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潛行者巡邏中抵達坡邊商場【Hillside Mall】樓頂時,停了下來。她希望可以撞見一些搶劫犯,這地點在這週前幾天運氣還不錯,但現在看起來警力已經部署在大門口。她感到煩躁,走過樓頂角落,好讓靴子腳趾懸在大樓邊緣。
她手機打給艾瑪。自動連接起她耳機的無線連接。
「喂,超級英雄。」艾瑪應答。
「在波特蘭過得怎麼樣?」
「食物很好吃,血拼很爽,超級無聊。我希望我能回去,和妳玩。」
「我也希望妳回來呢。」暗影潛行者承認道:「這些智障真媽氣死我了,而且我又沒有休息夠。我沒耐心做這種鳥事。」
「哪些智障們?監護者?」
「就是監護者。」暗影潛行者肯定道。她坐在石架上。「他們真是群小孩子。」
「是呀。」艾瑪回應。她沒督促要聽更多資訊或要她講清楚。暗影潛行者之前已經說過很多次,各式各樣的這類抱怨,
這沒阻止她繼續那個話題:「當然,他們之中有些人比較年長。有些人在實地行動上比我花更多時間。也許是這樣沒錯。但他們還是群孩子,生活在他們舒適、安逸的小小世界裡。我不知道妳有沒有看過現在這城市是什麼樣子……」
「……我在新聞上有看到。」艾瑪插話。
「是喔。這城市被毀,被摧毀,被肏翻。這就是那些小孩們拜訪的地方,然後他們還相信自己可以修好這城。而我一生都是這樣過啊。從一開始就這樣費力行走。我知道他們正在欺騙自我。所以沒錯,他們就是不成熟,對這種狀況陌生,而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和他們撐他媽的多久。」
「兩年半,對吧?」艾瑪問:「之後妳就過了緩刑期,自由做自己的事了?」
「老天啊,別提醒我。別讓我想到這連一半都還沒撐過去。我不能相信,一直聽他們牢騷些約會、衣服、零用錢的事已經這麼久了,每次聽到這些話題,我就想對他們的臉尖叫。肏你的,你這小混帳,閉上你的髒嘴。我可是殺過人,然後我把雙手洗乾淨,隔天去了學校後,假裝度過普通的一天!」
有段長久沉默掛於線上。
「這我也記得。」艾瑪說道,語調中有一抹順從。
暗影潛行者咬住下嘴唇,看著一群女警將車子停進停車場,遞咖啡給其他執勤的人。
「如果不計較所有那些哭嚎抱怨,我幾乎對利魔維坦攻擊這城市感到欣喜。扯下了那他媽的掩蓋所有東西的可笑裝飾。弄掉他媽的假笑,和社交假好人,還有每個人用來掩藏自己的日常生活。」
「是呀?」
「是啊。」暗影潛行者沒有在這話題上說更多話。利魔維坦揭露出這座城市裡每個人核心之中的,那絕望、艱苦的野獸。他讓事情變得誠實。
大部分人都是受害者,都擠在一起尋求數量上的安全的綿羊,或隱藏在影子裡頭、避開他人注意的老鼠。其他人則是狩獵者,總以攻勢行動,透過暴力或操縱獲取他們所需。
她不在意人們落在哪個類別,只要他們不來干擾她──像戰慄總習慣做的那樣──就好了。更糟糕的是那些無聊又憂鬱的人,看起來就是想煩死她,像泰勒或像過去這週的遠璟。
他們不都那樣糟糕。受害者的人格確實有惹火她的慣象,但她也能允許他們存在,只要那個在討論中的人或人們在她視線或想法之外,又毫無大聲反抗地接受自己的位置。她可以承認,他們也是某種「狩獵者」,甚至也可以變有用。艾瑪就是她能想到的其中一個,那女孩花費很多心力要讓自己在沒穿假面服的生活可以忍受,還有皮戈特主任,皮戈特至此都將她沒放進監獄,因為她符合那女人在公共關係上的長期目的以及一份系統正在運作的幻覺。
