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在我穿過門、走進蛇蜷的地下基地時,正等著我。他將一張紙遞給我。
各位先生與女士:
交火條例如下:
1. 屠宰場九號每位成員皆有三天能執行測驗。測驗將接連進行,總計有八輪。
2. 成功的測驗或候選人被移除,將為各個測驗者賺得額外時間。考量到剩餘候選人,成功測驗就會增加3至12小時,測驗處刑則是增加24小時。
3. 萬一測驗者在分派的時間裡,被任何人手充分地擊敗,他們就會所被分派的時間就會扣除一天。
4. 每位測驗者都獨立行動,屠宰場九號其他成員都不會親手協助。援助可被購買、交換或以其他不干涉的方式進行,或許包含醫療協助、情報、提供裝備與建言。
5. 候選人可能獲得協助,不論直接與否,且僅能從布拉克頓灣住民獲得。我們完全清楚傳奇與其隊友正於布拉克頓灣。他們萬一干涉了測試者,所有候選人皆會喪失任何規則的保護,在此所有條例提供之效力皆會終止,第八條所暗示的威脅便會被執行。這只適用於正在測驗者的對質。
6. 屠宰場九號在失敗的場合、施測者無能執行最少的部分測驗,或在毫無通知的情況下殺害候選人時,將著手處理任何隊上任何成員的懲罰。
7. 萬一防衛方在第八輪測驗結束時,尚有兩位或更多候選人,屠宰場九號將毫無插曲地離開布拉克頓灣,而至少三年內禁戒回歸。
8. 假使在屠宰場九號移除六位候選人中的五人,或如果任何候選人離開這座城市,屠宰場九號就準備懲罰這座城市的失敗。
偶人第一個執行測驗。他還剩兩天。
我們會保持聯絡。
「大家在哪?」我問,把紙遞回給他。
他指下方的大廳。
「老天。」布萊恩說道,走著時搖了搖頭,重讀條例。他為我開門。
蛇蜷也在裡面,在一條長桌末端。暗地黨坐在長桌一側,戲團坐在最末端,就在蛇蜷身旁。行旅人——諾埃爾除外——坐在另一側。我注意到那連部分假面裝都沒穿的金髮青少年。奧利維。蛇蜷正相反,和以往一樣全身都覆蓋起來了。其他每個人都穿了假面服,他們將面具和頭盔拿了下來。
我把流血的莉莎留在軌彈天人的總部後,這是第一次看見她。傷疤從她嘴角延伸到下巴,暗色縫線連在傷口上。這種傷口的行話叫格拉斯哥笑臉或切爾席阿笑臉,但這種術語看起來並不合適。莉莎臉上總有道微笑,而在她嘴角割出的切口則畫出了一道永久的下垂嘴型而非笑臉。
母狗在我進門時陰沉地看了我一眼,但其他許多人正在微笑。
「我地盤裡的人可都在頌揚妳呢,掠翅。」軌彈天人說道。
「我的地盤也是。」艾利克補充。
「我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是我超能力的效果。」
「妳還是痛扁了偶人一頓。」魔閃師說。他讓椅子後傾,平衡於兩隻椅腳,雙腿放在桌上。「妳晚上真忙啊。」
「老實說,我也沒痛扁他。他有逮到我的幾個人,把我摔來摔去,我才搞掉他一塊。」
「不對。」莉莎說道,嗓音沈靜。她沒辦法真在說話時活動嘴巴,所以她說話時稍有些含糊。
我看見她嘴巴裡的舌頭動作,接著她啜飲了一口水,皺眉。布萊恩有告訴我新消息:那道刀傷大概損傷了她一個或更多個唾腺,直到傷口癒合前,嘴巴都會很乾。也許一直都會那樣。真正可怕的部分是,她也可能遭受某些神經傷害。她那半皺眉,有多少是因為割傷形狀還有縫線被拉扯,而有多少是因為她的神經受到夠多傷口,使她臉上留下口水?
