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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這。」斯坦說,指向路邊一塊空地。
「我們會面對上坡,還得卸下道具。」倪佩爾突然從後座,說起話。
「我作風只是外表很瘋狂。馬薛爾,停車。我這一次也願意幫忙卸貨、扛器材。」
他瞥見馬薛爾翻了白眼,但那男孩仍將貨車轉入停車位。
斯坦說話算話,他下了車門就捲起袖子。在貨車空調外側的嚴酷濕氣下,這麼做也不壞。襯衫也已經黏到他背上了。
他們正在一座山丘上,這個觀景點能讓他們一覽這座城市。天際線上處處都是起重機,建築本身也在閃閃反光,空中的濕氣也閃亮著白光與纖線色彩。這看起來可能十分迷人,不過也有幾個地方沒有建築物——那整片區域的工程才剛開始呢。
他可以看到白色建築物就在不遠處,甚至比周圍的摩天大樓還要更高。他幾天前有調查了這棟建築。他們有用起重機,吊立起一座白色的高帳篷,也用樹脂玻璃板和金屬強化骨來補強大樓,現在這裡周圍就有更穩固的工程。工程很緩慢、諸多勞苦、小心翼翼,滿是多餘的措施。工人們在這熱天下,也會樂意脫掉污染防護服。
布拉克頓灣並不缺故事。那棟被隔離的建築,就是其中一項。
「需要把手。」倪佩爾說。
斯坦趕緊繞到卡車後方。這輛貨車停在道路中央,拉起手煞車,假使煞車失靈時,就會讓輪子轉動、車體開始向上方移動,但這道陡坡仍讓大家難以卸下設備。大部分設備都是設計成,可以快速滑出貨車後車廂,但,這種方便在這裡只造成不便。這些東西都很貴,假使滑到路面上⋯⋯
他發現她旁邊有空間,就出手抓住攝影機末端。那可能不會造成問題,但倪佩爾很矮、很嬌小,身形也比較像十三歲,而不是二十三歲的大學畢業生。
她不適合這份工作。她很了解器材,很能用電腦,也有很好的視界,而她的刺青跟右耳朵上的耳環都能顯示出她的任何創作心。
但這不是她想努力追求的工作。他不會抱怨,但她沒有體力,更沒有力氣,而這活兒的步調,對她來說全都太快了。她有所改善,也許只有在編輯部裡維護系統、製作後製,她就會更開心工作吧。
馬薛爾從貨車後方提出袋子。所有電線、三腳架、打光板,都被緊緊塞入一個箱子。那個男孩看起來並不像專業人士,還沒適應他剛入的這個職業——他從實習生到打雜工的職務,跑來替補斯坦的團隊。設置設備,採訪,開車,打雜⋯⋯所有他都能做。他有預先領薪水,但他也肯定有認真工作,接下所有雜事,也為一小時的十一塊錢,承受著這份工作的高強度壓力跟危險性。
危險性,斯坦想著。數道畫面閃過腦海。局裡的所有人都有看過那些畫面,也反覆看了好幾次。純潔從曼薩納雷斯——那個第四頻道新聞台的傢伙——手中搶走攝影機,她就讓她的怪物們接手處理那人。就只是為了強調重點,就讓一個有妻子、新生兒的男人被謀殺。
現場的記者人樹不足,是有原因的。這不限於曼薩納雷斯。是個長期問題。這工作會將普通人推入那些,對假面而言也很危險的事件的邊緣。
「好了?」
馬薛爾關上貨車後門,鎖上門。「好了。」
斯坦出發,倪佩爾跟馬薛爾都跟上去;倪佩爾幾乎得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大步伐。「我們在這裡停車的理由是學校就在山丘頂端。我們不知道那裡會有多少停車位,學生八成也會佔些車位,而假使我們開車過去、要找位子,就可能會有人發現我們然後採取措施。」
「措施?」倪佩爾問,稍微有些喘不過氣。
對呢。她還沒有經驗。「妳會看到我指的東西。」
學生們聚集在鄰近校舍的牆外。警車還有PRT貨車,都停在前門,但他也注意到那裡有警衛的制服袖子上印了「阿爾卡迪亞高中」。
警衛?這會召喚出監獄的形象,而不是學校吧。
「倪佩,去拍那些有穿制服的人。」斯坦說。
她搬起攝影機,將鏡頭指向最靠近他們的制服警衛。她得放慢步伐,讓鏡頭穩住,但她也在跟著他走。當一群學生擋住她的視野時,她就停止拍攝,趕緊跟上。
他們抵達前門,那裡有個帶著七彩披巾的女人,正在跟PRT制服人員說話。他給倪佩爾打了手勢,她就抬起攝影機。