那種人在社會上都有種需要,某個願意踩上他人來觸及頂端、做出必要的事,好讓他們能繼續轉動世間的滾輪。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有用或能讓人忍受,但已經足夠使她沒法說所有帶著侵略性、世故心理的人都是社會的腐敗。她能只因為他們作為促進者允許她能分別在假面裝之內或之外時做自己最擅長的事,就會尊重世界上的皮戈特和艾瑪。
她是個「狩獵者」,不論她是暗影潛行者或索菲亞都是如此。就連她的隊友中,也很少人會否認這一點。
下方的卡車隊護衛抓住了她的注意。每輛車都被塗成深色,有兩輛看起來像軍車,有著灰黑色斑紋布料或帆布蓋住車後的貨物或人員。它們關了頭燈,避免引人注意。他們的身分有兩個主要可能性。第一個是裝載物資的車隊。食物、清水,急救藥物和工具,就表示其中一輛卡車裡有假面或附近區域有分遣隊。第二個可能性是蛇蜷與他的軍隊。
她查覺到自己還在打電話,電視或音樂的噪音告訴她艾瑪仍在線上。「有事情發生了。我要去看看能不能有什麼任何有趣發展。」
「妳弄完之後就打回來,告訴我概況吧。」
「好的。」她掛斷了。
她躍入空中,進入暗影狀態,她身體每部分在半秒時間中轉變了裝備。她的肺自動停止吸入空氣,心臟也暫停跳動。她頓時極度意識到大氣轉變,以及穿過她身體的氣流移動。她有足夠的固態讓身體抓住穿過自己的空氣分子,然後以這種方法,她每個細胞會自給養分。
感覺如此靜止,相當怪異。她缺乏那普通身體運作的最基本生理程序與常例,連人們難得想到的東西都不存在了。她雙耳中有道幾乎沉默的血流轟鳴,不需要眨眼,嘴裡也沒產生唾液,腸子裡也沒有食物與水的動作。她就只是存在。
但是空氣穿過她身體的動作令她感覺自己還活著,更像是活著,以一種非常不同的方式活著。屋頂上的材質和碎石,就算在薄薄一層雨水下,依然留著白天陽光的溫暖。這股從地板表面上升、被攪熱的氣流給她一種幾乎無能被察覺的附加浮力。她上升的其餘力道是由躍動的動能以及她近似完全缺乏的重量所構成。跳入十五呎高的空中到她下面低了一層的建築屋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她變得有足夠固態來降落。切換回來,會讓心臟一陣猛然、如雷鳴地重啟,在血液抽回流動時會有一股顫慄掃過她整個身體。那只在她彎曲雙膝、將自己往前一拋時,持續僅短暫一瞬。她雙腳留在地板的瞬間,再次進入暗影狀態,划過整個屋頂。她抵達屋頂邊緣時,便利用一隻飄渺的腳推動自己,好讓她能不碰觸地面就滑在一個屋頂上。
她以這種方法和卡車隊保持步調,車隊並不慢但也沒全速前進,很可能是因為路況無法加速。
五分鐘後就會有麻煩了。
梅嘉首先出手,她踏出一條附近的小巷,二十呎高地站立。她將矛捅進領頭卡車的引擎箱,站到卡車前方,猛扳武器掀起卡車,止住它前進的動量。
下一輛卡車試圖煞車,但石板地面讓輪胎不可能得到足夠的摩擦力。卡車滑過去,撞上最前面的卡車車尾。
民軍小姐立刻爬出領車副駕駛車門,舉起一把榴彈發射器連續三次迅速轟炸梅嘉。女巨人向後絆跌,舉起她的盾──她姐姐的盾牌──格擋第四發榴彈。鐵血狼牙、嵐虎和蟋蟀女全加入混戰,後面跟著小兵們。PRT那邊,卡車隊清出了PRT戰隊員和一個假面,擊襲。他們動員起來防衛,槍響噪音在夜空中響徹。
