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女士和十八歲的雷射幻夢降落在兵器大師旁,落地濺起了水花。
你能看出那家族特色。他們都並非超級模特兒的那種美型,但他們都是很迷人的人,就算他們的濕髮被雨水漿黏上頭皮和肩膀仍如此。兩人都穿了純白底的顏色,都有著心型臉龐,嘴唇飽滿,秀髮金黃。光子女士的假面服胸口前妝點了一個茫星,數個線條延伸到她身體周圍,延伸到她大腿上,愈從中央向外,愈從靛青轉紫。她髮型筆直,肩膀寬敞,形狀像她胸前星茫的三重冕遮在她臉前。
她女兒有個花俏的箭,正在她胸上,指向右方,五、六個線條追在箭頭後、在她左肩上,線條彼此交叉疾扭。整個設計逐漸從一個明亮紅色轉變為紫紅--與她媽的設計相同。類似的線條排列在她雙腿和雙手上,重疊曲折。她沒將頭髮染成她弟弟所有--過去曾有--的「顏色」,或戴上帶顏色的太陽眼鏡,但她有為波浪髮型戴了寶紅色髮夾,確保她總有一縷頭髮妖冶地遮住一隻眼睛,也將那個紫紅、鮮紅與白色的色彩設計整合在一起。
不過比任何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都有著,看過半數近親被殘忍殺害的人們的眼神,也在這一小時恐怖經歷中見到他們被冷血地撕成碎片。她們彷彿心臟從胸中被挖出,然後不知怎地,仍然站著。不是說我在這之前見過她們這種情況的人,可是這種表情確實存在,存在他們臉上。
這看起來讓人心痛。這讓我想起自己母親剛死去之時。我也有過類似的狀態。
光子女士--布拉克頓灣居民和當地新聞媒體的光子媽媽--在兵器大師身旁彎下腰。她創造出一個緊緊貼上他肩膀的力場,咕嚕一聲便抬起他。
「把他帶走。」光子女士嗓音詭異地空洞,卻很堅定。
「不要。我是更好的飛行能力者,更可能在戰鬥中傷到那個東西。我會載這女孩去幫忙對付利魔維坦。」雷射幻夢嗓音中的生命力比她母親更強烈。
他是女孩。就好像我沒被授予一個名字,或說那名字不值得花力氣被記住。一部分的我想為自己爭口氣,更大部分也很清楚這並非那時間、地點。
在長長數秒商議,光子女士點了頭。她看起來在做出決定後老了好幾歲。
雷射幻夢和她母親看向我。我感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說些哀悼話?對她們說,她們的親人是為了好事死去?我沒辦法想出更好的方式講,又不說出她們已經知道的事情,或任何不會聽起來像反派口中,可怕地冒犯人、毫無誠意的話語。
「我們去追那個……」我住了嘴,因為突然感覺他媽的混帳之類的話太粗俗,也是因為我想彎腰撿起兵器大師的戰戟--有裂解刀刃的那支--用我好的那隻手抓起戟桿。「我們去追他吧。」我十分無趣地,如此陳述。
雷射幻夢花了點時間在不壓到我的斷臂或碰到刀刃的情況下提起我。她最後一隻手繞過我雙膝,她手肘則彎繞上我的脖子。她幫我拿了那隻戰戟。我順從地被她捧起--被抬走的方式不會有尊嚴。她有口臭,這種事情平傭得頗詭異--她很可能在早晨六點半被警鈴吵醒,沒時間刷牙或在來這裡之前吃東西。
她滑順地起飛。感覺就像電梯啟動,但我們不斷加速,強風不斷吹上我們的臉。
這是我第一次飛行,假使你不把騎變種狗時從一棟大樓跳下來除外的話--因為那有些算飛行了吧。飛行沒有我原本以為的一半愉快。被憂沉、情緒緊張所污染,雨水刺點、冰冷入骨,直深入我濕透的假面和面具。她每次調整抱住我的姿勢,我就得與墜落致死的深沉原始本能戰鬥。她也在調整手的握姿--她沒有超級力量,把我抬起來並不簡單,特別是我全身溼透了。
我的能力的範圍幾乎比平時要遠兩倍,而我毫無線所謂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會抱怨。我右手操作雷射幻夢的臂帶,我傳出情報細節。
「他在CA-4,前往西北方!」
我們底下的路面已經被損毀,被粉碎。當利魔維坦轉變了暴風雨下水道的位置,他使出了全力,不只拉出暴風雨下水道,甚至更奮力--撕毀了整座城市的供水系統。偶爾有水管出現在人行道石板之間,消防栓被扯離原位,現在洪水中幾乎不見之前的涓涓細流。這很可能表示有水管受損,洩出了水壓。
他打擊進城市更深處時,也找到在路上造成傷害的機會。一台警車被扔進一棟建築的二樓。在一個半街區外,他繞過一個角落時,他選擇要直接走過建築角落,扯開整個建築的支撐。大樓結構一部分便塌倒在街上。
我們經過一個他踐踏過的加油站,雷射幻夢在周圍立起猩紅力場泡泡保護我們,擋住不斷升起熊熊烈火的煙霧與熱度。
「BZ-4。」我報告道。接著看見海岸邊有動作,透過臂帶的頻道喊叫:「海浪!」
我很高興在海浪襲擊來時正在空中。冰塊障壁以及海灘上的殘骸確實抑制了海浪的威力,我看著海水還是流進城市有足足半哩。數棟大樓倒塌,汽車被推開,就連樹也從地上連根拔起。
至少,雷射幻夢的臂帶沒有再宣佈更多假面傷亡。
