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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飛過大地,狂追著的電路,獨自打破所有電力理應遵守的法則。閃電飛舞過房屋外側表面,流經水泥,留下璃亮焦痕。點燃了那些理應可以限制電光、將其導引到大地的物體,轉而跳到下一個目標上。
樣板舉起手,已有所應對。
第二十三道,第五項優勢。反射。
第十三道,第三型態。力場建設,障壁。
力場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
科弟已經要使用第三十六道來救出任何一個有受剩餘衝擊波及的人。卻連一人都沒有——衝擊沒碰著他們。他跟其他幾人最後解除力場。力場會迅速消耗他們的能量庫存,也無法維持太久。他們這樣防禦,很快就會脫力。
「Qiān chū。」三號下令。
他們如此出擊。
第四道。弱光。
第九道。短距離電磁效應。他們滑過四周暴露在空氣下的些許金屬表面——車蓋跟管線——以此加速飛行。
總共有四十二道——四十二道超能力。不行,他糾正自己,現在十七號死了,就只剩四十一道。在今天結束時還有更多人會死去。
他們的希望——那個計畫——是要展示出樣板的力量,顯示出他們有個解答,有一個擊敗終結召喚者的方法。今天不會一舉致勝,但也會達成扎實的基礎,讓其他人願意加入他們。
他們並沒有詢問意願。而他們也會獻身於這場遠征。有人問的話,他就會拒絕了。他之前跟終結召喚者交手過,他也還沒從那次巧遇中恢復過來。他失去了所有東西,也被剝奪了親友家人。
「Yàngbǎn qiáng!」五號喊道。
「Yàngbǎn qiáng!」團隊同聲回應。科弟的嗓音較為沉靜,也有加入他們。他的發音並不好。在跟這群人相處的整段時間下,他仍無法掌握這個語言的基礎概念。溝通錯誤就會被懲罰——並非任何斥責,而是幽微的排擠。他們會用他到現在從來都沒聽過的詞彙說話,然後他得到的食物也會變少。懲罰或許會持續幾個小時,或許會持續數日。而可能被處罰的想法使他很困擾,困擾的程度也使他更為心神不寧。
這樣瑣碎的事情,對他來說,不應該如此重要,但現在這就是他的全部。
閃電傳來一陣衝擊,一棟大樓倒塌,直接擋在他們路線上。火焰煙霧格檔前路。
「Shèntòu!」三號下令,他的嗓音幾乎被大樓倒下的噪音給淹沒。他們仍在前進,絲毫沒有減速。
前方的隊伍以區域性真空打擊障壁。每個真空都很微弱,但十二人加起來就能熄滅火焰,也使小型物體懸浮在空中。科弟加入中央隊伍的行列,劈過剩餘的殘骸。三十一道。切割雷射。前頭隊伍稍微放慢飛行速度,科弟也慢下來、保持陣型。
樣板裡有十二位成員只加速,飛過他們緊追的隊伍成員。他們化為實體,周圍的空間扭曲,好似他們讓自己變為無敵、除了先前動量外就無法做出任何移動,幾乎成了人體子彈。他們穿過建築殘骸,為其他人清出道路。
他光是作為一員——這樣參與行動,使他們能如此輕鬆截穿一棟焚燒的建築物——就感到一股衝勁。
而他也知道,有些衝勁是來自第二道。超能力的增幅效力。二號不在場,她太過貴重,不能拿她冒險,但他們仍共享她的能力——他們每一人都有一點她的能力,來強化周圍的人。那就是他們的超能力能以這種程度運作的原因,讓他們整個單位的超能力都能被循環增幅。
更多事物——其他那些他沒有主動理解的感知——流入他的意識。第二十三道,強化知覺,他對其他人——他人的威脅——感知特別敏感,也譨強化反射,在有人想傷害他時就更能迅速應對。這對伯希魔斯來說,效果微乎其微,但能讓他注意到樣板的其他成員,注意著他們的呼吸,他們跑動時發出的噪音。
隊伍以這種方式將他融入群體,使他成為某種壓倒性存在的一部分。就現在,深深處於行動之中,那股深層的孤寂、隔絕感都不見了。除了他需要知道的、特定行動與方位的一二種命令詞彙以外,語言就幾乎不再重要。
他們之字跑過街道,自然而然地回到隊形陣列。隊裡每個成員都能取用同樣的超能力庫,而在隊形上的位置就是他們多有經驗、多能被消耗的問題。科弟是關鍵性防衛資產,而他無法行動的話就不會有用,所以他就待在隊伍中央,環繞著隨時能保護他的人。
隆隆巨響使他們知道,後方四分之一哩某處,伯希魔斯前進時弄倒了一棟相當高的大樓。
熱氣逼壓。就連他們在遠離那頭怪物時,火勢似乎只有惡化。煙霧對他們的影響最大,使他們無法看見或追蹤敵方。這也表示他們無法看見自身方圓一百呎以內的環境,毫無概念自己是否會筆直切入那頭怪物前方,還是正在繞過燃燒的建築物。飛行能力則得仰賴他們跟固體滑面間的距離。他們能懸浮在地面五到十呎高,以每小時五六十哩的速度前進。他們也有另一種飛行方式,可是那個控制能力比較弱,也會冒險讓他們穿過天際線,成為閃電電擊的明顯目標。
伯希魔斯比他外表還要更聰明?如此大肆破壞,是刻意要讓火勢蔓延?在建築密集處放火?
