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我。」我回答竜,希望自己表現得比感覺上更有自信。
「你們有些歷史?」烈陽舞者低語。
「我曾讓他跨下爛掉。」
她轉頭盯著我。
「不小心的。」
「妳怎麼……」她開口說,在竜咆哮的音量大到她轉頭,住了口。
安潔力卡和猶大穩穩地向前走,停在我身旁兩側。
「退下,暗地黨。」凱薩從房間另外一端高聲說:「我的女孩們和我能搞定。」
「真的嗎?」我挑戰他,沒斷開和竜的視線:「因為竜看起來狀態挺好的欸。你懂他的運作方式,對吧?你和他打越久,他只會更強。如果你現在還沒了結他,你大概已經做不到了。」
竜輕輕咯咯笑著,笑聲低沈粗啞。他伸長脖子看向凱薩,我顫抖了下。他的脖子差不多和我身體軀幹一樣長,愈往下就愈粗,上到他普通大小的頭則愈細。更詭異的是他把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彎,看向自己身後。這就算體操選手擠壓他們的背脊也難以辦到。我想時間過不久後,他再也不會被認定成某個曾作為人類的東西吧。
他那六個聚集在他身邊的混混,看起來大多都恐懼著竜,遠勝過恐懼我們。
「那麼,妳提議怎麼做呢?」凱薩問我。
「烈陽舞者和我會幫忙。」我告訴他,瞥向了烈陽舞者,她也點了頭。
竜再次笑了:「離伊?夯昂?」
我能搞清楚他剛說了什麼前,他直直撲向我,穿過他的兩個人之間,飛到我們四個人、狗之上。
我剛才派出飛行昆蟲和黃蜂到房間裡來幫忙母狗搜尋生活用品,我一理解他要做什麼,立刻引導它們直衝向竜。但太少,也太慢了。
猶大攔截了他。他倆翻滾扭打,我沒辦法分辨是誰咆哮或誰在吼出噪音。
猶大的慣性不再將他們在地面上滾動時,竜成功比他更快站起來,完全將猶大從倉庫的大片地板上舉起。猶大被甩進兩張長桌,兩堆白色粉末翻騰吞末他全身。
安潔力卡開始動作,竜卻早已準備好要對付她。他在安潔力卡能造成任何傷害前抓住她的鼻子和前爪,同樣利用她向前衝的慣性把她扔出去,撞在猶大身上。那幾乎就像柔道或合氣道的投技一樣,可是我猜,那兩種技巧都得有足夠像人類的動作和技巧才能運用。我認為,那更可能是他的反射、柔軟性和力量結合到一種--對他來說--十分自然順暢的等級。
不管如何,我的保鏢們--如果你能這樣稱呼他們--被丟到一旁,就像他們是填充娃娃動物似的。竜向前進時,沒再四腳落地。他取而代之地張開右手,我的雙眼被那每支手指上四呎長的指刃所吸引。
「烈陽舞者?」我安靜問道:「幫幫我吧?」
「如果我使用我的能力,你造成的傷害大概會比對他還要嚴重。」
「那台詞快濫調了。」
竜又開始猛撲,我將自己像丟出去一樣跳到一旁,太慢了,距離也太短。
眼前宛如從好幾把劍從劍鞘中拔出,一道刀刃與槍矛障壁在竜和我之間的地面升起。我在柏油上雙手雙腳總算有了些摩擦力,我從他身邊半爬、半跑開來。
竜開始繞過刀刃障壁,卻被另一陣豎出的刀刃阻擋。他吼了一聲,往上跳到椽樑、爬在天花板上。我馬上就知道他要做什麼,跑向掩護--一旦他在上面抓穩了,只等他抓住橫跨天花板的鋼鐵樑柱,便會直接跳到我身上。我還沒踏出兩步就瞭解到,附近沒有我能及時利用的掩護。
然而他沒爬到多遠。一根正方鐵柱就像一台十八馬力戰馬車般長地,從天花板衝刺而下,直直衝向他。鐵柱打中了竜身體中央,將他重重按到地板上。幾秒後,鐵塊柱從它待在天花板的根源處被重量剝落下來。它掉落時沒打中任何人,可是我猜它確實能會殺人--我的骨頭都可以感受到柱子撞擊地面的力道了。
