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唯一討論著戰略的人。當我將注意力全部轉向那兩人,看到上人和黑客文正彼此竊竊私語。
他們發覺我在看著他們時,他們不再說話了。上人又一次將他鼻子下的血跡擦掉,向前踏一步:「說夠話了吧。」
我真希望這片區域有更多蟲子。倉儲設施的選項很令人失望。蟲子需要依賴某些東西才能存活,而這附近除了人行道磚、水泥和磚塊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這讓我只剩靠得到貨櫃裡的東西而存活的蟑螂和蛾,還有在陰暗角落生活的蜘蛛。不管這兩人有多無聊,自己能使用的東西這麼少卻要對抗兩個超能反派,我不是很高興。
我沒機會思考更久,因為上人朝我們衝鋒而來。我趕緊躲開來。上人的能力讓他變得有才能。不管是吹口琴、跑酷或泰拳,他都能像大部分日子都每天花數小時練習一樣使用。假使他真的專注在能力上,就我所知,他能成為達人。
簡短地說,我他媽的絕不想讓他靠近我。
戰慄則帶著相反的看法。他向前踏步,在黑暗環繞他膨脹時消去身影。一秒之後,上人跌出了那朵黑氣,背倒在地,接著華麗踢出一個旋轉動作讓自己再次站起來。笨手笨腳和技術同時出現,詭異到極點。
現在,我的蟲子聚集到了周圍,但只有非常少的幾隻能有些用處。在我的意識邊緣的某處,我連接到一個掛在個靠近火車維修場的儲藏貨櫃上的、剛建成的螞蜂窩。它們比較有用一點,可是讓它們全部從蜂巢中解放出來,再把它們帶到我的位置,得要花點時間。我將剩下的蟲子在附近聚集成一團蟲群,在我要用上它們前繼續讓它漲大。勝利小子和竜都在我攻擊他們時毀過我的蟲群,而且我沒辦法承擔,在黑客文搞類似的特技時比現在還更無力。
黑客文在上人繞著我們走時加入進來。伸手到他背後,黑客文拿出一個看起來像老派風格的炸彈:圓形的黑色金屬盒,還有一條引線伸出來。不過,反光讓它看起來十分古怪。就好像一個炸彈的照片,而不是一個真的炸彈。
攝政揮了手,炸彈便從黑客文的手滑了出來,滾了幾呎。黑客文的嘴巴張大成一個圓形「O」,他衝刺跑走。上人毫不落後。
攝政在加入我們其他人跑著找掩護的行列時,他半轉身,猛推出一隻手。上人腳絆了下,正好跌在武裝爆炸物十呎外。
幸虧爆炸半徑很小。衝擊波沖刷過我們,甚至也沒把我撞倒。然而,上人卻飛了出去。
黑客文看著他的朋友被衝擊吹得不斷翻滾,試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再次倒下。他將臉轉向我們,表情深深鏤刻著憤怒的線條。
「我一直納悶,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放棄。」媘蜜微笑:「我是說啊,你們失敗的次數比成功還少,你們從網路節目賺的錢比真正犯罪時還多,你們被逮捕的次數不下三次。你們最後大概會在下次失策時被關進鳥籠,不是嗎?」
「我們的任務值得這麼做。」黑客文抬高他的下巴--以他現有的下巴--一點點。
「好吧。」媘蜜說:「散播高貴又被低估的藝術形式是電玩的福音。這是從你的網站上講的,一字不差喔。大家看你的秀,不是因為他們認為你們是正確的。他們看,因為你們太無聊到好笑啊。」
黑客文往前踏一步,雙拳緊握,可是上人喊出聲:「她在激你。」
「沒錯我就是在激你啊。我能這麼做,因為我完全不怕你們。我沒有任何能在戰鬥中有用的能力,而你們倆連嚇唬我都辦不到。你們一個是擅長所有事情,一半時間卻都把工作搞砸,而另一個巧匠則只能做出搞笑地壞掉的東西。」
「我什麼都能做。」黑客文自吹自擂。
「一次。你可以做所有東西做一次。但你發明的東西越接近之前做過的物品,越有可能直接把你的臉炸飛或點不了火。真的很令人印象深刻呢。」