科弟能感到雞皮疙瘩立起。有面具濾掉煙氣,但那股灼熱,快讓人無法忍受了。
「Zhàn wěn。」十號說。
「Zhàn wěn。」隊伍應和她,嗓音堅強。那是一句肯定、鼓舞的話。科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到底有多長——感覺起來像數年,但他仍沒感覺自己有比第一天更深入理解這個語言。他有短暫的幫助,但那些幫助也被制止了。
隊上的所有成員都被允許自由發言,但幾乎每次發音都會被整個隊伍所評判。如果,有人想要像十號那樣發言,其他人也同意——認為那樣措詞合宜——之後,回應就會很清晰。如果那句話時機很不好,或是無法與隊伍的思緒同調,那句發言就會被忽視,緊接著只有沈重的沈默。
科弟從未體驗過十號無疑在這樣簡單的行動下,從大隊的回應中獲取的那種腎上腺素快感。隊伍從不認為他的表達合宜,因為他的發音太差。他作為一個組織緊密的群體的一員,卻無比、徹底孤獨。
「Tíng!」其中一位後方成員喊道。
他們降落到地面上,以熟習的姿勢落地,單腳踩地、另一腳迴旋,如此一百八十度轉身。
他在自己察覺到威脅是什麼東西前,就立起力場。力場各自都很弱,在陣型之中卻很強韌:他們頭上彼此重疊的力場臨時搭起二十呎的泡泡。
發光的投射物迅速在他視野中漲大,只給他一秒鐘穩住自己,投射物便衝撞上力場之牆。
即使待在障壁的另一側,熱浪依然劇烈。那東西在噴濺過泡泡邊緣時,幾乎有如液體。他們數秒後,被環繞在火焰中。力場封起陣地,防止過強熱氣將他們活活燒死,但其黏性沾停在力場上。
岩漿?
他們有為抽象、可能發生的情況作出演習。有各種方向的攻擊。各種形式的攻擊。他從未考量該如何應付岩漿,但他也有應對的方法。身為樣板的一員,你會要不斷進行演習。他們會拿走你的超能力——除了一小部分以外全部奪走,但隊上所有成員都會有相同份量的那一小部分。每個人都會被要求要學會運用所有超能力,要知道何時、如何跟隊伍其他人同步使用能力。
中聯帝裡只有少數幾人沒有被要求加入這種隊伍。零號,那位使樣板成為可能的假面,一直是獨立行動。他無法成為整體的一部分。其他人像是通靈塔,她的超能力用起來過於緩慢,不值得讓她的超能力在網絡中被分成細小部分;神諭【Shén yù】,是策略家;甲【Jiǎ】,就是提供中聯帝他們的裝備的那位巧匠,也有製作演習用的模擬器。
多虧了那些演習跟模擬,讓他可以在反應時比先前更快上一秒瞬間。這讓他在打散力場時讓與隊伍其他人同步,同時也引導出另一個超能力。
第三十二道。無效化波。
那個能力效果距離很短,他可以看到超能力伸展時推開了空氣、穿過力場空隙——岩漿與熱空氣剛開始流入那細微空隙之處。
三十二號製造的波浪是用來穩固防勢。延緩事物的動量,暖化冰冷,降低溫暖事物的溫度。它能使空氣沈默,靜止。
岩漿以驚人的速度冷卻,但那時,超能力也會影響到內側,正如它對外側的干擾——而非試圖將外側冷卻,使熱氣不會延伸入內側。
第三十二道。這讓他想到三十二號,那位成員。那一個超能力的源頭。他偷偷瞥向她。
她是四位外國人——四個非中國本地人——的其中一人。她一直是他最親近的友軍。她也不只是一位友軍。
「Dǎpò。」七號下令。
這跟其他對策一樣,熟練通巧。剩餘的力場消解,隊伍就開始行動。戰隊的奇數成員蹲下,彎下雙腿,而偶數成員——也包括科弟——向外伸腳。
第十四道。真空球體。
隊上的奇數成員刺穿了冷卻的岩漿障壁,真空球體打散岩漿碎片。
另一顆球體已懸在空中,即便不會打中同樣的位置,也正飛向他們。
科弟絲毫不多慮,將雷射轉向那球體。其他人也做出相同對策,或是想跟上動作。那顆岩漿球仍飛在空中,被切成散塊,不再像先前那樣有流體力學的形狀。岩漿擴張,提早墜落、消失在他們與伯希魔斯之間的城市地貌。
科弟作為部隊一員時所做的行動,都在承認、認可著他。他在小組還有樣板的整體團隊演習超過一年後,才有這一連串的丁點成果。演習強度一直都很高,每一、兩分鐘就得應付一個新的戰況,就像在做閃卡教學,只不過那些東西是立體投影,有顏色的多邊形、質量正足以有接觸感。如果他們無法應付那個情況,進攻的隊伍成員就會被大聲喊叫,戰況會被放入可能重新出現的排序中,好在五分鐘或兩小時後,重新演練一遍。
科弟在那六小時的演習、十二小時的訓練加上中聯帝傳統教育課程下,相當清晰地注意到他們正在做的事。他知道他們每日兩餐時間加起來只有四十五分鐘,每天晚上只有五小時的睡眠,而每一天的每一分鐘都照表操課。