我看向凱薩。他站在剛才走進房間後的地方,雙手擺在身後。
「梵嘉,梅嘉。」凱薩並沒有吼出命令--如果你能稱這為命令--在房間另一邊依然能聽清楚。
可是,那兩個十八呎高的戰女神看起來瞭解他想要什麼。她們抽出武器朝竜前進,竜的人也開始慢慢退後。我對竜的士兵和槍手們感到良心一陣刺痛,主要對,那些被強迫參和這種事的人。他們之前大概看過了梵嘉和梅嘉能做什麼,但他們沒辦法避免他們的老大憤怒的風險而逃跑。夾於被石頭碾過或火水之間。
不過竜還沒倒下、無法戰鬥。他開始爬著站起來,卻有金字塔狀的交叉刀刃在他周圍爆出。刀刃出現在他雙手下方和上方,正好在他腋下、在他膝蓋之後、指著他的鼠蹊部,還有十多把刀刃升高到竜身上環繞他。在竜能找出一條路線出來前,就被困住。被埋在、裹在層層鋼鐵之中。
凱薩抬起下巴,看向天花板,我便看到一道光芒閃爍。刀刃尖端開始從他頭上一條鐵樑上,宛如冰河移動般出現。那把刀沒半呎厚,卻幾乎有二十呎長。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凱薩的超能力的漣漪能量造成光學幻象,但我認為那可能是,天花板在這樣重量而開始下陷。如果他一不小心,讓整個屋頂就會坍塌在他頭上。
凱薩低下頭,面對著竜被困住的地方,一次心跳間,天花板刺下了大量刀劍到那金字塔之中。在龐大刀刃切入陷阱時,火花如陣雨落下。
但是還有更多滾燙的金屬並非由那陣衝擊造成。我又看了一眼,見到竜避開另一道刃口。最靠近我的金字塔那側閃著白橘色光芒,刀刃在強烈熱度中彎曲下垂。他以自己的操火能力將金屬軟化,讓自己能用怪物般的力量硬掙脫出來。至少,足以避免被切成兩半的結局。
竜在爬著掙脫出來時吼叫著。當凱薩又在他周圍升起兩道刀刃,竜揮舞雙爪,將那金屬粉碎,讓片片碎塊飛散了整片地板。
「哈伊吼!」竜咆哮著。
「你就是頭野獸,竜。」凱薩回答他:「就算沒有超能力把你變成……這東西,也一樣。倒下吧!」就如強調他的宣言,一把堅固的金屬矛從牆裡噴出、撞上竜,讓他飛到房間另一邊,正好在猶大和安潔力卡所在之處。竜抓住了那根矛,在它還沒壓住胸口前,將自己從矛頭上移開,它便貫穿了牆壁。
「你的人也是……野獸。」凱薩吟詠著。
距離我不到六步,竜的一個混混放聲尖叫,倒在地上。一把像匕首的刀刃在他跨步時刺穿了他的腳掌。當他雙手在摔倒、要撐住自己時,另一對刀刃打穿了他雙掌。另一個混混的尖叫回應著他的尖叫。他雙手雙膝撐著,十分有效地,被釘在地面上,無法移動雙手雙腳。
「凱薩!」我吼著:「住手!」
「不關妳的事,小女孩。」凱薩轉向我,對著我說。
我立刻往後踏一步,害怕刀刃會出現在我的腳下。
「這樣是錯的。」我再看著一道銀色鋼鐵從地面竄出,以一種穩穩控制的速度升起,接近那個混混的喉嚨底部。他被強迫要反躬起背,拉高他的頭到身體的絕對極限,避免那個非常不必要的氣切手術。我看了竜一眼。他在看著眼前的情景發展,可是我沒法讀出那異形般的表情。
「錯的?」凱薩輕輕笑了下:「就我所想,妳需要撤退到道德來爭論時,妳已經輸了這場辯論。這是場戰爭。」
竜這次,朝凱薩移動。他基本上滾向一側,避開不斷冒出的、偏斜到讓自己可能撞上去的矛頭,然後繼續衝鋒。