我們經過維貿斯購物中心。那裡在利魔維坦經過後,被摧毀夷平,整棟建築大部分都在最近海浪衝來時倒到地基。從殘骸分佈的方式看起來,是從外牆爆炸出去,看起來像利魔維坦甚至在扯過那棟建築時,都沒被慢下來。這點並不會嚇到我。
令我感到驚嚇的是,我到過維貿斯購物中心不下一百次。那裡是離我家最近的商場。
我感知到利魔維坦轉向南方,朝向鬧市區,我沒特別感到放心。城裡有足夠避難所,避難所也都有足夠的空間,幾乎可以妥當接受布拉克頓灣城裡每一位居民。就我所記,不是所有人都會參與每五年左右執行的演習,選擇留在家。很可能有些靠近居住區的避難所人數超過容量,我爸,假使他抵達比較晚,就可能被引導到另一個避難所。到那個比較接近鬧市區的,也是利魔維坦前往的那裡。我無法完全相信他會遠離危險。
「他正在或很接近BZ-6,前往北方。」
我們進入的地區距離力場能力英雄們,愈發遙遠,也是海浪的衝擊已經軟化,或被PHQ的力場和碼頭更巨大、沈重、斑駁的建築結構,轉移衝擊了。整片社區都被輾平,沖刷到只剩漂浮於濁泥、灰黑洪水中的碎石。更大的建築物--我猜那可能是地方大學的一部分--仍然站立但被嚴重毀損。無數車輛座落在道路和停車場,洪水灌入它們破碎的車窗。
雷射幻夢飛行軌道變換方向,飛上羅德街--那條通過整座城市直達鬧市區的主要道路--沿著海灣線追蹤。
「妳在幹嘛?」我問她。
「破壞跡象是走這邊。」她回應。
我往下看。有了已經造成的損害、洪水氾濫於街,實在很難分辨,但我猜她是正確的。一棟看起來是本該矗立、撐過海浪的大樓,現在卻成了殘骸,被亂砍的建築體飄在大樓周圍。這可能是海浪造成的,但利魔維坦也同樣可能將其視為目標然後打穿它。
「也許是吧,但他很可能在唬弄我們,或是他繞路到更遠的地方了。」我說。我指向西南方。「那邊。」
她看了我一眼,我將注意力轉向她的臂帶,試著辨別利魔維坦在哪裡落出了網格圖。我猜出他在哪的同時,我感覺他停了下來。「BX-8或是非常靠近那裡!他就在鬧市區,而且他停止移動了。」
「妳確定?」俠騎的聲音從臂帶中發出。
「九成九。」
「了解。我們在傳送戰力。」
雷射幻夢沒和我爭論。我們正好在戰鬥場面開始幾秒後抵達。這地區有些眼熟。
我差不多快兩小時前很靠近這裡。一棟施工中的建築映入眼簾,正在一個街區外,沒點燈的黑影兀出深灰色天空。我知道那下面,是蛇蜷的地下行動基地。
瓷偶那三隻被賦予生命的填充動物偶正笨重地在利魔維坦周圍走動。一隻山羊玩偶前進,人行道在它補丁皮革燈絲絨的腳蹄下碎裂。一個二足老虎抓了根沒點亮的路燈桿,將其拔起,像拿著長槍的騎士般將路燈橫擺到腋下並朝利魔維坦衝刺。第三隻,是章魚,跑進來在利魔維坦的水映身可以打中假面以前,用觸手繞住利魔維坦的四肢干擾、擾亂他試圖撤退的動作。瓷偶正在從另一邊被打碎的玻璃中收集更多布料,將其聚集成一隻四足獸的形狀,於空中詭異劃一地移動一大群的針線,讓我想起自己對蜘蛛的控制。
利魔維坦捉住路燈「長槍」,抓穿那隻老虎的胸膛,而考量到那些只是織物,他卻讓人驚訝地沒造成多少傷害。三記重擊後,那隻老虎爆裂似地洩了氣。
章魚和山羊在純潔以重光束炸向利魔維坦的時候,和他扭打。他恢復時,瓷偶將面前半成形的形狀漲大,好讓它能直接跌撞進戰鬥。她將注意力轉向修補那隻「老虎」。
我對她感到好奇。是念動,加上了點噱頭?她對那些針線有超多精細操控,這點頗明顯,可是那隻她組成的更大型的造物--不管她是用念動或其他東西讓玩偶動起來,這都讓它們相當笨拙。是她的控制,在將把注意力轉向更大的東西時惡化了?為什麼控制布料而不是其他更強壯、更結實的東西。
我納悶她是不是那些以為自己所辦到的是「魔法」的,那種人之一。她的能力確實是足夠神秘。
利魔維坦尾巴撂倒兩個填充動偶,濺起一陣水花,鐵血狼牙將終結召喚者扭倒,確保他不會有任何片刻喘息。利魔維坦尾巴中段繞過鐵血狼牙,捉住他,當尾巴圈裹鐵血狼牙那刀刃迴旋掃動的身體時斑斑血點、血肉噴灑出來。利魔維坦把鐵血狼牙猛擲出去。
恫巖見到一個空隙,踏上前猛擊利魔維坦的肚子,擊中他被兵器大師所傷的膝蓋。利魔維坦,雙手手臂抓住瓷偶的章魚和山羊,抬起一隻腿,用他尖爪腳趾捕到恫巖的喉嚨,接著猛烈重踏。
恫巖陣亡,BW-8。
利魔維坦猛烈後仰,讓瓷偶的造物在抓住他時跌倒,在那時將它們拋出去。「章魚」依然緊緊抓住他,但「山羊」被扔飛過空中,拋物線直接飛向瓷偶。
她的造物半空中洩氣,但構成它的成山布料堆很沈重,她便被一大堆布料壓倒。利魔維坦向前狂奔,只被章魚抓住,水映身也往前沖向那堆布料。
瓷偶倒下,BW-8。
所有「動物玩偶」都洩了氣。
那個有十字弓的女孩和暗影潛行者開火,從上空加入純潔。雷射幻夢把我和戰戟放在戰場邊緣後,便加入他們,與純潔的角度正相反地飛上天,對利魔維坦的頭和臉發射猩紅雷射。利魔維坦準備要衝刺,在一簾黑暗掃過他時止住腳步,大部分黑暗在一秒後消失,只留下最重要的部份遮擋他的頭。利魔維坦花了一秒才理解自己能移出那地方,重新視物,這個延遲讓他被我們的遠距離戰鬥員打中了一連串攻擊。戰慄就在這裡,的某處。
