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寵 2.8
「叫妳的狗退下!」布萊恩吼道。
最大的那隻狗,是隻長相醜陋的洛威拿犬或有強勢洛威拿血統的雜種狗,用牠下巴箝制我的手腕。我的雙膝幾乎要被痛楚折彎,牠猛然將頭轉到另一側猛絞擰我的手臂,純粹加劇疼痛。我倒了下來,頓時另外兩隻--一隻德國牧羊犬和一隻沒毛、缺了一眼一耳的㹴(ㄍㄥ)犬--爬到我身上。
那德國牧羊犬對著我的臉狂咬狂吼,有幾次咬住我額頭上的頭髮然後拉扯。另一隻開始對著我用牠的爪子耙動,還用牠的牙齒咬著,試圖在我的雙腿、身體或背上找到能插入牠的牙齒的地方。
在那兩隻攻擊我時,那個洛威拿犬仍用牠的牙齒抓住我的手腕,開始扯動,就好像想把我拉到其他地方。我咬緊我的牙齒忍住痛楚,想著能做什麼讓自己轉換到胎兒蜷曲起來的姿勢來保護我的手臂、雙腿和臉。
「叫他媽的狗退下!」我聽見布萊恩又一次怒吼。
一根牙齒或爪子抓過我的耳朵。我想是這嚇壞了我,因為我尖叫時全沒了沈著冷靜。
一、兩秒後,比這群狗對你撕咬聽起來還要久的一段時間,有道口哨。聽到那噪音,那群狗突然退下。單眼㹴犬吠了聲帶敵意的吼叫,牠退了開仍吼出一陣長哮,好像牠還有足夠的戰意在那身體裡,需要從某些地方發洩。
莉莎和艾利克幫我站了起來。我像葉子般顫抖。我抓住我另一隻手前臂,盡可能止住最糟的震顫,支撐傷處。眼淚在我眼角中打轉,緊咬著牙到我的下巴開始發痛。
布萊恩在房間另一側摩擦手背。三隻狗於躺在地上的女孩十尺開外,整齊坐成一排。那女孩兩個鼻孔留著血。我認出我從她的維基頁看到的照片。瑞秋.林德。地獄獵犬。母狗。
「我幹他的恨透了。」布萊恩對那女孩咆哮,在髒話上加重語調:「每次妳逼我做這種事。」
布萊恩把她稍微拉了起來,將她上半身壓在我對面的牆上,好讓她能看房間看得更清楚。能更妥當地看見我。見到她本人,我確認了從她線上的照片的印象。她不吸引人。不友善的人會叫她男人婆,而我不怎麼感覺對她特別友善。她的臉大部分看起來更適合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女生。她有著一張方形臉,粗眉毛,被打斷超過一次的鼻子--考慮到她汩流而出的鼻血,也許剛才又斷了一次。就算從她的身材體型來看,也是堅固結實毫無贅肉。單就她身體的軀幹,就比我的再加上手臂在兩側全部加起來還大;只考量一個更粗壯、寬厚的軀幹,就有更多的肉長在她的骨頭上。她穿著靴子,滿是破口的黑色牛仔褲,還有一件綠色陸軍夾克和一件灰色兜帽汗衫在底下。她赤褐頭髮剪得偏短。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慢地,好讓我的言詞不會持疑惑讓恐懼進入我的聲音,問道:「你他媽的為什麼要攻擊我?」
她沒有回答。取而代之,她舔了舔上嘴唇,清理血液然後微笑。那是個惡劣、譏諷自得的微笑。就算她是那個淌在地上流鼻血的人,仍不知為何她腦子裡想著她擊敗了我。或之類的事。
「幹你娘的老天!」布萊恩大喊。他繼續說了其他些什麼,但我將我的能力在我耳中的嗡鳴蓋過他的聲音。我發現自己正纂緊拳頭,然後習慣性地強迫我自己放鬆。
然後,就像我前幾天和幾週以來所做的,搜索一個理由辯護退下的原因。這過程幾乎是反射性。在霸凌對付我時,我總花時間整理情緒,告訴自己為什麼不該、不會報復。
片刻後,我感到自己正在漂流。同時,我瞭解我找不到一個理由放棄,我發現自己已從莉莎和艾利克的支撐中掙脫,跑過半個房間。我向蟲子延伸,發現自己完全無須思考地使用著能力。牠們已經聚集在樓梯和窗戶。只要一個念想,他們就緊接著大量流進房間。蟑螂、地蜈蚣、蜘蛛和蒼蠅。沒有我喜歡的那樣多,我足夠長時間沒使用能力從周圍鄰里聚集牠們,但這已經足夠多量了。
