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命令便離開這詭異場景--兵器大師竟要和凱薩手拉著手做事。凱薩建造出前陣子他困住過竜的相同陷阱,他在利魔維坦四肢間造出一條條鋼柱,形成一個緊牢住他的籠子。符文和另一位念動能力者,正努力把凱薩搖搖欲墜的鋼鐵繞過利魔維坦的肢體和臉部。
這維持不下去。利魔維坦太巨大,他尾巴在身後遠遠延伸,很細、很柔軟,完全足以穿過任何凱薩樹立的障壁,也夠強壯得能扳彎鋼鐵。利魔維坦會逃出來,這一點上沒有什麼幻想可言。
凱薩在工作的同時,兵器大師也確保自己在利魔維坦再次移動時會給予最大傷害。他謹慎地,將捍衛者從爆彈手中解放的手榴彈--就是民軍小姐對利魔維坦發射的那種--裝上動感觸發裝置或鄰爆地雷。我想像那恐怕會是件複雜事,尤其當你的目標能在任何一秒鐘開始移動,你卻沒辦法清楚了解各顆炸彈效果是什麼。
不過在最後,這依然是利魔維坦能再次自由大肆蹂躪之前,我們給予他傷害的,最好措施的嘗試。
我們還剩五十多人。鐵血狼牙、梵嘉、梅嘉、創使、神盾和電力人等十五位左右的戰鬥員可以和利魔維坦正面幹,都留在那。瓷偶--那位穿布偶假面服的女孩--造出了某種巨大的布棉動物,那是隻獅子和老虎,站起來和利魔維坦肩高一樣。據她所說,它們比外表看起來堅固。我曾有過懷疑。我是說,並不只因為它們是填充動物偶,而是根據瓷偶所說,這是她第一場戰鬥。
也有其他非常多人能造成傷害,身體卻太脆弱。恫巖、暗影潛行者、光子女士、純潔、雷射幻夢、洶舞還有我不知道是誰的人。那拿十字弓的監護者,以及某個有緋紅皮膚的男人。在勝利小子把他之前在銀行搶劫時使用的大砲,一片片傳送進來時,空中出現了一場燈光秀,他將零件形成於利魔維坦正前方懸浮平台上。他那槍會有幾秒鐘至一分鐘的最強設定集中火力,引導一道光束穿過獨角鯨尖銳力場打開的空隙,擊中利魔維坦的脖子。
對利魔維坦醒來後的片刻,大家都有自己的猜想。
我趕緊從兵器大師下指示的地點離開,我右手放在左手手肘上,讓手臂不會移動太劇烈。CC-7區,在南邊一個半街區外,再向西一街區。我想到這是自己曾在走回閣樓時經過了十幾次的區域,真詭異。現在我把這地方看成是戰場,試著思考利魔維坦會走哪條路線。有什麼我得注意的事--那條向下,前往到暴風雨水道的格子柵欄;其中一棟建築物上面的雨水管堅固得可能夠--也可能不夠--保留水。那裡也有水灘。
我能用上的東西……幾乎沒有。
這裡沒有任何我能使用的武器,也沒有我能用來施展關鍵一擊的地形特色。這可是利魔維坦。一隻殺人數量超過了我這一生十二年裡看過的人的生物。至少,是面對面見過的人數。
我很害怕。我心中很大一部份想閉上雙眼,希望利魔維坦不會過來,我就不必面對他了。加入布拉克頓灣其他三十五萬居民,相信英雄們會處理這些事,於放棄與無助中找尋平靜,該有多好。然而我做不到。我親眼看過利魔維坦怎樣打倒最強大的假面們。我無法再找到難民的那種信任。我精神和情緒的資源花在想出該如何幫忙,比滿心期待還要好。