他一直告訴自己說,他不會抱持受害者心態,在時機來到時他不會被邪教式洗腦,他也發現了那種針對性的隔離——要他實際疲倦到自己願意順從指示,也更願意遵守命令。他告訴自己說,他會反抗、保持自己的個體性。
面對著壓倒性的社交壓力跟精疲力竭時,還要假裝他擁有那種程度的意志力,真是愚蠢。他花將近五天才脫離基礎訓練,在他察覺到正在發生的事以前就加入了官方隊伍。最可悲的是,他完全理解他們在對他洗腦,灌輸他紀律,而他對此也無可反抗。他就算擁有身而為人的自傲,他依然不由自主地想要他們的接納。
他們是粗劣的替代品——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是他痛恨對象的替代品,但他沒有其他東西了。他的家人遠遠在一個宇宙外,他的朋友轉意背叛他,對他生氣。
一陣衝撞,衝擊波擴散過整片區域,頓時清開煙霧。科弟本能性地築構起力場。
伯希魔斯就在那,站在被掃平的建築物之中,與某些在他周圍打出猛烈炮火的飛行假面戰鬥。他累積起一團熱氣,閃電流過他的灰色血肉,照亮了他的身體。只剩一、二台鋼鐵船艇仍在繼續戰鬥。其他機體懸在空中,似乎專注於疏散人民,但在衝擊波跟閃電將船艇打下來時,那頂多只算是場豪賭。
煙霧又一次填滿天空,過度干擾了科弟的視野,使他無法看到更遠處。
伯希魔斯再次拍掌,然後又拍了一次,爪子與爪子每一次衝撞都更進一步擴張損傷,為下一波攻勢清開障礙物。
樣板後退,不小心散開。科弟感覺到二道的能力優勢消褪,其他的強化能力也逐漸溜出他的掌握。
「Tā shì fúshè kuòsàn。」三號說。他說了某些科弟無法辨認的東西。某些關於離開的話題。
隊伍出發,低飛過地面,科弟比較慢了一秒鐘,強逼自己、確保他待在陣型中。
「輻射。」三十二號說,她的英語完美、毫無口音。那是為了科弟而說,也是為了隊伍上的另外兩個英語成員——他們可能不理解比較複雜的詞彙。她被隊上其他成員瞪了幾眼,但繼續說。「他在用衝擊波把輻射物質散到整個城市。我們要撤退,好嗎?」
科弟點頭,但無法在隊伍起飛時張口。這種談話很沒有必要,在他考量到自己使用英語時其他人會如何反應、回應,就認為這不值得他張口了。三十二號會因此被排擠,而他也沒必要加入她的行列。
一陣炸開的煙氣淹沒他們前方。
不是煙霧。而是黑暗。
樣板集體降落,準備在對手出現時使用任一超能力。
反派走出黑煙,而只在那時候,二十三道的能力效果遲緩地讓樣板有能力感知到這些人——超能力被那夥人之中某人或某物給遮蔽了。
從外表上來看,他們是西方人。科弟在觀察他們時瞇起雙眼。一個男人戴著惡魔面具,身邊全是那構成隊伍與伯希魔斯間的障壁的那一股詭異的黑暗,一位年輕女孩戴著帶角面具,一個較矮的結實男子或女孩子,兜帽上有著濃厚的軟毛襞襟,一個黑衣女孩臉上戴著模糊鑲板,雙手端著一個十字弓。
另一個隊伍也有人騎乘著巨獸,但就算他們站在一起,也有明顯不同的風格。有個中世紀衣服的男孩戴著銀冠,女孩穿著連衣裙袍,兩位成年女性穿著晚宴服。
他們都騎著變種獸。他得努力想起那個名字。那個波士頓的男性。暴牙?爆芽家。他應該是可以做出很可怕的變種動物。或許他也有來這裡。
樣板擔憂地步步逼近那群人。
「老天。」那個黑暗裹身的男身說。他的超能力噴湧出身體周圍,散出更多黑暗。「你們他媽的在幹嘛啊?」
他獲得了超能力增強效力,科弟想著,但他沒有說話。
其他人正不舒服地動著身子,只有那個白面具銀冠人除外,而另外兩個晚禮服的人⋯⋯他們似乎老神在在。
他們身上某些東西牽動了他一道記憶。不是很強烈的記憶,而是某段時間的幾短會面⋯⋯這讓她肚子裡有股醜惡的扭曲感。
他眨眼,那個灰色、帶角面具女孩就在他正前方。他抗拒著反映的衝動。他知道,他的隊友舉起手、預期要戰鬥。他們都很多疑——他們被教導說,外國英雄都很危險、無法被預測。
實情是,他們沒有說錯。假面他們通常,都已經被搞爛了。科弟若有所思:樣板則是以剝奪人性,來解決那個困境。
她轉過身,就好像她沒直接出現在他面前。「喔幹,你沒在開玩笑欸。你越靠近他們就會變越強。我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然後他們也不會有反應。」
「沒概念那是否正確。」黑煙男說。
「他們是中國假面。」穿著黃色晚宴服的女性說。「他們講的英文八成不足以回答妳。」
有某些東西使科弟煩惱不停。他搜索著記憶。在那個十字弓人跟中世紀男孩之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在所有事情急轉直下以前,他跟朋友們玩過的遊戲。可是那些晚禮服,那些面具⋯⋯