她看到我在看,朝我眨了眼。她又吞了口水,清了清喉嚨之後再次說話。「他們把偶人時間扣了一天,因為他們認為他輸了。」
「如果敵人認為自己輸了。」布萊恩說:「這夠算是妳當作自己獲勝的理由。」
我私自不同意,但也沒要說任何東西。我拉出椅子,坐在最遠離蛇蜷的桌腳,在我彎下腰時因肋骨的疼痛而皺眉。
「所以。」布萊恩說:「妳提議的時候,是想要這情況發生嗎,媘蜜?」
莉莎聳肩:「算啦。認為他會接受引誘,不知道接受多少。」
「這也不算全是優勢。」我說,講出自己的想法。「是啊,我們現在處於一個我們能靠一點計畫或運氣,就能贏的立場,而我們昨晚會議推敲出來的計畫,現在可能比較輕易執行了。但假使我們失敗,也面對滿沈重的結果⋯⋯更加沈重的結果。而其中也有很多地方能惡化。我們就連所有候選人是誰都不曉得。」
「我、母狗、兵器大師、諾埃爾,大概有鐵血狼牙和某個斷層線的隊員?」艾利克說。
「不對。傑克說他們挑了兩個英雄。鐵血狼牙,沒錯。但他們最後選的人是個英雄,不是斷層線的人。」莉莎說。
「而我們沒辦法確定,這人是誰,或他們計畫要採取什麼行動。」我說。「太多要素取決於其他所有人合作、遵守規則的意願,而城裡反派上次會議裡所發生的事,讓我很懷疑呢。」
布萊恩點頭。「我們找到這個人很重要,確定他們配合,好讓我們不會最後,在開始前就輸了這場遊戲。」
「這裡還有其他問題。」我說:「我們不能忘記黛娜對傑克所說的事情。如果他離開城裡,就表示災難會發生。如果我們贏了,長遠來看我們所有人就都輸了,因為那表示他離開布拉克頓灣,黛娜的預言就會成真。該死的,一大堆事都集中在捍衛者是否處於與我們一樣的立場。如果他們逮捕他,把他帶出城⋯⋯」
「那就可能是世界終結。」
「是的。」我說。
「鐵血狼牙提議要傾全力攻擊。」蛇蜷在我來之後第一次說話。「他想要聚集他友軍中較強力的成員組成軍隊,試圖壓倒屠宰場,在混亂中殺死快斬傑克。」
「那不會成功的。」布萊恩搖了搖頭。「這些人專攻群戰,而他們對那種戰鬥也很有經驗。」
「鐵血狼牙相信我們的當地假面總體,夠強到做出其他隊伍無法做的事。」
「也許他們夠強,但我不會押在他們身上。我們應該專注在我們能做的事。」布萊恩說。
「你們比較適合搜集情資和逃跑。」魔閃師說。「我們可以幹上土仔場,要考量是誰、對方人數,但我不知道我們在那種狀況裡能做到多好。」
「那麼,我們就該混搭隊伍。」布萊恩說。「就我們兩隊,我們有三個候選人。諾埃爾、攝政和母狗。三個目標。」
「爬者無法碰到我們把諾埃爾藏起來的地方。」魔閃師說:「我不確定其他屠宰場能做什麼。」
「若欷帛力虎來追殺諾埃爾呢?」我問。「同樣的措施能阻止她嗎?」
「大概不行。」魔閃師回答。
「如果你告訴我們更多有關她的事,這會更輕鬆點。」我指出。「除非你認為她能自己抵抗屠宰塲,我們就會要幫忙保護她。」
魔閃師皺眉。「沒多少可說。她在隔離中,而如果她不留在原處,事情就會很快,變得更糟糕。」
「所以她很危險,也不完全掌控自己的超能力?」
他把椅子翹前,直到椅腳平坦著地,將雙手手肘放到桌上,雙手在他嘴前緊扣。他往下轉向隊友,瞥向桌面。我不怎麼確定,但我認為也許他簡短瞥向蛇蜷。
他語調放棄,告訴我們:「她夠危險到,如果欷帛力虎到她那裡,我想她會無傷撐過去。我們其他人則撐不過來。」
桌邊沈默了一陣子。我能看到行旅人臉上有些東西。痛楚?並非身體的痛楚,所以或許是情緒上的痛苦?那可能是恐懼、罪咎、懊悔,或任何其他東西。
魔閃師的言語讓我想起,烈陽舞者在她與我和竜戰鬥時所說過的話。烈陽舞者在使用超能力時有所抑制,因為她懼怕傷害路人,或殺害她要攻擊的人。她的超能力用起來太難不傷到人。軌彈天人也一樣。諾埃爾也是同樣的案例?同樣過於強大的能力,只是等級更高?