暗影潛行者蹲伏在屋頂角落,裝上十字弓,對蟋蟀女發射。弩箭落在那女人身後半呎。她第二發弩箭擊中目標,蟋蟀女幾秒後倒地不起,被鎮定住了。很好──那女人的雷達可能在暗影潛行者沒處於暗影狀態時發現她,假如敵人沒看到她的攻擊從何處飛來,她的戰力能更有效果。
接下來有誰?梅嘉被歸類為出理型,環繞她的空間扭曲效果甚至會讓擊向她的攻擊變小而她自己同時變得更巨大。她連弩箭都不會注意到。嵐虎能藉由感知、調整氣流來格擋拋射物。她射出的弩箭,在觸及他的正確時機跳出暗影狀態呢?也許能行。但他正在和擊襲互毆,她會承擔觸傷英雄的危險。鐵血狼牙?沒意義。他正是一匹由輪轉的金屬刀刃所組成的巨大狼。假使弩箭確實刺穿了某些接近血肉的東西──而且箭無法穿進去──他整個生理系統太不同,她懷疑他會被箭影響。
然而,她將目標選為鐵血狼牙那一群群的軍隊。「芬尼爾選民」。每個混混,從額頭到顴骨到下巴都塗上白臉顏料,粗糙地貌似狼臉。她開始以穩定速度放倒他們,瞄準了最大隻、最兇殘、看起來像領導更小群軍隊的人,瞄準那些隊長。當部隊開始攤倒時,鐵血狼牙的戰力變得不安,猶豫是否要前進。鐵血狼牙抬起兩條腿,一指,嚎叫出命令,彷彿正要求他們進攻。他的言語從屋頂──暗影潛行者所蹲伏之處──無法聽清楚,但那語調毫無疑問是他以威脅來強逼他們進入戰鬥。
這道干擾給民軍小姐時間,準備好並筆直將一發榴彈射進鐵血狼牙的胸膛。他向後攤倒時,胸膛大大裂開,她的槍一閃、分裂,轉變成一雙突擊步槍。她對一群群敵人傾瀉出一個又一個彈匣;那非常有可能是橡膠子彈。非致命性彈藥的先天問題在民軍小姐的案例之中幾乎可以忽略。如果一把槍卡了彈,她能在一秒鐘內重構那把槍。
暗影潛行者看到一夥鐵血狼牙的選民移動要進攻側面,沿著人行道跑著,那裏有台撞毀的卡車擋住PRT軍隊的視線。暗影潛行者抬起十字弓,遲疑了下。她能跳下去,在近戰中撂倒他們。那也會是她在處理遠璟的惹人不爽之後出動的,全部原因。她渴望淨化。
她收起十字弓,準備要潛入他們之中,接著她在看到選民踉蹌後退、雙手猛抽時頓了步。有個人吼了些東西,考量到他們才剛想隱密行動,這很怪異。
那什麼?
另一個人影從靠近他們的小巷走了出來。一個女孩,很瘦,卻不是你在雜誌裡會看到的那種迷人纖瘦。身形細瘦。這樣說對嗎?那女孩很難在幽暗之中被看到──街上沒有燈光,唯一的光線是雨雲間濾灑下的月光。那女孩瞥了眼左方,看了卡車後方附近,接著看向右方,假始她再往上看一點點就很可能看見暗影潛行者。她面具的雙眼鏡片捕上了月光,閃爍出一道蒼淡黃。
掠翅。
一道兇殘微笑橫跨了暗影潛行者面具下的,臉龐上。
暗影潛行者抵抗住跳下去的衝動,她看著蟲女孩的蟲群影子籠罩那些選民,幾乎將他們從視野中隱藏起來。蟲女孩拔出戰鬥棍,甩出全長,一個接著一個地了結掉選民。暗影潛行者在黑暗與隱蔽事物的大量蟲群之間,她看不到那些打擊,但有看到選民倒在地上的水花,他們也緊緊抓住自己的臉、膝蓋和手。
一些蟲子湧出來,經過PRT戰隊和選民。混混開始畏縮、拍打自己,但暗影潛行者看不到PRT戰隊的反應。他們算是練得比較堅毅,即使蟲子攻擊,制服也徹底覆蓋他們到蟲子無法造成同樣的傷害。
