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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所剩的時間裡,將騎乘甲蟲盡可能飛到高處。我的能力感知到我自己有多高於地面。我的能力範圍在周圍形成了鬆散球型,飛向天空時,超能力就覆蓋愈來愈少面積——就如字面上,愈來愈感知不到路面。不久之後,超能力就接觸不了底下的地面了。
這是有點讓人畏縮,我才剛會飛行就飛到如此高處。
但我在飛行。這比我期望體驗到的任何事,更接近獨立飛行。我感到他的感覺,他每個動作就像我的意志延伸過自己的雙手、眨眼或呼吸。
沈靜,很毛骨悚然。從我蟲群發出的訊號的嗡叫和回應,變得像超能力顯露時的沈靜。我的裝甲裡有裹辣椒素的蟲子,幾百隻蟲聚集在多功能間鞘、肩甲護墊裡,還有幾隻附在我假面裝布料上。我將中繼蟲帶上周圍空中,以策安全,並指引所有人和蟲子去尋找掩護。與那幾萬隻蟲使我在城裡各處感知的朦朧相比較的話,飛行幾乎是沈默。
我有多久一直在仰賴著蟲子,提供知覺輸入?我用自己雙眼,看著我隊友衝刺找掩護。我感到分心,彷彿那是某個我想委託給蟲子的事,而我則望向周圍找尋潛在威脅。
那台飛機沒我以為地那樣迅速。它從雲朵中出現,穿過遙遠天際線,高度沒比我高出多少。飛機尾波悶啞低吼,載著炸彈。炸彈有如黑班,比我所猜得更小,但數量眾多。有五十發?一百發?我從自己的觀測點無法分辨,我也懷疑自己的估算會準確。
炸彈瞄準傑克和骨鋸曾在的停車場。炸彈在鄰里附近爆發,地毯式爆炎撕扯所有事物。一次心跳間,淹沒那片區域的死水全被點燃、炸起而遠高於最矮的建築。
在炸彈擊中後,隔了一陣子一波熱氣才擊中我。坐在飛行生物上,就如同在一波水流中。我耗盡所有心神才沒恐慌、保持專注,控制住那隻巨型甲蟲。我沒要抵抗亂流,而是隨之搖晃,讓甲蟲被推動而接受了那份不穩定性。等衝擊波過去,我集中精神糾正姿勢、恢復方向感。
炸彈衝擊很靠近我們曾在的地點,但沒有靠近到我們會在轟炸地點內。這樣說來,我也不確定熱氣——或是有熱氣的話,也會是衝擊波——不會幹掉我們。
我的手機鈴響。
「青蛙R。」媘蜜的嗓音問候我。
「葉子L。」我回答。「我們都還好嗎?」
「我們所有人都在。愛咪也在這。」
「有那對傑克和骨鋸有任何效果的推測嗎?或是爬者?」
「爬者八成承受更多傷害,我能想像他爬進焚化爐,坐在那直到他能承受火焰為止。」
「火焰會解開絲線的束縛。」我說。
「妳能再做一次嗎?」
「這裡不行,近期內做不到。」
「好的。」
「骨鋸和傑克存活的機率有多少?」
「太高了。」
我向下瞪著那場煉獄。最高的火炎已漸漸變小,但火毯覆蓋了五塊街區範圍內的所有事物。之前車體大多完整的車子,現在已經焦黑,爆炸扯過大塊建築,或是有火焰燒空室內。「他怎麼在這之中存活?」
「妳會怎麼在轟炸裡存活?」她問。「或是、假如妳沒有準確知道將發生的事,妳會在哪裡找最安全的掩護?」
我想起之前自己考量的選項。「下水道?或是找個銀行金庫?不確定下水道或暴雨水溝不會倒塌,銀行金庫很可能變成烤爐。」
「不管怎樣,都是要找的地方了。」
「如果他們在那些地方,我們就沒辦法逮到他們了。」