布萊恩嘆息。「我們到時候再處理諾埃爾的狀況。我們有三個他們會針對的目標,如果我們考量偶人會追殺掠翅,就有四人。我們若分成兩組,接下來就能維持夠多進攻力,抵抗偶人、烙疤女、傑克或碎歌鳥那種敵方。」
烈陽舞者插嘴:「這也讓我想到⋯⋯抱歉這點子可能很微不足道,但如果我們等輪到傑克,之後再殺他呢?」
「那可沒有保證。」布萊恩回答她。「我認為我們必須更主動追殺他。也許可以利用鐵血狼牙的干擾,也許他會太過有自信,然後犯下錯誤。」
「很懷疑呢。」媘蜜說:「他花數年時間做他在做的事。」
我忍不住點頭同意。
「再說,他都最後測。」媘蜜結語。
「回到你們剛才說的,你們要提議分開隊伍?」蛇蜷說。
「是啊。」布萊恩說。「母狗有她自己的進攻力。掠翅也有。如果沒有其他異議,我們就大致以地理來分。也許有我、淘氣鬼、母狗和掠翅?如果妳們能將歧異分開的話?」
「沒問題。」我說。
「隨便。」母狗回答,態度含糊。
只有在布萊恩提及淘氣鬼時,我才察覺愛紗也在場。我幾乎錯過她了。我想相信那是因為她坐在桌子一端,而我們之間有四位隊友,但我無法肯定。如果有某種針對她能力的逐步免疫力,那就真的太好了。
「也許有某位非直接攻擊力的人?戲團?」布萊恩提議。
蛇蜷在戲團能回應前就說了。「不行。我將她從任務拉出來,作為保險措施,昨晚車骸在屠宰場手中去世,我長期計畫的一部份也因此脫軌。我寧可她不落入同類的不幸巧合。」
「發生什麼事了?」烈陽舞者問。
「他們消滅了商團。」蛇蜷說。
我不確定自己對此感覺如何。商團是最糟糕的那種人渣。他們不只是乎染所有他們碰觸的東西,也幹出了應被指摘的勾當。他們想成為最卑劣的下種人。另一方面,他們這樣做也是有點價值。七、八個超亞人類,我們都不再能用以與屠宰場戰鬥了。
「再說,我寧可她持續在偽裝下參與我的作戰。她目前可以保護諾埃爾和我。」
「那魔閃師呢?或是創使?」布萊恩問道。
「我希望留在諾埃爾周圍。」魔閃師說。「假使創使願意,那就好了。」
「那就剩軌彈天人、烈陽舞者、魔閃師、諾埃爾、攝政和媘蜜是第二組。我們待在一起,監視我們的地盤以免鐵血狼牙的分遣隊來找麻煩,也要監看有沒有機會出動。媘蜜?妳可以看管鬧市區嗎?」
莉莎點頭。
「掠翅也有感知能力來確認暗地黨在碼頭的地盤。」
「我會幫忙輪流確認每個區域。除非我們有人傳訊息,和溝通的方式。」
「我有安排物資送來。」蛇蜷說。「你們每人離開前,都會有衛星電話,等到電話塔再次運轉時也會有手機可用。那不會立刻送到,但我也有要送來新發電機、生活用具、筆電和其他必需品。鐵血狼牙有提供碎歌鳥的超能力情報,我想我們能用隔音來保護最重要的設備,以免同樣的事件重複發生。」
「我的蟲子正好在音波衝擊前確實有聽見某些東西。」我說。「她的超能力是超音波嗎?」
「是類似的東西。媘蜜認為碎歌鳥的能力導致玻璃在非常特定的頻率上共鳴,靠著超能力的協助,在玻璃碎片間也產生同樣的共鳴,直到沒有大片玻璃碎片能延續效力。」
「而且。」莉莎說:「她大概有理由要像那樣擊打整座城市。」她喝了另一口水。「大片玻璃幫忙傳送訊號,也許較小的碎片會以其他方式協助她。大概是幫忙或允許更細緻的動作。」
「我不是說,我對於知道他們如何運作得更具體情報,感到不高興。我只是希望是,那些我們沒有任何概念該如何阻擋的屠宰場。像爬者和欷帛力虎。」我說。
「我們就用和神盾戰鬥時的相同策略。」布萊恩說。「當要和一個不會倒下的對手戰鬥,你就跑、干擾,用其他東西讓他們瞎忙,然後你就控制他們了,爭取時間做完你得要做的事。」
他是對的。這並不理想。避開他們或控制住他們,說的比做的簡單,首先這比起解答,更像個權宜之計。
