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寵 2.6
我穿著假面服出現。我不在意他們會不會認為我沒禮貌或是個偏執狂,在一把刀戳向我時,我寧願能存活而不是當個好人。
我搭了個公車從圖書館回家,然後在衣服底下穿著我的假面服。我的假面服大部分的裝甲都是可分離的裝備,能綁住固定在假面裝的纖維縫隙。不過,不是所有裝甲都這樣。我將防彈的部分裝甲,做成狹長、堅硬,橫跨我胸口中央、背脊、脛骨、腰部、臀部和我雙肩上。所以當我將比較大的部件裝上時,能滑入裝甲背面的溝槽以免讓他們搖晃落下。在我離開前照了鏡子確認,除非我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還要讓人們十分注意到我穿著什麼,我不認為任何人會注意到。我在假面裝外穿著合身的寬鬆服裝--一件較大的牛仔褲和一件長袖運動衫,而就算這樣我仍覺得自己強烈地引人注目。
我像前一天晚上一樣換了衣服,找到一個空巷,迅速戴上我的面具,脫掉我外面的衣服,把衣服塞進我爸的一個舊背包。我昨天晚上巡邏之前就藏起了後背包,但今天,我選擇把背包帶在身上。我朝著胡同的末端走去。
當我距離昨晚打鬥的地點只有一小段距離,我派出一打蒼蠅偵察。我集中注意力在牠們所感知的東西。
蟲子--八成不必多說--感知事物的方法和我們非常不同。除此之外,牠們感知過程的速度也非常不同。結果是,我的能力以我的腦子能瞭解的部分,翻譯、傳送的訊號被消除。傳過來的視覺訊號像黑白畫面的光影的墨水團補丁,在模糊不清和過度清晰之間轉變。集中注意聲音幾乎太令人痛苦,被分解成讓我的視野扭曲的低頻震動,和不像指甲刮過黑板的高頻噪音。這些乘以一百、一千、一萬,如洪水湧向我。在我的能力仍生疏新鮮時,我沒辦法抑制這些。即使是感官超載最糟的時候,它從沒有真正傷害我,但它直接了當地讓我感到悽慘。那些日子裡,我總是關掉那足足百分之九十九的能力。
我較喜歡的感知方法是用蟲子的觸覺。這不代表牠們的觸覺翻譯比聽覺或視覺的更好,但事實是主要因為我能分辨出牠們與我的相對位置。當牠們站定時,我敏銳意識到牠們的存在,如果牠們在動,或任何其他東西移動時我都知道。這一點上翻譯得不錯。
所以當我派出蟲子偵察,起初十二組複眼將三人組認別為一團更大、更清楚的陰影之上的模糊輪廓,背著一道只能是太陽的白色的光。我引導蒼蠅飛得更近,朝向人形的「頭部」,降落在皮膚上。他們三個沒有一人帶面具,讓我認為有理由相信媘蜜說的是實話。他們沒穿假面裝。依舊沒保證那三人真的是媘蜜、戰慄和攝政,但我感覺足夠自信回頭爬防火梯到樓頂上。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們。即使沒有他們的假面服我也認得他們。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女孩有著鬆散地綁成辮子的斑雜金髮,零星雀斑布滿她的鼻梁,我還認出她那種昨晚的詭計多端淺笑。她穿著黑色長袖塗鴉風格設計T恤,還有及膝丹寧裙。我察覺她那雙琉璃綠的眼睛時稍感驚訝。
兩個男孩中較小也較年輕的那個--差不多和我一樣大--毫無疑問是攝政。我認得那頭黑色亂捲髮。他是個相當好看的男生,但不是會讓我稱上帥氣的那種。他很漂亮,有張倒三角額蛋臉,淺藍色眼瞳和飽滿、嘴角下垂的雙唇。我將他分在法國或義大利人血統的那類。我能看出,有不少女孩為他傾倒,但我沒辦法說我會感興趣。漂亮的男孩--如李奧納多.狄卡皮歐、馬克斯.福司、小賈斯汀、強尼.戴普--從來沒吸引過我。他穿著帶兜帽的白色夾克、牛仔褲和運動鞋,坐在屋頂邊緣歇息,手裡拿著一罐可樂。