「不過,他們也沒辦法溜走啦。傑克很會腳底抹油,但他目前被釘住了。就釘住那麼一秒鐘。」
我能聽見背景的其他嗓音。
幾秒後,媘蜜回到手機上:「創使已經做出能抵抗火焰的身體了。烈陽舞者認為她能清開一些這區域迅速燒掉氧氣的火焰,把熱氣和火引進她的太陽。若她能清掉火,就能會給我們一些活動空間。」
「妳想要我做什麼?」我問。
「偵查。看看有沒有敵方動靜。妳若無法在那方面看出任何東西,就從上方追蹤爬者吧。他們有約好會面的地方,他就能領我們到其他四人那裡⋯⋯妳還沒看到傳奇?」
「沒。」
「那麼我會賭他在追欷帛力虎。或把她能造成的傷害最小化,之類的。他傷不了她,可是她只要帶著那輛卡車、保護車裡的人,就會處於劣勢。傳奇會知道該怎樣利用這一點。」
「是呢。」
「所以爬者也許會帶我們到其他三人那裡。」
「照辦了。」我掛斷。
我在對付竜時就處理過火,我也在對付烙疤女時也面對過這種戰地。火焰是某個我使用超能力時,就會遇見的問題。
下方還活著的蟲子非常少。有些蟲撤到地板底下,或是進入附近大樓的最底處,但熱度正在殺死它們。有些蟲死得非常快,有些則非常緩慢死去。我十分小心控制自己靠近火焰時的距離,以額外的注意力確保這隻甲蟲不會死去,或讓熱度傷及他的翅膀而使他無法飛行。
愛咪把他做得很堅實,但在我距離地面兩百呎的高空、想辦法要在墜地衝擊後,存活於那片等著我的火海,也得限制自己試探幸運的程度。
這是有點費工,要專注飛行——也沒有我其他蟲子那樣的自動飛行——還要追蹤路面上剩餘蟲子。下水道和暴雨排水溝都很熱,但屬於可接受範圍。傑克和骨鋸在地底通行,會很困難。在利魔維坦對暴雨排水溝的破壞,造成建築殘塊碎片在淹水下的堵塞水溝,帶使水溝劣化,地下僅有少量空間能讓那些反派能移動。
他們死了嗎?是可能死了,而我也迅速消去了,有些蟲子居住且屠宰場能躲藏的空間。
爬者——我能看見他潛行在街上,毫不在意地浸泡在火中。他正走往英雄剛才所在的停車場方向,慢悠悠,動作無精打采。
我有注意到,英雄們依然被時間凍結。他們在炸波中央,就很難認出來。極光正在消退,還有鐵焊⋯⋯
鐵焊正在戰鬥。
神隱和吊擋鐘站在凍結的時間裡,鐵焊則在一連串攻擊下保護他們。那男孩的皮膚因著周圍熱氣而發光,他頭髮的細鐵線融成一塊平滑鋼層。假如火焰吃掉了他的衣服和假面服,也許就會裸體了,但他穿著和他隊友一樣的防火服,袖子與上半身衣服則綁在腰間。
偶人。他們所有人之中,偶人在靠近地面移動時最難辨認,他滑過車子與烈焰間,從鐵焊視線中消失。偶人有四隻手臂,一組手臂比另一組長,也加上了他的顛簸動作,使他幾乎有昆蟲似的氛圍。
我看著偶人頓止於車子後方,兩組手臂低伸到保險桿,接著爆炸性拉開,蒸氣與煙霧在偶人將那輛車發射進空中時,在他身邊纏繞。車子沒飛過多少距離——只有十呎左右——但車子翻滾、猛擊鐵焊,把那位年少英雄撞進凍結的隊友、將他釘住。
鐵焊用力推開冒出火舌廢棄車體,試圖清出空間解放自己,但另一台車划過空中,落在神隱和鐵焊身上。
鐵焊劈砍車子的同時,截穿底盤,切小車體來更容易移動,偶人也開始跑過停車場,將更多台車推近鐵焊還有英雄的隊友。有輛小火車、轎車、小卡車,都被推到鐵焊周圍。