「該死的。」那位穿著披巾的女性在看到他們時,呻吟著。警官抓住這個機會,走了開來。
「別直接下定論啊。」斯坦說:「我們不是妳的敵人。」
「你們是來這裡讓一個過於複雜的情形,停滯不前。」她說。「沒有禿鷹來啃骨頭,我就已經有夠多問題要處理了。」
「我們是來這裡報導消息的,就這樣而已。妳是這裡的負責人?」
「我是學校的負責人。霍威爾校長。」
他在心底記著。霍威爾,霍威爾,霍威爾。她並不是個漂亮女人,陳年痘疤滿佈於她雙頰,低矮的身子跟那個鼻子也不怎麼合襯她的臉龐。
「斯坦.維克里,第十二頻道新聞台。」他亮出自己最好看的微笑、伸出一隻手。她沒跟他握手。
「你們沒有進入學校土地的許可。」
「假使妳能給我許可的話就沒事了。」他放下手,說。這份工作的政治就跟調查、創意、報導力一樣重要。她想要什麼呢?平靜與安穩。「給我十五分鐘跟你們的學生聊聊,拍幾個前門的畫面,我就會讓大家知道我們最先聽到這個故事。這些日子裡,其他的新聞台,都打安全牌,人員較少,也不怎麼願意當老二。」
校長做了個表情。
斯坦微笑:「抱歉。妳懂我的意思吧。給我們十五分鐘,我們就是妳今天不用再擔心的事情。幸運的話,我也會是妳今天唯一會見到的記者。」
「恕我直言,這位先生⋯⋯」
「維克里。」他說,都已經跟妳說我的名字了。「但妳可以叫我斯坦,霍威爾小姐。事實上,妳讓我進學校,我就欠妳一次。我會拉關係、強調故事的特定面向。誰知道未來是不是只有這個故事——下一個事件也可能會更糟糕,或更敏感。」
「維克里先生。」她說。「我十分清楚知道,你正在引誘我給你一個新聞金句。我不會評論這個情形,我也不會讓你們踏入校地。我不想要你跟我任何學生交談。」
「好吧。」他說。「來吧,各位。我們去跟條子聊聊。」
「認真的?我們要放棄了?」倪佩爾問。
「是啊。」他說,大步走開學校前門,直到他確保校長的位置無法立刻聽見他。「不對。假使我們不假裝配合,她就可能對我們說三道四。霍威爾在學校圍牆外面沒有權威。馬薛爾回到貨車那裡。要跟學生談談,看看他們想不想上電視。去跟比較健談的人跟感情激動的人談話,然後叫他們過來我這裡。」
「條子呢?」馬薛爾問。
「他們之後還會留在這裡,條子的記憶力比平民好。在現場的人都是學生們。去吧。我們不知道我們在其他新聞台過來之前,還有多少時間。」
校長不讓他進學校,真的很可惜呢,斯坦想著。她這樣也很蠢呢。考量到所有情形,他提供的人情可重比真金。她能用這筆人情逃脫尷尬的處境,或讓自己升遷啊。
妳的「關係」可以做得更好,霍威爾小姐,他想著。他酷愛中文「關係」背後的概念。它可以符合友誼、親情、點頭之交的各種類別,但也更能立基於商業與政治:關係能讓你打給某個自己多年沒見的人,請求他們幫忙。就是要夠多人積欠人情債,就可以讓自己在尋求他人情協助時,有更多手段。
他幾年前聽到這個概念,就將自己近期的職涯投入人際網絡的這一方面。那也是他得一直關注的面向,轉變了他對許多事的觀感。
他走近那裡聚集成群的青少年女孩,觀察著警察跟PRT探員。他朝他們亮出自己最好看的微笑。他可以看到其中一個女孩有瞥向他,她的肢體語言稍有轉變。他將微笑轉向她:「我敢賭妳們超想談談這裡發生的事情。來談些讓人激動的事吧。」
「當然了。」那女孩回答。「不是每天都有超能反派襲擊學校呢。」
「那不是一場襲擊。她是有出席,然後他們就攻擊了她的平民身分。」
「我知道那不是襲擊。」第一個女孩回話。「只是⋯⋯其他人都這樣說啊。」
「掠翅,不是她嗎?」斯坦附和道。他彈指,倪佩爾就將攝影機指向女孩們。
「是啊。那個蟲女孩。」另一位女孩子開口說。「我猜她是在阿爾卡迪亞上學。」
「不可能。我聽說她在利魔維坦襲來以前,是文斯洛的學生,顯然也跟幾個混帳槓上了。我想,她是叫泰勒,但你得去問其他文斯洛的人。」
他催促一下:「發生什麼事了?是有人戰鬥嗎?」
「理龍跟個叫目空大師的新人出現,還有兩位新來的英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有記得那些名字。「石固?鉤手【原文Clasp】?鳩尾【原文Dovetail】?光環?峻坩【原文Crucible】?玫瑰經【原文Rosary】?枯焦?」