我也受了傷。唯一不讓手臂的陣痛消磨我的專注力的原因是恐懼。這是某種殘酷循環:痛苦提醒自己為什麼我該害怕,但情緒和腎上腺素一直讓疼痛成為我腦子裡極度令人不悅的不休打戰,而不令我因此殘廢。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在崩潰邊緣,蹣跚調整平衡。這恐怕就是,過著超警醒、心臟狂跳又過度運轉腦子的生活的人的感覺吧。而我不是那種人之一。
優先度。得回去剛才我在思考的事情--這裡顯然沒可能找到任何,可以讓我在對付利魔維坦時獲勝,或甚至傷到他的東西。就連這麼思考,也很可笑。任何我得到的優勢,會是讓我繼續活下去的事物。
我將水滴從鏡片上,以手套抹去,卻只把水塊分成更小的細珠。利魔維坦比我更大、更強、更快、更壯。我得像隻隨時都可能撞見大開殺戒的貓咪的老鼠一樣思考。要像獵物一般。用上我的小體型。隱藏起來。我需要一個讓自己保持在視野之外的位置,給我一個好視點,也得可以自由逃跑。一個我在危機時刻中有逃跑路線的地方。在此之上,昹奪羅若無法阻擋浪潮,我也可以有掩護。
這裡是那種你經常會在碼頭看到的街道。大型建築在街道兩側,像由水泥或磚塊建成的巨大箱子。我也許能找到一條防火梯爬上去,希望自己在海浪所觸及範圍外,可是我和竜之前有過的經驗告訴我,最好別那麼做。高地算是個優勢,但如果你的對手能比你更快、更輕易地從那位置爬上躍下,高地真的,很快不再有用了。假使有任何東西有用,會是地面層。我第一次走過這個區域之後,都會看到那台生鏽的箱型車座落在一個老舊工坊前,四個輪胎都爆胎了,車窗破碎,內裝全被扯乾淨。一條鎖鏈連接的柵欄,延伸於兩棟建築間,但某個人切斷了接起柵欄和窗框的纜線,所以纜線的一半回頭捲曲,在風雨之中微微搖擺。
不對,那些東西不會有用的。更大規模上呢?那有由兩根柱子支撐的老舊屋頂,接起一棟建築的側面,也許,那是個車棚。那片屋頂大部分還很完整,在較低處一角中的波浪鋼頂,有個稍小的洞口,表示那區大半都很乾燥,仍有一小片水灘。那裡也是三面曝露在外,也就是說我無法待在那。也許我的蟲子卻可以。它們能在這裡保持乾燥,直到我需要它們。
我從戰鬥開始時,便敏銳意識到我的蟲子,這也是我所能記得的第二次,發現能力在自己呼喚它們時更有效地回應我。我的範圍延伸更遠,蟲子反應微略更快。上次這樣,是在我和母狗、烈陽舞者還有蠑人合作,最後與李鬼和竜戰鬥的時候。我沒辦法解釋,可是我也不會抱怨。我需要自己能獲得的所有小優勢。
它們開始聚集在車棚底下時,我腦子回到了那個,成為成功的「獵物」的想法。
當我原本設計假面裝,我選擇了深色底,確保各式各樣我所用的幾丁質會使護甲各自分開,好讓每一個部份在塗色後,會保有一些褐斑,這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保護色。我知道自己會有蟲子在我周圍。我知道自己把蟲子聚集成群時,我會站在其中,也會讓它們時不時爬到我身上。所以我挑選暗沉底色,也讓我的護甲有雜斑混進那,明顯有斑紋的蟲群裡。
光是隱藏在蟲群裡並不夠。對他來說,僅僅在一群蟲中也能輕易攻擊、撕碎我。
所以我聚集起比一小群更多的蟲子,把它們集中在乾燥區域。那輛生鏽箱型車車內、屋簷下、門框之內還有在屋頂、一大桶雨水之下。