沒有昂首闊步,沒有獨白,偶人沒做出井然有序執行簡易計畫之外的事。他靠近那輛小卡車的前方,用全部四條手臂扯掉車蓋、抓起那塊引擎。又一次,蒸汽爆炸而力量爆發,引擎舉高過頭,砸在偶人第二台扔出去的車子上,將車體疊高。偶人蹲下那台轎車,準備將其舉到前兩輛車子上。
神隱和吊擋鐘不會永遠凍結。那可能有短短三十秒。若神隱或吊擋鐘從吊擋鐘的超能力裡回復過來,就有兩輛車子疊在他們頭上?那會很殘忍呢。
更糟的是,神隱在他的個人次元裡儲藏其他幾位英雄。他若是死了,他們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們有預期到,爬者在他們所有人恢復前出現的可能性,但是偶人呢?他在這堆烈火之中還能運行,很令我驚訝。
我得提醒自己,他專業於不友善的環境,而環境不會比這地方更不友善了。他是位天才、難題解決者,也是位倖存者。他堅忍不拔,而我在之前的衝突中取得優勢,是因為他沒適應那種環境,就直接與我們對戰。
這才是偶人的專長:從間接角度進攻,朝目標的軟弱意外瞬間攻擊。他偏愛巧匠,因為假使巧匠們沒有裝備,通常會很脆弱,其中也是因為他的神經病偏好。
鐵焊想辦法將那台釘住他的車子,移到一旁。他將那疊車子舉過頭,沒站上被燒焦的骨架、發現了個落腳點,就踹開車子。
他試圖要搞清楚,要怎樣處理那些他和隊友身上的火焰車時,偶人出擊。偶人宛如活塞,推開鐵焊,接著跳回那股火焰和煙霧的掩護之下。鐵焊滑過地板,直到他撞上一台車子,而那支撐的車子倒塌。至少有一台車底盤落上神隱上半身。最上方的車子傾倒、落地,最後它撐起斜角。
我能做什麼呢?我沒有長距離武器。我也不相信甲蟲有足夠能力載我又加上某些我能扔到偶人頭上的重物。
我迴轉,前往同伴那。我抽出手機。
「需要裝備。」我告訴媘蜜。「偶人在攻擊英雄,爬者在靠近。」
「瞭了。」
烈陽舞者的光球出現在空中,忽隱忽現,然後消失。發出一道亮光。我就前往那方向。
正如媘蜜所說,烈陽舞者用光球清出道路。夠怪的是,戰慄也在使用黑暗。其他人站在一旁,觀望著,列隊使他們看向各個潛在攻擊的路線。
我著地,無法讓甲蟲的腳轉向下方來支撐著地。他的肚子就撞上地板,腿被壓到腹底。
「什麼?」我趕緊跳下他。「他還好嗎?」
「那是公的?」媘蜜問。
愛咪稍微向前走來:「它腳運作起來有點像液壓。它飛行時,會將液體轉移到飛行系統。妳知道讓這東西能飛起來有多難嗎?也不是像我練習做過這種東西。」
「這超讚的。」我說。「真的。謝謝妳。妳能在我準備好的時候把他弄更大一點點嗎?我能提供妳蟲子。」
「不。」
我在愛咪拒絕時,正半轉向媘蜜。「不?是因為那麼大的東西的物理限制嗎,那麼就神經系統吧,妳也許能複製一些飛行本能過來,讓我不用這樣專注⋯⋯」
「不,掠翅。不是我做不到。是我不會那麼做了。」
我回頭面對愛咪。
她搖了搖頭。「這並不有趣。那也不是我要送給妳的禮物。妳說妳需要某個東西來協助逃脫,妳需要機動力?好吧。這就是機動力。」
「現在,偶人和爬者正在攻擊監護者。妳姊和他們在一起。」
我能看到愛咪聽見這話時,表情一變。
「她很堅強,她不會有事的。」
「在這種狀況裡就會有事。她被神隱的能力儲存在其他次元裡面。假使神隱在把她弄出來之前死掉⋯⋯」
愛咪面色蒼白。
「白痴。」我低語。「不能在妳身上浪費更多時間了。」
我在她能回應前,轉向隊友:「我需要炸彈。手榴彈,任何能從高空丟下來造成傷害的東西。」