「我能讓妳見識下。」黑客文拇指比像身後威脅道。
「拜託別這樣。我聽說宅男碳化的灰塵很難從假面服上清洗掉。」
「妳把宅男說的像是那樣很不好一樣。上人以他過度戲劇化的音調說著:「那卻是個榮譽徽章。」
「在宅宅圈內,當然是這樣。」攝政回答:「可是其他小丑們認為當一個小丑是高尚的呼召,而我們其他人就只是笑話他們。懂我的意思嗎?」
「夠了。」黑客文咆哮:「你們明顯連認同我們都不想嘗試……」
「我剛就承認了。你們的假面服一點都不明顯。這是事實。」莉莎指出。
「我們不會被下圈套!」黑客文拉高他的嗓子:「我想這就是我們大揭曉的時刻了,我們的來賓……」
他被戰慄炸了一臉黑雲時聲音被切斷。黑客文向後退一步走出那朵雲,呸呸吐出嘴裡的東西。
「他們在嘲笑你呢,黑客文。」媘蜜刁難著他:「你在試著變得更引人注目,為了你的觀眾而更激動,而他們就只是坐在他們的電腦前,對你這樣糟糕,嗤之以鼻。甚至連上人都在你背後嘲笑你呢。」
「閉嘴!」黑客文噴出言詞,朝背後看一眼他的隊友:「我相信上人。」
「上人,你為什麼還在跟著這傢伙啊?」攝政問:「我是說,你這人有點無聊,可是你至少在他沒搞砸你一半的工作的時候,能成就些事情啊。」
「他是我朋友。」上人回答道,好像那是全世界最簡單的事情。
「所以你不否認他在拖你後腿。」莉莎指出。
「閉嘴!」黑客文吼著。可是他嗓音沒有非常低沈,所以這更接近尖叫。他拿出另一顆炸彈,在攝政能讓他再跌倒一次前扔向我們。我們散開來,攝政、媘蜜和我跑開來,同時戰慄把他自己和上人裹進黑暗裡。
當我倉皇跑向掩護,我指示我的蟲子攻擊黑客文。他這次做了不同的事情,因為炸彈沒有花第一顆所耗費的時間引爆。讓我措手不及,結果我沒機會趴下來。衝擊波完完整整地打在我背上。
滾過我身體的空氣和火焰並不會熱。這是最令我吃驚的部分。這不是說爆炸沒讓我疼痛,可是這感覺更像是被一個非常大的手打擊,而不是我以為會有的感覺。我能想起竜的火焰噴射,勝利小子用他的大砲拆毀牆壁。這個感覺……很假。
「炸彈是假的?」我大聲說道,我也將自己從地上浮起來。有點酸痛,但我沒被燒著。
「那些是固體的立體投影。」媘蜜說:「事實上還滿不錯呢,如果妳能無視它們有多沒效果的話。我猜,他沒辦法做出真正的炸彈而又不搞砸。」
黑客文咆哮著,可是很難說是因為媘蜜所說的話或是撲在他身上的飛蛾、黃蜂和蟑螂。就像我所懷疑的,它們沒多少作用。就算爬進他的鼻子或嘴巴,它們也沒辦法讓他慢下來。也許還有讓他更憤怒的缺點--就像媘蜜和攝政想要的效果那樣。
他甩出另外兩個炸彈,這次攝政比他更快,啪地揮出雙手。黑客文在他弄丟炸彈前調回姿勢,雙手向後一拉準備要丟出去。不過,攝政已經準備好了,黑客文其中一隻腿往身後扯動。他倒在地上,炸彈從他身邊滾出之後爆炸。
他撞在一扇門上的力道,強得讓我以為他會害死自己。可是,在我能靠近他確認他的脈搏之前,他開始掙扎著要站起來。
「幸好你把那些東西弄得沒很致命。」我低喃道,一半是在對自己說:「你要一打四了。」
他瞪向我們,再次伸手進他的背後,抽出一把劍。
「林克的劍?」攝政嘲諷他說:「那甚至不是正確的遊戲。你在破壞自己的主題。」
「我想,當我說你已經損失我們對你的丁點尊重,我是為所有人說的。」媘蜜妙語戲弄地說。
黑客文撲向他們兩人。他還沒踏出三步,攝政就讓他跌倒,手和雙膝跪倒在地。那把劍從他的掌握中脫落,在閃爍消失前滑過地板。
他距離我只有幾呎,太專注在媘蜜和攝政身上而忽略了我。我手伸進我的背後,拿出甩棒,將它甩到全長長度。他開始爬起來時,伸手觸及一個我認為是細長、堅硬的後背包,我全長甩棒拍掉他的手。他叫喊了出來,將手抽回到他胸膛前撫慰著自己。我打中他的小腿,正好在膝蓋之下,比我想要的還要更用力一點。他徹底癱倒。