母狗看到我迅速靠近,舉起她的手指到她的嘴巴,但我沒給她機會指揮她的動物們。我踹向她的臉像要踢顆足球一樣,她放棄口哨舉起手臂保護她的頭。我的腳從她其中一隻手彈開,她畏縮起整個身體。
因為我沒在搆到她之前減速,我得用我的手停住自己以免撞進牆壁。一道紅色的火熱痛楚和衝擊跑過我的手臂,從洛威拿犬咬住我的手腕那個點開始。想起了狗群,我瞥過我的右側,看見最大那隻站著,準備要來援助牠的主人。我分開一大部分蟲子到我和野獸之間。在蟲群阻擋大部分的視野之前看到的,是狗群迅速從蟲群邊退開,驚嚇著。
我發現自己站在母狗上,撐著牆壁,我奮力攻擊。她的手臂遮住她的臉和胸口,但我看到她露出來的耳朵,當作標靶,我腳踩了上去。她的頭撞上地板彈起,而血液從她耳朵上方綻放。看見血幾乎讓我停了下來,但我知道現在打退堂鼓會給她機會以口哨讓牠們再次衝到我身上。我的腳指撞擊她大開的胃的位置,然後就在她抬起雙膝保護肚子時,我瞄準一個精準的踢擊踹向她兩腿間。在她拉下一個手肘保護之前,我穩穩成功踢中肋骨三次。
我沒機會給予更多傷害,因為狗群克服牠們對蟲群的恐懼正在靠近,在蟲群外圍住我和母狗。我放棄我對母狗的攻擊,從她身上走開然後面對牠們。我知道我能讓我的蟲爬到牠們身上,但某些感覺告訴我狗群不會吠叫嚇人然後在牠們的主人受傷時跑走。我可能讓蟲群攻擊牠們,但螫咬叮傷不會阻止牠們,牠們會攻擊我,然後我會陷入一分鐘之前的情況。我懷疑母狗不會再讓牠們退下。
一個陰影降臨蓋住我的視野,像一個烏黑的布廉在我面前席捲,蓋住半個房間和狗群與我的視線。一秒後它溶解成縷縷黑煙,然後我驚訝地看到布萊恩就在我面前,在我和狗群之間。
「夠了。」他說得緩慢莊嚴。那單眼小隻獨眼巨人似的㹴犬吠了一聲作為回應。
那是個我沒有認出的聲音。就只有在當母狗試了一次、更成功時,我才理解第一道聲響是一個軟弱嘗試的口哨。狗群看向牠們的主人,撤退,仍然避開蟲群。我稍微後退一點,小心地讓布萊恩在我和雜種狗們之間。
母狗咳嗽著,抬起頭與我雙眼對視。她用一隻手擦過耳朵,在她放下手時手掌是片血紅。德國牧羊犬靠近她,她用同隻手摸牠的頭。另外兩隻狗靠近她,就好像牠們會保護她,但牠們的注意力完全固定在我和布萊恩身上。
足足有數秒在母狗沒有更進一步主動向我的主動攻擊,我指示蟲群離開。我能看見布萊恩在牠們消失於建築裂縫時,明顯放鬆。
「不准再打。」他說,他的聲音冷靜了點:「我正是對妳說,瑞秋。泰勒揍妳是妳應得的。」
她瞪著他,又咳了一次,然後在將她的怒目眼神向地板之前瞥過另外兩人。
「泰勒,過來坐吧。我保證我們會……」
「不要。」我打斷他:「幹他媽的團隊。我肏你們這些混漲。」
「泰勒……」
「你說她對我加入的事情不高興。你從沒說她不爽到要試著殺我。」
母狗和布萊恩開始同時說話,但布萊恩在她開始咳嗽時沈默。她的咳嗽看似消退,母狗抬頭看向我咆哮著:「如果我命令牠們殺妳,布魯圖斯會在妳能尖叫前撕破妳的喉嚨。我給牠們是折磨命令。」
我笑了下,比我想要的更高音調:「那太好了。她訓練她的狗去傷害人們。認真?肏你們的。把這當作另一個招募失敗吧。」
我走向樓梯,但沒兩步黑色帷幕再次出現,阻擋我的路。布萊恩的能力在維基裡被列為黑暗衍生。我知道樓梯在哪,摸著向樓梯走去,所以將我手擺在面前,確認我沒走進一個不透明的力場,然後發現那更像煙霧,我持續前進。我進入黑暗,它在我的皮膚上滑溜溜的,有著油膩濃稠感。加上了完全缺乏光線,我沒辦法辨認我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這真不祥。 我的手碰到欄杆時,一雙手按在我雙肩上。我轉過身把那雙手打走,我的聲音高到幾乎半吼:「退後!」