這不算什麼,我也還沒在這裡聚集多少蟲子,但我能將幾群拉成人形。我把它們派出去,跨過戰場爬向利魔維坦。假使它們其中一個把他慢下一秒,拉到一個可能會朝其他人飛去的攻擊,就值得這些麻煩了。
我看向四周,試著找到洶舞、俠騎、擊襲或電擊,或其他耐打的人。某個能拿走戰戟,發揮它的能力的人。
十字弓女孩其中一發弩箭,彷彿一根數呎長的針,刺向利魔維坦脖子下方,刺出他頭頂。暗影潛行者的箭,同一時間,無法刺穿利魔維坦的硬外皮。
「剪彈!我要靠近了!」暗影潛行者喊出聲,回頭看向她的新隊友。
「小心!」那十字弓女孩--我想,就是剪彈--回應,裝填上另一發。
暗影潛行者看準鐵血狼牙猛撲的時機前進。八十八帝國最聲名狼藉的殺手撲上利魔維坦的臉和脖子,轉動的鋼鐵鉤刃暴風碰觸到血肉時,鮮血噴得到處都是。暗影潛行者跑到距離終結召喚者二十呎以內,發射十字弓。鏢箭這次刺穿了進去,消失於利魔維坦胸膛之中,大概是在她重新實體化時打進他身體裡。
剪彈對利魔維坦膝蓋發射出一根針,終結召喚者的腿一彎。他單膝落地倒下,膝蓋墜擊地板。
利魔維坦用雙爪將鐵血狼牙從他臉上舉起,將那鋼鐵野獸撕成兩半,重重地把金屬碎片,扔上地板。其中一片直直落在暗影潛行者頭上,另一片幾乎看似彈了下,迅速凝縮成約略的人形後再次碰觸地板,蹲姿落地。鐵血狼牙後退,刀刃聚集成人形,皮膚在刀刃收回時開始出現。他將手放在頭上指著利魔維坦。是為了下個前線的信號。
暗影潛行者倒下,BW-8。
我認不出下個衝鋒攻擊的假面。她是位穿著棕銅色緊身衣的女英雄。她靠著地板低空飛行,聚集幾塊石頭和建築殘塊在身體周圍,彷彿那些東西是鋼鐵而她是磁鐵,她衝進去,拳頭手套揍進路面和水泥。
你能幾乎立刻看出,那女人沒有多少訓練或戰鬥經驗。她太習慣那些避開她時移動速度過度緩慢的敵人,那些人都會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利魔維坦壓低身子靠近地面,讓那位女英雄衝過他身旁,便朝剪彈一躍。在最後一秒瞬間,那女孩閃動,被那位棕衣假面替代,她承受了一擊,踉蹌後退,石塊碎片掉落。剪彈出現在那個假面剛才在的空中,重重落地。她花了數秒鐘才恢復到足以對利魔維坦發射另一支弩箭,擊中他的肩膀。魔閃師剛免了,棕衣搞砸到讓某人被殺的責任。
那個金屬皮膚男孩把一隻手形成一把,過於巨大的刀子,和他身高一樣長,他成功在那終結召喚者疾轉面對剪彈時,擊中利魔維坦受傷的膝蓋。
利魔維坦把那位青少年英雄拍倒,朝我的蟲群人一揮,純潔一道光柱接著正正擊中他肩胛骨中央,強迫他四肢落地。一個鋼鐵組裝櫥櫃從一家商店室內飛出來打中他,是軌彈天人的能力,我幾乎可以肯定,那一擊讓利魔維坦摔跌後退了。
我們佔了上風,但這不必然是件好事。光是在過去一小時裡,終結召喚者在戰鬥對他不利時不只一次展示過,他會使出全力阻擋所有人,做出些大規模的事情。弄一波海浪或扯爛數條街道。
我們沒有承受另一波海浪的能耐。沒有力場,沒有屏璧能力者。
我把一個聚集的蟲群足夠靠近利魔維坦時,炸散出一團飛行昆蟲,抵抗滂沱大雨飛昇到利魔維坦的臉上。很多隻蟲聚在凹空的眼珠窟窿裡,在他硬甲外皮上面那,有道看起來像是淚水或裂痕的東西。其他隻蟲則爬進其他假面所造成的傷口。
他頓時盲目,重硬地搖頭晃腦,用上他的水映身也一揮爪子掃清視野。他視力再次被顫慄擊中而被掩蓋時向後蹦跳。
他往前衝,撞上另一團黑雲直接衝撞出來。尾巴掃開被扁的金屬皮男孩。洶舞正移動要以看起來宛如由閃電製成的雙斧攻擊,他另一擊便將她擊飛。
洶舞倒下,BW-8。
剪彈將一根針打進利魔維坦臉部正中央,正在他四顆眼睛之間。四分之三長弩箭深埋入他,從他頭後方刺穿出來。
他後退,就像慢動作一般,絆了一下。他面朝向天。蹣跚不穩。
是啊,不對。就算我再想期待,我也他媽的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
他沈重的上半身向前傾倒,只用他的右爪,重擊打穿路面,止住臉沒撞進地面。他爪子擊中地上的晃震波動漫過我們。
那股晃震沒有停止。
「跑啊!」我吼道,我的尖叫與其他人喊聲合流。我轉過頭,在水中跋涉腳步濺起水花走開,不確定要從哪裡躲開或是躲到哪裡。
利魔維坦和他底下的地面沈落了足足十呎,洪水開始填入落陷區域,漩捲濺沫。他用手臂在純潔從上方發出另一波光束時擋住自己。當他腳下路面持續陷落,洪水在他周圍拍打得愈來愈高。
終結召喚者沉了下去,他周圍整片區域迅速變成一個巨大凹穴,寬有十、十五、三十然後是六十呎,一直漲大。流進坑洞的水流力道開始增加,腳下地面也開始在裂痕增大時逐漸變得不穩。
我帶著突來的恐慌想到,我沒迎頭面對海浪,而是地面讓我腳不穩。變大的坑洞持續擴增,遠遠超過我,在踩著的地面高過我時高高昇起。
「需要幫助!」我在洪水開始從高點落在頭上尖叫,水噴灑到我身上有足夠力道讓我開始蹣跚後退、跌倒。