掠翅從大團蟲群中央出現,從卡車拿出一包物資。那布袋有著大型、綠色帆布,和一個建身背包沒有差別。她將背帶拉上到肩膀一側,她迅速撤回小巷裡,在她身後的蟲子如同一個緩慢移動的彗星尾巴,或像蠟燭發出的一縷穩定煙痕。
「妳是,餓了嗎?」暗影潛行者對自己低語。她轉移進暗影狀態,沿屋頂移動、跟上那女孩。暗影潛行者在這狀態中幾乎全然無聲,事實上也不可能被看見,特別是在這種光線之中,除非有某人主動找尋她。她是團在漆黑、灰蔭背景之中的灰影。
妳看到了我的臉。暗影潛行者想道,記錄上也寫,妳現在,沒有隊伍了。妳在舊百行大道和鬧市東端之間自己行動。
她跳到下個屋頂,這動作將她帶到目標前方一點;那蟲女孩帶著負重而跑得有些慢,也有幫助。暗影潛行者頓了下,伸手到斗篷下、她兩片肩胛骨之間。她抽出一個要裝填上十字弓的卡匣,裡面裝的每根弩箭都以特定細微角度傾斜,好讓每一支弩箭箭尾的鋁製「羽毛」突出來。她抽出一支弩箭來檢視,將其轉向上,使那倒鉤、如剃刀般尖銳的箭頭捕住月光。掠翅在她底下跑過,她轉動弩箭箭尖,視角中箭尖出現在那女孩的喉嚨上。
獨自行動代表沒有人會想念妳了。
她進入暗影狀態,跟著屋頂邊移動,感到一群飛行昆蟲穿過她的身體。一秒瞬間後,掠翅跑了起來,放棄那袋子,消失在牆角,甚至連回頭看向暗影潛行者都沒有。
「妳想跑?我不在意一點追逐戲呢。」暗影潛行者在她的面具背後微笑,裝填卡匣到右手十字弓上。她跳上那個女孩,滑下街道高度,彈落牆壁來轉向追上她。
掠翅轉過了身,繞過轉腳等著她。那蟲女孩派出一團昆蟲來攻擊。
蟲子穿過暗影潛行者的身體,緩下她的動量。她猜假使有如夠多隻蟲,它們甚至能她飄起,把她往後推。但沒夠多蟲──蟲群還不夠大。當昆蟲流流過她,重新轉向準備再次流穿她,她跳了起來。
殘留在她身上的蟲子頓住她,慢下她的超能力。她身體必須把蟲子推出它們所占用的空間,她轉變回原本的狀態時延遲了一秒半。她的手穿過掠翅的喉嚨,但她卻穩住了平衡,拉起她後面那隻腳然後以轉半圈退後。她腳踝撞上掠翅的面具。
掠翅倒了下來,暗影潛行者將她的十字弓轉指倒下的對手。她在戰鬥棍甩了出來時正要發射。她即時舉起十字弓──若慢了一秒鐘,那根棍子就會敲壞她的武器。她敏銳地意識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蟲子,在它們能爬上面具前便將自己陷入暗影狀態。
那根棍子穿過她頭一次。她抗拒了閃回普通狀態並反擊的衝動。那女孩在此毫無能力。暗影潛行者能多花力氣追逼她,將她逼迫至絕望的邊緣,將她折磨到崩垮。
蟲女孩換到單手握住警棍,飛蟲聚集到她周圍,在她退開一步時遮掩了動作。她用自己空出來的手推開她臉上的濕頭髮。接著她調整自己的假面裝,伸手將她的護肩往前拉了下,接著也伸手到她背後,對那裡的裝甲作了相同的事。
「妳真的想和我打啊?」暗影潛行者質問她的對手,她嗓音中有些懷疑。她舉起右手十字弓。是裝了致命彈藥的那隻。
掠翅沒有回應。
不管暗影潛行者怎麼想那蟲女孩,或不管那女孩是個有多詭異的怪胎,她都得承認,掠翅到目前一直都展示了足夠的惡意,她幾乎可以將那女孩作為一個同道狩獵者來尊敬。她這樣等著要和她打,真是個白癡,可是也以某種方式,和她有如血親。「沒問題啊,很好。」
掠翅雙手再次抓住棍子。那握法很奇怪。她手中有東西?