和議人。那個綁架他、把他帶去賣給樣板的混帳。
怒氣很清新,突如其來而令人震驚。就好像他被人潑了一臉燙水,從夢中驚醒。
「三十六號!」三十二號喊道。
「三十六號?」帶角女孩問。「什麼?」
那是科弟的名字。或是說,他的新名字,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三十六號。他轉身,察覺到自己落到陣型之外。
「我們走吧。」她說。
他回頭看向那個黃衣女性。
「我可以猜到你在想什麼,但那不值得你犧牲的。」她說。
我每一步,都被幹爆了。被克勞斯幹爆,被希魔翮幹爆,被諾埃爾幹爆,被和議人幹爆,被他媽的樣板幹爆。
那個黃衣女人說。「不論你是要解答,或復仇,或其他完全不同的東西,你都不在這裡找到的。」
她隊伍的其他人,驚訝看著他,或是在戴著面具時時,盡可能地表現出驚訝。
「妳知道我能多麼輕鬆殺掉妳嗎?」科弟問。
三號用中文下達命令。科弟無法理解,但他也能猜出意思。
「如果你殺了我。」黃衣女性說:「他八成也不會在意,然後你就會在那個神廟塔製造的洞穴裡度過餘生。那是假設他們不會直接讓你全身癱瘓,只讓你活下來取用你的超能力呢。」
神廟塔?喔。通靈塔,那個可以推動土的能力者。
她說她沒有解答,但這⋯⋯
那群人劇烈搖晃。伯希魔斯仍在活動。閃電繞過了在城市邊緣升起的煙霧黑雲。
「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就該走了。」黑暗男說。「戰況會惡化,我就不確定我們能做多少幫助,而我這樣也快要抓狂了。」
隊伍裡有人吹了聲口哨,那些四腳變種獸拔腿奔跑,他們就離開了。
而科弟留在那裡,瞪視著。
三號吼了某些東西,三十二號翻譯:「他說我們可以把你送回去,假使⋯⋯」
「不。沒關係的。」科弟說。他轉身回到陣列。非難有如鉛錘,從四處壓到他身上。他稍稍失去生氣。在他被允許跟同胞對話以前,還得經過幾個禮拜、幾個月或是幾年呢?
現在,有更多英雄開始逃跑。一群年輕的英雄,一群衣服上有個光環跟十字架的宗教性假面,還有一波新的機械船艇——增援正在抵達。
八號說了某些英文,但口音濃厚到科弟無法辨認。
他從狂亂中驚醒,先前處於每一天都能被混淆的狀態,他每週唯一重要的瞬間,都得看他能否被其他成員認可或指責。不是伯希魔斯讓他如此動搖,而是那個黃衣女人使他如此激動。
怒氣在他肚子裡扭曲,毫無消退。他發現自己沈浸在怒氣中,便抓住了怒氣。
城市彷彿反映著科弟心裡的暴力,火勢沖天,崩裂粉碎而深陷混沌。上千人跑在街上,跑在焦黑硬脆的脆弱建築之間,或死陳躺臥,被一哩半開外的怪物衝擊波給擊倒。婦孺,輕如鴻毛。
他們走過傷者身旁,毫不施捨半秒片視。一家五口被捲入焚燒建築的邊緣,而樣板根本不花時間看他們一眼。
我們是軍隊,不是英雄。
目標是要跟那頭怪物戰鬥,以任何可能的形式支援樣板,支援中聯帝。
三號轉換路線,其餘的人飛到他身後,降落。他們的目的地是一片被夷平的建築,那裡有一群死人,重度傷殘或垂斯的印度人,躺在破瓦殘礫之中。
科弟施展二十三道,找出三號已經確實知道的事情。那裡附近已經沒有人了。
三號手往下伸,他周圍其他人也加入她的行列,接觸其中一個垂死之人。
他將近耗費一分鐘,才能將所有東西校準到正確。但能力效果啟動,受傷的英雄便消失。
五號看向科弟,指向下一人。
不足為道的底部階層。如果我不認為零號會撤回那些超能力,我此時此地就會自殺了。
他仍怒氣沖沖,不情願地服從,跪在那具屍體旁邊。
第四十二道。傳送。他能用心眼看到目的地,就像他視野中央有個惱人的光點,逐漸聚焦而變得清晰。每個人都加入他一旁,幫忙加速這個過程。
受傷的英雄就閃動,消失。
等到他們做完時,三具屍體都被移走了。
「Qiān chū。」三號下令。
他們開始移動。
在他們行進時,他可以看到街道擠滿了被疏散的人——街上幾乎是一波波擁擠人潮,還有黃包車、腳踏車跟汽車。他們抵達隘路、無法前進之處,疏散就無法進行。
這就是伯希魔斯的策略?大街無法使用——不是因為終結召喚者能看到疏散的群眾,他就會施展出一波波電擊跟衝擊波,擊倒任何一個試圖走那些路線的人,不然就是因為大樓倒塌、大路無法通行。
沒在幫忙疏散的英雄們,正在建設防地——一條條阻礙性防線。印度假面們在這,於高地設置砲台、車輛大小的槍砲,並將武器鑽入路面或屋頂。另一個街區則有著沒逃跑的平民。他們聚集起來,低聲談話。他們散發出了不同種力量,與屋頂上的假面不相上下。
在假面較為集中、建築較結實而分散處,樣板大隊慢下速度。這裡有樹木留存,可是英雄們在砍樹。每個戰隊似乎都在執行不同的計畫、不同的事前準備。看起來像是力場的東西,豎立在每個隊伍跟他們預測伯希魔斯可能會襲來的方向之間。