「這。」軌彈天人說。他解開腰帶,將腰帶遞給我。上面裝了六顆手榴彈。腰帶對我的腰而言太寬,我就把它轉而掛在脖子上。
愛咪向前踏步,將雙手放到蟲子上。我刻意無視了她。
「拿這個。」魔閃師說道。他將一把小手槍抽出來、交給我。他指著解釋道:「十發子彈。拇指保險。槍柄保險。是我的備用槍。」
手槍比外表沈重。而手槍的意義比重量本身還要更沈重。我將槍塞進自己從一開始就沒使用的多功能間鞘鬆緊帶,接著重複確認它穩穩繫在那。「多謝。」
我轉身爬上那隻甲蟲。
「沒辦法做出任何保證,可是飛行應該不那麼要求妳的注意力了。」愛咪說。
「好的。」我說。
「所以妳會把注意力放在幫忙我姐。」
「我會幫助任何需要的人。」我說。一次起飛失敗後,我就成功升空。我盡可能低空飛行,試著判斷愛咪對甲蟲所做的事。
這是有些潛在邏輯,但那與我習慣的本能性行為不同類。就我能分辨的部分,她是將他設置成,會持續我上次指示的動作,好讓我不需要維持專注來讓他動作。
我皺了眉,壓住那份本能。這樣持續下去的話,會很危險。他若在我被敲昏時飛行,會持續飛行。本能在我轉向時,或調適重量然後半途分心時,也會適用。
不,在測試後,我不喜歡它讓導航變得如此滑溜。我只會在個別情況的基礎上使用這個機能。再說,那已經是我的超能力能做到的事了,而我的效果更好、細節命令更多——我曾被打昏,超能力繼續按我的最終指示引導昆蟲。
真煩人。
我趕緊回到那個戰鬥場面。吊擋鐘的超能力維持了,三十秒到十分鐘之間。鐵焊也在我離開時一直防衛,監護者則純粹仰賴著,他們能撐過這場面的概率。
我能在那片煙霧中認出任何東西以前,就已經聽見戰鬥聲響。火焰依然在燃燒,但大部分看來,都已經燒掉了任何能被燒的燃料。總是,是炸彈自身以外的燃料。
吸進太多菸的話,大概會很危險,對我和這隻甲蟲都是,可是我得要靠近才行。
那裡傳來碾壓與金屬撞擊金屬的噪音。我將甲蟲繞過一團特別厚實的黑煙,看見鐵焊將車子砍成碎片,他雙手是一對過大的刀刃。偶人將一台車扔向他,鐵焊撲向前,以雙手將車子砸向地面。偶人利用這空檔向前一躍,雙腳頓時落上鐵焊雙肩,之後偶人跳到地面上。一捲捲鐵鍊在偶人身後拖曳,他便綑住鐵焊、將鐵焊從盟友身邊拉開。
鐵焊已經解開了偶人的陷阱,但仍有台火焰卡車靠在神隱身上。假使吊擋鐘沒有足夠迅速跳向前、凍結那台車,卡車就夠沈重到,會壓死傳奇的隊友了。
我小心地將自己擺好位置,注意風向,從那條掛在我脖子的腰帶上抓出一顆手榴彈。
我真的不該在沒有任何訓練時使用手榴彈,我想道。
我拉出插銷,接著筆直扔下手榴彈。
手榴彈被風帶得比我預期的更遠處。它落在神隱後發幾呎,滾下去,然後爆炸。神隱頂住的車子被卸下,翻到車底朝天。其他殘瓦碎片也散開了。
手榴彈擊中他們時,他們沒正巧脫離靜止狀態,使我感到一陣寬慰。
偶人從鐵焊退開,抬頭瞪我。鐵焊,他則是吸收了金屬鏈,將多餘部分從身體上斷開。鐵焊重新將雙手形塑成武器時,比我之前攻擊PRT總部時更迅速。
鐵焊向我,用那和他一樣高的長長刀手敬禮。
我們轉向進攻,追趕偶人。我用另外兩發手榴彈把他弄出掩護,阻止他朝英雄們甩出更多車,而鐵焊持續靠近、施壓。
鐵漢與偶人看似都有無限的物理資源。兩人都有能憑空弄出來的裝備——偶人有密閉設備和武器,而偶人有著粗糙的變形能力。
