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3
超亞人類反應部隊部門所在的建築並非十分顯眼。建築外邊全是窗戶,光滑反射頭頂上斑雜深灰的天空。只有一個盾牌標誌背負PRT三個字母,讓它外表上和其他布拉克頓灣鬧市區建築有所不同。
那些進入大廳的人會發現一個奇怪的並列建築佈局。在一側,你能看到穿各式各樣套裝的員工匆忙進出,或聚在一起談話。一組四人的PRT幹員隊伍正待命著,他們每人部署在大廳不同區域,帶著錢能買到的最佳裝備。他們都穿鋼鍊網狀克維拉背心,頭盔蓋住他們的臉,也裝備槍械。然而,每個人裝備都有所不同,兩人有榴彈發射器掛在肩膀吊帶上,胸前彈帶裝著各式各樣的特殊彈藥,包括滅火榴彈、一組EMP子彈和各種震撼彈。另外兩人-一眼看起來像背著火焰發射器,而在他們按下板機後,他們的槍口能射出一道粗厚、起泡的噴沫,那些泡沫強得能裹住任何人,除了最強、最快的反派之外。
與此截然相反地,大廳還有禮品商店,在放學時間會擠滿年輕人,競相炫耀著公仔、海報、電玩和衣服收藏。各個捍衛者和監護者成員們四呎高照片,相間同等距離地掛在大廳裡,每張都打著亮彩背光。
那裡有位活潑明快的遊覽導遊-耐心地在前櫃等著,對任何碰巧看向他的人都帥氣微笑。準點時他會向遊客與孩子們介紹PRT辦公室、軍械庫、訓練操場和停著超亞人類控制押解貨車的停車場,展示他們怎樣管理當地英雄。對於那些願意付高額遊覽、最長等兩個小時然後又忍受一趟PRT的隊員護送的人,他們會額外多一站:一瞥監護者總部。
作為一個被圍攻的年輕英雄隊伍,他們步履蹣跚地進入大廳,不過,並沒有遊覽,而只有一個體格肥壯的短髮女性等著他們。她穿著一件海軍藍西裝外套和裙子,兩位面色嚴厲的男人在她身後等著。她沈默地帶他們穿過前櫃後方的一扇門,進到會議室。
「皮戈特主任。女士。」神盾和她打招呼,他的嗓音有些勉強。他的假面裝被扯成碎片,比起原來的白色,他自己的血的腥紅更為顯眼。他平民身分暴露的可能性已經夠糟糕了,更不用說,血漬纏在他身上,也有些肉塊被挖走,還有些傷口幾乎一呎長。
「神盾,老天爺啊。」她雙眉抬高了一點點:「你看起來真糟糕。你的聲音怎麼了?」
「肺部被刺穿了,女士。」他粗嘎地說:「我認為我身體前後打通了個洞。」為了展示,他把一隻手指戳進他的胸腔裡。
皮戈特主任沒有移開目光,但其中在她身後一個男人看起來嘴唇有點發青:「我相信你所說的。你不需要把你的手臂整隻放進胸口來示範。」
神盾微笑著,將手從胸腔挪出來。
她的表情更加嚴肅:「要是我,現在就不會笑。」
神盾的笑容沒了。他往後看了眼他的隊員們。豪俠、勝利小子、遠璟、恫巖和吊擋鐘全部都帶著悶悶不樂的表情。
「這是場可恥的失敗。」她對他們說。
「是的,女士。我們輸了。」豪俠承認。
「你們輸了,沒錯。至少是那樣。你們也造成讓人害怕的財產損傷量。我想,既然你們邀請她來,恐怕任何新浪潮的金童造成的傷害也全都是你們的責任。還是在我未允許的情況下。」
「是我邀她的。」豪俠大聲地說:「我會承擔指責,妳能把財產損傷的費用讓我的信託來負擔。」
皮戈特主任對他淡然、毫無幽默地微笑說:「瞧瞧,想要人如其名?是啊,我很確定那是讓教訓傳達到的最佳方法。你的隊員和我都知道你在面具下是誰。在座所有人中,包括我在內,你最能負擔數萬元罰單。」
「我不會否認,女士。」豪俠哽咽出話語。
「而在懲罰正當之時,恐怕,我是個懲處的信徒。從某個有錢可以花的人拿錢沒有任何意義。你們全部要平均分擔費用。由於我沒辦法碰PRT為你們設立的信託資金,我就直接從你們的薪水中抽。也許下一次你們其他人能說服豪俠別再邀請她的女朋友。」
他們抗議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她妹妹也在銀行裡!不管怎樣她都會去啊!」「我明年秋天就要去上大學欸!」【美國學貸很恐怖】