我走過他身旁,另一隻手抓住甩棒的尾端,用力將甩棒棒身抵住他的喉嚨。
黑客文竭力開始發出窒息的噪音。他出乎我意料,彎起腰頂地一彈,把我們倆推倒,背後觸地,他變成在我上方。我在他的重量撞在我胸口被榮耀女孩把媘蜜丟向我的淤清上時,皺起了雙眉。我無視在我身上的一百三十磅的重量,很高興有地板讓我有的額外槓桿作用。
「你還好吧?」戰慄以他迴響的嗓音問我。他往前一踏好讓自己能在我上方。
「超讚。」我回答,奮力吹氣呼吸。
「別把甩棒壓住他的氣管。妳會在他昏倒之前累到妳沒力道抓緊甩棒。這邊。」他彎下腰強迫黑客文的頭轉向一邊,移動甩棒好讓它按住黑客文的脖子側邊:「現在妳正在壓著動脈,阻擋血液流進他的腦子。同樣效果時間快兩倍。如果妳能在兩邊的動脈施壓,他會在三十秒之內失去意識。」
「感謝。」我噴出言詞:「你的課程。」
「妳做得很好。上人已經倒下算不上戰力,但我要去幫其他人確認他不會給我們造成任何麻煩。我們就在旁邊,所以如果妳需要幫忙就叫一聲。」
這過程並不快,就算有戰慄指導的訣竅也是。這也不漂亮。我將身體緊緊壓住甩棒,想著,他會就這樣放棄。他反而試著推動棒身,來減輕壓力。當這沒有作用時,他開始無止境地抓著我的面具。
當他總算癱倒之後,我把他放下。我從他身下爬了出來,調整了下我的面具,抽出刀子將他的高科技背包從他身後割下來。當我在這麼做,也搜索了他身上其他東西。如果我們要審問他,他有某些小玩意兒能讓自己自由或讓我們無力化,就沒有意義了。他的假面裝有著緊身設計,確認有沒有任何隱藏的口袋或裝置在他身上,十分簡單。就只是安全起見,我將他頭上的天線割掉也拿走他的腰帶。
其他人手臂架著被揍慘、沒有意識的上人,他的雙手以塑膠手銬綁在他身後。他們將他扔在黑客文旁邊。
「現在就是要找他們把母狗和錢放在哪裡了。」媘蜜說。她看向我:「有嗅鹽嗎?」
我搖頭:「沒有。這些人有打手,不是嗎?他們大概讓他們看管錢。我們很有可能會在同樣的地方找到母狗。」
「很接近但沒瞄中准心。」一個機械似的嘶聲回答了我。
我們轉過身,看到一個和上人、黑客文穿著的假面服相同的服裝的女人。差別只在於,她戴著一個毒氣面罩風格的設備遮住她下半張臉,她的護目鏡是紅色,而不是黑色。
這女人的面具看起來將她所有說過的話重播,然後加入一種機械性的、單音調的嘶嘶聲:「我真的希望他們能把你們一兩人解決掉,或至少有些傷害。真令人失望。他們甚至沒有撐到,揭曉他們今晚的貴賓是誰吶。」
「爆彈?」媘蜜是第一個對那張臉叫出名字的人:「肏我媽的,他們的假面裝是……炸彈超人?」
爆彈站起身,然後動作流暢地鞠躬。攝政舉起他的手,可是她讓自己跪倒,一隻手抓住屋頂邊緣以免自己滑落。
「不行喔不行。」她對他晃動一根手指:「我夠聰明到能從其他人的失敗中學習。」
「妳認真離開ABB,去加入上人和黑客文了?」攝政問道,十分震驚。
「不盡然如此。」爆彈說。她另一隻沒有抓住屋頂的手彈了下。
在她身下,儲藏貨櫃的門打了開來。三個穿著ABB顏色的男人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武器。一把槍,一根棒球棒,一把火災斧頭。
其他門也打了開來,所有在走廊上的儲存貨櫃都是。三十到四扇門,每個都至少有一個人。有些則有三到四人。全部都武裝了。
「那兩人是賤價雇用的。他們只想要個幾百塊錢,還有我穿這件假面服。我猜便宜的就是沒好貨。」
「不用說,我當然還在ABB裡。」爆彈先從明顯的問題回答我們。「實際上,我還當家呢。我想以和撂倒前任當家的人做生意來慶祝自己的新職位,很合適,你不同意嗎?」
她沒期待我們回答,也沒等我們回答。她指向我們吼道:「逮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