暗影潛行者想到那是什麼。她向後移動,同時用左手抓住斗篷然後轉移進固體型態,將那布料舉起作障壁。胡椒噴霧灑在她斗篷上。
當她確定噴劑消散時,她把斗篷甩回一邊肩膀,轉移進暗影狀態,利用她固體性的優勢,逃過正在爬上她的蟲子。她撲向掠翅,後者正在奔跑,已經轉進這條小巷另一側的角落。
好跑者,但我更快。
暗影潛行者不需要跋涉過水攤,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涉水仍比那女孩更快。不只是她的暗影狀態消滅了風阻,或是她身體的輕化。她也是個受過訓練的跑者。
她從小巷的一面牆跳到另一面,維持在水面上,追趕自己的目標。
掠翅正爬上一個防火梯。暗影潛行者瞄準、打出一發弩箭──那女孩躲了開來,弩箭反而擦過了一條欄杆。
反射很好。暗影潛行者掃過集中在她身上的蟲子。或者是妳的蟲子幫妳看見我在做什麼?妳這煩死人的小怪胎。
顯然決定那條防火梯不是個好選項,掠翅便爬上了欄杆,跳下一樓半距離到地面上,讓一道鐵網牆和一些積起的垃圾袋坐立在她自己和暗影潛行者之間。
智障。我可以直接走過那個鐵網。她裝填好十字弓,瞄準,朝女孩射穿鐵網牆。
一閃噴散的火花在弩箭碰觸鐵網時炸開。掠翅在弩箭擊中她時踉蹌一跤,但暗影潛行者沒辦法看出有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不,讓她擔憂的是那或花。她無視了掠翅消失的事,轉進固體狀態然後用碰觸自己面具一側。
鏡片彈到眼前,顯示出這條小巷在綠色和黑色陰影之中的模糊影像。然而,那鐵鍊似的網牆,則以非常明亮的灰光點亮。類似的微光,是一條被釘在鐵網牆旁邊石磚建築上的電線,延長到建築內的大型、蒼白光團。也就是一台發電機。
那道鐵網有通電。
暗影潛行者對這幾乎要踏進的嚴重失誤低吼,進入暗影狀態然後跳上、越過鐵網,小心不要碰到鐵網。
她沒辦法隨意穿牆的其中一個原因,除了會劇烈切斷她向前動量,以及卡在牆壁之中不得動彈之外,就是線路。她的暗影狀態對於觸電會,一直那樣脆弱,也許甚至更加脆弱。PRT實驗室裡的人沒辦法告訴她,她是否會被電死──傳統的器官幾乎沒出現在暗影狀態裡──但那也是不冒險殺死實驗對象,就無法妥當測試的事情。
結果呢?她必須小心自己所到之處,也收下了巧匠製成的鏡片來幫忙發現這種危險。
以掠翅是從防火梯的路線越過這一點來判斷,她已經知道鐵網有通電。這個區域裡沒有任何電力,所以問題就成了,是在這個區域的住民設置來保護他們自己……或者是掠翅事先擺設好的?不,比較可能是那女孩在執行任何犯罪之前就研究過這個區域。
然而,那女孩曾那樣使用這面鐵網的事,令她心煩。她真的很不喜歡那個反派不只看過她的臉,還可能猜出了她的弱點。兩個弱點,是假設她不算入防狼噴霧器。帶有滲透性是當她吸收氣體時的問題之一,水氣和氣溶膠會直接被她的身體吸收。如果她在暗影狀態之中這些東西就不會影響她,但是她被強迫變回去的話,假如沒有受到更多痛楚,也會和其他人一樣痛苦。
暗影潛行者再次追上那女孩,看到掠翅和緊緊聚集在她身邊的蟲群跑著。那女孩是想讓自己變得更難瞄準嗎?
根本沒差──暗影潛行者裝填、發射出另一發弩箭。
弩箭發射的那瞬間,蟲群分裂成二。兩團環狀蟲群人型覆蓋著蟲子,兩團都轉向跑到一處角落。弩箭飛過它們中間。其中一個是誘餌,就只是有模糊人形的蟲群。
她確認小巷兩側和浸水的房門。它們都是誘餌嗎?她沒辦法看箭任何掠翅可以在頓時間使用的明顯隱藏處。
暗影潛行者拉近距離,將自己置於兩團裹了蟲子的人形中間的交叉口。她朝相反方向舉起兩隻十字弓,同時對兩個目標開火,她的注意力從一團猛跳到另一團,試圖對擊中的人形反應。
其中一團慢了下來,開始攤倒。她撲向那團蟲,緊追上去,在空中裝填十字弓,對掠翅身體中央的蟲團多射出兩發,接著落地時雙腳向下踹,將那女孩塞到地上。
她的體重消解進那團蟲子的模糊輪廓。中計了。
暗影潛行者咆哮。她轉過身,跑向另外那半團蟲群跑去的方向。是那女孩的裝甲擋住了弩箭?還是十字弓射偏了?
