看的男生,只是風格不同。莉莎在平凡和漂亮計算尺上,漂亮比其相反更多。我自己的吸引力尺度則與她相反,讓我在「宅」和「普通」等級之間。我對自己在尺度上的看法,會依我看鏡子時的心情改變。他們很酷,很有自信,讓人放心的人。我則是……我。
我在被自己弄糟心情前停了下來。在這裡,我不是普通的舊泰勒。現在,在這裡,我是個讓竜被送進醫院的女孩,即使意外造成也算。我是個,試著得到一個特別持久活動的超能反派幫派的情報的臥底。我是--在我想到一個更好的假面名稱之前--蟲,那個暗地黨想要邀請加入隊伍的女孩。
如果我說,在走下防火梯時心中沒滿溢自信,我就是說謊。也就是說,我成功激勵自己自己,足以讓我在走下梯子時仍戴著面具,假面服在背包裡。我站在他們面前,觀察四周確認沒有任何人在附近,然後拿下我的面具。我半盲時心跳著驚恐--他們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就只是些污點--接著我再把放在背包裡的眼鏡戴上。
「嗨。」我說,有點無力,用手指梳過頭髮把它整理整齊。「我猜,沒辦法讓你們一直叫我蟲或新女孩吧。我是泰勒。」
使用真名,對我而言是個巨大的賭注。從現在的五分鐘後我在恐懼著這成為另一件我扯自己後腿的事,就像我理解自己不能穿假面服一樣。我藉著告訴自己早已毫無保留來合理化我的選擇。他們任何人若決定要挖我的背景,或和他們在一起時撞見某個我認識的人,在這一事上誠實能穩固保護我的秘密目的。我想,希望在這整件事結束後,也許我能動用些與重要人物的關係像兵器大師,避免他們洩漏我的真名。考慮到他們對付超亞人類罪犯的獄牢的安全水準,這不難以想像。不管任何事,在得到我要的東西時就會跨越那座橋了。
艾利克在我自我介紹時稍稍翻了白眼,布萊恩則僅是微笑。然而,莉莎將一隻手環抱我的肩膀,然後給我個單手擠緊擁抱。她稍比我年長,所以正有著完美的單手擁抱的身高。我來不及招架這個表態讓我感到的美好。就好像從很久以前,我就需要一個不是我爸的人的擁抱。
我們一群人更深入碼頭。我的整個生活重心方圓周圍區域,大部分人會說我所在的街坊是「港口」的一部分,我從未真正進入那給這城市壞名聲的地區。至少,假使撇開昨晚不談,我未曾來這裡,而且當時天正黑。
這裡不是個被官方維護的區域,散發一種鬼城的印象,或說可能看起來像個戰爭、災難強迫人們拋棄了數年的城鎮。綠草和雜草在人行道座椅的橫木之間叢生,道路坑洞有著能藏一隻貓的大小,而建築物全都褪色,被歲月剝落的顏料包裹,水泥帶著裂縫,金屬鏽蝕。建築物被沖淡的色彩反映出栩栩如生地潑灑的塗鴉色彩。當我們經過一個曾是為卡車行進設計的主要道路,就在倉庫和船塢之間,我看到一列電塔沒有任何纜線在其間延伸。自從某個時間,雜草就爬上了電線桿大部分表面,僅是在其他時候等著枯萎死去。現在每根電線桿都有一團死去的棕色植物掛在它們身上。
那裡也有人,但是沒太多人在外遊蕩。那些人就如你所預期,比如一個賣場手推車的無家可歸背包女士,和一個鬍子長到肚臍、裸著上身的老男人,從一個大型卸裝垃圾卡車裡收集著瓶子和罐子。還有其他人也讓我驚訝。我看到一個令人訝異地普通的女人,穿著的衣服沒破舊到引人注意,她帶著四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幼年兒童進一個招牌淡化了的工廠建築。我納悶著,是不是他們在那生活,或那個媽媽在那工作又沒辦法安置她的孩子,只好帶著他們和她在一起。我們經過一個二十多歲的藝術家和他的女朋友,坐在人行道,將畫作架在他倆周圍。那個女孩在我們經過時對莉莎揮手,然後莉莎也揮手回應。