這不是說,他們勢均力敵。
偶人能用他擁有的所有東西打擊鐵捍,我懷疑他有可能會讓鐵捍慢下來。反過來就不一樣了——我猜鐵焊穩穩一擊,就會打殘偶人。
問題是,就算鐵焊很壯,也很重,他會落入你所認為的運動員體能上限。偶人則相反,比任何奧林匹克跑者更迅速,也比任何體操選手靈活。他可以扭轉身體、滑過車底,或在一元硬幣的狹小空間上轉動,這還是沒考慮他的其他優勢。我猜偶人可以看過火焰和煙霧,而鐵焊的變形攻擊都被火煙限制了準頭,偶人則能把雙手手臂當鉤子來更快移動、保持距離。
我們若有任何優勢,就是我們在爭取時間。偶人無法停下腳步、往凍結的英雄們身上扔車子。
反制點是爬者聽見了喧鬧聲,他也在爬近。爬者在一個街區外時,從行走換成正面衝刺。
「爬者!」我全力吼出這個詞。鐵焊甩頭往上看向我,而我伸出手,指示出那個方向。
問題是偶人也能聽見警告。偶人轉換位置,準備朝那些英雄們擲出另一輛車。
我把另一發手榴彈的插銷拉出,高拋到偶人的方向。
這就是戰鬥的化學反應、節奏,或只是在某人身旁戰鬥時所理解的細微反應吧,和隊伍成員一同工作時都有股流動,是我們能彼此信任之道。鐵焊與我沒有默契。我是如此理解,如此推測——鐵焊這位壯碩男孩得對付對面那側的重擊手,而隊上的其他人會把實用性和技巧用以集中處理次要威脅。暗地黨通常如此做。
鐵焊⋯⋯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假想,但他也許習慣像吊擋鐘和遠璟的人會處理最具威脅性、最難處理的敵人,而他將自己扔到敵人之中、拉開次要火線。也許他們甚至與之前的隊友演練過戰略。他也許過於專注在保護隊友不被偶人傷害,也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麼,但鐵焊在手榴彈脫離我手的瞬間,轉向偶人。
那在兩個層面上都很是多災多難。我希望保留的突襲要素,在我被逼著喊聲時全散失了:「手榴彈!」
偶人放開他抓住車子的手,在手榴彈爆炸前跳到一旁徹底避開。鐵焊也是,成功避開,停止奔跑。
爬者扯穿烈火燃燒的停車篷、盲目直接襲擊鐵焊。就純粹力量,那位年輕英雄能湊出來的防禦力和毫無超能力的人類差不了多少。爬者的爪子扯穿鐵焊,暴露出銀色的骨頭、銅色金色的器官。
還剩兩發手榴彈。我將一顆榴彈扔向他們。偶人後退開來,爬者則將頭轉向鐵焊,抬高他兩條後腿,用鐵焊的身體敲飛手榴彈。
手榴彈被擊飛一秒後才爆炸,鐵焊從爬者的手裡被吹飛。我看到他搖搖晃晃站立,傷口在他身體變形時閉起。他對那從身體耙掉的材質,做不了多少事。
這進行得不怎麼好呢。
偶人對爬者做了個手勢,兩隻手指尖全聚觸,壓著他的「嘴巴」,接著將雙手拉開,張開手指。爬者翹起頭,偶人指向那些被凍結的英雄。我聽見了爬者的喉音笑聲隆隆。
不好。
我能做什麼?我在此是旁觀者,除了甲蟲,我實際上就毫無力量。我有槍,但槍不會對爬者做任何傷害,我也無法相信自己能在這段距離射中偶人。我還有單單一發手榴彈,而我也知道那不會給爬者搔癢。
爬者朝神隱和吊擋鐘身上噴了道腐蝕液。我從高點,也能看到那黏液嘶嘶起泡。
如果我用上手榴彈,能把黏液弄開嗎?或者那東西太黏?我這樣會喪失自己無法拋棄的資源嗎?