「我們討論過最相關的危機,接下來呢。」蛇蜷說。「還有任何其他事嗎?任何想法或要求?」
「我有個點子。」愛紗說。
「不行。」布萊恩說。「我知道妳要說什麼,因為我們談過了。那是個糟糕的點子。」
「我們來聽聽看。」魔閃師響亮地說,靠向前。布萊恩沉下臉,愛紗邪邪微笑。
「這些傢伙造成的最大威脅,是他們可以隨時、從任何角度出擊。所以為什麼我們不監視他們呢?我們找出他們在哪,我們就監看他們的行動。我能處理一輪班,創使就接我的班。他們不會注意到我,而創使也能保持低調。」
「這太危險了。」布萊恩說。「妳加入這個隊伍是好讓我能防止妳把自己害死。」
「這樣知道他們在幹嘛會很好啊。」魔閃師插嘴。
「他們就連我待在那裡都不會知道。」
「妳認為他們不會知道妳在那裡。」布萊恩說。「其中是有區別的。這很重要,而這可能導致微小優勢⋯⋯」
「一個巨大的優勢。」愛紗說。
「⋯⋯這也可能導致妳被變成骨鋸最近想出來的任何糟糕點子的人類實驗品。」布萊恩說完,無視她。
「不要!我也有超能力啊,而且這是很有用的超能力。然而你不讓我用,因為你認為它會突然停止運作,或者有人會看到我⋯⋯」
「理龍看到妳了。」布萊恩說。「妳是因為她不殺人才活下來。」
我看向布萊恩和愛紗,知道這段對話在好轉前只會惡化。我在他倆說出某些會令人後悔的言語前插話:「淘氣鬼。這是個好點子,但他們確實有方法感知到妳。寶愛能感知情感,而如果理龍戰有任何徵兆,妳的超能力就主要是通過視覺、聽覺和觸覺運行。就像戰慄的超能力。她大概能找到妳然後追蹤妳。」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愛紗說。
「我想,這種據理推測也頗為合理。我知道妳想要派上用場,但如果妳跟著我們,對上像偶人或碎歌鳥的人——那種更不可能看見妳的人——我們更能用上妳。幫忙我們防衛吧。」
「這糟透了!」
「淘氣鬼。」戰慄在他瞥向桌旁其他人時,皺眉說:「我們正在雇主和同儕面前。保持專業,這之後再談談吧。」
「專業?你這混帳,你才是那個拒絕使用我的天賦的人,就因為我是你妹妹。我在隊上的時間比掠翅更長,從你們搶搶銀行和ABB戰鬥時就開始了。」
「妳較年幼,而她更為平靜⋯⋯」
「夠了。」蛇蜷說。這樣就足以使他們倆閉嘴。
至少,有好幾秒安靜。愛紗沉下臉。「夠了也沒錯。回頭見了。」
「喂!」布萊恩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認為我不是唯一一個抬頭看向他,納悶他為何起身的人。他看向我們,同樣困惑,之後和他迅速起身般快速坐下。
莉莎看起來在沉思。我推了下她,問:「妳還好吧?」
「是啊。」她回答。接著她看向蛇蜷:「喂,在你要建議時,我有個點子?」
「任何都有幫助。」
「你認為你能弄到一些監視用硬體嗎?掠翅在製作一些新假面服,而我認為我們也能有些小攝影機裝在我們面具或頭盔上。」
「我能問問我的通常供應商。為什麼呢?」
「嗯,我們是有一個對你們其他人來說難以追蹤的隊友,而我認為這能有所幫助。而如果沒有其他人反對,我有點想從此採取較不那麼事必躬親的方式。我過去幾個月行動以來,相對損傷而言,揮棒率滿低呢⋯⋯榮耀女孩、爆彈、利魔維坦,現在又是這次傑克的事件。如果我有聯絡方法和給我畫面的眼睛,我認為我能更有用。」
蛇蜷看向布萊恩。
「我在妳最初加入時,對於妳要承接與我們相同風險的工作,就給妳難堪,但我想妳做得很好了。只要妳有貢獻就好。」布萊恩說。
蛇蜷點頭。「我會看看我們能準備些什麼。」