戰慄的外表相對令我驚訝。他比我高一尺,戰慄還有著身巧克力色肌膚,及肩的玉米辮和那陽剛、你通常會聯想到男性超級英雄的瘦長下巴。他穿著牛仔褲、靴子和一件平淡的綠色T恤,讓我有一點春寒印象。我有注意到他手臂相當清晰的肌肉線條。這男的有在健身。
「接著她來了。」媘蜜格格笑著說:「付錢吧。」
攝政更沉下臉一秒鐘,他從他的錢包裡拎出一疊紙鈔,然後遞給媘蜜。
「你們在賭我會不會出現?」我冒險問道。
「我們賭妳會不會穿著假面服來。」媘蜜告訴我。然後,轉向攝政說:「然後我贏了。」
「又贏了。」攝政低聲抱怨。
「是你自己先和她賭的錯。」戰慄說:「就算不是媘蜜,這仍然不是個好局。穿著假面服出現太合理了。如果是我就會這麼做。」他的聲音很好聽。那是個成人的嗓音,即使他的外表給我感覺像一個十八歲左右的男生。
他向我伸手:「嘿,我叫布萊恩。」
我和他握手,他穩穩地握住我的手也沒有害羞。我說:「我猜,你能叫我蟲吧。至少在我想出更好的點子,或我決定這是不是個精巧設計的詭計之前。」
他聳肩:「酷。」沒有任何一丁點因猜疑而被冒犯的跡象。我幾乎感到自責。
「莉莎。」媘蜜自我介紹道。她沒有伸出手讓我握手,但我想如果她伸手,會讓她看起來很突兀。這沒讓她看起來不友善,但她沒有那種戰慄有的相同和藹氣氛。
「我是艾利克。」攝政以一種安靜聲音告訴我,然後又添加說:「然後母狗是瑞秋。」
「瑞秋不想加入。」戰慄說:「她不同意我們會面--這個--的目標。」
「這讓我有個疑問。」我插話說:「這次見面目的是什麼?我有點被你們這樣表明你們的秘密身分,或至少假裝揭露的怪異舉動嚇到。」
「抱歉。」戰慄……布萊恩道歉:「那是我的點子。我想我們會以此表明信任。」
在我的面具閃黃的鏡片背後,我瞇起眼,來回看著莉莎、艾利克到布萊恩。我沒辦法從他們的表情做出任何評斷。
「為什麼?準確來說,為什麼你需要我的信任?」我問。
布萊恩張開他的嘴,然後閉了起來。我看向莉莎,她彎下腰拿起一個塑膠便當盒。她拎著拿給我。
「我說我們欠妳。全都是妳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我沒有接過那盒子,我微傾頭看向便當盒的正面:「【雅麗珊卓【原文Alexandria】。她是我在還是個孩子時,捍衛者中最喜歡的成員。這個便當盒是收藏品嗎?」
「打開來吧。」莉莎翻了個白眼催促我。
我接了過來。從內含物的移動和重量來看,我立刻有了相當好的概念裡面是什麼。我放鬆扣子打開盒子。
「錢。」我被突然有這麼多錢在我手中,毫無防備地大口呼吸。八疊紙鈔,被紙帶綁著。每個紙帶上被馬克筆寫著一個數字。每疊有兩百五……
莉莎在我能於腦中加總數字前回答我:「兩千。」
我蓋起盒子關起扣子。沒有任何點子該說些什麼,我維持沈默。
「妳有兩個選項。」莉莎解釋道:「妳能將那當作禮物。一個為妳有意無意,昨晚從竜那幫我們大忙的感謝。然後或許,在妳穿假面服外出和做些卑鄙作為時,我們想激起一點點將我們當作妳的朋友之一的心情。」
她的微笑更深,就好像她說了某些她認為有趣的事似的。也許是一個反派談到「卑鄙作為」時的諷刺,或是因為這個慣用語有多麼俗爛。她詳盡解釋:「在領地爭執、不同意識形態、一般的權力鬥爭和自尊心之間,只有當地反派社群中一群稀少的人不會在看見我們時立刻攻擊。」