那時,我靈光一閃,把九個蟲群濃縮成人形。黑色輪廓蹲伏,高高站起雙手叉腰,靠在牆上,身體部份靠出箱型車駕駛座車窗。在雨水的模糊視野中,這會騙到人吧。足夠讓人迷惑嗎?我無法確定。
我感到冰冷空氣噬人。一陣寒涼微風筆直穿過假面服溼透了的纖維。當我向下看這條長路,微傾入海浪邊緣,我就看到寒冷的原因。昹奪羅正飛向海岸邊,將藍色射線對準破碎的百行大道與海邊殘骸周圍的海水,海浪硬化成不規則的薄片與冰河似的冰塊構造。
那很危險。我能記得他們幾年前在電視上試過類似的事情。我想,是個巧匠使用了台冰凍引擎。我不知道他們怎樣使用或為什麼使用,但從沒再用上同樣策略的事實來看,我產生了那結果真的很糟糕的印象。
我的猜想是基於操水能力使海水移動這件事,冰塊只是水的另一個型態。不是說利魔維坦可以使大型冰塊懸空。不會那麼華麗。而是,當一波海浪確實穿過了冰塊,海流會帶著結凍碎片以及大塊碎冰,翻滾上戰場,利魔維坦可能在海浪穿流中將那些巨塊移動得更快,讓海水打擊得更重,也賦予海水對打擊之處造成最大傷害的傾向。
總之,我是這麼懷疑。英雄們沒在事後的記者會上,完全展現出所有細節,所以我只能根據經驗猜測。
不管怎樣,這都是延遲策略。拖延傷害而希望我們能結束戰鬥,或在布拉克頓灣成為另一個紐芬蘭前得到援軍。
我們期望賽陽到來。最首先的那位假面,那金皮男人。假使事情到時候仍很惡劣,那男人就能和終結召喚者面對面幹架,然後獲勝。假若伯希魔斯沒將整個區域化為帶有放射性、四處是岩漿的荒地。假若利魔維坦還沒把這波海浪累積起足夠的動能。假若希魔翮……好吧,我得承認,希魔翮不一樣。關於她的問題與戰鬥獲勝,沒多少關聯。而是在戰鬥之後跟著的事。贏得每場對付她的戰役,或多或少,都讓這場戰爭失敗。
等待賽陽的問題是,那傢伙不怎麼和我們其他人有交集。有人推測,他至少有一個人類交流點--至少有某人給了他衣服和假面服--可是他卻從沒費心停下足夠長的時間讓人傳達任何請求,像當我們給他Y信號時就告訴他去X地。他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救人,只要注意到的危機他就會去處理,也就是說某些時候,一個終結召喚者來臨時,賽陽全然忙碌於拯救沈船,阻擋山崩或是熄滅家庭火災。我納悶他現在在做什麼。
我的蟲群就定位,只剩下我決定要藏在何處。車棚位置太開放,沒有一片屋簷可以讓我有足夠的逃跑路線,好吧,至於天花板雨水筒之下的空間,我則沒蠢到那種程度,不管怎麼說我都早已不再把屋頂當作考慮選項了。
我開始走向那生鏽的箱型車。我走到半路時重新考慮了下。就算可能有金屬安穩地環繞我,或多或少我也被隱藏起來,那和屋頂都有同樣問題。假使戰況惡化或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我就會被困住。
激烈思考一陣後,我不情願地選擇車棚,在幽影中蹲下,期望那裡的影子能幫忙隱蔽我。這裡也有一條逃生路線--建築後方,或穿過側門,給了我掩護遮擋雨水和任何落下的水泥塊,也讓我有隱蔽處。我得面對,缺乏掩體可以抵抗正要來臨的浪潮或利魔維坦這件事。