我面前與上方的地面,成一個巨大的皺摺。裂痕部份道路的移動,創造出了一道水流沖刷過我,將我吸入水中,強迫我沉下去。水流對斷手所造成的衝擊與疼痛使我衰弱,將我的戰意吸走,而我非常需要自己能掙扎,將自己弄回水面上。我試著觸碰水底,但地面已經不再那了。感覺戟桿變輕,我碰觸到地面,用力推,卻無能到任何地方。
有隻手抓住戰戟,將我舉起,換了抓住我右手腕的握姿,把我拉出那波浪潮。
當我眨了眼清掉水,雷射幻夢正在我上方。她正面對漲大的窪地正中心,向後飛行。她另一隻手拎著失去意識的瓷偶。看起來我們倆對她一人來說太重,載不了,因為她趕緊飛到附近的屋頂,小心地放下瓷偶。
我們停下不到十秒鐘,這棟大樓就開始顫動,開始倒塌。大樓底下路面正裂了開來然後傾斜,毫無疑問是因為更下面的土壤與岩石被洪水攪拌拉走。這場在街上的洪水被導引進利魔維坦創造出的碗狀洞穴裡,將其裝滿。現在,那裡幾乎成為湖了,三個街區寬還持續迅速擴大。只有幾個高樓碎片在那個區域的波浪之上;幾棟大樓也已橫倒,其他的在我看到時則半倒塌,也正在崩毀中。一些假面正在爬出洪水,靠幾個更有移動能力的人幫助,爬上那些被摧毀的建築,極迅和魔閃師正聯手工作,極迅跑到水面上的安全地帶,魔閃師將他和某個正在掙扎、泡在水中的人交換,以此重複。
當我們底下的著地點墜落時,雷射幻夢不情願抓起我的手和瓷偶的腰帶,將我們載到空中。
在我上方,她的臂帶閃出黃光。
「臂帶!」我對她喊聲。「海浪?」
「我不把妳放掉就看不到。」她回應道,壓過我們下方波濤單音嘯聲。她語調中有一點諷刺和尖銳,她問我:「妳想要我把妳放下嗎?」
沒錯,我在那場銀行搶劫時是有點搞了她表親。她在此處的現在,是將我視為友軍,但她不會友善。
梅爾丁和昹奪羅從海灘移動到那座在鬧市區上端的「湖」邊。我看到,也感知到利魔維坦從水中如海豚跳出浪濤頂端,到不只兩百呎高的空中,衝向那兩人,往各個方向迅速打出水映身。
我看不到那如何結果,因為雷射幻夢帶著瓷偶和我離開。我能透過蟲子感知到它們鑽進他傷口最深處,好幾隻找到水映身在每次現形時,都無法將他們沖出去的地方。靠著我的能力,我也能追蹤水面下的他。他移動迅速到就宛如他傳送了自己,找到正在窒息的人,然後處決掉他們。
灼人【原文Scalder】陣亡,BW-8。博者【原文Erudite】陣亡,BW-8。熱狂【原文Frenetic】陣亡,BW-8。懺悔者【原文Penitent】陣亡,BW-8。壓掌【原文Smackdown】陣亡,BX-8。行軍人陣亡,BW-8。
「我們要再降落一次。」雷射幻夢說。
「但假使是海浪……」
「我沒看到。」
我加入她看向海灘的行列。海水和自戰鬥開始時一樣平穩。
「假使那是個計……」
她以嗓音帶丁點憤怒、更艱苦的語調,說道:「我們不是降落就是我把妳放下。我沒辦法再撐了。」
「好。」
她將我放在離坑洞兩個街區外。地面很潮濕,可是沒再沉陷,道路則被撕爛、粉碎,覆蓋了建築殘骸。
雷射幻夢確認了她的臂帶:「是其中一個避難處。他們有漏水,需要幫忙疏散。我要去了。」
爸。那可能會是我爸。
「帶上我。」我說。
她皺了眉。
「我知道妳的手很累了。我的也是,而我還只是吊著。我沒辦法告訴妳,我有多感激妳做這麼多事情幫助我,但是我們必須待在一起,而妳也可以低飛到假使必要的話,就把我丟到地面。」
「好吧,但我們要把玩偶孩子留在這。」
她將瓷偶擺在一個休店的門廊上,接著按下那女孩臂帶上的「定位」鈕。
我在雷射幻夢走到身後時舉出戰戟。她將雙手環抱住我的胸口,我們便起飛。她正在刺激我的斷臂,這很不舒服,肏他媽的痛,可是我剛才要求要跟上,沒辦法抱怨。
梅爾丁倒下,BX-9。
雷射幻夢將我們帶到「湖」那仍在成長的邊緣,它不像之前迅速擴大。我看到其他人聚集在水邊,在利魔維坦可能一股腦衝鋒的地方形成戰線。是假使他想要跑過來的話。如眼前所見,他徹底在自己的天然環境中,在城市之心,是他可以繼續使用他喚來更多海浪到我們頭上的法術的地方。以我的蟲子感知來說,利魔維坦在浪潮之下迅速移動,表現得像正交戰著。是對付昹奪羅?我辨認不出來。所有東西都在迅速衝刺,超迅速的動作讓幾隻蟲子離開原位,使他更難被偵測。
避難所座落於一家小型圖書館下方。前往地下的水泥階梯在建築旁,有一扇二十呎寬的庫門。建築殘骸以及懸出階梯岩壁,都已經崩落,擋住了門讓它無法完全打開。讓事情更糟的是,那扇門卡在一個特定半開位置,階梯已洪水氾濫,水流穩定流進避難所。兩位假面已經在場,肩膀以下都潛入水中,潛下去抓起石頭然後再次浮起,把石塊抬出。
「計畫是什麼?」我在雷射幻夢降落時問道,立刻發出讓昆蟲到我的地點的一聲召換,就只是小心起見。「我們把門關起來還是打開?」
「打開來。」其中一個在水裡的假面說。他潛了下去,抓起石頭,咕噥了一聲將其舉起。「我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所處的情況。」
雷射幻夢向前踏了一步,開始打出她的雷射,穿透淹水,打碎在庫門底處的大塊石頭。