「枯焦跟石固。」有個女孩回答。
「枯焦跟石固。」他說,在心裡記著。
「還有兩位監護者。有吊擋鐘。不管怎麼說,她都跑掉了。」
「她沒做什麼事情來刺激他們?」
「沒聽到任何那種事情欸。」
「他們是在學校裡行動。」
「是啊。」
他開始詢問更多細節,就停頓下來。馬薛爾正在走過來,拉來了個小子。
「手機影片。」馬薛爾說。「目空大師、理龍跟掠翅有在餐廳裡長談。」
斯坦抬起眉毛,看向那個拿著手機的女孩:「讓我們複製影片就給妳二十塊。」
「一百。」她說。
「二十塊。假使妳有拍到,就會其他人拍到畫面,也會有人接受二十塊錢。」
她瞥向馬薛爾,然後回頭看向斯坦。「好吧。」
「你有帶儀器嗎?」斯坦問馬薛爾。
「有筆電跟連接線。等我一下。」
「我們之後再看。」斯坦心不在焉地說。他注意力轉回到那些女孩們身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幾乎毫不知情,就得消化整個局面。這個工作讓人很有壓力,但他在壓力下才會蓬勃苦幹。跟時間賽跑,最先抵達現場,最先報導新的局面。但就連報導本身也是個挑戰。這個場面得經過調查,故事必須被引誘出來,細節也得被證實。除此之外,新聞也必須能見人。
在蛇蜷炸掉那些報導市長辯論的攝影組以前,他曾當過製作人。他有這種工作的眼光。他必須有眼光,因為在攝影棚裡沒有人能幫他打好基礎。這真的很悲哀、諷刺呢。灣城裡很缺人,資源供給也是間間斷斷。所以他們就降低職員人數。之後六人就死了,其中還包括他們的頭牌記者。
更不用說PRT在民軍小姐的推動下,傳出了他們有在調查那些記者與蛇蜷間的關係。他渴望更深入調查,但那不符合他的哲學。
「妳們,有在那個餐廳裡嗎?」他問那些女孩。
「沒有。」
「好。好吧。妳們有任何想法嗎?知道學校裡有這麼多假面,妳們會害怕嗎?」
二十多秒,要抓到更多細節、拍反應影片,然後他去找著其他人談話。
他問了兩群人,卻沒多少東西可言。他知道掠翅的名字,然後,第四頻道就來了,競賽開跑。
「弄到影片了!」馬薛爾喊著。
斯坦接下他遞出來的筆電。現在看,就會延後採訪。記憶也會消退。
但他需要一條敘事。事情怎麼發生的?在這個情況的核心裡的關鍵事件、關鍵點是什麼?這間學校不安全嗎?那是可行,會引人注意、抓住流量,但感覺也很廉價。不,大眾知道捍衛者正在內爆。肯定是有個連結將這件事連到更大的事件。
「謝謝你。」他說。他決定了。「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找個認識掠翅平民身分的人。」
馬薛爾點頭。
「要一個有去文斯洛上學的男女學生。」
「瞭了。」
斯坦拿著筆電、撤回到貨車。他額外花時間在編輯軟體裡打開影片後,才開始播放。
倪佩爾主動將其連接到貨車的電腦。一小個圖示讓他知道,自己有連上攝影棚。
「⋯⋯也有去跟鬧市區的S級威脅戰鬥。我不想聽起來很傲慢,我想也許,我是值得一點點敬重。我做完了我的份。妳不能直接轉回來,在一整群人面前揭穿我的身分。」
他在一個橫線筆記板,寫下「二十號」後,寫下一個問號。影片繼續播放,他又記下時間跟關鍵詞,還有些問題。在關鍵的評論出現時,他確保自己有複製那段影片。好幾次音量太小聲,他們說話嗓音太輕,或是背景噪音淹沒過他們。倪佩爾正努力在調音,讓那場談話的聲音變清晰,也有拉高音量或濾掉噪音。
龍目想討架打?被當局逼著?龍之前有跟掠翅談話。什麼時候?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grSdgcMg
讓孩子遭受危險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9w9Db7IK7
打破休戰
「⋯⋯妳認真會期待我會在你們打出最後一張牌、揭發我的身分之後,叫我閉嘴不說出我過去幾個月以來聽到的所有骯髒小秘密⋯⋯」
掠翅知道哪些事?明顯很重要。
「⋯⋯屠宰場九號。妳不是放棄追逐戰,就是正要告訴我說,有比阻止他們還要重要的事情⋯⋯」
屠九?要重新確認波士頓之後的事件。
醫院?掠翅跟目空大師?