確保自己周圍有夠多蟲子,我就收集起那些可以在雨中出去又相當安好的種類。主要是蟑螂。我把它們派出去,前往利魔維坦和其他人所在的大致方向。讓我對任何重要遭遇戰,有更好的理解,我也能更妥當反應。
電力人陣亡,CD-5。神盾陣亡,CD-5,我的臂帶說道,我的蟲子同一時間觸及利魔維坦方才所在的位置周圍。
他再次甦醒了。
神盾是負責空飛路線,不讓利魔維坦爬上屋頂,也就是說利魔維坦向上了。我讓一團蟑螂升空,試著感覺到他的位置。我也試著用臂帶幫忙估量他前往的方向,但因為我沒辦法移動手臂,這實在太困難了。
梵嘉倒下,CC-6。我的頭迅速抬起。
我找到他們了。梵嘉與梅嘉正在和利魔維坦幹架。倆人幾乎和他一樣巨大,打起來算相當公平吧。我知道她們的能力扭曲幾何,來讓她們體型變更大,同時也以反比份量減輕了攻擊的實際大小。六倍大體型,六分之一傷害,也要加上變大的種種好處。
梵嘉陣亡,CC-6。
這對她們來說沒多少好處。至少,不是對梵嘉。
我看到勝利小子昇到樓頂高,對那個終結召喚者打出刺眼光束。在雷射逐漸枯竭後,他再次拉高,離開攻擊範圍。他正發射另一波光束,雷射閃爍轉圈了近三百六十度,是被一陣巨大衝擊疾轉。
勝利小子倒下,CC-6。
那時利魔維坦便進入我的視野,踏入我所在的那條街道。就像宣告他的來臨,一波巨大撞擊沖上昹奪羅在破爛百行大道周圍樹立起的冰塊障壁,水花看似幾乎觸及天空中的暴風雲。
他一邊肩膀腫起,比普通大小更大五倍,血肉扭曲,像被巨大腫瘤覆蓋,傷口大開流血。他身體其他地方也受了傷,肚子上被開了洞,一大塊暗沉傷口在他脖頸底部,他臉的五分之一也不見了,顴骨以下部位被撕裂。他看起來卻不怎麼痛苦。他一隻爪子握住凱薩上半軀幹,隨意地把它扔到一旁。我看不到那男人的腳在哪。
等下,什麼?我沒聽到凱薩死亡的報告啊。我確認了臂帶,就在我身側無法移動的手臂上。
它死寂了,斷線。黑屏。
我沒有任何一秒可以擔憂--利魔維坦朝我大概的方向伸出一隻爪子。
細細水流在車棚下,淺淺匯集到他那,彷彿流下坡似地,於車棚前方街道上聚成一團膨脹的水,腫脹得有五呎高,十五呎寬。
我不確定要做什麼,保持徹底靜止。
他爪子一動,水團破裂,化為一條洪流溢向一邊。掃過那台生鏽箱型車下方,陡然將那台車舉向利魔維坦。箱型車翻滾一次,滑向終結召喚者,緊逼著要將他一條腿撞倒。他一拳打穿車頂,打入了箱型車前端來將它停下。他用另一隻爪子打穿同一個點,把箱型車撕成兩半扔到左右兩邊。
他尾巴一甩,發出一把水刃破穿空中砍了雨水桶,割穿蟲群和柱子。水桶落在屋頂上,雨水如瀑布湧出。他爪子動作一扭,落水以小巧、被控制住的波浪湧落屋頂,像台加速的車子,筆直沖向街道另一側的車棚,朝我而來。
我逃了一小段距離時一眼瞥見利魔維坦對某個東西反應而後退,我與雨水流棟方向垂直奔跑時,將蟲群留在後方,遠離利魔維坦。在我感到水流接觸了蟲群便跳了開來,一秒瞬間後,水流拍打上我雙腿。
我清出足夠的空間讓擊中的角度,不會將我直直推上建築側面。我是有被推出一段距離,用身側翻滾,正好落在我大概已經斷了的手臂上。