然而文詞幾乎沒傳到我。聲音彷彿在遙遠處迴響,而音質的空洞讓我以為某人從一座深井底部喊叫。這黑暗不只阻擋了光。它也吞了噪音。在我面對黑暗中的另一個人時我放開了欄杆,然後我瞭解到自己再也沒辦法分辨哪裡是樓梯,有了一陣恐慌。黑暗的質地反覆無常,讓我很難辨認我的動作的完整規模。我想起那幾次我在水面下,喪失水面在哪個方向的感覺。當然,我能分辨哪裡是上面,但就只有這樣。
感知剝奪。當這兩個詞進入我腦海時,我感覺自己放鬆了點。布萊恩的能力劣化你的感官……視覺、聽覺、觸覺。而我不被這三者限制。延伸了我的能力,我認出所有在閣樓和腳下工廠裡的蟲子在何處。依靠他們,就像水手可能用星座來來導航,我弄清楚哪裡是樓梯應在的位置並找到了欄杆。那雙手沒有再次抓住我,所以我趕緊往下走,下樓梯然後走出壓迫我的黑暗。
在布萊恩叫住我時我距離門只有幾步。「泰勒!」
我轉身面對他,我看到他只有一人。
「你要再一次對我用你的能力嗎?」我問到,擔憂,生氣。
「不。不能在空曠處,不能在便服時,而且也不會對妳用。我剛剛用就很蠢了。我根本沒在思考,就只想讓妳別直接跑走。我幾乎沒法分辨黑暗在那,所以我忘了它能怎樣影響其他人。」
我漸漸轉身,準備要走開,但布萊恩快步到我前進的方向,我停了下來。
布萊恩再試一遍:「聽著,我很抱歉。對我用能力在妳身上,還有母狗。」
我在他能繼續說任何東西前打斷他:「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們今晚讓我看到的東西,我不會在如果穿假面服遇到你們時攻擊你們。我很氣,但我沒那麼生氣。」我不確定這多少是個謊言,但這看起來像是應該說的話。
他沒有說任何話回應,我補充道:「你們給了我一個選擇。我能拿錢走人,或我能加入。讓我改變主意。在你的隊員做的事之後,你至少欠我如此。」
「如果要我決定,我會剔除母狗而要留你。」布萊恩說道。
他的言詞就像一桶水潑在我臉上,讓我清醒。我很生氣,憤怒,是為什麼呢?因為我感覺被背叛和失望。其中的諷刺,考量到先前我在這裡的整個原因,並沒有被我忽略。如果我沒有享受他們的友誼到某種程度,我不會如此失望、感到被背叛。布萊恩在這裡,從事情的另一側表現和我類似的情感。
我吐出一道長嘆。我猜想道:「但你沒辦法?」
「事情很複雜。我很想要妳在隊上,我們仍依賴老闆給我們的零用錢、資訊、裝備和洗白我們偷的東西。我們靠她作為重擊手部屬。如果我們踢掉她會損失所有這些原有的東西。」
「我成為一個……」我幾乎要說超級英雄:「假面就是為了要從這鳥事逃脫,從母狗那樣的混漲。」其中也有媘蜜嚇壞我的因素,因為我沒辦法這樣大聲說出口。
「進來裡面吧,泰勒。拜託了。我個人保證,我不會讓她再幹一次那樣的事,不然我就會退出隊伍。妳受了傷,而且在流血,妳的衣服還在被撕破,然後妳留著錢的背包也還在樓上。我曾受急救護理訓練。至少讓我們為妳包紮,換套新衣服吧。」
我看了我的手臂一眼。我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在我的汗衫袖子上有些血。然後我的假面服還在樓上?我肏。
「好吧。」我嘆了口氣:「但就讓妳知道,我只因為她不想要我回去才這麼做。我放棄她就贏了,然後我他媽的才不要這樣結果。」
布萊恩微笑接著幫我開門:「我完全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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