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亂 3.6
「把這想成遊戲吧。」莉莎說:「一個高風險的警察強盜變體。」
落雨穩定敲打在莉莎開著的小貨車外側。這場雨,淹沒我們周圍的其他交通噪音,沉默了我們的四圍景色,讓車子裡變得像在鬧市區之中的一座島嶼。塞車情況死死停滯,慢到莉莎打手煞車也關了引擎。為了消除沉默,我問莉莎-為什麼反派不會在被抓時,被公布他們的祕密身分,而我顯然栽進了她最愛的話題之一。我猜應該是她心情很好,適合說話,因為我並非如此。
「我認為。」我大膽說:「這比學校遊樂場更接近真正的警察強盜故事。」
「不、不,聽聽我的想法。成年人穿著假面服到處跑?給他們自己編出代號?這太可笑了,而且我們知道這很可笑,就算我們不公開承認也一樣。所以有像妳和我的假面,我們放下面具,這就成了樂趣。也許我們有些計畫要做的事情或目標,但在最後我們有想要的刺激,能消消火氣或有第二人生。然後,還有些瘋子。那些腦子被幹壞的人,如果沒有人來幫忙看管他們的舉止也許會很危險。那些,把所有事情看得太嚴肅的人,或是那些妳不會想招惹的人,就算他們沒有能力也一樣。竜、李鬼、碎心漢【原文Heartbreaker】。」她頓了下:「母狗。」
我點了點頭。
「然後,還有怪胎們。真正危險的王八蛋,如果他們沒完全偏離人道,也幾乎不算人類了。屠宰場九號【原文The Slaughterhouse Nine】、林布哥【原文Nilbog,就是哥布林反過來】……」
「終結召喚者【原文是Endbringer的複數形】。」我插嘴道。
她頓了下:「對。但妳得知道,在妳穿著假面服時九成的事?是第一群人。穿假面服的成人,使用幹他媽好玩的超能力和玩具,玩著全面交火的警察強盜。這種思維也適用在沒有能力的人們身上。依我看,有一個當地的超級英雄團隊像有個體育隊。每個人都為他們加油,他們很適合在那些無關戰爭或水源危機或隨便什麼的媒體上亮相。還有週邊商品和遊客……所有當地政府會愛的好東西。但如果沒有競爭,有個隊伍又有什麼好處?」
「那就是我們登場的時候。」我猜出她的論點要往哪走。
「完全正確。最後?我們沒造成多少傷害。有財產損傷、竊盜。如果平民不夠快跑開來,會有一點點人受傷。可是保險負擔了那些東西,然後,大家過得不算太糟糕。財產損失被解決了,然後受傷的路人,辦公室閒聊時有個很酷的故事。城市從商品、旅遊業,還作為一個令人興奮的城市,能升高房價,間接得到利潤。
「比起外面的那些精神病和怪物,城市幾乎是基於自己的利益而允許我們活動。以我的觀點來看,我們不比那些被稱為『好人』的人還要好或還要壞。我們最後要面對更高的危險,有服監刑和肉體損傷的危險,但我們有更好的報酬。我們只是選擇更高風險、高報酬的道路罷了。」
「我不是很確定。」我小心翼翼地說:「我接受妳說的全部。」
「不行嗎?那麼為什麼他們不把上人在審判後,直接送到鳥籠,像他們對竜的作法?有娛樂性,可是相對無害的反派被關在普通的監獄牢房,他們便會無可避免地在審判結束前逃出來,之後貓捉老鼠的遊戲重新開始。當然,仍是有三振出局的規則,最後他還是將被送到鳥籠,但那些掌權的人必須維持某些貌似能信的卸責說詞。」
我不認為我有方法,能反駁莉莎了理論,又不將我的觀點曝露。我僅僅閉緊嘴巴,用雙手將我的新刀轉過來。這直接從我們匿名的「老闆」送來,比六吋長一點點的刀身反光閃耀,還有個兩側鋸齒幾何特徵的把手。根據莉莎所說,如果我想要的話這刀強得能當一把小型鐵撬來用。我的可伸縮搏鬥甩棒被塞在,我放著胡椒噴霧劑的裝甲鑲板裡。
「但我的『警察強盜理論』真正的證據。」莉莎繼續說:「是那種在某個人跨過界線時,妳會看到的反應。妳已經聽過這種事情發生了。某個人發現某個假面的祕密身分,追討那個假面的家人。或是一個假面贏了場架,然後假設他特別感到性慾旺盛,認定他被擊倒的對手不在會說不的狀態?風聲四處傳開,接著假面社群就會追討那個混帳。保持現狀平衡,讓遊戲繼續運轉。咬牙切齒的敵人們握手停戰,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請求積欠的回報,所有人都作出最大努力放倒那個混帳。」
「像我們和終結召喚者。」我說。收起我的刀。