皮戈特主任簡單地掃去這些爭辯和抱怨。一個較為憤世嫉俗的人甚至可能猜她享受於其中。一、兩分鐘過去而她顯然沒想回應或被扯進爭執,年輕的英雄們繃著臉陷入沉默。她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說:
「勝利小子。我非常有興趣和你談談這次你部署進戰場的武器。」
「我的轉換砲?」勝利小子問,稍微畏縮了下。
「還請諒解。」皮戈特微笑道:「文書工作有些時候真的太多了。也許你知道能在哪找到我們的軍事與科技團隊的文件,寫著關於這個轉換砲?」
「天啊小子。」神盾以他那毀壞了的嗓音,壓低音量呻吟道。
勝利子小子對神盾的反應,看起來比其他事情還要更不爽。「我,呃。我還沒,弄到官方的許可。我只是想說,若是用了那個砲台我就能成功停止那場搶劫。」
「這就是你錯的地方。」皮戈特對他說:「事實上卻是,從銀行搶的錢在我的優先順序列表上掉得非常低。你甚至也可以說,我根本不在意。」
「主任……」神盾開口說道。他沒有機會將話說完。
「我在意的是大眾對假面的觀感。我重視有沒有確保我們具備足夠的資金,讓你們監護者、捍衛者和PRT隊員能領薪水和裝備。沒了那些,我至今所建立的東西都會粉碎。」
「那妳要做什麼?」勝利小子問她。
「第一步,那個砲台要被解體。」
「不行!」神盾和勝利小子同時說道。皮戈特主任看起來對這反對短暫地驚訝了下。
「我開始做轉換砲是要讓我在A級威脅來的時候有東西能拿出來。」勝利小子說:「放棄它的話就是浪費。我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再用它一次。把它給妳的PRT戰隊也罷。我會教他們該怎樣使用。妳能把它裝在卡車上之類的。」
皮戈特主任皺眉道:「那樣做會需要的時間和金錢,還為了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事件……不行。我猜你能保留那個砲台。」
勝利小子真的因為放鬆而表情鬆弛下來。
「但不管那個能量來源是什麼,你都要把它移除,然後我會把它鎖起來保管。如果一個A級威脅真的發生了,我再給你鑰匙。而且那個砲台仍然要走所有巧匠製造物資的標準審查程序。如果那東西沒有通過審查,如果你要將民眾和財產置於你今天這樣的威脅下,恐怕你得面對可觀的罰金或牢刑時間。」
勝利小子面色發白。
「主任!」神盾咕噥出字詞,向前踏了一步。
「神盾,安靜。」皮戈特猛然轉向他:「見到你試圖用那破了洞的肺說話真的讓我感到痛苦,而即使我欣賞你支持你的隊伍,你那一片肺言在此全是浪費。」
勝利小子轉向神盾,露出一點感到抱歉的微笑。
「勝利小子,你還要和我們一起審查你的訓練紀律。其他人可以離開了。遊覽團一小時後會到你們的住宿區,很可能會有一些記者從窗戶偷窺。試著把你們弄乾淨到能照相,明天早報毫無疑問會有你們。拜託了。」
那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帶著悲慘的勝利小子,大步跟在皮戈特主任身後走出門。勝利小子擔憂地看了眼他的隊伍,然後消失在視野之外。
「我們戰報。」神盾咕噥著說:「豪俠或吊擋鐘負責寫。你倆決定。」
整個隊伍步伐艱難地走出會議室,朝向他們的特留電梯走去。那電梯的巧匠設計是為了讓遊客們留下深刻印象,同時也比普通電梯更安全。金屬連鎖相扣的區塊展開,當他們接近時便滑開門,接著在他們身後關上。下樓的移動順暢得幾乎不可能分辨出電梯到底有沒有移動。
他們走了出來,到一條鉛黃鋼鐵長廊裡。
「我晚上會做一堆噩夢。」吊擋鐘呻吟著,同時他清柔地碰觸著他鼻子和嘴巴邊緣:「有一大堆一大堆蜘蛛的噩夢。」
就在走廊最末端,他們來到一個保安終端。神盾指著吊擋鐘。「不是你通常在做嗎?」
「視網膜也許剝落。」神盾以他頓塞的嗓音說:「不想掃描失敗。」