莉莎微笑了下,只用了她嘴巴一側笑著。
■
我們的犬科坐騎衝過街道毫無窒礙。玻璃覆蓋了路面,街上缺少窗戶、車上的擋風玻璃或能用的儀表板,而依然能跑動的車子也只能在交通裡龜速行進。狗兒們沒多少要注意的,沒有跑動的車輛也沒幾個行人。狗每一步都讓我拿著的袋子撞上大腿,讓我每道傷口都炸出痛楚。我緊咬牙忍過去。沒有其他太多選項。我幾乎無法對母狗抱怨。
母狗遙遙領先,而她騎狗的方式帶有某種侵略感。她領先向前,只用兩寸距離避開車子,強迫狗兒們猛然轉向,以踹擊、吼聲驅使班特利加速。
我們沒提起母狗被屠宰場提名的話題。我認為其他人都不想弄得更緊繃,在已經很複雜的狀況裡提高吵架或暴力的可能性。我知道我沒提起。我上次真正和母狗互動,是在我們與理龍戰鬥之後分手之時。我告訴她我們扯平了,但兩邊仍有些憤怒與傷感情。我也是她最不想被逼問的人了。
母狗在接觸我的地盤時,讓班特利慢下到步速。這依然耗費我們三十秒才趕上。
我用超能力,給希瑞菈和夏洛特打信號。戰慄、母狗和我爬下我們的狗,接著把他們牽向前。
「偶人曾溜近妳。」戰慄說。「妳能望哨嗎?」
「我有些點子,但我資源快用完了。」我說。「讓我看看我能做什麼。」
創使開始在不遠處出現,靠近母狗。一團污班、米黃色、有著模糊人型被黏合而成。那形狀接著形塑出五官、轉變色調,直到成了個青少年女孩的體型,模糊有點卡通風格。等我們到她那,她看起來就和通常的女孩沒有區別。她有著赤褐頭髮、雀斑,還有一副厚眼鏡。她伸展雙手雙腿時,小小的微笑落在她臉上。
「所有狀況都很好?」戰慄問她。
「夠好了。我會繼續用這個形體直到蛇蜷的人能送來我真正的身體。接著我還會需要恢復一下。」
「當然了。」
母狗怒目瞪我。雜種——她的小狗——站在她身旁。他接受了她超能力的衝擊,看起來像隻成年的大丹犬。他身體特徵和她通常的狗不一樣。骨矛的位置更對稱,肌肉看起來更不彼此糾結。牠短促拉扯她手中延長到牠項圈上的鐵鍊,而她猛烈回扯。牠就沒再拉鐵鍊了,不過牠很可能足夠強壯到能將母狗撞倒。
我的人在我們進入社區時,在基地與設置好的兵營會面。希瑞菈和夏洛特領頭,而三位前ABB成員在她們身後。好鄰居集團則站在更遠處,全部若不是家庭成員、朋友,就是親密伴侶。其他人,比較小的家族填在間隙中。我的「幫派」成員總共有幾乎五十人。
「老天真的假的啊!」創使說。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想在這裡設立基地。」戰慄說。「掠翅是我們之中立足最穩的。」
「我沒在幫我隊友時,都在建築維修、建造。」創使說。「我沒有多少威脅要消滅,而這也是我有生產力的最好方法了。而同時,妳做的卻比我在一年半之內預計進度還要多。」
我無法讓自己感到自豪。「我猜我是有動力吧。」
創使吹了口哨,看向周圍。她大步走向前、進入人群之中時,有好幾人神情困惑。我猜那是因為與三位知名超能反派、一群怪物狗同行的青少年女孩,確實很不尋常。
「希瑞菈?」我說。「狀況?」
「我們幾乎清完第二棟房子。那裡沒多少活動空間,所以我們就清空了道路。」
「很好。沒麻煩?」
「就我所知,沒有。」
我從肩膀下拉下袋子,將其交給她。「把這些發給各群體中管事的人。協調到妳能迅速傳開訊息為止,然後將任何必要的情報立刻傳給我。」
「好的。」她在拿走袋子時咕噥了一聲。
「創使。」我說。「妳說妳有在做些重建?」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做些糨糊,如果夠明顯的話,就只是把東西黏回到原本應該的位置。」