痛楚吞噬了我。我一扭身,用那隻好手按住壞的那隻手。我一哽嘔,拉起面具吐了出來,彷彿身體正試圖要找方法反抗這股疼痛。我試著站起來,但太虛弱、暈眩,而且我好的那隻手也已經不行了。我一臉撲進污水之中。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多久才恢復意識。可能是兩分鐘,也可能是十秒。我成功站了起來。蹣跚走回到車棚,繼續待在影子裡。
當我接近那棟建築的角落時,看到兵器大師與利魔維坦面對面對決,他兩手各拿一把戰戟。其中一支和他在我們襲擊募款會時十分相似,能展開成抓鉤,另一支則比較簡單,從頭到尾端都是暗鈍不鏽鋼,沒任何裝飾或設計。戟頭環繞了一種奇怪、貌似靜止的糊光,在刀刃與刃尖上毫無移動。
利魔維坦將尾巴甩上兵器大師雙腿,兵器大師一躍而過,揮出糊光戰戟。戟刃把利魔維坦一整塊肉切下,留下一團灰塵被雨水迅速沖下、沖入他們身下更大塊的水體。終結召喚者痛苦地後退,兵器大師踏步向前,跳得高過普通人類所能達到的高度,用剛好高出膝蓋的戰戟捉到利魔維坦,將戟刃深切入他身體三分之一深及骨頭。
利魔維坦報復,猛擊向兵器大師,但那位英雄雙腳踏上他沒受傷的膝蓋,將自己踢飛開。水映身追上去,他以另一支戰戟擊向它。刀刃如巨大的紫色火炬爆發,將大部分水映身擊中自己之前燙成蒸氣。他轉向背後好讓蒸氣不蒸騰上臉部暴露在外的肉身。一些殘留的水映身打上他的裝甲,可是他向後滑步與衝擊一起滾動,讓雙腳一直維持在地面,若利魔維坦的尾巴從後方甩下或是直接甩到他頭上,他也可以跳動或翻滾到一邊。
利魔維坦受了重傷。膿血湧出自六道,他剛到這條街時沒有的大傷口。
「你這愚蠢的悍克。」兵器大師吼道。他大口喘氣。「你曾打過的每一場戰鬥,我們不都有攝影機?我把影片放進程式裡,全看過了。我背上有台電腦連結到超級網路,紀錄你每個行動,用次音速脈衝獲悉街道、周圍建築的每個外觀,地形的每個特質。我準確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你會試著從我背後用一波浪水抓住我。」
利魔維坦向前撲,揮出那過大的爪子。兵器大師滾到旁邊,朝背後揮出兩隻戰戟攔截從身後而來的海水,將其蒸發。
「你甚至連英語都不會說,是吧?或者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知道我已經贏了。其他人幫了上忙,把你慢下來,擋住海浪。但這場勝利,這個致命一擊?這會是我的。」
利魔維坦衝刺,猛停,讓水映身跑到他前面,一秒半過後,再次衝刺。兵器大師一躍躲開水映身,在空中抬起雙膝到胸膛前避開爪子揮擊,然後將抓鉤擲到利魔維坦雙腳間,他一瞬回到地面。他以這股動量滑步,正好滑過利魔維坦雙腿,舉起糊光戰戟打中利魔維坦跨下,正中利魔維坦尾巴的根部十呎處。刀刃所碰觸的那段尾巴轉為粉末,屢屢煙霧短暫模糊了兵器大師的身姿。
「我的刀刃周圍的煙霧?這是奈米科技。設計成將原子切割開來的奈米結構,能斷開分子連結。切穿任何東西。所有東西。像穿過空氣的刀子。」