有一個隊伍有遠距重火力武器。他們清出了一片區域,設置好裝備。另一片區域則被粉筆畫記,但不清楚他們想要做什麼。所有地方都有巧匠在做準備。一個身穿紅色裝甲跟面鏡的孩子,有兩個古怪樣貌的砲台裝設在一個屋頂上,兩個派台都跟巴士一樣大。
這個情景構成了某種劇本,講述著尚未發生的故事。這故事的概念裡完全沒考量到伯希魔斯可能改變原先行動的方向。他們沒要聚集火力,湊成一次優良打擊,而是要設置成彼此接連攻擊。他已經看過的假面,都有著可靠的移動能力——隨時能躲開、開溜的機動力——也是到前方進行支援、要找出傷患的人。
而這裡,如此深入的陣地,人們若沒要設置二十幾道防線,也已經在設立著好幾十道反制措施。他們是要架起舞台,四周圍沒有壅擠的易燃建築物。每道反制措施都會拖慢伯希魔斯到,英雄們可以趁機齊發砲火。
樣板抵達防線網絡深處,降落在有最多假面的屋頂——臨時的指揮中心。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有些重要的部分不在此處。他們有好幾種方式可以拖延時間,而每一種方式都會稍微消損他們的資源。但整體來看,他無法辨認出任何能了結戰鬥的東西。
在樣板著陸時,科弟可以看到英雄們的反應,可以看到其他人看向一小群人來尋求指令。那小群人就是頂尖的,捍衛者的領袖吧。
一位身著亮眼裝甲的男人朝三號伸出手,後者便從那群人走了出來。「我們沒預料到樣板會出席。」
三號回過頭,三十二號走向前。三號低語了某些東西,然後她就翻譯。「俠騎,你們PRT非常能遊說人呢。」
「我想,我們是能將那視作一件好事。你有讀過我們發送的簡報跟計畫嗎?」
三十二號繼續翻譯:「有讀過了。你許可的話,我們會盡快回去繼續跟伯希魔斯戰鬥。但我們希望做出一個提案。」
「我知道你要提出什麼事情。」俠騎說。「我很抱歉,那⋯⋯」
「這稍微與我們通常的提案相左。」三十二號迅速說道,想要跟上三號所意圖的插話。
俠騎沈默。
「你們這裡的英雄很害怕。他們想幫忙,他們也都是好人。我們可以提供另一種方法。他們能在不拿性命冒險時幫助人。」
「我想我理解了。你也必須理解我為何必須拒絕。」俠騎說。
「我們隊伍共享超能力。而西方一次又一次,拒絕分享。我們可以更生你們的罪犯,讓他們的超能力在我們之間分享。他們的力量會被劃分,但我們也能增幅超能力。而你現在這樣靠近我們,也能感覺到了吧。」
「是的。」俠騎說。
在遠處,一束閃電切過城市上空、與公寓大樓一樣高大的煙牆。而就算大樓這樣堅固、閃電也是在數哩之外,科弟仍能感受到整棟建築的震動。
「我們或許只會享有一部分的超能力,效力減低,時效簡短,但我們在這個增幅效果下就能獲得原本效力的三分之一強度——要看有多少人集結。一次有整組四十種超能力的三分之一。若是有任何自願者,我們就能將他們傳送到安全地點,然後只會在這場戰鬥裡借用他們的超能力。我們可以在戰鬥結束時將他們送回家。」
科弟可以看到屋頂上的假面們的反應。人們交換視線。考慮著。
他不管自己可能會付上什麼樣的代價,都想尖叫、警告他們。
「我懂了。」俠騎說。
「四年以來,我們誇耀樣板能提供世界的力量。但我們人數稀少,有太多具備超能力的民眾逃跑或抵抗,而非與我們合作。今日,我們希望能展現出我們的力量。伸出援手,作為交換,我們希望能獲得信任。」
「我們歡迎你們的支援,而那也是我們不曾請求你們這樣跨出信任的第一步。」俠騎說。「我理解你們的動機很純粹,但假如有某些意外發生,有一位優秀的假面沒能順利回家,那就表示你們會與我們開戰。」
科弟意會到那個英雄特別強調的詞彙。那比起對三號所做的聲明,更像是要警告他的人。
「我們會格外小心的。」三十二號幫三號翻譯。「還請放心。」
科弟觀望著談判繼續下去。俠騎在看到他的時候,狀似愈來愈不舒服。
和議人。他身旁跟著那個薰衣草紫黑色假面服女孩,還有一個深膚色的西裝男。
科弟得強迫自己不要擊打那個男人。那會是場自殺,而不論科弟使用哪個超能力,他都不確定自己百分之百殺死和議人。
他可以看到和議人看見樣板的瞬間。科弟看到他的反應,就好像那個男人被甩了一巴掌。和議人能隨意變動的面具洩漏出他的反應,而他的神情讓肢體語言維持中立,就好像沒有任何事、任何錯誤發生。
他身旁的那個女孩微笑,明亮的綠色眼睛定焦在科弟身上,顏色與她那淺紫色假面服正相反。
他被樣板的語言障礙和規則給隔絕起來,也痛恨自己不知道任何事情。那個薰衣草女孩是誰?雅麗珊卓、昹奪羅和傳奇在哪?