「幹老天的。」莉莎說,她雙手拍打方向盤兩側。我想,如果貨車還在移動,她會踩煞車來加強語氣。不過,車流開始移動,所以她啟動了引擎繼續開著車說道:「兩次,妳在這幾分鐘內提起終結召喚者。妳真有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望出窗外的布拉克頓灣,幾百人撐著雨傘、穿雨衣,少數幾位勇敢的人們頂著公事包或新聞報紙在頭上,衝過街道,在他們奔向或從他們工作午餐時間時,擋住傾盆大雨。
不管我多喜歡她的為人,和她說話還是很困難。我感覺像走在蛋殼堆上。如果我說了什麼,會不會給她所需的拼圖碎片來猜出我的心思?我目前為止都很幸運,但依靠幸運簡直糟透了。不管是因為我享受布萊恩、莉莎和艾利克暫時的友誼,或因為我想要把戰慄、媘蜜、攝政和母狗押送進監獄,然後證明兵器大師的錯誤,我都得靠這個計策能持續下去。我意識到了,這兩個目的有多麼相互矛盾。
可是現在,也許是從母狗命令她的狗攻擊我之後,我第一次痛苦地感覺自己身處團隊機能之外。我們要搶一家銀行,而我是唯一一個對此有罪惡感的,顯然也是唯一一個擔心路人和人質的安全的人。
然後還有,兵器大師說暗地黨成員中有兩個人是謀殺犯,這件事,這個疑慮腐敗了所有我和這些人的互動。當我對艾利克說的一個笑話微笑,是我在享受一個殺手的笑話嗎?我喜歡布萊恩,可是現在我回想起,他曾指出該如何在戰鬥中殘暴地打殘某人,我納悶著他有沒有曾做得更進一步,扭斷某人的脖子。莉莎愛保守的某個祕密之一是謀殺,也不是百分之百難以想像。我感覺現在,每一個和這些人的互動都被損壞了,然後我也沒有人能詢問,澄清這些高懸停滯的問題。
雖然如此,現在保持沉默只會讓她疑心更重,而如果她將能力全力轉到我身上,我懷疑我的臥底計畫能抵抗她的注意力。我以一半真實坦承:「我昨天晚上和一個人起了一場爭執。我想那對雙方都很掃興,吵得滿激動、傷人。我猜我有點生氣,而且我的信心有一點動搖。」
「那麼說,誰鳥他們啊。」莉莎陳述。我抬高一邊眉毛回應。
她繼續說:「聽著,我懂妳。不管妳相不相信,我喜歡妳。從我看到妳,在那個屋頂上對抗竜,就是如此。你知道我們怎樣恐懼未知嗎?嗯嗯,我知道事情,這就是我,然後那王八蛋是非常少數幾個能嚇著我的人其中一個。妳,泰勒,對抗過竜。」
不管如何,以一種說法來說確實如此。我記得的方法是,當暗地黨來救援我時,我是縮成一個胎兒姿勢。我沒有糾正她。
「所以這傢伙或這女孩,搞得妳心情很差?我說,幹他們的意見。他們不了解妳。他們不知道妳能做出什麼。」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會阻止自己,但她話中的諷刺實在太濃厚了。我微微笑了,看向窗戶從莉莎目光中隱藏我的表情。
「我看到了喔。別以為我沒有。所以我把妳的委靡甩掉了。很好。現在看向我們的左側。」
「誰還會用,委靡這種詞彙啊?」在我遵從她的指示時我說出想法。她只輕笑回應。
在我透著雨和穿梭的車流看向窗外時,理解了自己在看什麼,我吞了口苦水。這是個六樓高的石材固定設施,屋頂和陽台矮牆上有槍眼,角落的石頭有排水口,屋頂上有鋼鐵花窗。大門口有著像法院前的石階,佇立著數匹後腳直立、鬃毛狂野的雕像馬匹。這個機構的名字深深雕刻在大門上。布拉克頓中央銀行。就是棟城堡。
「在差不多二十分鐘內,我們會離開那裡,錢比之前多了幾萬,勝利的腎上腺素快感會跑在我們的血管裡。」莉莎的聲音只比低語更大聲一丁點:「現在告訴我。妳能想像這畫面嗎?」
不怎麼能。
「可以。」我試著說。
「騙子。」她說。然後她對我眨眼:「沒關係。現在一個小時後,妳會在錢堆裡打滾,嘲笑妳之前有多悲觀。我答應妳。」
莉莎把貨車繞著這街區開,然後轉進一個餐廳後面的雇員車位。就在她進入停車場後,立刻開到銀行後的角落,我戴上我的面具。莉莎也戴上她的,然後在她的眼瞼塗上黑色化妝顏料,好能完全融入她的面具。我沒這麼幸運,有任何修飾得附加,所以我便緊張地看著後照鏡。這段時間感覺就像永恆般久,但大概只接近一分鐘,之後布萊恩開第二輛貨車進巷子裡、停進停車場。他停在巷子半途中,阻擋任何要經過的人。
當我打開車門,跳出車子進到傾盆大雨中,我成功說出來而沒讓話語哽在喉嚨裡:「來搶個銀行吧。」
莉莎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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