利魔維坦尾巴抽向兵器大師。兵器大師踏步移開,將刀身拍上那條尾巴。有更多塵埃,另一塊血肉消失,膿液從傷口湧出。他宛如忽然想到般,躲開水映身。
利魔維坦轉身逃跑。兵器大師把其中一個戟刃射出,鐵鍊繞過終結召喚者較小的爪子。利魔維坦移動,沒有注意或毫不在意,兵器大師等到鐵鍊不再鬆弛,就按下一個按鈕。
鐵鍊和戰戟不再移動,甚至連利魔維坦的力量也不能再移動。他沒要扯走,那終結召喚者腳底一滑,跌在背上,手腕依然被鐵鍊綁住。
一秒半過後,鐵鍊短暫鬆弛,在兵器大師他自己向前彎腰時再次緊繃。以向前的動量全力筆直刺出糊光刀刃上利魔維坦的臉。他將戰戟拔了出來,再次劈砍,鬆開鐵鍊然後用鐵鍊將自己拖到對街,移出利魔維坦激烈反擊的範圍。
兵器大師喊道:「我們來看看你有多快反應古典制約吧。每次你試圖逃跑,我就會做出類似的事。」
利魔維坦沒有回應,他僅僅站了起來,在空中揮過爪子。兵器大師使用紫色火焰,擋住那穿過空中奔來的水映身。
「為了紀錄,這招是時間停滯觸發--感謝我的下屬的合作。這會把我的電池保留電力耗光了,但你也不理解這一點,是吧?」
利魔維坦撲襲,兵器大師發射出抓鉤,將其在半空中止住、時間凍結。利魔維坦撞上鐵鍊,那東西深深刺入他的脖子,也穿過軀幹的後方。終結召喚者毫不在意,繼續對兵器大師衝刺。
兵器大師讓鐵鍊鬆弛,躲開強打來的尾巴,向前一跳,到一側避開緊追的爪子。他輕輕一躍、翻滾,確保自己移動得正好在水映身之下,他以糊光戰戟,在與終結召喚者擦身而過時對利魔維坦大腿後方揮了兩次。鐵鍊收回,帶著血沫抽出利魔維坦的脖子,滑下劃過利魔維坦的臀部,一閃接回戰戟的頂端。他再次發射抓鉤爭取更多距離,將自己扯到街道對面,一當他停下來時便轉身面對利魔維坦。
他將戰戟從一隻手換到另一隻手上,所以他一手拿兩隻戰戟,用金屬護手抹掉他嘴邊吹出的唾沫。「我會成為那取下你的頭的人,可憎之物。我只希望你在最後一刻了解死亡的恐懼,了解你到底對這麼多人造成多大傷害。」
利魔維坦站著,將自己筆直立起,他的爪子碰了那被毀爛的臉,還有它的脖子。它所流出的血量,不知怎地看起來比利魔維坦體內應能有的份量還要多。我是說,他是很巨大,可是那裡也有非常多血。
長長數秒後,利魔維坦沒有移動。
「又在拖延,爭取時間弄來一場海嘯?」兵器大師笑了,利魔維坦對這個情感的展示將頭翹起。「不對。下一波大海浪還有三點四分鐘才會打穿冰塊。理龍的探測器給我這個資訊。在那以前戰鬥就會結束了。」
他往前踏步,接著又踏了一步,等待利魔維坦的某些信號。在兵器大師的第三步,利魔維坦小步退後,他尾巴在身後抽打。
「總算害怕了?」兵器大師嘲諷道。「很好。」
當我從建築角落、從車棚底下看出去時,反胃感與劇痛再次於我身體裡膨脹,威脅著要淹沒我的敬畏感。我所能做的事只有保持安靜,不打擾兵器大師,或引起利魔維坦注意然後污染兵器大師的資料。我最不想做的事是成為讓兵器大師一秒瞬間猶豫的人質,讓他--讓我們所有人--輸掉這場戰鬥。
兵器大師全力進攻,盡他手臂所能揮斬,割開腿部、膝蓋、尾巴、又是腿部,輕易閃開利魔維坦的攻擊。他這樣持續了十秒,毫無歇息。
「我該感謝你,你這怪物。」他後空翻才剛落地,讓他足夠靠近利魔維坦的軀幹橫斬那隻生物的肚子底部後,兵器大師如此說。