更多從這區域過來的蟲子加入那蟲群,增加蟲群份量到它足以再次分裂。她沒夠靠近到確保一擊,也不想浪費更多好箭,所以她延遲動作,向前一躍拉近間隔。
蟲群又分裂一次,總共作出了四個不清晰的人形,每個都隱匿在飛蟲籠罩裡。
暗影潛行者咆哮出一聲咒罵。
其中一個人影原地轉身,就好像要滑過暗影潛行者似地移動。她痛打出手,擊中它喉嚨處,卻無能打上任何固體。
她裝填十字弓,朝那三個蟲群的最左邊與最右邊的人形發射。沒反應。她衝向剩下的那個。
她碰觸到了東西,將蟲女孩的臉拽入水中。她轉進暗影狀態,叉腿站上掠翅身體。真是夠簡單呢,暗影潛行者正幾乎沒有任何固質,而一當掠翅試著站起,暗影潛行者便回到自己的通常型態一秒鐘──正好久到強迫那女孩放棄,那女孩便捨棄了意志力。
她從卡匣拿出一支非鎮定劑的弩箭,她將彈藥尖端像把刀地頂住掠翅的喉嚨:「遊戲結束了,妳這小怪胎。」
掠翅稍微抬起頭,正像從一個不同的角度分析暗影潛行者。
「妳在看什麼?」暗影潛行者噴出這話:「沒什麼要說?沒有遺言?不求情?沒他媽的抱歉?」
掠翅癱軟,頭歇在地上,水波拍打上她面具的大部分表面。深色的捲髮散開在她周圍水中,隨水波漣漪擺動。
「現在,我猜我不需要再擔心那個看見我的臉的反派了。」暗影潛行者變為固態,戳下剃刀似的弩箭箭尖,劃過掠翅的喉嚨。
布料卻沒被割開。
掠翅努力要掙脫,但暗影潛行者的體重卻太重讓她無法滑出來。她以雙手抓住那女孩的手腕,將她雙手釘到地板上。
「真煩人。」她如唾吐般說。她隨時都能進入暗影狀態,將弩箭刺進那女孩接著再轉回普通狀態。走那個路線會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非常有特色的痕跡。她需要一個方法來掩蓋起證據。她可以之後再揍掠翅,那樣就會讓傷口太雜亂而無法分析成罪證。
當她將頭轉動一側到另一側、搜尋一些有用的東西,周遭已經陷入黑暗。
她僅一瞬便理解那代表什麼。她爬下掠翅的身體,轉身要跑。黑暗壓抑上來,慵懶穿透她,而不像普通的空氣。她變得更慢,沒吸入氧氣。她的超能力違反她的意志、本能性地調適,將她變入普通狀態和暗影狀態之間。這讓她更加緩慢、更加沉重。
她引誘了我。
一快巨大的形狀撕穿她,驅散了她整個身體。她將自己組裝回來,但過程處於一種不怎麼具體,基本上又十分困難、痛苦又很不舒服的感受。這令她難以呼吸,感覺彷彿正經歷她人生最艱辛的五小時長運動,來將身體組成起來。這使她衰弱,這樣說正確嗎?蟲子正聚集在她身體中央、周圍,讓過程變得更加困難了一點,也要更多一點時間拉回身體。
接著,在她成功將自己組裝在一起之前,那衝擊又一次飛來,另一個大型物體從另一個角度撞過來,穿過她下半身。
她洩了氣。另一塊形狀鑽過她的頭和雙肩時,她痛苦喘氣。黑暗吸收了她的尖叫,那尖嗓幾乎沒有觸及她雙耳。
僅僅十秒後黑暗散去。她正雙手雙膝倒地,幾乎沒力氣移動,更不用說戰鬥。她試著舉起右手十字弓,但手卻被抓住,她手臂彎曲得像抽筋似的疼痛,再也無法控制。她的手指朝右後彎曲,十字弓從她笨拙的手指間滑落。她左手中依然還有一把十字弓,但她用掌底撐起自己。