龍目跟反派談判?可能有合作?貪腐?
「⋯⋯假如你們同意我,就起立!」
影片跟音頻都被學生的動作給扭曲,他們起身離開餐桌,推開了混亂的人群。
斯坦微笑。就是這個。
他切出這一段場景,學生們選擇掠翅而不是英雄,然後給那段影片下標題:「這個故事的核心?」
一秒過後,一個筆記就出現在視窗側邊。攝影棚裡的人馬有遠端存取木馬,讓他們能連接上這台筆電,也有權限做修改,或補充他們自己的細節。
可播—編
他抓到了。電視台的編輯會支持這個敘事
現在就要,就要將其組成一個故事。
他打開檔案,開始勾勒出腳本。他在最上面放了個筆記,還有他跟棚裡所需的影片。
有人敲了貨車車門。斯坦開門,看到馬薛爾正跟一個看起來很局促不安的年輕男性在一起——他看起來有十五、十六歲。十分沮喪、羞愧。
「他說,他曾是她的朋友。」
「不是。」那男孩說。「不完全算是朋友。但我們算有點認識吧。有一起上過課,做了小組作業。我也欠她一次。」
斯坦微笑著。
■
「⋯⋯現在交由記者斯坦.維克里現場報導。」
「謝謝你,尼克。一千兩百位學生在晴朗早晨,開學第一天來到阿爾卡迪亞高。他們希望在數週失去家園、忍受一連串折騰布拉克頓灣的事件後,重新適應、品嘗正常生活。不到半天,他們的這些希望都付諸東流了。」
一段影片,將那金髮男人臉上的八字鬍,換成了多年壓力下的皺紋。巨大的鋼鐵裝甲——一隻機械龍——陰陰漂浮在學校停車場末端上方。
「這所學校成了理龍——世界知名的女英雄——和暗地黨領袖、當地軍閥的掠翅雙方的衝突地點。在他們於校地會面的片刻裡,理龍揭露出掠翅的身分就是泰勒.赫本,十六歲的學生。這道真相揭露後緊追著十幾道問題⋯⋯」
「換頻道啦。」穿著監獄襯衫的男孩說。「新聞很無聊欸。」
「不行。」索菲亞說。
掠翅就是泰勒。幾十件事都能說得通了。
暴怒。怒氣在她裡面沸騰。那個惹人厭、愛發牢騷的可悲小孬種,就是布拉克頓灣的地下統治者?那就不合了啊。得要有個解答之類的東西。
但她卻無能回答。在電視的嗓音繼續嗡嗡響時,索菲亞將注意力轉向她戴著的手銬。手銬有通電流,電力也能讓手銬緊貼在一起,但就連現在這樣,也會拘束她。她沒辦法不在進入暗影狀態時,不會穿過那層保護她的絕緣層。
就算她在這一刻想離開,也無法離開。
怒目,一股困惑、無力的沮喪感在她裡面積累,她雙眼盯住電視。沮喪感在她裡面膨脹到她幾乎無法思考。她握緊雙拳,但她無法讓手用力到可以釋放出在積累的任何情感。她鬆開拳頭,伸展手指,就像要拿取某些東西,但那裡沒有任何她能抓到的東西。
沒有能釋放的閥口,也沒有方法可以發洩。
泰勒的臉出現在畫面上的那一瞬間,她就到了極限。她從座椅上起身,意識到警衛正走向她,仍在她監獄夥伴的抗議跟咒罵中,踹爛電視螢幕、打碎電視。
一秒後,他們擒抱住她。兩個警衛同時強迫她趴下。
她尖叫著某些,連她也很難理解、毫無連貫性可言的東西。
■
「她是誰?是什麼樣的契機,使專業英雄想在學校裡動員,讓學生與教職員有生命危險?掠翅她自己也大聲問到,他們為何願意將人質交到她手中⋯⋯」
一段影片出現在螢幕上。泰勒,坐在一個櫃台上。她說,滿是自信心,幾乎漠不關心。「你們把我跟三百個,理論上能被我押為人質的人,關入同一個房間。為什麼?你們不可能有我不會弄傷某些人的自信⋯⋯」
一位學生忽然尖叫,在她趕忙逃開時亂拍亂打、掉到地上。
「丹尼。」柯爾特說道,將一隻手放到他朋友的肩膀上。「你不需要看的。」
丹尼搖了搖頭。柯爾特低頭看著這個男人。從他開門,蕾西抱住他之後,他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
「這是誘餌,不是嗎?」泰勒的嗓音從電視機裡傳出來,很覺很不自然。