吊擋鐘猶疑地點頭,向前彎腰讓終端掃描他的雙眼。雙邊鋼鐵門喀嚓一聲,然後發出一道幾乎聽不見的嗡嗡地輕疾敞開,讓年少英雄們走進他們總部的主要區域。
房間大致為半球形,可是牆壁區域能被拆卸之後立即重新組合。某些被設置成讓各式各樣的隊員有他們各自的單獨生活艙,同時其它也框出朝向沖澡間、檔案室和他們的報告/會議室的門口。一連串電腦和大型螢幕連接至房間一側,環繞著半打椅子。其中一個螢幕展示著下一個遊客團到達的倒數計時,同時其他的則顯示城裡重要地點的影像。央銀是其中之一--一張暗沉影像被紅藍警鈴穿透。
「暗影潛行者在開小差?」豪俠問道。
「趕不上時間。」神盾咕噥:「告訴她待命。」
「她肯定會恨透這命令。她不是超級痛恨戰慄嗎?」吊檔鐘問道。
「部分原因。」神盾咕噥出話語說:「我叫她留下。不需要來。我要沖澡。把自己補起。你們報告。」
「當然了,老大。」吊檔鐘敬禮:「照顧下你自己吧。」
「幹她媽的變種狗。」神盾低聲抱怨著,他離開走向浴室。他進門前,上半身假面裝已經破破爛爛地被撕裂開來。
「遠璟?妳能幫我拿那個白板嗎?拿兩個?」豪俠轉向他們最小的成員。遠璟幾乎跳起衝刺遵行命令。
「小子會發生什麼事?」洞巖第一次開口說道:「我不知道這怎麼運作的。很嚴重嗎?」
豪俠想了一陣子,說:「有可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皮皮只想嚇他。他需要停止測試負責的人們的極限,不然他某個時候就會被扯進麻煩裡。」
「所以,不盡然是你新職涯的最佳出發點,嗯?」吊檔鐘轉向問恫巖。
「肏,如果我知道那會發生的話,我是不會在意。」恫巖伸展身體,他的肌肉開始萎縮變小:「至少我能想出下次該怎麼做會更好。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就只有,我突然瞎了聾了,然後在試著移動時,所有東西都彎向錯誤的方向。然後就被電暈了。」
遠景轉身,她身後拉了兩個帶輪框的白板。
「別急著下定論。」豪俠對他的新隊員說:「嘿鐘,你要讓我來寫重點嗎?」
吊檔鐘仍用他手指,沿著他臉輪廓碰觸:「你寫吧。我要拖延領導這東西到不能再拖為止。」
「你是卡洛斯之後年紀第二大的。只剩下多少,三個或四個月,到你成為資深成員?」
「然後在我畢業前剩下的夏天,我都會保持那個位置,然後把衣缽傳給你。」吊檔鐘對自己不以為然地微笑說:「別擔心。就帶領我們吧。」
豪俠將他的頭盔拿下來,端在一隻手裡,用手指順過他浸滿汗的金髮。他在遠璟擺設著白板’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白板時,對她迷人地微笑:「謝謝妳。」
豪俠不需要用能力就可以從這時三歲女英雄身上得到情感回應。她臉頰轉成鮮亮的粉色。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她深深暗戀著她的資深隊員。
「好啦大夥兒。」豪俠說:「在我們開始以前,我認為把一些事情說清楚比較重要。首先最重要的是,今天不是個失敗。我甚至會說今天是好人這邊的一場獲勝,而我們現在,要在此開始建立勝利。」
他花了一秒估測著他的聽眾不信任的反應,接著微微笑。
「暗地黨。他們到目前都不在雷達上,可是最近他們開始有了些大動作。他們五週前攻擊紅寶夢賭場,而現在他們剛搶布拉克頓灣最大的銀行。這次我們夠幸運能半路攔到他們。這也代表,我們總算有了他們團隊的情報。」
他轉向白板,寫下他們對手的名字。戰慄、媘蜜、地獄獵犬都在第一個板子,畫幾條線將白板分出三欄。「他有給自己命名嗎?那個帶蟲子的男生。」
「女生。」吊檔鐘糾正他:「我在暗地黨逃走之後和人質聊了下。他說他太害怕移動因為她會叫蟲咬他。花了點我時間才想到他其實在說什麼。那可憐的家伙還在衝擊中呢。」
「可是我們不知道她怎麼稱呼自己吧?」