利魔維坦四腳落地,衝刺,彷彿要試著用水映身的大份量水,淹沒兵器大師。兵器大師已經擲出抓鉤,將自己拉開。他扯開前最後一刻,另一支戰戟向上斬進利魔維坦的脖子,和獨角鯨的力場深深切開、無疑由勝利子小子用雷射砲台炸開的傷口,正好對稱。兵器大師將鉤子拉回來。
終結召喚者轉身彷彿要逃跑,卻在抓鉤鐵鍊經過他「下巴」下側時迴轉。兵器大師將自己拋起,躍上終結召喚者的背,將戰戟插入他脖子一邊,延長他剛才製造的割口。他踏上終結召喚者的頭,跳了下來,他下落時戰戟捕捉、橫捅入終結召喚者的臉部。利魔維坦四肢大開,癱倒下來。
兵器大師在利魔維坦開始要站起身時,砍中那終結召喚者的前臂。造成了更多傷害,不過依然沒阻止利魔無坦拔升體勢。而當兵氣大師堅持攻擊時,他的臂帶嘶嘶發出我聽不到的訊息。我瞥向我的臂帶--仍是壞的。
「戰鬥在那之前就會結束。」兵器大師重複先前所說過的話,比起對臂帶或利魔維坦,更接近是對自己說話。
利魔維坦向後一躍拉開一些距離,他雙腿比之前有更多傷口,無法承受重量而搖晃,他用較小型的手撐住讓自己不在跳第二次時跌倒,用四肢其中三個將自己穩住。
兵器大師用抓鉤將自己拉近,準備要朝脖子揮出另一次斬擊。他在地面隆隆震響時改變了主意,將抓鉤鬆開而抓上一面車庫門。止住自己向前的動量,盪到道路另一側,維持在利魔維坦攻擊範圍外。
地面再次震響,很短暫、激烈,便止住了。
兵器大師一隻手碰了他鏡片的旁邊,我看到他雙唇皺起之後,頭從我這邊轉開。
又有另一波劇烈振動,一道裂縫如同街道中央的接縫出現,我看見裂縫筆直一線延伸到兩方遠處。
利魔維坦舉起爪子,道路忽然裂開,從磁磚之間向上抬升起一條寬得足以讓人站在其上的水泥管,就像一隻從海浪浮起的鯨魚。一秒後,水噴湧出來,轉向朝兵器大師奔騰。
暴風雨下水道。
兵器大師猶豫了,他接著朝前方向擲標槍一樣,將抓鉤戰戟擲入猛衝波浪。噴湧的水流被時間凍結,他向前一躍,跑酷風格踏上最前方靜止的的水花,爬上那道水流與水管。兵器大師跳上頂端的最後一步,水流繼續普通流動,他筆直追向利魔維坦。
利魔維坦比前一分鐘移動得更快,用爪子抓住戟刃。
塵埃從爪子上升起,黑沙深深沈落,血液湧出,但戟刃被固定在原處。兵器大師猛然一扯,無法將戰戟挪開。他也試圖撤退,但我能看到利魔維坦用爪尖抓住了他的手與手腕,戰戟就那樣鑲在他「掌心」裡。
「怎會!?」兵器大師怒吼。
我沒有任何遲疑便送出我的蟲子。三團蟲群,像人的形狀,也更像模糊的雲團。蟲子全在雨水中溼透萎靡,在頂端的那些承受了傾盆大雨衝擊。
利魔維坦將一隻腳跨到兵器大師身旁,取得平衡,伸出空著的那隻爪子,爪尖按壓兵器大師的脖子和軀幹側邊。他仍抓著兵器大師的手和手腕,將抓子推擠那男人身側。兵器大師尖叫出聲,噪音狂亂,看起來在他每一口急促呼吸下加倍瘋狂。他身子一傾,落倒時帶起一團水花。
那個終結召喚者站立,沒有表現出幾秒之前的任何虛弱或疼桶。傷口當然,還在那,他頭吊在一個特定角度,頭部的重量被掛在他無傷的脖子部位上,他卻沒感到痛楚,他把全身重量放在受更多傷的腿上也毫無障礙。他之前是在做戲?