「這場對談的氣氛甚至暗示出,掠翅有察覺到沒有人說出口的秘密,也是捍衛者想壓制的事情。」斯坦.維克里說,重新出現在畫面上,身後背景是阿爾卡迪亞高。「讓人想問,那些秘密可能是什麼事情。」
「⋯⋯妳認真會期待我會在你們打出最後一張牌、揭發我的身分之後,叫我閉嘴不說出我過去幾個月以來聽到的所有骯髒小秘密?」又一次,那正是泰勒的嗓音。
丹尼手捂著臉,將他的眼鏡推到他的額頭上。柯爾特安撫了他的背,蕾西也在看著他,眼神同情。
「掠翅知道哪些事情,那跟六月二十日的事件有關係嗎?為什麼目空大師跟理龍願意放自他們對屠宰場九號的追逐任務?」
「這⋯⋯」丹尼開口說,但嗓音粗啞。他頓一下,又說道。「這是我的錯嗎?」
「不是啊!」蕾西說。「甜心,不是的。」
「這些都不是我希望回答的問題。」那位新記者說。「真正的問題比較巨大,而同時也比較瑣碎。是什麼事情逼使一個孩子從這個樣子⋯⋯」
一個青少年男孩,眼神低垂。「她人很好,很安靜。我知道大家在我這麼說的時候,不會相信的,但她真的是個好人。現在,現在還是個好人。她心很好。泰勒,我很抱歉。」
「變成這個樣子?」
畫面轉回到泰勒的嗓音,沈靜、毫無騷亂,伴隨著她坐在學校餐廳櫃檯上的那種長距離、低畫質影片。「妳會對我能做的事情感到吃驚吧。我有把人打殘過。挖出一個男人眼睛,還給他去勢。我切掉過一個女人的腳趾。也用上千隻昆蟲的咬嚙活活剝掉人皮。媽的,我對威揚做的事⋯⋯他差點死掉,被昆蟲嗆死,上百隻蜜蜂蜇入毒液⋯⋯」
柯爾特關掉電視。丹尼僵止,毫無動作,低頭盯著自己雙手。
「是情況所需。」蕾西安靜,說。「她是在演戲。我很肯定⋯⋯」
她在柯爾特搖頭時住了口。那只會造成更多傷害。
「我們會留下來陪你,好嗎,丹尼?」柯爾特說。「我們先讓你來住我們家。你現在最好不要自己待著,是吧?先讓你遠離那些記者吧。」
丹尼沒有回應。他仍在廚房餐桌旁,駝著背。
「除非你想在這裡等她,以免她回家?」蕾西問。
「她已經道別了。」丹尼回答,撐著餐桌、讓他自己站起來。「我認為事情就是這樣了吧。」
■
「妳會對我能做的事情感到吃驚吧。」我說。「我有把人打殘過。挖出一個男人眼睛,還給他去勢。我切掉過一個女人的腳趾。也用上千隻昆蟲的咬嚙活活剝掉人皮。媽的,我對威揚做的事⋯⋯他差點死掉,被昆蟲嗆死,上百隻蜜蜂蜇入毒液,讓他喉嚨緊縮。」
「又是什麼事情,促使幾十位學生拒絕這個城市的英雄們,而去支持統管的反派?」斯坦問。
寬螢幕的電視機展示出學生們從座位上起身,加入掠翅。之後另一段影片裡,學生們正主動跟英雄角力。
「老天啊。」主任說。
皮戈特在她的繼任者身旁,沈默地觀看這個畫面,雙手手肘放在桌面上,雙手疊在她嘴巴前方。
「這在好幾的層級上。」主任說。「都是可以被避免的。」
「十分能避開。」目空大師回答。他站在長桌末端,理龍就在他身旁。
「你若切斷那些鏡頭,刪除手機裡的影片的話,我們就會有時間做好損傷控制。」
「我們不會忽視人民的第一修正案權利。」目空大師說。
「⋯⋯PRT跟捍衛者都拒絕作出評論,而在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之後,這股沈默也很罪據確鑿了。」那位記者繼續講著旁白。「布拉克頓灣成了近期,最能表現出全世界在面臨新時代時所遇到的困境,或許也能表現出全世界的希望⋯⋯」
「理龍,妳比這種程度還要強的。」皮戈特說。「讓我開始納悶著⋯⋯是妳把所有事情引導到這個方向嗎?」
「假如妳想怪罪我們,」目空大師回答:「我認為妳會十分不愉快地感到驚訝。」
「這起事件,」那個記者說:「指出了完全不同的事情:系統中的致命缺陷;也成了捍衛者的穩定崩塌的最新展現。」
拓閣主任——皮戈特的繼任者——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成靜音。