沒有人對此有任何答案。
「那麼我們需要共同決定她的名字,不然文書工作會不一致。有任何給蟲女孩的提案嗎?」
「臭蛆?蠕蟲?」恫巖提議道:「給她貼個爛名字?」
「我們不會想那麼做的。」吊檔鐘嘆息:「也許如果我們贏了,就不會有事,但假使媒體報導我們被稱為臭蛆的人狠狠揍了一頓,那樣不是很好看。」
「螫針?蟲疫?」遠璟建議。
吊擋鐘坐在椅子上轉著,把名字輸入電腦裡:「都有人佔了。螫針是個在加州有著動力裝甲、噴射背包和追蹤導彈的反派,疫字頭的【原文Pestilence之前翻譯成疫鼠】則是個在倫敦的詭異神經病。」
「掠翅【原文Skitter】?」豪俠將這名字大聲說出來。
在吊擋鐘喀答喀答輸入確認後:「那個沒有人用。」
「那就夠好了。」豪俠將那個名字寫到白板上:「現在我們要腦力激盪。現在就是我們從一天的損傷恢復的時候,理出個角度讓我們下次能獲勝。所以別有所保留。別管有多不重要,就分享任何細節吧。」
「戰慄的能力不只造成黑暗。你在那裡面也沒辦法聽見東西。那感覺很怪。」恫巖說:「那裡面有阻力,就像你沉到水下,但是不會漂上來。」
「很好。」豪俠將這些寫到戰慄的欄位:「下一位?」
「地獄獵犬作出的那些變種動物。那些狗?她並不是以意志控制牠們。牠們有被訓練過。」遠璟提議說:「她以口哨、手勢告訴牠們要做什麼。」
「對,很好,我也注意到那點了。」豪俠興奮地把另一道筆記加到白板上時回應。
「那個帶著蟲的女孩……掠翅。正好相反。她對蟲有非常多細節控制。」吊擋鐘補充。
「很好!」
「還有,根據我聽人質所說,她說她能透過蟲子感知,這就是她監視著人質的方法。」
不久之後大部分的欄位都填滿了,豪俠只好把白板轉過來用背面寫下筆記。
卡洛斯沖完澡回來,穿著寬鬆運動長褲,一條毛巾掛在他肩上。他是個波多黎各人,留著長髮。他的身體清乾淨了血漬,手臂上、肚子和胸前的破爛傷口阻隔了幾滴殘餘水珠。他笨拙地將切口縫起來,然後把肉擠到一起,令人驚訝地完全沒有減輕看起來的嚴重性。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加入對這列表的討論,不過沒有太多發言。他在戰鬥中大多時間都被打殘了,沒有多少好說的。
電腦發出一陣惱人摩擦噪音,房間裡每個螢幕突然閃出黃光。監護者們趕緊戴上他們的面具。神盾從電腦旁的抽屜抓了個備用面具。
大門呼一聲打開,兵器大師大步進入房間,伴隨著迷人可愛的民軍小姐。她穿著件改裝過的軍隊制服,重要部位緊貼得讓她的曲線更為凸出,她下半張臉罩著誇耀美國國旗刺繡的領巾,她腰間還有一個類似的飾帶。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橫背在肩上的火箭筒,像舉重選手背起槓鈴。
「兵器大師。」豪俠說出聲:「長官,很高興見到你。民軍小姐,見到妳總是榮幸。」
「總是那麼紳士。」民軍小姐的雙眼暗示出她在領巾下的微笑:「我們帶來了一位客人。」
跟在兵器大師和民軍小姐身後的是一個包裹在一件白色長袍的青少年女孩。萬癒。她脖子上掛著用繩子綁的身分卡,卡上有著她的照片和「訪客」鮮亮藍色字樣。
「她好心自願來這裡把你們治好。」民軍小姐告訴少年英雄們:「不能讓你們帶著恐怖的傷口和幾百個昆蟲咬痕回家,對吧?那會讓祕密洩漏呢。」
她移了下在肩上的火箭筒的位置,它便化為一陣模糊的綠黑能量。這股能量衝下來環繞她身體幾秒鐘之後,物質化為一把機關槍。它只維持這種型態短暫幾秒鐘,然後它又閃爍固化成一把狙擊槍,然後是把魚叉槍,最後安頓於一對在她雙手中的烏茲衝鋒槍。她看起來幾乎沒用心,超越了自動化動作地將槍塞進槍套。
「我想謝謝你們趕來救我。」萬癒害羞地說:「還有讓榮耀女孩跟你們一起來。」
豪俠為笑,接著便轉便成擔憂的音調,他問道:「妳們倆還好嗎?」