其中一個女巨人馬上介入,幾乎把竜踹穿牆壁。竜幾乎立刻跳起回復姿勢,引出操火能力朝她發射一道藍黃火焰。另一個雙胞胎舉起盾牌阻擋了火焰。
幾秒後,她踉蹌地從竜身邊撤回,扔出盾牌避免滾燙金屬燙傷手臂。
凱薩的隊伍沒法靠自己贏這場架。就算我不願意介入幫忙他……
「烈陽舞者,現在會是使用妳的能力的好時機了。」我說道。在說出這些話時,我叫來這片區域所有蟲子,派遣它們到竜身上。
「這不……不行。我會燒掉他們的。」
「那就燒掉他們啊!如果妳不用妳的超能力,我能保證竜會把他們燒得更糟糕。」
「我懷疑他能辦到。」烈陽舞者回答。可是她仍把雙手舉到面前,然後出現了一道光芒烈焰,只有一秒瞬間,卻足以在我視野中留下一個藍黑色塊。光芒消失時,還有一道短暫轟鳴。
我在另一道光芒閃現時將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蟲子上,那道光比第一道更強,同樣,也伴隨著微弱轟鳴。
「嘿,掠翅,是嗎?」烈陽舞者說。
「對啊。」我說。
「後退。退遠點。」
我拔腿奔跑,拉起我的面具,把兩隻手指塞進嘴巴裡盡我可能地吹聲口哨。
兩秒過後,安潔力卡把她的鼻子塞盡我雙腿之間。在電影裡,或假使我是母狗的話,我也許能滑到、跳到她脖子或肩膀上,在那裡騎著她。現實是,我半跌倒、半滾過她頭的上方,僅僅成功抓住她肩膀上一根骨刺。我在她奔跑時緊緊抓著她,祈禱自己不會掉下來,被踩扁。
「安潔力卡,停下,待著!」我喊了出來,希望她瞭解命令,而且也聽從命令。她做到了,慢下她的步伐,正好在我們進來的裝載灣門門邊停下來。猶大也跟了上來,走在她旁邊,直到他正好在我們倆前面才停下。他全身仍覆蓋著白色粉末,但那看起來對他沒有任何實質影響。我從安潔力卡身側跳下,準備當竜再嘗試跑到我這裡時,跳到她身上催促安潔力卡快跑。我不確定我能駕馭她,但和竜追逐我的可能性相比,我寧可完全由安潔力卡控制速度,而不是由雙腳奔跑。
烈陽舞者成功讓她的能力運作了。那是一團光球,比一顆籃球大,比沙灘球小,正座落在她雙手之間。
光?就這樣?
接著,我看了地板。
這個倉庫顯然比瀝青平面還要高,也許是個老舊停車場,地面已經裂了開來,在好幾年間被修補了不少地方。這裡仍留著過往的油漬。
烈陽舞者正下方地板很正常。不過,在她五呎之外,地板看起來很濕潤,閃閃發光。
瀝青在被融化。
她放下雙手,光球升起。就好像它自己有意識一般朝著竜狂奔,在移動時上下左右閃動。我看到光球在越過竜的人時升高,他們仍被釘在地上。在一個時候,光球只在其中一張桌子上方十呎左右移動,桌子的塑膠表面看起來像快速鏡頭般破碎毀壞,轉為黑色,吐出片片火舌悶燃。
我散開蟲群,清楚意識到它們無法對竜造成丁點傷害,我也知道它們在烈陽舞者的球體接觸竜時,就只會死掉而已。
她沒讓球體碰到他,但看到它對桌子所造成的效果,我認為這也許是個好決定。竜對著那道光舉起手,我能看見空中有數道熱烈光芒。她將它朝竜推近一點點,他雙腿便垮了。
凱薩看起來,顯然不願意讓烈陽舞者成為戰鬥重心,他從竜身後引出一個金屬把手,把竜推向那光球。烈陽舞者趕緊把球體往後拉,但僅僅一秒鐘如此靠近那球體,便足以讓竜喪失戰意。他四肢癱下,試著移動,卻發現身下的瀝青被溶成了焦油。
他不是應該防火嗎?或是那個免疫效果只適用他自己的能力做出的火焰?或者,我想著,是那個光球--烈陽舞者的迷你太陽--炎熱到那種程度?