「第二個選項是?」我問。
「妳能將這作為第一份每月零用錢的分期,是作為【暗地黨【原文Undersiders】成員應有的。」布萊恩大聲說:「作為我們一員。」
我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注視,找著笑點所在。莉莎臉上帶一點微笑,但她給我種一號表情的印象。艾利克看起來如果有任何表象,是有點無聊。布萊恩則看起來十分嚴肅。該死。
「一個月兩千。」我說。
「不是。」布萊恩插話道:「留更久持續活動的話,那只是老闆付給我們的。我們能,呃,賺比那更多。」
莉莎嘻嘻作笑,艾利克嗖地喝光可口可樂罐同時格格笑著。我腦中筆記他們提及這個「老闆」。
我不想話題被轉移,迅速想過我們剛才的對話內容的工作提議。
我問道:「所以母狗沒來是因為她反對,呃,招募?」
「對喔。」艾利克說:「我們投了票,然後她說不要。」
「往好方面想,我們其他人投了同意。」布萊恩趕快補充,給艾利克一個惡劣的眼神:「她會回心轉意。她總是在新成員要入群時投反對,因為她不想錢分五份。」
「所以你們之前做這招募事情。」我總結道。
「喔,對。」布萊恩看起來有些尷尬,他磨著頸背說:「那沒很順利。我們試了【嗆火【原文Spitfire】,然後她在我們能到提供工作前嚇跑了。是我們的錯,因為那次帶瑞秋一起去。」
「然後她被其他人吸收了。」艾利克補充。
「對。」布萊恩聳肩道:「她被【斷層線【原文Faultline】暗槓走了,在我們有第二次機會之前。我們也曾對【戲團【原文Circus】招募,然後她告訴我們任何條件下她都不可能和我們一起幹。」
「在她說的時候還教我幾個新的髒話。」艾利克說。
「她對於自己有多想獨行,相當直言不諱。」布萊恩承認。
「所以你更進了一步,用不穿假面服展示信任然後把額外現金好處擺在面前,讓我加入你們。」我將所有事情拼湊在一起時說。
「那就是重點了。」布萊恩同意道:「長話短說是,竜被從版圖中移走,ABB因為他離開而被削弱,各種幫派和團隊之中肯定會有一些領土、地位的推擠衝突。我們、斷層線一夥、剩下的ABB、【八十八帝國【原文Empire Eighty-Eight】、獨立反派們,還有任何想著能擠進來挖港灣一塊的城外隊伍和幫派。說到底,我們想要火力。我們還沒搞砸任何工作,但我們三個認為,我們卡在某個沒辦法贏的戰鬥情景只是時間的問題,考慮到母狗是我們之中唯一真正能給予敵人傷害的人。」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想要我。」我說:「我控制蟲。這沒辦法阻擋雅麗珊卓、【榮耀女孩【原文Glory Girl】或【神盾【原文Aegis】。」
「妳幹翻了竜。」莉莎說著時聳肩:「對我來說夠好了。」
「呃,不盡然吧。」我回答:「以免妳錯過了什麼,你們才是那個昨晚阻止他處死我的人。那正好證明了我的論點。」
「甜心。」莉莎說道:「整個假面隊伍槓上竜,還會被修理了一頓。妳能應付到昨晚的程度簡直是無法想像地了不起呢。那個混漲因為妳而躺在醫院病床的事實則是錦上添花。」
我連說出回應都沒辦法。我只成功發出一聲愚蠢的:「蛤?」
「對呀。」莉莎挑了一邊眉毛:「妳知道哪些蟲咬了他,對吧?黑寡婦,棕色遁蛛、棕尾蛾、麥爾帝蛛、紅火蟻……」
「是呀。」我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準確的名稱,但我能精確瞭解什麼咬了他,什麼叮了他,還有毒液的效果。」