目空大師轉換重心,雙手稍息在身後。不知怎的,那個肢體語言很是自以為是。
皮戈特瞥了坐在桌子旁的每一人。拓閣先生——布拉克頓灣PRT的主任——波士頓的阿姆斯壯主任,紐約的威爾金斯主任,所有人都在場。基思先生坐在她對面。桌子上有個攝影機,讓PRT的首席主任可以從華盛頓,看到這場會議。
沒有其他人願意回答目空大師,有些人單純是盯著他,其他人則看著裝設在牆壁上的電視機。她說:「我會提醒你,你是處於你所同意的嚴苛緩刑期。」
「我是在緩刑。」目空大師說。「妳會以不服從的名義,來逮捕我?或者妳會需要更實際的藉口?」
「你敢試,你就能知道答案了。」拓閣主任回答。
「然後會發生什麼事呢?你們會把我送去鳥籠?」目空大師問。
這個問題重重提醒他們:是理龍在維護、管理鳥籠。
愛蜜麗.皮戈特被困在想洋洋得意跟安靜的恐懼之間。她有警告過他們。她一有機會,就透過各個理龍無法追蹤的管道表達出她的擔憂。她提起理龍若在戰鬥中被殺掉或切換陣營、要對付他們時,她都被打發掉,不予理睬。
「我希望能聽到理龍的回應。」皮戈特說。
理龍轉頭看向她,臉面隱藏在毫無表情的面具後方,沒有眨眼,鏡片昏暗不透光。她動作中的某些東西,看起來很奇怪。那個動作之後的沈默,詭異地令人不安。
「沒有?沒有回應?」
「是我們近日來訪布拉克頓灣的後遺症。」目空大師說。「我希望她在幾天內能有所好轉。」
有趣,皮戈特觀察著。注意到他嗓音在那簡單的陳述中的情感。
就好像急著要改變話題,阿姆斯壯主任說:「基思先生。有想法嗎?這會怎麼影響到你的部門?」
皮戈特將注意力轉向這人。她跟他的互動非常有限,但那個男人也足夠快取得了她的敬重。他不是主任,而是擔任了捍衛者跟全世界其他英雄隊伍的聯絡人,安排契約,確保所有人都有相同的行為守則,也要確保各個隊伍都能在緊急時刻裡協調合作。
「這是場災難。」基恩說。「我可以做一些損傷控制,提供更多援助,操作目前可用的補助金,但我沒辦法建立起一個不存在的根基。」
「我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我最先想到的是中聯帝。西服團跟金士曼會配合,因為他們必須配合。就美國的隊伍而言,情況各有不同。但我們正在跟中聯帝談判,而這個情況對我們來說就不算很有面子。也就是,假如我們不在這裡站穩腳步,在下一場重大事件裡有強硬表現,就不會有面子可言了。」
下一場重大事件。這個點子讓所有人都頓了一下。
「我們需要做出改變。」目空大師說。
「科林,不知怎的,」皮戈特回應:「我認為我們對於什麼事情需要改變,有非常不同的意見。」
「很可能不同。」他說,嗓音冷酷。「但這在許多方面,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後一根稻草。我們的長期協助,是帶有幾條規約的。」
「目空大師。」拓閣打斷他。「你可沒有立場作出要求。」
他是個硬漢啊,皮戈特想著。陸軍,PRT戰隊隊長,將軍,而非政客。諷刺的是,他們也都是豬頭腦袋。「拓閣主任,你請求我來這裡擔任顧問,所以請允許我提出建言。」
拓格將注意力轉向她。
她繼續說:「我不比你更喜歡這個情形。但我們在你直接拒絕目空大師以前,先聽聽看他的請求吧。」
拓閣主任沒有回答,但他將注意力轉回到目空大師身上,仍沒有說話。
「理龍跟我深入討論過。我們需要當職的各位主任為這起事件承認罪責,然後我們也需要清理自家,要深入確認個人背景、調查PRT的所有著名成員。在大鼎的幽靈籠罩在我們頭上時,就沒辦法保持現狀了。」
「你在我們難以留住人員的時候裁掉PRT的雇員?」拓閣問道,幾乎窘迫。