我在這裡十分接近無用。我一隻手沒辦法清除碎石,而我的能力也沒有任何用處。這裡甚至連我可以在周圍水裡使用的螃蟹或其他甲殼動物都沒有,在這的動物都很小。
那時我想起了戰戟。
「嘿。」我止住其中一位正把石頭搬出階梯的假面:「用這個。」
「當作鏟子?」他看起來很懷疑。
「就用用看,只是……別碰到刀刃。」
他點了頭,拿走戰戟,潛到水面下。十秒之後,他抬起頭:「我老天。這能行。」
「用在門上?」我提議。他給了我一個簡短點頭。
敵人位置未知,我聽見那的假面的臂帶如此宣佈。防衛線,回報。
停頓了下。
無回報。位置未知。請謹慎行動。
「我要把門切斷。」那個假面說。他沉到水面下。我幾乎看不清他的輪廓。雷射幻夢在他游到那扇沈重鐵門所在位置時停止射擊,他沉到階梯一邊的長長燃燒的軌道。我發現,那是將階梯是要將某處的水流轉向,不流至人們所在的室內的東西。
鋼門朝階梯傾斜,倒在對面的牆壁上,止於四十五度角,水濺起到欄杆上。階梯上的水流進室內,結果相當不幸。那位拿了戰戟的假面將戰戟的糊光直線切入門後面,移除了欄杆,好讓它有足夠摩擦力讓人爬上來走出鋼門。
我走下去調查了一下,派出幾隻蟲子到地面。避難所的內部裝潢造型就像蛇蜷的總部,有金屬走廊的水泥牆,裡面還有好幾層。有冷水器還有幾個冰箱、浴室還有隔離出來的急救區域。
顯然其中一波海浪或利魔維坦在鬧市區所創造的巨大落穴,對這避難所造成了一些傷害。洪水正從遠處牆壁以及前門湧入,有二十多個人正在急救區的吊床上,受傷流了血。一個約有五、六十人的隊伍正在搬動沙袋,減輕後牆湧入室內的水流。較少人的,第二組人馬正用帆布阻擋住房間,在走廊上堆起沙袋。而主要區域裡,人們是站在幾乎及腰的深水中。
「所有人出去!」雷射幻夢喊道。
人們在開始一齊跋涉走向前門時,表情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爸比一般人還要高,而我希望能認出他來,看看他是否在人群之中。不過,在那群人聚集到門口時,我不再能俯視眾人。我沒看到他。
我當人們兩兩、三三走出來時便退了開來。母親們與父親們抱著他們的孩子們,不這麼做孩子就不足水面高,人們仍穿著睡衣和浴袍,有人把他們的狗抱到高出水面,或是讓貓咪爬在他們肩膀上。他們逆著階梯水流往上進發,上到庫門後方然後爬到街上。
蓋德利老師在靠近人群後方之處,身邊跟著一位比他高的金髮女性,她握著他的手。這以一種我無法解釋的方式,使我煩躁。我感覺這就像,他並不值得有一位女朋友或妻子。明確說來也並非如此。就像是這女人作為某個也許喜歡他的人,聽過了他的說法,認可了他作為這麼優秀、這麼「酷」的老師的自我感知。我一部分希望對這女人解釋說,他並非那種人,他正是最糟糕的教師,幫助那些已經過得很輕鬆的孩子,在有人有需要時,就他媽的搞砸事情。
碰見他的渺茫機率意外地使我煩躁。
一陣尖叫打斷我的沉思。迅速緊接著的是其他十幾人對喪命的恐懼尖叫。
驅勵【原文Impel】陣亡,CB-10。化神【原文Apotheosis】陣亡,CB-10。
我感覺到他的來臨,有一小撮蟲子仍留在他體內,不過其他大部分的蟲都在他游泳時被沖走。數量實在太少,我沒注意到他正靠近。
是利魔維坦。
人們跑回到避難所裡面,尖叫、推擠、踩踏到其他人身上。我被強迫站到門邊角落而他們跑回避難所,試著在自己與終結朝患者之間拉出一些距離。
雷射幻夢倒下,CB-10。
而他就在那,爬過了金庫似的大門,身體卻大到幾乎無法鑽入。他一隻爪子擋住兩側,把自己擠進去。在前門裡盡可能站立,俯視群眾。數百人就在裡頭,被擄,又無助。
他尾巴擊倒面前的十幾人。水映身也多擊倒了十幾人。
臂帶沒有為平民發出死亡通知。
利魔維坦往前一踏,將我置於他身後和右方。他再次甩出尾巴。又有十幾人或二十幾個平民被殺害。
蓋德利老師的女朋友在尖叫,將臉埋入他肩膀。蓋德利老師仰瞪利魔維坦,雙眼睜大,他嘴唇緊緊抿成線條,奇異地憤怒著。
我並不在乎。我應該對我的老師快要死去而難過,可是我所有能想的,全是他怎樣在艾瑪和其他人堵我時,無視了我。
我一隻手放在肩膀上,穩住我刺痛的斷臂,從利魔維坦身後溜走,貼著牆壁,溜到轉彎處然後拖著腳步爬上庫門。
這灰暗地反映出蓋德利老師對我所做的事。艾瑪和她朋友們所做過的事,假使自己沒有獲得能力,我沒辦法說自己有精神毅力忍受--而就他所知,我確實沒有超能力。假使我沒有能力,有些事情讓我分心,在承受所有一月後緊接著的事件之後,我無法知道自己會不會撐這麼久。以所有重要的事情來說,蓋德利老師在學校走廊上,轉身背向我,感覺那時候真是久遠以前,那的時刻可能會令我死去。
把他和利魔維坦留在避難所,也許是合適他的正義。
我看到雷射換幻夢臉朝下地趴在水裡,我彎下腰,用我好的手和一隻腳把她翻過身,確認她還在呼吸。
那兩個假面--我猜他們就是驅動與化神--被撕成碎片。我跑過他們身邊。跑過利魔維坦擊倒、扯爛的平民們。
我停了下來,我發現戰戟時,將它撿起。一發現了驅動的臂帶,彎下腰然後按下按鈕開啟通訊:「利魔維坦在CB-8的避難所。需要盡快支援。」