她的對手在黑影淡去時便顯現出來,呈約略的圓圈站在她周圍。地獄獵犬和她的狗占了一半的空地,在暗影潛行者面前。她兩手裡都握了金屬環,兩條鐵鍊各從那兩個圓環延伸出來。那些鐵鍊,各自連接上了那些「狗」頭和鼻頭周圍的裝置,每隻野獸都比一台冰箱還要小一點點。牠們長得很畸形,帶有鱗片、尖角的外殼和暴露出來的肌肉。暗影潛行者知道,牠們還不像可能變形的那樣巨大或醜陋。最小隻的狗不斷吠叫。四隻狗中有三隻正在扯鐵鍊,對暗影潛行者感到飢渴,顯然意圖要撕碎她。地獄獵犬緊扯的鐵鍊,與綑住牠們鼻頭的鐵鍊截然相反,這牠們在太過靠近以前拘束住那些狗。
戰慄戰在她左邊,雙臂交叉,幾乎無法與他身後的黑暗分開。她第一次恥辱地輸給他之後,她就立志要將他逐出這座城市。他固執地拒絕離開。一位暗影潛行者不認得的女孩正站在他身後,戴了一條圍巾和一張有尖角彎過腦袋的蒼白灰色面具。那面具雙眼有從眼角到眼角的黑色鏡片,花俏得很兇殘,比起動物,更像人類。
填起這夥圓隊的是媘蜜、攝政和掠翅。媘蜜微笑,她雙手勾在身後,攝政在他指間撚弄著權杖。掠翅站在他倆間。那蟲女孩彎下腰,蹲下直到她幾乎和暗影潛行者水平直視。
一聲輕笑逃瀉出暗影潛行者雙唇,笑聲逐漸高昂到她無法用弱化的手臂支撐上半身的平衡。她彎腰,讓一側肩膀落到地上,滾動翻身,雙手在她身側。她仰望掠翅:「那所有作戲,所有關於忠誠的他媽的屁話,背叛妳的隊伍,就只是場計謀、是場玩笑?」
掠翅緩緩搖了搖頭。
暗影潛行者試圖爬起,但其中一隻狗愈發劇烈嚎叫。那是唯一一隻沒扯動鐵鍊的狗──也是四隻之中最大型、外表最恐怖的──牠其中一隻眼眶是空的。在那隻狗的威脅下,而攝政沒搞砸的那隻手也沒了力氣,暗影潛行者放棄了,容許自己癱倒。
「好吧。」她說,語調諷刺:「你們這夥人復合了,對妳真是她媽的順利啊。你們甚至還有新成員,恭喜啦。我猜所有事情對你們這些怪胎來說都回復正常了吧。」
「不對……」掠翅說道,她周圍的蟲子也唧唧、嗡嗡低吟,與她言詞的語調、音高相合。她還記得,這位反派在暗地黨攻擊籌款宴會時還沒做出這種事。她的嗓音很靜,使這場面變得愈發可怕。那女孩伸出手,攝政就把權杖交給她。
「……事情現在不同了。」掠翅結語道。
掠翅將權杖抵上暗影潛行者的身體。暗影潛行者能做的所有事情就是在自己感到那根權杖尖端咬進假面服的布料、戳進她肚子時,維持住固態。她抵抗了那兩年半運用超能力所給她的本能,因為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這在我的暗影狀態中會更糟,也許會致命。
被電擊並不像她預期的那樣痛。那像是被浸到水中,她整個身體揪緊、緊拉,又拒絕配合,疼痛幾乎是次要效果。最痛的是她不由自主地咬緊下巴。她牙齒上下緊擠,讓她擔心自己可能會弄碎牙齒。
這只有維持了一瞬間,可是她的身體在電流減弱後仍沒變得任何更合作。她躺在那裡,快速小喘,各個肢體都沒回應。一股深層、激烈怒火在她胸膛中增長,卻又無力作出任何行動來解放憤怒。
一雙手抓住她,讓她坐起。她的手臂軟掛在身側。
戰慄在她身後說。「掠翅,抬起她的腿。攝政,穩住她肚子。淘氣鬼【原文Imp】?幫我抬起她上半身,抓住另一邊肩膀。我們數到三就抬起來,好嗎?」
「好。」某個人說。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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