每個問題都使他更加不安,更發憤怒,還有那個讓他陷入這個困境的和議人。
我是個奴隸,而他就是那個將我套上枷鎖的人。
「我可以插話嗎?」和議人問。
「如果樣板願意讓我離席?」俠騎問三號。
三號點頭。「由你來決定。我們可以等。」
科弟推測,俠騎希望結束這場談話,而非推遲。他開始跟和議人談話。他們知道你幹了什麼嗎?知道你是什麼東西嗎?
一陣衝擊,一道閃雷,還有一股劇風。伯希魔斯周圍戰場的煙霧雲團正在膨脹,而那也並非伯希魔斯在靠近的視角差異。
假面們起飛,加入火線,樣板留在原地。
「你有什麼要告訴我們?你有個計畫?」俠騎問和議人。
我會殺了他。我會殺了他。用某種方法殺他。我只需要個機會。
這太沈重,就像沈睡數個月後總算清醒,卻發現他體內唯一僅留存著憤怒。
「⋯⋯最理想時間點。」和議人說。「我還在整理細節。」
克勞斯以為他很聰明。等到我弄完你,我就會找出他,然後殺掉他。
「你需要什麼?」
「你們各個戰隊的聯絡資訊。」
科弟幾乎全身都在躁動,渴望著要滿足某種他體內深處的復仇慾望,但他周圍的隊伍無法給他復仇的空檔。樣板每個成員同時是俘虜跟警衛,有些人也會比較輕向其中一方。
俠騎點頭。「你們會收到的。蒙霜?」
一位藍衣女性踉蹌前來:「我會處理的。」
薰衣草紫衣女孩瞥向科弟之後,就跟上蒙霜跟和議人。
她有感知出他的情緒?她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剛才抵達了第一條陣地。」有人回報。「直接穿過了我們的戰鬥團。有些青少年被殺了。昹奪羅跟傳奇都在戰鬥,但他們狀態不好。我們沒預期到他會移動得這麼快。」
「三巨頭喪失了關鍵成員。」俠騎說。「我們比較有機動力的假面,現在就要出動。如果夠快的話,你們就要在第一條陣地跟他會戰,如果不夠快的話就去第二條陣地。可能的話就待在掩體後方。」
「Qiān chū。」三號下令。
談判似乎結束了。
但他可以感覺到新的超能力穩穩扎根。他們從粉碎的建築物那裡收集來的三個人,不論想不想要,都已經加入了他們。
第一個超能力很容易掌握。他可以感到身體湧現出增加的力量,那股力量也在超能力強化氣場產生效力時持續膨脹。
他幾乎能確定,第二個是巧匠能力,或是一個關注在槍枝上的巧匠能力。沒什麼用處。
第三個⋯⋯是另一個巧匠能力。他的視野更發清晰。是可以看穿煙霧的能力?
不。是看穿物體表面的能力。
他很失望,他也不確定自己為何這樣想。他是想要什麼?他以前,通常會想要什麼?