終結召喚者放開兵器大師的手臂和戰戟讓其掉落,金屬裝甲和裝備的重量將它們沉入水面下。他尾巴一甩便遣散了我三團蟲群。他觀看著蟲子,當第三群蟲子爬上他,撞上他的腿時,看起來不怎麼在意。蟲子散開,將自己深埋入他的傷口。我希望找到一些弱點,由內向外地吞噬他,可是蟲子乾脆去咬鋼鐵效果也一樣。它們下顎不管怎樣都無法咬下,它們的螫擊也無法穿透他。
他轉身,蹲伏,向西方衝刺,全速前進,遠離海邊。
我趕緊到兵器大師身旁。
「妳。」他呻吟道。他左手臂在肩膀以下都不見了,直接從杵臼關節被扯下。鮮血從傷口中湧出。「妳已經死了。」
「喂,你在胡言亂語了。」
「他殺了妳。」
在我的臂帶當機、死機時,它宣告了我的死亡?它推斷我的臂帶單元被徹底摧毀,而我也有同樣下場?
「我還活著。聽著,我會試著去找你的手臂,我的臂帶壞了,也許是利魔維坦打斷我的手時某些東西被移開原位。」
他只呻吟一聲聽不出意思的回應。
我跑到利魔維坦把兵器大師手臂扔掉的地方附近。被裂開於街道中央的縫隙絆倒,而我身下雙腳繼續奔跑,感覺到自己正穿過水流。
我差幾吋,便會碰上水面下的戟刃,將我的手轉變成分子塵埃。
我發現了那隻手臂,將它撿起。這手很沈重,幾乎無法一手拿住。不只是因為裝甲的重量或是因為那是隻肌肉很壯的成年人肢體,是因那手套被戰戟的桿子壓住,宛如錫箔般被輾皺。我像個砌磚工人,痛苦地不斷緊抓那隻手臂和那把武器,趕緊回到兵器大師身旁,將它們放到靠近他的地方。我晃了他一下,希望能讓他負責警戒,但這沒有幫助。
我用上了唯一可以動作的手,把戰戟從他的手套中抽出,將他手臂放到他胸膛上,然後按下按鈕。
「兵器大師倒下!CC -7!利魔維坦正朝向西方……」
我感覺自己剛聚集在利魔維坦傷口裡的蟲子,轉變了方向。在西方和西北方中間的方位叫什麼來著?偏西方而不是北方。
「取消那個!他正朝向我的位置的西北西!」
我的聲音在說完之後半秒,以臂帶錫似嗓音重複。兵器大師的臂帶轉而顯示出一個紅點,追著利魔維坦的動作,或是系統所能猜測的最接近位置。
「收到,聽起來他可能要前往其中一個避難所,有很多人集中在沒辦法逃跑的地點,太脆弱了。」有個人回應:「醫療支援正趕過去。不管妳是誰,妳能追蹤利魔維坦?」
「對,只要我在距離他幾個街區範圍之內。」在一次,系統重播了我的訊息。確認。範圍限制為『幾個街區』。
它真的需要重新覆述我說的話嗎?
「妳能飛嗎?飛去追蹤他?」
「不行。」否定。
「那我會派給妳一個飛行能力者,確保妳足夠靠近他。我們需要有人盯著這個混帳,妳就是那個人選了。」
「了解!」
這之後只剩下沉默。我咬緊牙關,顫抖著。我盡可能以那好的手,用力壓住兵器大師破爛的肩膀,試著讓他失血狀況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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