「所以為什麼妳會驚訝呢?如果只要那些其中兩隻蟲咬一次就幹他媽的危險,可是妳讓牠們咬了數次。這就夠糟了,但當竜被羈押,他們讓他被醫生檢查時,那個負責的白癡醫生說了些什麼像:『喔,好吧,這些確實看起來像昆蟲咬傷、叮傷,但真正有毒的沒有咬數次。安排幾個小時確認他一次吧。』」
我能看出這個故事的走向。我把手蓋住嘴巴,低語:「喔我的天啊。」
媘蜜微微笑:「我不敢相信妳還不知道。」
「但他會回復啊!」我放下手抗議道:「毒素甚至根本不應該對能像他自癒的人有百分之一的效果。」
「我猜,它們足夠有效了,或者他的治癒能力在某個時候停止作用了。」莉莎告訴我:「等到他們接手竜時,大傢伙開始因為大規模組織壞死而受折磨。他的心臟停了幾次。妳確實記得妳讓蟲咬他什麼地方嗎?」
我閉起雙眼。我能看到我的名聲急轉直下。我用的其中一隻蜘蛛是棕色遁蛛。牠可以被認為是美國最危險的蜘蛛,甚至比黑寡婦危險。棕色遁蛛咬一次能讓周圍好一塊肉迅速變黑、腐敗。而我讓我的蟲咬竜在解剖學上最敏感的部位。
「我們就可以說,就算有比我們普通人治癒的速度快數倍,竜依舊不能坐下用馬桶。」
「好吧,那就夠了。」布萊恩阻止莉莎繼續說下去:「竜會回復,對吧?」
從布萊恩看向莉莎的眼神,我想她可能會說謊,不管事實是什麼。她聳肩告訴我:「他已經在恢復了。很慢,但他在痊癒的過程中,然後他應該會在半年到一年間回到萬全狀態。」 「妳最好希望他沒逃脫。」艾利克說道,他的聲音仍舊文靜但茫然:「因為如果某人讓我的男性部位掉下來,我肯定要血債血還。」
布萊恩捏了下他的鼻子:「說這麼多謝啦,艾利克。你們倆再這樣,我們潛在的招募對象會在成為一個暗地黨的想法經過她腦子之前,就因為恐慌發作逃跑。」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一次心跳之間一個想法跑過我的腦子。在布萊恩轉向我。帶著像他想著某些事情冒犯了我的表情,我澄清道:「媘蜜,或說莉莎,或不管什麼我應該對妳的稱呼。妳是怎麼知道關於竜……或關於我剛才在圖書館的事,或昨晚,有個假面在他過來的路上?」
「圖書館?」布萊恩插嘴,給莉莎另一個陰沈的眼神。
莉莎無視布萊恩的疑問,然後對我眨眼:「女孩必須要有她自己的秘密。」
「莉莎是我們還沒在任何工作上失敗的一半原因。」艾利克說。
「然後我們的老闆則是剩下的大部分原因。」莉莎幫他結語。
「要這麼說也可。」布萊恩埋怨:「但我們別開始那個話題吧。」
莉莎對我微笑:「如果你想要完整獨家消息,我想我們的工作細節只能在團隊成員內提供。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們是個很好的團隊。我們的紀錄是頂尖,然後我們同時追求樂趣和利益。沒有大目標。沒有真正的責任。」
我在我的面具後噘起嘴。在我收集情報的同時,我感覺我有一大堆更多問題。誰是他們提及的老闆?他或她有沒有建立其他極度成功的反派隊伍,在布拉克頓灣或其他地方?是什麼讓這些人能有著他們的效率,還有什麼是我能為我自己偷過來或複製的?
這又不像是我要簽血契之類的。我待著就能得到這麼多。
「那麼好吧,算我一個。」我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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