我待在出口,看著他們,等著結果。我的蟲子們已經準備好隨時出擊,盡它們所能地待在近處,又不被超級炎熱的空氣給消滅。
就算他有超級人類體格,就算他有操火能力也許將熱效果的強度減弱,竜明顯仍在痛楚之中。他虛脫之前,我理解到,這只是時間有多久的問題。我想著,這八成會比大家想的還要久,因為他有回復能力。
接著烈陽舞者的光球閃爍,消失。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眨眼,把雙眼中的色塊消除,之後才能將這情景完整看清楚。
竜瘸了腳,他的雙手掛在他身旁擺動。他仍然彎著身體,如果沒有那把刺穿他心臟的鐵矛,他也許會臉朝地面摔進焦油裡。
「你做了什麼!?」烈陽舞者吼著。
「顯然是。」凱薩說:「我了結這東西了。」
「戰鬥已經結束了啊!」
我的印象是,非常少數人會認真和凱薩吵架。梵嘉和梅嘉到了他身邊,兩人各在他兩側,兩人都沒將武器收起來,或縮水回正常大小。我將這視為,一個非常糟糕的跡象。
我太忙於看著凱薩,幾乎忽略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最開始是我眼角的一閃腥紅。我看了一眼,發現竜的雙翅徹底開展。宛如一隻蝙蝠的翅膀,只不過它在蝙蝠有絨毛的地方有銀色鱗片,而那在翅膀「手指」之間延展的肌肉,有著深沈、黑紅色的血液。
竜抓住刺穿他的胸膛的尖矛,用雙爪將它折斷。他站直起來,整個身體中段看起來就像把他重組,所以在他站直時又高了另外一、兩呎。他握住那仍卡在他胸膛的碎片,慢慢將它滑了出來。一當碎片全被拉出來,他就把它丟在一旁。鐵矛哐噹一聲,落在倉庫的地板上。
我們全都安靜下來,你能聽見鋼鐵落在地面的鈴鈴清響。
「烈陽舞者!跑啊!」我打破僵直,吼了出來。我派蟲子湧到竜身上。做盡任何事情擋住他的視野,讓他分心一秒也好。
接下來的事件就像在慢動作畫面中發生一樣。竜在戰鬥開始時一次次地重複他剛才試著做的事,只不過現在,看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他了。他變得更快、更強、能更簡單移動。
竜向凱薩猛衝,翅膀毫不費力地將自己飛到地面長出來的鐵刃上方。他伸手抓住凱薩,把那男人丟進牆壁裡面。凱薩踉蹌搖晃,而竜一直重複這個過程,數秒鐘內十多次地不斷將他撞進倉庫磚牆上。當他結束時,把凱薩把他像個玩具一樣甩出手。
梵嘉丟掉她的長矛,用雙手手臂接住凱薩,這看來正是竜想要的結果。竜使出了那個我第一次遇見他時,用來消滅我的蟲子的「自爆」技能,不過現在爆炸力道有十倍強,規模十倍大。那兩個女巨人蹣跚退後,給了竜迅速穿過整層樓的機會,將他那扁平的爪子手宛如刀子刺進梅嘉的肚子。
當他將爪子抽出來後,她倒了下來。
「妮莎!」梵嘉尖聲喊著。
竜無視她,開始走向烈陽舞者和我。梵嘉衝到他姊妹身旁,手裡仍端著凱薩。
烈陽舞者再次開始形成她的小型太陽,在她雙手之間不斷增加閃爍出聚集了的光線與火焰的頻率。
「別。」竜吼聲如砲。他舉起那血淋淋的爪子,而烈陽舞者雙手間的火炎卻消散了,像滑溜溜的鰻魚一樣從她的掌握中滑了出去。