我沒機會看見結論。神隱動了起來。
我根本無法想像不出他的腦中想到什麼事。他與傑克、骨鋸在淹水停車場裡的戰鬥中脫離,變成在火海之中面對爬者與偶人。
也許他有預料這種事,但他不可能預期有酸液噴沫。酸蝕洞口開始出現在他的防火假面裝布料上。
他成功維持冷靜——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我想像不出下面的人,見到衣服曝料上有洞口發出熱氣與煙霧而不斷擴寬,會有什麼感覺。神隱開始使用超能力,召喚出幽幻幾何圖形,要將英雄們放到戰場上。
那兩位屠宰場成員,看來,沒要給他那個機會。兩人都向那位英雄衝刺。
至少,這時候,鐵焊接手了重擊手。他從側邊躍向爬者,手變成細針狀、刺入爬者的最大眼窩。我知道爬者能躲開軌彈天人的攻擊。他肯定看見鐵焊衝來,單純毫不在意。那根針幾乎沒刺穿爬者的眼睛,但鐵焊靠著槓桿作用將自己繞住爬者的臉。
我拔槍,朝偶人的背上舉槍。偶人筆直奔跑,我記得要按開保險,用雙手捏緊槍柄來按開槍後的保險,將偶人放到十字準線,僅僅稍微放到前方。我能記得人們總是在電影裡聽到的小撇步。擠壓,而非拉扯。你要吐氣並擠壓⋯⋯
死掉的偶人被留在我的地盤,那景象閃過了我腦中。那些醫療人員,嘴賤的老醫生,還有他灌毒氣的人。我的人。
我能感到後作用力穿過手臂、格格震動身體核心。
偶人倒下。
我他媽是怎麼辦到的? 在後作用力與我剛才承受的衝擊之間,我能做的所有事,就是保持姿勢坐好。
我朝他撲倒的身姿瞄準並再次開火,子彈就在他滾動站起之前沖發。我無法看出自己到底有沒有射中他。
爬者正巧足夠分心到,神隱將最初的英雄們帶了出來。榮耀女孩、稜女、民軍小姐、威揚⋯⋯
鐵焊滾過地面,將目標轉換為撤退的偶人。也許他有和其他英雄們協調過行動。我說不准。榮耀女孩,在她那覆蓋全身的防火服之中,肯定看似準備作為前線防禦行動。
我這樣忙著蹤偶人,尋找機會再次開槍射他,我就差點錯過接下來發生的事了。
爬者靠近,要朝榮耀女孩揮出一拳。她被引誘揮拳,接著在半空中扭轉成踢擊。爬者正好抽出那兩道攻擊外側,打開嘴,朝她全身嘔出唾沫和膽汁。
她假面裝上的汁液,和神隱身上的效果相同,只是十分更為迅速。片刻中,榮耀女孩就只剩那件白金短裙假面裝底下的緊身衣,還有那力場在保護她。
我將一顆手榴彈拉出來。也許他分心得久到她能⋯⋯
爬者向前撲去,將頭撞上她。榮耀女孩有如被刺穿的排球,重撞到地面上。
我能看到她的皮膚——那些唾沫覆蓋之處——轉紅,然後轉黑。血肉融掉、暴露出肌肉,接著酸蝕嘔吐物也開始吞蝕那些肌肉。榮耀女孩發狂似地,尖叫、亂打,毫無察覺自己滾上片片火焰的地板。我放在自己隊友身上的蟲子也告訴我,他們不在近處。榮耀女孩和神隱都倒下了,立即需要醫療照護——神隱成功召喚捍衛者其他人還有剩下的監護者,但他倒在其中一位成年人的雙手中。
爬者以近乎預算好的緩步向前。我能看到他的舌頭,舔過了他的雙唇。
事情正在迅速惡化,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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