我的終點是個紅磚工廠,有一個大型厚重的金屬滑門被一捲鎖鍊緊鎖著。鎖鍊和門都生鏽頗深,讓我以為兩者都沒有用處了。門的大小和滑道的寬敞讓我想著,早在工廠的全盛期,大卡車或小型船能經過這門口進去。建築本身很大,幾乎延展至半個街區,兩、三層樓高。建築頂端的招牌背景從紅色褪成蒼白的橘粉紅,但我能認出輪廓清晰的白色字母寫著:「瑞蒙焊接」。
布萊恩帶我們走過在那建築的一扇側面小門,而不是那扇巨大的生鏽門。室內很暗,僅靠著一排靠近天花板、滿是灰塵的窗戶引光入室。我能看出在這工廠被扒光到只剩骨架之前,曾經有巨大的機械和輸送帶。白布單覆蓋了大部分空洞和生鏽的外殼。看到蜘蛛網,我伸出我的能力感知在各處的蟲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在這裡活動了。
「來吧。」布萊恩催促我。我轉回頭,看到他在角落一個螺旋樓梯,上樓到一半。我跟在他後面。
看過一樓的荒涼後,看見二樓時是震驚。那是個閣樓,與一樓正相反地十分驚奇。外部的牆壁是紅磚,在屋頂之上沒有頂蓬,而是一個金屬縱樑骨架在其上支持著屋頂。以主要區域來說,閣樓看起來有三個區域,雖然很難定義因為這有著相當開敞的布局。
上了階梯後看到的,我會說是客廳的空敞空間,不過單單那一個房間的地板面積就幾乎有和我家的佔地面積那樣大。空間被兩個沙發分隔,兩個正好是各自的直角,同時面對著一個咖啡桌和一個我所看過的最大的電視組。在電視組下有六個遊戲機,一個DVD播放器和一、兩個我沒辦法認出來是什麼的機器。我認為他們可能有個【TiVo【數位播放機】不過我從來沒看過那東西。他們的音響比我爸和我家的電視還大,在整組擺設兩側。櫃子只有半滿的書與雜誌,而櫃子剩下的空間則堆滿著零碎物品,從一隻被丟棄的鞋子到蠟燭都有。
第二個區域有著一組數個房間。很難將它們簡單標籤為房間,因為它們更像是小臥室,三個靠著各面牆,還有一條走廊在它們之間。它們大小適中,有六扇門,但每個房間的牆壁只有八尺左右高,沒高到屋頂。其中三扇門有藝術作品噴漆在其上。第一扇門是個戲劇塗鴉風格的王冠。第二扇門有白色男人和女人輪廓,對映一個藍色背景,模仿著那非常普通的洗手間「男人」和「女人」標誌。第三扇門則是一個噘起雙唇的女孩的臉。我納悶著那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作品真不錯。」我說,指著那扇有王冠的門,感覺這作為我進房間後第一件說的事,有點蠢。
「謝啦。」艾利克回答。我猜這意思是,那是他的作品。
我花了又一些時間四處看看,閣樓最末端,三個區域中最後一個,有一個大餐桌和一些櫥櫃。雖然我沒穿過整個閣樓跑去仔細看,我推測那於閣樓最裡面是他們的廚房。
整體說,這是一團亂。我幾乎感覺光是注意到髒亂都有些冒犯他們,有披薩盒堆在桌上,兩個髒餐盤在沙發前的咖啡桌上,還有一些衣服掛在較後側的那個沙發上。我看到汽水罐--也許是啤酒罐--在最末側的房間桌上堆疊成金字塔。不過,這沒髒亂到讓我認為作嘔。這個髒亂是個聲明……像是,「這是我們的空間」。沒有成人在這裡監督。
「我真嫉妒。」我承認,真心如此認為。
「呆瓜。」艾利克說:「你嫉妒幹嘛?」
「我是說這樣很酷。」我抗議道,有點防衛。
莉莎在艾利克能回應前說:「我想艾利克指現在這也是你的地方了。這是隊伍的空間,然後現在,你是隊上一員。」
「喔。」我說,感覺有點蠢。莉莎和艾利克走向客廳,而布萊克走到閣樓末端。當莉莎指著要我跟著她,我跟了上去。艾利克躺下來,佔了一整個沙發,所以我坐在沙發的莉莎另一端。
「那些房間。」莉莎說:「最裡面的,照最遠到最近,是艾利克、廁所、我的。」也就是說艾利克的房間是那個有王冠的,莉莎則是噘嘴唇的臉的。她繼續說:「在距離我們較近那個,瑞秋的房間、瑞秋的狗的房間,還有儲存間。」