萬癒搖頭:「媘蜜發現了方法能繞過我姊的無敵。榮耀女孩被螫得滿厲害的,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更快過來的原因。我想這會打擊得更重,心理上的打擊,特別當你差不多無敵卻仍然受了傷。可是我們現在很好。她痊癒了但還在生氣。我……我很好。撞到頭了,可是我還好。」
「太好了。」
兵器大師站在白板前,看著每一個重點:「我很喜歡這樣的成果。不過這個……」他輕拍了下媘蜜那一欄:「幾乎是空的。」
「我們沒有人有遇見她,而且人質也沒有說任何關於她事。」豪俠回答。
「萬癒也許能幫忙這一點。」民軍小姐提議。
所有的眼睛都盯向那女孩。
「我……很多事情發生了。」萬癒避免直接回答。
「任何細節都會有幫助。」
「呃。我很抱歉。」她說,盯著地上:「我頭被敲了下,可是我的能力無法作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我真的不是那種穿假面服然後和人打起來的類型,所以這樣讓自己的性命遭受威脅……我不知。這些所有事情……我還沒辦法把它們在我思緒裡整理好。」
「盡快……」兵器大師開口說道。
「沒關係。」民軍小姐打斷他的話:「愛咪,為什麼你不先照顧下監護者們呢?如果想到了些事情,任何暗地黨說過或做的,或任何妳認為可能有幫助的事,等一下就和我們說,好嗎?」
萬癒對這位女英雄感激地微笑,然後轉向大家:「誰最需要幫助的?神盾?」
「我會繼續活下去。」神盾說:「我能殿後。」
豪俠躊躇地抬起他的手:「地獄獵犬其中一隻狗撞到了我。我想我的肋骨可能斷了。急救人員說我沒問題,可是我想確認我沒弄破肺臟之類的。」
萬癒皺眉,然後指著房間另一處:「我能在那裡看一下你嗎?」
「瞧瞧,榮耀女孩的男朋友得到特殊待遇。」吊擋鐘微笑,讓大家知道他只是在說笑。豪俠得意地笑著回應。
兩人走到豪俠的個人凹室,她讓他坐在床上知後將一隻手放到他肩上。她將兜帽往後拉,深深皺眉。
「你的肺臟不會有穿孔。你有一處骨折,但你甚至都沒那麼痛,為什麼……」
「我說謊了。我想和你談談,單獨聊聊。」他握住她的手。
她沉下臉,將手抽回的動作彷彿他咬了自己一口。像必須確保他不會再碰她,她將雙手環抱胸前。
「妳知道我能感知到情感。」他說:「每個人的情感,像一朵彩色的雲環繞人們。沒辦法關閉。這就是我看世界的方法。」
「維多利亞有提起過。」
「所以妳對我而言就像書本大開。我知道妳很害怕。不……妳真的被嚇壞了,而這就是妳剛才不說話的原因。」
她嘆了一聲接著就坐到床上,盡她所能遠離豪俠。
「我從沒想要過這些能力。我不想要能力,就是這樣。」
他點了點頭。
「但不管如何我還是有超能力,而且我還因此變得國際知名。那位大名鼎鼎的治癒者。能一碰就治療癌症的女孩,能讓人年輕十歲、重新長出失去的四肢。我被強迫成為英雄。重擔這義務。如果我不使用能力就沒辦法生活。這是多麼重大的機會,能拯救生命。」
「可是?」
「可是我同時……我沒辦法治療我自己。就算我每天晚上一次兩個或三個小時到醫院裡,還是有數以千計家醫院我不能拜訪,幾千萬人在疾病末期,或生活於癱瘓的單人地獄,或一直處於痛苦之中。這些人不應要面對這些事,但我卻沒辦法幫助他們所有人。就算我每天花二十小時,也沒辦法幫助他們之中的百分之一。」
「妳必須專注在妳能做的事上。」豪俠對她說。
「說來容易。」萬癒答道,口吻中帶著一抹苦澀:「你瞭解治癒人們中的一些人的意義嗎?我感覺,每一秒我花時間在自己身上,總代表著自己的失敗。兩年了,這很……有壓力。我會躺在床上,夜晚裡還醒著,而我也沒法睡著。所以我就起床,半夜到醫院裡。去小兒科,治癒幾個孩子。去加護病房,拯救些生命……而這全都混在一起了。我甚至沒辦法記得我救過的最近幾人。」
她又嘆了口氣:「上一個我真的記得的人?是在一週以前,我正在治一個孩子。他還只是個小小孩,我認為他是從開羅移民過來的。心臟異位。那就指在出生時心臟在身體之外。我把所有東西都放到正確的位置,給他一個正常生活的機會。」