俠騎回答:「該死。他一定是穿過了暴風雨水道。我們最好的傳送能力者死了,但我們能做我們所能做的。」
這讓我只剩下一件事要做。我必須比蓋德利老師更好。
我跑過驅動和化神,經過雷射幻夢,再次抵達避難所門口。
利魔維坦在更遠處蹲伏,背向我。他尾巴在他面前甩動。驚嚇的尖叫於室內中迴響。
這麼做簡直是折磨人,但我仍緩慢移動,最小化自己所製造的噪音,就算每一秒鐘都讓利魔維坦都有了更多時間扯爛群眾。移動太快會讓他有所警戒,浪費我在此的所有機會。利魔維坦尾巴在空中向後弧甩,落在我上方,強迫我潛入水中。數加侖的冰水從幾十呎高落到我身上。
我忍住尖叫,劇痛的咕噥差點逃出我喉嚨,我再次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只用一隻手,沒有槓桿力道真難揮動戰戟。我必須握住它靠近頂端處,靠近刀刃的地方,也就是說距離比較短,必須靠更近。
當我足夠近,就將刃邊後拉,然後把戰戟頂住他尾巴底部。他假使有人類解剖學的話,那裡就是他的屁眼。他蹲了下來,所以那就是我能最簡單搆到的地方。
塵埃翻騰,利魔維坦立刻反應,一爪揮出,當他臀部和尾巴的移動障礙稿亂了他移動下半身的能力時,跌在他身側。他爪子揮太高,水映身破碎在大門之上的牆壁,但也足夠沖下到我面前和頭上,將我打飛出避難所,飛撞上傾倒了的避難所庫門。我被壓到水下,戰戟滑出我的掌握。
我和他同時爬到站立,但我有一條清空了的路線爬上避難所庫門背面,而他必須擠出門口。我到了街上,在他爬上階梯時早已開始奔跑。
我把蟲子聚集到我這邊,也朝他派出了一些,好追蹤他的動作。在他向上爬時我已經把蟲群聚集成類似人形的假目標,把它們全部派出前往不同方向,聚集更多隻到我身邊和讓自己與他們外表相符。
我戰戟砍擊的效果與兵器大師所作的傷害結合,利魔維坦尾巴那樣,不再會有之前的移動能力了。當他攻擊我的假目標,他是用爪子猛砍,還有撲擊躍出水映身撞上它們。爪子的水映身一揮便消散掉他左邊的蟲群,他也撲向前方的一個假目標。另一個爪子水映身揮出要擊中我。
洪水衝撞我的身體,力猛如撞上水泥,迅疾如車輛加速。我感到自己以前從來都沒有承受過的痛楚,比爆彈對我使用的手榴彈還要更強烈--就是將我末端神經以生猛痛楚燒灼的那顆榴彈。痛苦很短暫,不知怎地比爆彈施加在我身上的,還要更真實。就像雷電一閃擊中我。
我臉最先栽進水裡。我好的那隻手臂也不足以讓我翻身--底下路面有一點點離我太遠。我試著以雙腿幫助自己翻身。毫無回應。
我不是被撕成兩半就是無法感覺到疼痛或者,更有可能是,我從腰部以下被癱瘓了。
喔。
不是說我預期任何不同的結果。就我考量,不管怎樣都比其他情況好。
我肺裡的氣在那陣衝擊裡全被打出來,但我某種原始的、本能的部份使我秉住氣息。我就躺在那,趴在水下兩、三呎,計算自己能撐幾秒直到再也無法憋氣,直到我的身體強迫開口,我也以同樣的生存本能吐氣,反而將肺裡灌滿水。
我面具的鏡片其實是游泳護目鏡,這個奇怪的回憶閃過我的腦海中。我在一家運動用品店買下它,同時也買了沒用的石灰粉。如果我記對了包裝上的圖片,寫著耐用、高端,水下洞窟探索用。染的色能幫忙過濾掉亮光,避免被任何泳者夥伴的頭燈亮瞎眼。我把鏡片裝在一副老舊的眼鏡裡面,將眼鏡用矽膠固定在面具邊,所以我在戴了面具又沒在面具下或鏡片上面加戴眼鏡時,或沒戴讓我眼睛發炎的隱形眼鏡,也可以有清晰視野。我在面具邊緣附近加裝了那副護目鏡,好讓鏡片的實際本質不會立刻顯現出來,也好將眼鏡穩固住。
就算如此,當我睜開雙眼透過那副鏡片視物,在原本目的下,我所能看見的卻是泥巴、砂岩、淤泥。漆黑與深棕色,只有超細微的幾撮光芒。知道這會是我最後所看見的事物,這讓我在許多層級上都很失望。說來是很奇怪,但這件事比死在這裡還更使我失望。
我通過自己的能力,感覺到利魔維坦,他朝避難所走了一步,卻停了下來。他整個上半身轉了過來,好讓他能用頭窺視他的左側,轉到相反方向也窺視了右側。像狗在嗅聞一般。
他四肢落地,長步跑開,沒像他初次進攻十那樣電光迅疾。仍然夠快了。
我的胸膛嗚咽猛斜渴求空氣,想喘一口氣。我成功不讓嘴巴張開,可是那個動作使我肩膀每條肌肉都緊緊揪住,令喉嚨弓起。
兩秒後,洪水更強烈地擊中我。
兩個街區外,利魔維坦衝進水裡。
我喉嚨和胸口再次歪斜,充滿痛楚。我嘴巴張大,洪水滿盈我口,喉嚨堵塞住防止吸水。我將水吐出,強迫水流出我的嘴巴,多少有點用處。
我把那個胖假面在海浪來襲時,留在這種地方死去。這是報應嗎?
某個東西在我附近打出水花。是腳步。
我被拖出水。感覺一股刺穿我身體中央的痛楚,宛如一根滾燙金屬,使我喘氣,嗆出水。於鏡片上的水珠中,我沒辦法看得多清楚。
我察覺到,是母狗。她沒有看向我。她的臉正蝕刻了痛苦、恐懼、純粹惡意或其他前四者加總的東西。
我跟著她的視線,眨了兩眼。
她的狗群正在攻擊利魔維坦,而利魔維坦也還擊了。他猛然擲出兩隻狗,卻又有三隻撲上他。
到底有多少隻狗?