莉莎頓了頓,看向艾利克然後問道:「你想她……」
「啊啊。」艾利克打斷她。
「什麼?」我問,感覺錯過了什麼。
「我們會清出儲存間。」莉莎決定道:「這樣你就有了房間。」
我有些猝不及防:「妳不必為我這樣做。」我告訴她:「我已經有地方住。」
莉莎的表情,幾乎像感到痛苦。她問我:「我們能就這樣做嗎,然後不要大驚小怪?如果妳能在這裡有屬於妳自己的空間,會好非常多。」
我一定看起來非常混亂,因為艾利克解釋:「布萊恩有一個公寓,然後對不需要也不想要在這有一個房間非常堅持……但他和莉莎曾經經常因為這事吵架。他曾沒地方睡但只有沙發,假使他受了傷然後沒辦法回他的地方,然後又沒有空間放他的空間,所以就會放得到處都是。接受個房間吧。妳是幫我們一個忙。」
「好吧。」我說。我補充道:「謝謝你們。」還有為解釋房間的事上也是。
「上次他對上【暗影潛行者【原文Shadow Stalker】,他回到這,一個白色沙發上血流得到處都是。」莉莎發著牢騷:「我們還必須替換掉九百元的沙發。」
「幹他媽的暗影潛行者。」艾利克同情的說。
布萊恩從閣樓另一頭回來,在他接近時提高他的聲音好讓我們聽到:「瑞不在這,她的狗也不在。她一定是在遛狗或工作。該死的。她不在的時候我的壓力都會增加。」他靠近沙發,看到艾利克在其中一個沙發上伸展四肢。
「移走你的腳。」布萊恩告訴他。
「我累了。坐在另一個沙發吧。」艾利克咕噥著,一隻手蓋住他的臉。
布萊恩瞥過莉莎和我,然後莉莎迅速到一側讓出空間。布萊恩怒目看了眼艾利克然後坐在我們女孩之間。我換了重心,坐在一隻腳上讓出空間。
「所以。」布萊恩解釋:「待遇是這樣的。只作為隊上的成員就一個月兩千。這代表著你要幫忙決定我們要做什麼工作,你去幹活,你保持活動,如果我們需要聯絡你得有空。」
「我沒有手機。」我承認。
「我們會給你一支。」他說,就像那不是重要的事。這可能真的不重要。「我們通常一個工作一次就能撈到一萬到三萬五千之間。那要分四份……現在既然你在隊上了就是五份。」
我點頭,然後慢慢吐氣:「這零錢數目不小。」
布萊恩點頭,他的唇上玩弄著一個小微笑:「確實不小。現在,在我們要對付什麼東西的話題上,你知道的消息有多少?」
我眨了幾次眼,然後避免直接答覆:「其他的在地假面?我有在網路上做些研究,虔誠看了幾年假面雜誌,在我得到我的能力後有看更多……但我不知道。如果過去二十四小時有讓我學會任何事,就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然後就只能以最麻煩的方式發現。」
布萊恩微笑。我是說,真正地微笑。這讓我想到他是個男孩而不是個幾乎成年的男性。他回答:「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妳懂嗎?我會試著分享我知道的,這樣妳就不會來不及防備,但若有什麼事妳不確定的,不用害怕問,好嗎?」
我點頭,然後他的微笑更寬。他透過一種自然的輕笑聲說:「我沒法告訴你,把這件事認真看待有多麼讓我放心,自從某些人--」他停下來,傾斜上半身然後踢了艾利克躺著的沙發:「--需要我扭他們的手臂才能讓他們聽,還有些人……」他拇指猛然比過他的肩膀:「認為他們知道所有事情。」
「我確實知道所有事。」莉莎說:「這是我的能力。」
「什麼?」我打斷布萊恩說。我的心跳加快,雖說我仍未完全放鬆。「你能全知?」
莉莎笑了:「不、不。不過我確實知道很多事。我的能力會告訴我。」
我吞下一口苦楚,希望我沒因此引人注意,我問道:「像是?」像是為什麼我加入他們的團隊?