就連現在他也是孤身一人。樣板想收集假面,來展現出他們自己的重要性。英雄們則想阻止伯希魔斯。
科弟根本不在意那兩種目標。
他自己深思著,幫伯希魔斯突破防線幾乎比現在這樣還要好。如果這能了結掉樣板、和議人的性命就好了。如果他們選擇出席的話,就連魔閃師也會迎來死亡吧。
然而他沒有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合理方法。他並不缺乏動機,但因為他無法期待自己可以同時對抗樣板跟英雄們。
需要個空檔。
樣板進入最猛烈的煙霧,穿入了城裡被炸毀、粉碎的廢墟。在他們進入城市的那一刻,科弟就留在後方。
他們感知到他的脫離,但他們無法停下來——他們得面對著伯希魔斯挖起一片建築殘塊、將其融化,然後朝他們猛力拋出大團溶解塑膠、金屬跟石塊。
這個過程在有人幫忙的情況下,也會耗上一分鐘。他的目的地並不遙遠,而他也不期望自己一人斬首樣板——在樣板保留著珍貴的力量,像二號那種他們無法冒險失去的超能力時,他就不可能殺了他們。
他幾乎在巨大衝擊使他站不穩腳步時,失去專注力。
這場戰鬥才剛開始呢,科弟想著。
傳送能力啟動,他就發現自己回到了樣板方才離開的建築,在三層樓之下。
指揮中心。
和議人,薰衣草女孩,還有俠騎,靠在一張擺了數台電腦的桌子旁,紙張散落在桌面上各處。
這讓他回憶起所有事物被顛覆的那一瞬間,一排電腦,被中斷的比賽。發現他們身處於另一個世界⋯⋯
如果他需要行動前的鼓勵,這就是他的鼓勵了。要先處理最大的問題。
雷射沒能割開裝甲。那東西能將大理石像熱刀劃開奶油一樣切開,但無法切開裝甲。俠騎轉身拔刀——拔出一把六呎長的巨獸武器。集中的雷射在那件裝甲腹部發出橙橘亮光。
「你這個瘋子!」他吼道,衝刺。
科弟轉換戰略。力場⋯⋯
那劍一揮,力場就被崩碎。
他在大劍另一擊下飛開,以一吋之差避免被斬首。
一手使著雷射,一手操引真空球,他讓俠騎失去平衡。
又一次,他沒有成功。那男人幾乎在真空球打中雙腿時毫無反應。他就瞄準那把刃器,在危險感知跟無效化波,阻止了膛室裡砲彈,讓這把槍無法使用。
X光視線幾乎無法貫穿這把劍跟裝甲。科弟必須躲開,後退、仰賴自己的強化反射來避開俠騎的攻擊。他有四十四種超能力,卻沒有一種能讓他獲勝——俠騎算是什麼樣的角色呢——一個穿著裝甲的劍士嗎?
是因為他缺乏超能力增幅。樣板只在作為團體時才算強,能彼此增幅氣場。而他現在在此處,就很軟弱。四十多種超能力,卻沒有一種能夠用。
我一直都是老二。一直都孤身一人,科第想著。不。
他持續將雷射指著俠騎,使用自己的超能力。滅獄的能力。第三十六道。
俠騎被移動到一秒前的位置。科弟退開,不斷將雷射指著那位英雄,而他的對手太靠近他的那一瞬間,他就再使用了超能力。這幾乎無法將俠騎後退兩秒鐘,但那也足夠了。
緩慢,穩定,無法被避開的進展。時間就是,宇宙最基礎、無法被否認的力量之一。
和議人跟那個薰衣草女孩忽然跑向門口。科弟創造出力場,擋住他們的退路。
他們拿起手機。他就用真空球將手機拉開。
他花了將近一分鐘才割穿俠騎的裝甲,科弟也在拉開距離時,運用時間回溯的能力直接將那男人留在原地,雷射持續切割。那男人在雷射刺穿、筆直割入肚子然後穿透背後的那一瞬間就撲倒了。
障礙物消失了。
「魯莽。」和議人說,聽起來比起畏懼,更像是悲傷。「瘋狂。」
「我不在意你的想法。」
「我先前是希望樣板裡的位置,可以管教好你的脾性。」
科弟抽打出雷射。和議人的右腳就脫落了。
另一次切割,切掉右腿。和議人在倒下時尖吼。
那個薰衣草紫衣女孩沒有反應,只盯著那兩個垂死的男人。她咋舌:「嘖。」
「他死於不對稱呢。」科弟若有所思。「這也是種正義,不是嗎?」
「如果要說諷刺的話,應該是他對秩序的渴求導致這種下場。」那女孩評論。「我們剛才就失去了戰略師跟戰場指揮官,所以之後的混亂會比以往還要更多呢。」
在伯希魔斯半個城市外的一道攻擊的衝擊波下,玻璃輕輕震動。
「嘖。」那女孩又一次說。
那股憤怒依舊在他裡面熊熊焚燒,絲毫不減弱。我了結得太快了?或許我需要繼續把怒火澆熄。
他瞥向她。她正在盯著他。「妳可以用一台電腦找人嗎?看看他是在這裡,還是在其他地方?」
「我是可以找人。」她說。
「魔閃師。」
她抬高眉毛。「喔,那個的話我不用找也能告訴你。他翹辮子了。有個自稱諾埃爾的怪物抓狂,做出他的複製人。他們就將他活活吃掉——正如字面上的吃掉。」
他眨眼。「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在布拉克頓灣。」
這個情報是很吻合。科弟緩緩點頭。他不確定自己對此有何感想。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的話,我感到很抱歉。」
「他不是我朋友。」科弟抓狂道。他感到自己失去平衡。這太出乎意料了。他到底該怎麼反應呢?他有多久沒真正自己為自己做決定呢?