她又再試了一次,又試了一次,竜幾乎以隨意的輕鬆態度把她擋了開來。
在她試第三次之前,竜用一串喧嘯的火焰轟炸她。有二、三、四秒鐘之久,火焰沖刷過她的身體,徹底吞噬了她。
竜停下來時,烈陽舞者周圍的瀝青上有著舞動的數道火舌。就算是她的假面服上也有火焰殘留,可是她和她的假面服都毫髮無傷。
她,至少說來,能免疫火焰。或者她必須防火,避免被自己的超能力烤焦。
然而,她並非無敵。當他攻擊的火焰消散,竜再次現形,就在她正面前。他反手推開她時,貌似幾乎不在意她站在那裡。
接著他將注意力轉向我。
說起來,也只剩我了。我吞了口苦水,拔出我那壓倒性地沒用的刀子,站直,面對著竜。 拜託別燒了我,拜託、拜託。看看這把刀,把這當作個污辱吧。這是個用拳頭痛揍我的好藉口。
安潔力卡開始對著竜吠叫。她對他踏出一步。
「不行!」我命令她:「後退!」
她沒再叫了,她在那看著我。
「後退。」我又說了一次。我朝竜跨了一步,她沒有跟上我。全身覆蓋著白色粉末的猶大站在十五呎外,全身緊繃,但也沒有跟上我。很好。其他人受傷也沒用。她沒有什麼能做的事情。
老天,我幾乎肯定沒有任何事情可做。是我能做的。
我的蟲子聚集到竜身上,但就我所能辨認出的部分,他沒有皮膚,也不會有皮膚。沒有血肉能咬上,沒有能螫的地方。
竜發出粗糙喉音的格格輕笑隆隆震響,短暫放出一陣火焰掃過自己,全然消除蟲子的存在。
我將他周圍,還沒有機會碰觸到他而因此惹火上身的蟲子散開。沒意義。這幾乎,算是有害。
然後母狗騎著布魯圖斯,從天花板上的破洞跳下來,撞在竜身上。
「母狗!」我吼道,太遲了:「不要啊!」
一當他從最初衝擊的震驚中恢復,竜用一隻手把母狗從布魯圖斯背上抓起來,然後另一隻手抓住布魯圖斯的脖子。他舉起手臂,在左側舉起布魯圖斯,接著竜把那條狗越過頭上空中,扔到右側。
猶大和安潔力卡開始往前衝,但他們在竜引發出母狗的痛苦尖叫時立刻停了下來。
「別。」竜低沈說道。
「住手!」我吼著,再次往前跨步:「我才是你想要的那個,不是嗎?」
當你從電影裡聽到這句話時,總是聽起來非常棒。在我瞭解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之後,只讓我覺得自己很蠢。
他朝我走來,像著七歲小孩草率地抱著一隻貓一樣抓著母狗。我往後退,可是他的步伐長得足以不費吹灰之力縮短距離。他抓住我,把我舉到空中,將我舉到他頭上好讓他能看清楚我。
「離哈吼哦。」
他沒辦法說話,所以我甚至也沒辦法退回那個讓他開始長篇大論的老舊的陳腔濫調劇情。幹。
他用拇指和食指圈住我的脖子,兩根爪子握住我的肋骨,而他的「小拇指」則在我的身體中央,正好在我的腰之下。他稍微緊握了一點點,我呻吟出聲了。我的假面服纖維正防止他的爪子切進我的身體,但那並沒有強化到防止我被碾壓。
我引導一隻蟲子爬進他眼睛裡。翅膀斷斷續續地狂拍。這足夠煩他到把母狗放下,來處理蟲子。不過,他沒給她機會逃脫。在他處理蟲子前,他踩到母狗身上把她往地面碾壓,用他長出爪子的腳來壓制母狗。這樣做後,他便用爪子尖端,從眼窩中挑出那隻蟲。
他又一次低聲粗啞地,格格笑著,他同時審視那隻被他爪尖刺穿的蟑螂。「骯郎?」蟑螂?