「同時也要減緩假面的職務。」目空大師說。「員工這麼少,要繼續努力減少秘密洩漏、控管情報留,就太可笑了。理龍過去曾對此事表達關切,而在我們自己之間,也同意今晚半夜,情報遮蔽就要終止。」
拓閣從座位上起身,張嘴要說話⋯⋯
「我也同意。」皮戈特在這位繼任者能說話前,說。
人們轉頭。
「那是錯用資源。」她說:「而且我們是需要清理自家。」
「妳沒有職位可失去啊。」拓閣回答。
「我也不會丟掉我的位子呢。」她回嘴。「我跟大鼎可沒有關係。」
基恩拍起雙手,微笑道:「講得好。假如我們都沒跟他們有連結的話,我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不是嗎?」拓閣問。「這個調查會如何進行?理龍用她的AI洗劫所有已知的紀錄跟資料庫。我們就會將超亞人類擺放到權力中心,跟我們PRT的唯一目的正相反啊!」
「生米早已煮成熟飯。」基恩評論:「假如你們能諒解我的說法,首席主任瑞貝卡.克斯特布朗早已被暴露了。」
「我諒解你的說法。」首席主任的嗓音從音響,清晰傳出來。「我認為這造成的問題會比它解決的問題還要多。目空大師,我們得拒絕你的請求。」
「那麼我就看不出我們留下來的原因了。」目空大師回答。
「而如果你們退出,我們的認知就是我們會缺少理龍支援所有系統、所有她為我們打造的儀器的能力。PRT會少了鳥籠,少了電腦系統或資料庫,沒了特製的榴彈裝備,或是強抑泡沫噴灑器。」
「那個結果是非常不幸。」目空大師說。
「完全不成問題。」首席主任回覆。
對話一頓。理龍瞥向目空大師。
「不成問題?」目空大師問。
「不成。我們有聯絡到一位,已證實能精通理龍科技的人。他感覺自己已有所預備,幾乎是急切要在理龍缺席時替代她的位置。」
「聖徒。」目空大師說。「妳是在說屠龍人的領袖。罪犯傭兵團。」
「我的最優先事項一直都是要保護人。若是要在拋棄鳥籠提供世界的安全性或惡棍的協助之間做出取捨⋯⋯」
「他是一位罪責已被證實的殺人犯。」目空大師說。
「我可不會未審先判呢。」拓閣回答,嗓音咆哮。
「⋯⋯就連一位已知的殺人犯也行。」首席主任繼續說,彷彿沒有人插話。「我毫無疑問,會選擇安全性。」
目空大師看向理龍。
「我得向你們提出第二個兩難困境。」首席主任繼續說:「這很簡單。你們預期下一個終結召喚者何時襲來?在理龍的傑出心智與目空大師的分析技術間,我很肯定你們已經有些考量。缺少捍衛者,事件通常會如何進展呢?」
皮戈特細察著那兩人,試圖讀出他們的反應。就算她忽略了裝甲,他們仍很難被估量。
「事件不會順利進行的。」目空大師說。「就連我們假設現在的捍衛者有協調能力、處於尖峰戰鬥狀態,也不會順利的。」
「我們無法承擔輸局。」首席主任說。「你們跟我都一樣清楚理解。現在,別跟我說沒有中間轉圜的餘地。」
理龍轉向目空大師,並在她將一隻手放上他的手臂時,小心翼翼地緩緩移動。
「我們會留到下一場戰鬥。」目空大師說。「然後我們就開始清理。」
「我認為這是個很令人滿意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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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事件,」那位記者說:「指出了完全不同的事情:系統中的致命缺陷;也成了捍衛者的穩定崩塌的最新展現。」
「這太有料了。」傑克評論道,嘻嘻作笑。「我超愛,這所有發展。這太棒啦。」
鐵血狼牙,來回在電視機對側走動,咕噥出一道回應。
骨鋸蹲伏在一個機械旁。她雙手撐著屁股時,爆芽家將一個螺栓栓入一個高大、黑色把手的底部,他的動作在體內與體外的強迫裝置下十分僵硬。