他緩緩說話,就好像在思考時估量著這些想法:「不。我想那樣是很好。謝謝妳。我會跟妳說我會快點了事,可是⋯⋯妳在幫他工作。妳就八成該去死了。」
「才不是那樣咧。」她說。她後退,抓住一張桌子桌緣。全身僵硬。「我會給你我的手機,你能跟我任何一個朋友說話,跟他們說是媘蜜打的。他們就會告訴你說我們要繼續戰鬥。我們唯一沒幹掉彼此,就是因為那會是相互保證毀滅呢。」
「想操弄人啊。不,我知道他,知道他周圍的那種人。」就像魔閃師。「那八成是個保險。我不會中計的。」
「放我一命,我八成可以挽救這場困境。我是說,你八成還會活在這顆星球上,對吧?我們不能讓伯希魔斯獲勝。不能是今天讓他獲勝。」
「我不論如何都會死啊。」
「是因為樣板嗎。我可以幫上忙。可以幫你想出一個逃脫方法。就算感覺再怎麼無助,都有機會逃出生天的。」
「不。」科弟搖了搖頭。他感覺如此失喪,如此疲倦,如此無法滿足。就只剩下一個重要的敵人要消滅,那群虐待他的人——樣板。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取得任何滿足感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在試圖報仇時死去。「不,沒意義了。」
「幹。」她說。「肯定是有個意義吧。只要⋯⋯給我一陣子,我會想出來的。媽的。我不知道你的事情還真糟。你不想給我個提示?」
他舉起手,指向她。「不要。」
「想想她吧。」那位自稱媘蜜的女孩衝口說道。「她會怎麼想呢?」
他猶豫了。
她?科弟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三十二號——那位試著教他中文的樣板成員。他們關係很親密,也在隊伍分開他們以前成了朋友,因為作為團體會比個人還要更容易模塑。他們同為隊伍成員,卻永遠不會有機會交談。永遠都在彼此身邊,永遠不會在一起。
他第二個想到的人是諾埃爾。他的初戀,那個叛徒,那個怪物。
他搖了搖頭,而這只加劇他耳中的鳴響。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聲音?是在衝擊波之後嗎?還是在跟俠騎戰鬥的時候?
或是在所有這些事情以前?在樣板之前。這聲音曾經停止過嗎?
他想到了希魔翮,想到了自己成為她其中一顆棋子的所有前後脈絡。
他低垂著腦袋。
永遠都是個棋子。永遠都是消耗品。被隊伍踢出去,為了隊伍的安全而賣給和議人。
「那是⋯⋯」他開口說話,然後語音漸落。她沒打斷他。「說誰?妳是在說哪個她?哪一個她?說清楚啊。」
他走向媘蜜,抓住她的喉嚨,感受到那股新加入樣板的力量。
媘蜜的嗓音緊繃:「老實說?我猜我這樣丟出個東西。你肯定會有某個重要的人,而說起她,就讓我有一半的生存機率。」
「我痛恨自作聰明。」他說,握緊,感受到她的氣管在他掌握下崩潰。
她落到地上,他看著她在無法吸入空氣時掙扎。
他看著她掙扎著要爬上椅子,耗費十秒、十五秒鐘才讓上半身靠到椅背上時,輕微的尖叫聲一直繚繞在他腦袋裡。
她找到一支塑膠筆,手裡拿著筆然後倒到地板上。她翻身仰躺時,筆身斷了——她在落下時將筆身擺在身體與地板之間吧。
這個就必須當作魔閃師的代替品了,科弟若有所思地看著。諾埃爾吞下、殺掉無辜民眾時也有這樣的感覺嗎?這樣的絕望,混雜著無助?
他心裡只剩怒火,還有那使他繼續行動的復仇慾望。而這樣軟弱、搞錯了目標,就更無法滿足了。
媘蜜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刀子,用刀刃從塑膠筆身裡移除筆尖跟墨水筆芯。
做完時,她就將筆身插入喉嚨底部。
她在幫自己氣切,科地想著,就連在他伸出手抓住那個塑膠筆身時,呆然地震驚觀望。
他在單手碾碎塑膠時,看著她的表情。
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在那道矛盾的微笑出現在她臉上,她的手與微笑相反、挫敗地拍著地板,這仍使他古怪地回想起魔閃師。然而這對現狀毫無改變。
想想她吧。她會怎麼想?媘蜜的話語卡在他心頭。
他毫無特意地,想到了三十二號,他在筆身身上用了自己的能力,使其回歸到數秒前的狀態。
他將其交給媘蜜,然後起身,背對她,專心思考。
就目標來說,這算不上個目標。他幾乎沒跟她說過話。而就好意來說,她的好意最多也只算舉手之勞。但他要拯救三十二號。
他耗費數分鐘才成功動用傳送能力。在樣板找到時機聯絡零號、撤回他的超能力以前,他沒有多少時間。或許他們已經打地話了。或許這片區域的電磁輻射會干擾那通電話。
不論如何,他都會找出一個方法的。
他感到超能力開展,傳送。傳送回到戰場上,回到三十二號身邊。
媘蜜貪婪地透過她插入喉嚨洞口的塑膠管吸入空氣,胸口激烈起伏,然後軟弱地爬向俠騎。她爬到半路,就力氣全無。
她盯著房間對面、和議人跟俠騎的屍體,努力要看看那兩人有沒有呼吸。
她成功發出自己能發出的聲音,不需要從肺部呼出空氣到嘴巴——她舌頭一彈。「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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