「是什麼讓他對妳而言這麼印象深刻?」
「我憎恨他。他就躺在那,睡著了,像個天使一樣,然後就只有一秒鐘,我考慮過就這樣離開。醫生能來結束工作,可是會很危險。他也許會因為我把他留在桌上,只做一半工作而死去。我好恨他。」
豪俠沒有說任何東西。萬癒臉色陰沉,緊盯著地板。
「沒錯,我恨他會有個正常的生活,因為我放棄了我的。我害怕自己可能故意犯錯。我有可能讓自己搞砸處理這個孩子的程序。我能殺了他或毀了他的人生,但這會讓過程更輕鬆些。降低期望,你懂嗎?也許這甚至能降低我對自己的期望。我……我就只是太累了。累得筋疲力竭。我真的,超級簡短地考慮過放棄,讓一個孩子受苦致死。」
「這聽起來比疲勞還要嚴重。」豪俠靜靜地回覆。
「不都是這樣開始的嗎?就是從這裡開始,我變得像我父親,不管他到底是誰?」
豪俠慢慢吐出一口氣:「我能說,不對,妳永遠不會變得像妳爸。但那樣我就是在說謊。我們任何一人,我們所有人,都承擔著發現自己走上那條路的風險。我能看見妳正感覺到的張力,那些壓力。我曾看過人們因為更少的壓力而抓狂。所以是啊。是有可能。」
「好吧。」她壓低聲音不讓任何人聽見地說。他等她說明,但她沒有再說話。
「休個假。告訴妳自己有些事妳就是得做,充下電才能在長期裡幫助更多人。」
「我不覺得我能。」
他們坐在沉默中一段時間。
他轉向她:「所以這和在銀行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
「她知道所有事情。那個媘蜜女孩。她說她是心電感應者,而且從她說的、知道的,我相信了。」
豪俠點了點頭。
「你知道那是什麼樣子,和她那樣的人說話?我無意冒犯,但就像你?你建立起這個面具,你會唬弄自己相信所有事情都正常,而且還強迫自己無視在你裡面最糟的部分……然後這些像豪俠和媘蜜的人直接把你扯成裸體。強迫你面對這些全部。」
「我很抱歉。」
「你自己也說過,你沒辦法把它關閉,對吧?不能真的怪你。這就是……太難相處了。特別在處理媘蜜之後。」
「她說了什麼?」
「她威脅要說出那些東西。我猜,是那些比我剛才告訴你的還要糟糕的。威脅著要告訴我那些我就是不想知道的事。她說她會用她所知的訊息來摧毀我和維多利亞和我家人的關係。」愛咪環抱著自己。
「我姊就是我的全部了。唯一一個不會對我有期待,知道我的為人的人。卡蘿從來沒真的想要我。馬克被診頓斷有憂鬱症,所以就算他再好,還是太專注於自己,而不算是個父親。我的阿姨叔叔都很貼心,但他們有自己的問題。所以就只有我和維多利亞了。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那個自鳴得意的小怪物威脅要用我不想要、另一件我沒辦法掌控的事來分裂我和我姊。」
豪俠開口想要說話,然後又閉上了嘴。
「怎麼了?」
「這……這件事情和妳對我的強烈情感有任何關係嗎?」
萬癒全身僵化。
「對不起。」他趕緊說:「我不應該提起的。」
「你不該提起。」她站了起來,然後開始走向門。
「聽著,如果妳需要談談……」他提案道。
「我……」
「妳大概不會想要成為我,這樣也行。可是我的門永遠為妳而開,妳隨時都能打給我。就讓妳知道。」
「好吧。」她回答道。然後她伸出手碰觸他的肩膀:「這樣。瘀青沒了,肋骨接回去了。」
「謝謝妳。」他回應,為她打開門。
「照顧我姊,好嗎?讓她幸福?」她在走廊上猶疑時喃喃低語。
「當然沒問題。」他們重新加入人群。
房間裡的所有人轉頭看向,萬癒拿起在電腦旁邊的白板筆。她臉上帶著陰森神情,開始將媘蜜的白板欄位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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