利魔維坦往後徹,卻有隻狗咬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得失去平衡。另一隻咬上他的手肘,而第三隻與第四隻撲上他背後,撕咬進他脊椎。還有更多隻狗蹲伏、圍繞住他,尋找著機會咬上去。
他尾巴動作粗糙地敲走一隻狗,用他空出來的爪子抓住牠的喉嚨,扯下一整塊血肉。那隻狗在數秒內便消亡了。
母狗嚎出一聲,原始、生猛的吼聲,肯定和聽起來一樣痛傷了她的喉嚨。她向前進,把我和她一起拉過去,將我提起。當我一沉的時候,她吃驚地看了我一眼。
我往下看。我雙腿還在那,卻沒有知覺。麻木並不足以解釋這感覺。
「我想,是背斷了。」這些話語很虛弱。冷靜的音調很詭異,就算是我自己說出來、我自己耳朵聽見,仍是如此。與這場顛狂、兇殘動作場面窘迫地格格不入。
利魔維坦迴轉過身,抓住另一隻狗的肩膀,深深紮入那隻狗的肋骨,碰地一聲扯開,肋骨便像某種死亡鳥的翅膀般噴裂開來,心臟與肺臟暴露在外。那隻動物死去,跌進利魔維坦雙腳邊的水裡。
母狗眼神從我轉到那隻狗,彷彿頓時迷了路。一瞬間,那神情消失,被深刻的狂怒、烈怒取代。她尖聲喊出那些字詞:「殺掉他!殺!」
這依然不夠。即使,狗兒們很強壯--現在還剩下六隻--利魔維坦卻比牠們全加起來還更怪物。
他將一隻狗抬離地面,像用根棒子一樣將牠砸向另一隻狗,接著將牠扔上牆面,牠墜地,虛弱而骨碎。
他以同一隻爪子,一揮,扯穿一隻狗的上半身並將牠頭切下。
「殺!」母狗尖叫道。
沒用的。一隻接著一隻,狗兒們倒下。剩下四隻,接著是三隻。剩兩隻狗了。他們十分機警,朝各個方向後退。
母狗抓住我,她雙手手繞過我雙肩緊到疼痛。當我抬頭看向她,我看到她在目不轉睛看著這個場景時,她雙眼眼角飽含淚水。
賽陽從天空墜落。皮膚金黃,鬍子緊致修剪--也可能它從未長超過那長度。他的頭髮比我的更長。他的緊身衣和斗篷都是純白,沾上了老化痕、塵土與血液那褪色的髒痕,與他那完美、毫無瑕疵的外表並列時卻有所不同了。他落地時毫無衝擊,沒有劇烈水花或振動大地。利魔維坦甚至連那位英雄的抵達都毫無察覺。
利魔維坦以尾巴廣範一掃打中其中一隻倖存的狗,橫掃過牠的鼻樑。牠倒下了,脖子被扭斷。一陣爪子短擊迅速了結最後一隻。
賽陽舉起一隻手,一顆金黃光求砸中利魔維坦的背脊,將那個終結召喚者滑過整條大街,飛過母狗和我旁邊。
利魔維坦跳立,迴轉過頭,對空氣兇猛地揮出爪子。洪水在他周圍升起,沖向賽陽,那陣波浪是母狗身高三倍高。是我站起來的三倍之高。
賽陽沒有移動或說話。他走向前,他腳步下的漣漪延伸,以某種奇特的動力猛掃過我們。漣漪碰觸到波浪,水柱在到我們這的半路上坍塌,筆直墜落。那流體以眼睛能看到的速度,被賽陽腳步的漣漪碾成令人不安的鎮定,宛如一大片玻璃平原。
利魔維坦衝上一棟半毀建築側面,在自己和賽陽之間縮短到原本距離的四分之三時跳下。他的水映身砸上那個英雄。
賽陽碰了下頭,閉起雙眼,讓洪水洗過、流過身體。當攻擊結束時,他抬起頭、挺起胸膛,直面利魔維坦,舉起一隻手。
又是另一玻金黃光芒,利魔維坦便被四肢大開地被擊飛。
我看到漣漪和利魔維坦的波浪沖過我們擊中地板。再一次見到了,賽陽的腳步漣漪看起來清掉、壓倒那凌亂水波,將回復成完美的平靜。
利魔維坦抓起一輛車,扭動上半身以一種奧林匹克鉛球姿勢扔出去。那輛車猛飛過空中,賽陽則把它以一隻手的手背擋開。那輛車直接被陣衝擊引爆,落成千千碎片,每片都閃亮金黃色光芒,在它們濺起水花時被分解。
賽陽又舉起手,發出一陣耀眼閃光,太亮我無法看清。
當我視野中的光點褪去,便看見其中一棟受損的大樓散發出和那車同樣的光芒碎片,它倒塌下來,傾向利魔維坦。賽陽他指尖發光,開始在建築結構被拉倒到終結召喚者頭上時緩慢前進。他腳步的漣漪抹去建築倒塌造成的任何水波紊亂。
利魔維坦將自己從碎石堆裡撐起,卻在洪水升起,於同一動作瞬間中凍結,形成一座和利魔維坦同樣高大的牆壁,有一百呎長。他停頓一秒瞬間,姑量自己可能要前往的地方,改變姿勢越過冰牆。賽陽以另一發金黃光球在他能跟上之前捕捉住他。
水的動作與冰塊的創造都不是賽陽做的。昹奪羅過來了,近距飛行,舉起一隻手在利魔維坦落地之處創造出破碎雜亂的冰柱。有幾根冰柱刺穿那個終結召喚者,但總體來說,它們都在他身下破碎,讓他扒地找摩擦力和著地點到足夠長時間,讓賽陽能再次射中他,把他打飛、翻穿冰塊障壁,就彷彿冰塊根本不在那裡似的。
賽陽頓了下,轉頭看向昹奪羅,他雙眼掠過母狗和我就好似我們根本不在這裡。他的雙眼落在那位英雄身上,全世界最強大的個體,正瞪向可以被認為是世界強力第五名的男人。
他的表情好難讀懂。我現在懂了,當人們說他們認為賽陽的臉是張面具、表面形象,他們是在指什麼。即使他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我能指出、解釋為什麼我如此認為的東西,我卻不知怎地感覺他身上帶有厭惡。像貴族看狗屎。