「在妳身體運來前,想看看妳能做到什麼事嗎?」
她點頭之後離開了。我的部下在創使開始分解時,迅速從她身邊退開。
「夏洛特?」
「是的?」
「你們房子整理到什麼程度了?」
「髒污被清掉了,但我們還沒搬多少東西進去。」
「那應該可以了。」
「我們準備好了?」戰慄問。
我轉身面對他和母狗。「差不多了。母狗,那裡有分出來的空間,妳的狗可以使用。我們會在一小時左右巡邏過各個地盤,經過妳的地盤會拿一些狗們要用的物資,妳也能把狗群帶來這。」我得抵抗補充「如果妳願意的話」。堅決最能對她起效,就算這有刺激她的風險。
「好吧。」
「很好。」戰慄說。「我們就去休息吃飯吧。我們能等創使和其他蛇蜷要送來的裝備。」
我在附近有夠多隻蟲,開始設置好我的迅速警戒系統。有一群飛蟲的協助,我開始引導蜘蛛穿過地盤裡各個位置。它們在巷路與門間拉出絲線。我無法分出蜘蛛,所以我就在每條線上放了螞蟻。它們會感覺出震動,不像蜘蛛那樣敏感,但也夠好了。
偶人要穿過這一萬條陷阱線。
我的期望是,在接下來數小時,也許是夜深之時,偶人一靠近,絲線就能提早警告我。
我沒預期到,在十分鐘內發現他。一個人影出現在附近的頭頂,大步走過蛛網,避開蟲子。
我停了下來。「偶人。」
其他所有人都凍結。就連狗兒看起來也模仿了他們的主人的靜止。
但他已經正在離開了,以驚人的迅速穿過另外幾條距離我們最遠的屋頂邊緣的蛛網。一秒後他就在地面,穿過一條小巷。
「我們可以追上他。」戰慄問。
「我們趕不上他,我不認為可以趕上。」我說:「而且他可能在試圖引誘我們進入陷阱,他或者也許想在我們追趕他時,卻繞過來殺我的人。該死的,我不認為他會這麼快過來。」
「我們行動也不怎麼隱密。」
我皺眉。
偶人也在對陷阱警戒,警戒到,他大概注意到了絲線而決定要撤退。偶人和我,現在,都對彼此有點評判。我們都不想要直接衝突。我們都在擔心著陷阱或奸計。他是個巧匠,會準備某些東西來繞過我上次用過的戰略。還要加上,聚集起人們來讓蛇蜷歡欣,就有些使我在偶人的攻擊下更為脆弱的副作用。我放鬆警戒的那瞬間,給他攻擊的空檔,他就甚至能在不靠近我的情況中,傷害到我。
我們在他之上的唯一一個模糊優勢,是他在時間限制之下工作。他需要測試母狗然後向我復仇,加上要處理所有其他候選人,而他要做這任務的時間剩不到四十八小時。
我不怎麼肯定時限是好事。我忽然想到我們在這情況中要追求的目標。四十八小時戰戰兢兢,無法深層睡眠,不斷監看從偶人或從鐵血狼牙的派遣隊而來的攻擊。
而當我們結束這輪,就會面對七十二小時的相同狀況。我們會更疲倦,更可能犯錯。接著我們還得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又再來一次。總共有八輪。從我與偶人的爭鬥來看,我知道我們就連最初幾次交戰,都無法在沒有任何損失、有些傷亡的前提下撐過去。等到第八輪測驗開跑,我們又會進入什麼樣的情況呢?我的地盤狀況會如何呢?
我最初將媘蜜與傑克的交易視為一件好事,有成功的細微機率,而還有些副作用與負效果。
我更專注在這件事上,這就看起來更加令人氣餒。
「妳還好?」戰慄問我。
「有點被嚇到。」我承認。
他將一隻手放到我肩膀上。「我們會撐過去的。」
從一個曾經和這些傢伙面對面戰鬥的視角而言,我沒怎麼被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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