他放下她的手臂,好讓我能和他對視。然後他又握緊了一下,比第一次還要弱。晃晃了我,也沒他能用的全力那樣重。
他的手臂又垂了下來,直到我的腳指能擦到地面。在搖晃我之後,他的握力鬆了開來,而他也沒真的緊緊握住我,所以我成功將膝蓋頂住他的掌底,把自己往後推,推到能自由活動。我的雙腳接觸瀝青,往後退了幾步。
「吼哦哦哦哦哦哦。」他低沈吼著。
「別他媽的小看我。」我以咆哮回應他。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我甚至還沒說完話就必須往後退幾步,避免被他臉朝著瀝青倒下時被壓住。
「母狗,妳還好?」我問。
母狗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她點了點頭。
「發生什麼事?」她問。
我收起刀子,一手拿出我的手機。我另一隻手,伸出來、手掌向上。手掌上有隻蟑螂就在那。
「不確定這會不會有用,或這樣夠不夠。我拿了一點毛毛蟲,讓蟑螂拿著它沾了蠑人留在樓上的血灘,然後把那東西壓到竜的眼睛上。他這麼大又這麼壯,那麼強烈的藥物直接在眼睛的黏膜上?又距離腦袋那麼近?顯然,那樣就夠了。」
母狗雙手抱胸,往下看著竜。然後她抬頭看向我。
「現在怎樣?」
這樣恰當問題從她口中而來,真令人驚訝。我們就這樣把他留在這?他幾分鐘後就會復原了。還有其他選項。我只是不喜歡其中的任何選項罷了。
我撥了媘蜜的手機,但卻是攝政接聽。
「嘿。」他說。
「A,檸檬。」我說。
「C,草。」他回答:「妳不會相信這個的。我們找到了爆彈其中一個工作室。她放在這裡的東西超級瘋狂欸。」
「沒時間聊天。我需要跟媘蜜說話,快點。」
「她在確認那地方的陷阱。分散注意的事情八成不是個好點子。」
「這滿重要的。」我說,俯視著竜。
「好唄。」
兩秒鐘過後,媘蜜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嘿?」
「快點回答。我必須要確認,所以我才打給妳。竜會治癒,對吧?」
「是呀。等等……竜在那兒?」
「在我腳邊失去意識。但我不知道會有多久,所以快回答我。他會治癒?他已經從我上次對他做的事情回復了,對吧?」
「對。他大概能回復任何傷害,有足夠時間的話,他就不會死。沒了一隻手臂,他幾個月之後就長回來了。」
「謝啦。這就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我說:「祝妳好運處理陷阱了。」我掛斷電話。
我看向竜。抽出了我的刀子。
「為什麼是刀子?」母狗問。我想其他任何人可能會聽起來很擔憂。她就只是聽起來很好奇而已。
「我要了結這檔事。」
我抓住竜臉上其中一根長刺,把他轉向一邊,好讓他像手風琴的脖子被拉長,臉朝向正上方。
沒時間小心弄了。我沒概念蠑人的血有多強毒性,或竜的生理有多快處理毒素。
我把刀子插進竜的其中一個眼窩。他的頭和眼睛,結論上來說,按照和他身體其他部位的比例,並沒有你會認為的那麼大,但眼睛周圍的組織仍然很堅韌。我得把刀子來回切割,才能把他的眼珠撬出來。當我把它放在手掌上時,眼珠還是溫熱的,不比一個乒乓球還大。
第二顆眼珠比較快,不過並沒有搞得比較不髒亂。
我弄完後站了起來,把刀子收回去,從竜的身體旁走開。我該不該對此感覺更糟呢?我該感覺病態,噁心,或對這其中的道德而心裡紛亂嗎?我甚至不覺得冰冷,就像戰慄所說過的那樣。這就是,某些我必須做的事情而已。
我看了眼手裡握著的兩顆眼珠,然後把它們從我的意識中排除乾淨。我掃視了這個房間。有什麼事情優先要做?
我先問了母狗:「狗兒們還好嗎?」如果我將他們的優先次序放置在她以外的任何人之下,或是我忘記問了,感覺母狗會很在意。
「他們在變回普通之後就會回復了。」
「烈陽舞者?」我問。
烈陽舞者側躺著,一隻手按住李鬼捅過的肩膀。「我……還好。」
這樣就是所有我在意的人了,只剩下梵嘉、梅嘉和凱薩。我看過房間另一端然後朗聲說:「梵嘉?」
女巨人點了點頭。
「把妳姊妹送到醫院,或是你們自己有的醫生那吧。照顧好你們的老闆了。」
她沒給我回應就站起身。她姊妹已經縮水到足以在她雙手懷抱之中。凱薩--他則是掛在她肩膀上,癱軟了。
「喔,梵嘉?」
她停了下來。
「我會讓妳來決定,但如果妳認為凱薩有些榮譽感,也許可以跟他說,在我們幫他解決竜、救了他性命之後,就別再談鬥犬了。」
她點了頭,彎下頭穿過大開的牆壁。
我走向烈陽舞者,伸出一隻手要幫她站起來。她往後退縮了一下。
喔。我的雙手都是血。我將雙手放下。
「我們走吧。」我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