賽陽再次將注意力從昹奪羅轉向敵人。他又一次轟炸終結召喚者。他比我能看清的速度更迅速地上飄過母狗和我,一秒剎那後,光波擊中終結召喚者之後便打擊他,在半空中停止,朝著仍因那一拳的衝擊而飛過空中的終結召喚者,轟炸出第二波光。賽陽所有一切和動作,都徹底沈靜。他的動作或攻擊甚至連微風都沒掀起。空氣中只有攻擊效果,利魔維坦擊中水面,冰塊碎裂,能力所產生的任何動作以及振動與聲響。
昹奪羅凍結利魔維坦四爪周圍的水,給賽陽擊中另一道光波的機會。利魔維坦轉身,掀起一道水幕簾來掩護撤退。賽陽打出他另一發金光擊中波浪,在第一發與水接觸之前緊跟打了第二發。
利魔維坦看到第二發光波,躍到一側。沒有用處--光擊在空中轉彎,毫無偏差地追向他,將他擊倒。終結朝患者傷口邊緣發出金黃微光,宛如燃紙火紋被上升氣流抓住般飄散於空中。在利魔維坦脖子基底處一道拳印邊緣也發出同樣光芒,那傷口在我看著時,持續燒灼擴散。
一道海浪在遠處出現,就在街道最末端,靠近地平線處。
賽陽發出一波小貨車大小的金光,朝海浪中央猛衝,與遠處的目標接觸以前便消失於一抹光芒中。中央三分一部分的海浪彎曲,毫無傷害地落成一大灘水,所有動能都被止住。另外兩邊的海浪朝內彎曲、折曲,明確要朝我們來。
又有另一波金光,其中一道海浪便被止住、頓止。第三發光波是留給利魔維坦的,他正要將一隻手和一隻腳拔出站穩地面,蹲低準備奔跑。終結召喚者就被光芒穩穩打倒在地。
賽陽在第三波海浪奔騰時以第四發光波止住了它,但海水仍在,也仍受限於重力。我們周圍的水平面頓時提昇十幾呎,物理上全力潑濺我們,正如海灘上一波海浪。
在水流經過我們時,我可以感覺到第五發光波追上利魔維坦,後者正要提起水游走。他正要跑向海邊。賽陽升起,飛向他的目標,移動時留下了一道金光軌跡,昹奪羅也跟他身後。
十、十五秒後,母狗抱著我,將雙眼從她狗兒們的屍體移開,下巴僵硬,沒有說話或移動。
一個傳送能力者出現在雷射幻夢身旁,就在不遠處。他看到我們,吃了一驚,看了他臂帶一眼。
「妳們還好嗎?」他喊道。
「不好。」我試著喊回去,可是我的嗓音很貧弱。母狗為了我說:「她需要幫助。」
「把她帶過來這裡,我會把她帶回去。」
母狗帶著我,拖著我的領口到雷射幻夢躺著的地方。我痛苦地咕嚕呻吟,感覺有火鉗穿透上半身背脊和身體中央,但她不是那種同理或溫柔的類型。
傳送能力者碰觸我的胸口,另一手碰雷射幻夢--她轉頭看向我。
冷空氣一湧,然後我們就處於混沌之中。護士、醫師,全都在我們周圍跑動。我被抬起,被放到一張擔架上,被四個穿白衣服的人抬走。有人吼了幾聲,數道電子嗶嗶音,以及痛苦尖叫。
我被放在一張床上。假使不是因為我沒有多少移動能力,被這樣轉移所帶來的疼痛會使我翻騰。床旁有心跳偵測器,一個靜脈注射點滴鐵架在另一邊,粗大的金屬桿在床兩側,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上。窗簾罩住我的左右,讓空間更加狹小,十呎寬、十五呎長。急診病房,分類卡或類似的東西正在我面前、在床腳邊,還有十幾多張帆布床,醫生們正為傷患、平民和假面一視同仁地做他們所能做的事。
在我周圍全是以機械般高效移動的護士,他們在我手指上夾了個夾子,而那心跳偵測器便與我的心跳開始嗶嗶叫。其中一個護士把一些黏膠貼在我的鎖骨上,在那裡按了一個電極片。
「我的背,我想它斷了。」我沒有對特定的某人,說道。沒有特定的人回答。他們所有人都忙於特定的任務。人們看起來會靠近我床邊,然後離開去照護別處其他傷患。
「妳的名字?」某個人問道。
我看向自己的另一側。她是穿著護士制服、年紀較老的女人,水梨型身材,有白頭髮。一位穿了PRT制服的男人站在她身後,對我舉槍。
「掠翅。」我回答,相當疑惑,感到每一秒鐘都更恐懼。「拜託。我想我的背斷了。」
「反派?」
我搖了頭。「什麼?」
「妳是反派?」
「說起來很複雜。我的背……」
「是還不是?」那個護士問我,語氣嚴厲。
「聽著,我的朋友,媘蜜,妳知道……」
「她是反派。」PRT制服打斷我,用他空著的手碰了某個黑莓裝置。「標籤馭制型五級,專業於節肢動物遠距觀測、節肢動物操作。沒有超級力量。」
那個護士點頭:「謝謝你。處理下?」
那穿PRT制服的男人將槍放入槍套,向前走到床邊。他抓住我的右手手腕,緊緊扣上了一個沈重的手銬,將它固定在床頭旁的一根垂直金屬桿上。
「我另外一隻手也斷了,請不要移動。」我懇求著。
他還是抓住了斷手,我無法忍耐但尖叫了出來,在他將手拉到一側、在我手腕扣上手銬時宛如要被勒死,他也將手銬鉤上那邊的第二根鐵桿。
「什……」我開始要對一位護士問話問,正當我強迫自己喘口氣,她將背轉向我、拉起在床腳邊的簾幕,走出去時,我住了口。
「拜託……」我再試了一次,看向那個PRT制服,可是他正推開簾子,離開我。
把我留在那銬著。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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