「捍衛者都拒絕作出評論,而在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之後,這股沈默也很罪據確鑿了。」
「幾乎預備好了。」骨鋸說,嗓音吟詠。「狼牙,下個就你啦。」
鐵血狼牙瞥向她,看向那台機械玩意兒。
「別告訴我你怕了喔。」她說,語調譏諷。
「不是⋯⋯對這東西。我是想問,這條路是不是我們該走的路。」
「我被人期待著要帶來世界的終結。」傑克說,依然在看著電視。「但這對我的口味來說太不冷不熱。我希望加速一下,注入更多戲劇性。」
「⋯⋯於艾爾卡迪亞高中裡的事件,確實引起了全美的注意。我們、公眾,想要解答。緋卡洛【原文Vikare】的死亡標注了黃金時期的終結——在那已終結的時代中,任何有超能力的人都可以成為超能英雄,就連那些決定要在私人或公益活動中估做的能力者,都被標成『離群者』⋯⋯」
骨鋸抓住鐵血狼牙的手,領他到他的座位上。她往後一踏,瞥過那台機械。唯一撒下的光線,發自一個小巧檯燈以及電腦螢幕的微光,成了大片、廣闊黑暗之中的光明之島。書桌、引擎,還有巧匠設計的座椅,被絕對壓迫的黑暗所環繞。
「這感覺不對勁。」鐵血狼牙說。「我講不清楚為什麼不對勁。我的思緒還很模糊。」
骨鋸按了個按鈕,光線就開始閃動,她身旁引擎開始低鳴著一道逐漸拉高的尖聲。光線閃動使他們能瞥見更外側的事物。照亮了玻璃跟管線。
「我寧可要一個諸神黃昏,而不是⋯⋯」
骨鋸拉動一根白色手把,鐵血狼牙的聲音就被切斷。光線的閃動停止,房間回歸漆黑。
傑克嘆了口氣。
「⋯⋯威脅將會構成一個類似的事件⋯⋯」
骨鋸踏過那個穿著實驗袍的巧匠死屍,停在傑克面前。「脫掉。」
傑克剝掉襯衫,快速扯下褲子跟四角內褲。沈重掛墜在他腰帶上的刀刃,墜落到磁磚地板時,發出醜惡的金屬聲響。
「⋯⋯遮一下啦。」骨鋸說,避開雙眼。「真丟臉!你可是在一個小孩,一個女孩子面前欸。」
「真的非常抱歉。」傑克說,嗓音夾帶濃厚的諷刺,並用雙手罩住他的胯下。他往後退、坐了下來,然後銬上了一張短凳正對面面的平滑靠背。冰冷。
「⋯⋯現實情形很清晰。今天事件的影響,將會改變英雄、反派跟平民間的關係。眾人會要一同決定,未來是會變得更好,還是會變得更加糟糕。」
這一段報導結束了,電視就轉回那些坐在桌子後方的主播。
「他不是很矯揉做作嗎?」傑克問。
「我很喜歡聽他講話欸。」骨鋸回答。「你認為未來會是哪種呢?變得更好還是變得更糟?」
傑克微笑了。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她問。壓下按鈕,光線再次閃動。
「我是這麼認為呢。」傑克評論。「但我幾乎希望事情有所好轉呢。」
那道光芒現在就更劇烈閃動,光焰閃動的時間跟黑暗時段相符。而在傑克視野的光點間,他愈來愈能看到四周圍。
一排又一排的玻璃棺,直列於這個地下的房間,每個玻璃棺都能裝得下成年男性,不過現在它們裡面都只裝著胎兒的形狀。每個玻璃棺也有標籤。有一排標示著「爬者」、「爬者」、「爬者」⋯⋯共重複十次。下一排十個玻璃棺則標籤著「欷帛力虎」。再下一排則是重複「笑笑」。
每一排玻璃棺都用來裝盛屠宰場的每一個,過去與現今的成員,除開了傑克跟另一人。
「這樣才會墜落得更深?」骨鋸問。
「正是如此。」傑克回答。他瞥向其中一個獨立出來的玻璃棺,感到自己的脈搏加快。那個是唯一一個獨立棺。「灰影男孩」。
「我猜我們很快就會一探究竟了!」他說,拉高嗓子好讓他的聲音壓過引擎的哀鳴。
骨鋸只笑著。她用雙手拉動那根把手,房間就墜入沈默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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