莉莎坐著向前傾,手肘靠著她的膝蓋,「像我知道在妳發送給我訊息時我知道妳在圖書館。如果我想要,而且如果我知道方法,我很確定自己能闖進網路資料庫,然後挖出記錄找到妳連接的地方的位址,弄清楚妳在哪,但我的能力只是讓我像這樣跳過那段步驟。」她啪地一聲捻手指。
「然後準確來說,為什麼妳一定要提及妳知道她在哪?」布萊恩詢問,他的聲音有一抹過於冷靜。
「我想看她會怎麼反應。對她惡作劇一下。」莉莎微笑。
「天殺的……」布萊恩開始說話但被莉莎揮手打斷。
「我在讓菜鳥瞭解狀況呢。」她揮手打發他:「之後再吼我吧。」
不給他任何回覆的機會,她轉向我解釋道:「我的能力填充我的知識空隙。我通常需要一點情報開始,但我能利用能力給我的眾多細節來演算出更多東西,之後資訊自己會某種程度全部混和,讓我有一股穩定的情報流。
我吞了口口水:「然後妳知道一個假面昨晚正在路上?」
「對呀。」她說:「叫這有良好根據的猜測。」
「然後妳用同樣的方法,知道在PHQ發生的事情?」
莉莎微笑更深:「我會承認我在那裡作弊了。猜出密碼對我的能力來說非常簡單。我挖了開PHQ的數位公文,在我無聊的時候也用他們的監視攝影機享受實境電視秀。這很有用,因為我不是唯一一個從我所看到、聽到、讀到的東西而被說閒話的人,但我的能力在一些事像他們的日常表的改變或團隊政治上填了細節。」
我盯著她,相當一大部分的我因為將自己搞進一個潛入搜查的情形,對上一個有超能力直覺的女孩,感到驚恐。
將我的沈默當作敬畏,她以她那狡捷的微笑說:「這沒那麼令人驚奇啦。我最強的其實是具體的東西。像東西在哪、時間點、加密,啦哩啦雜的。我能從肢體語言或日常的改變讀出些東西,但那比較沒可信度而且會有點頭疼。沒有足夠的容量資訊超載,妳懂嗎?」
我的確能理解。她的解釋呼應著我對我能力的想法,特別是用蟲看或聽周遭事物。儘管如此,她的言語仍沒讓我感覺任何好轉。
「還有。」布萊恩說,仍怒視著莉莎:「即使她知道很多東西,也不代表莉莎有時候不是個蠢貨。」
莉莎揍了下他的手臂。
「所以你們的能力又是什麼呢?」我問布萊恩和艾利克,希望能換個話題。
他們沒有機會告訴我。我聽見樓下的狗叫聲。心跳數次的頃刻後我正站著,距離沙發三步。三隻咆哮的狗將我困在牆邊,口水從牠們的嘴巴非出來,牠們的牙齒在我的手和臉邊啪地猛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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