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基地二樓沙發椅上盤腿坐著。手中馬克杯的茶還是暖的,而房間裡很灰暗。唯一的微弱光線穿透了覆蓋窗戶的金屬百葉窗頂部。我的面具擱在膝蓋上。
我的注意力掃過地盤,重點放在靠近我曾演說過的地區中央。我能力的範圍不足以延伸到地盤外側邊緣,而這使我焦慮。我渴望那些,能力可以超速運轉、增加範圍的時刻。在我跟蹤我「子民們」的時候,有數分鐘過去,我這時盡量努力去認識他們。我的蟲子待在人們手肘背側、輕輕停在他們背上,如果它們花太久仍無法有感覺的話,我也許會讓一小隻飛蠅飛到他們頭髮裡。不足以騷擾任何人,或是讓任何人注意到,但足以讓我追蹤他們的動作。
在一分鐘之內有兩群人,一個接一個地抵達,每個人都在我地盤裡的不同地點。共三十二人,第一群人有八人,而另一群人有二十四人。兩群人都反應過來了,在蟲群掃過他們時往後一跳退開。我能感覺到第二夥其中一人大笑時空氣中的震動。其他人加入他的行列。我撤回攻擊,只用蟲子計算人頭,感覺有誰在那。那裡有男人女人,年輕老年的都有。他們每個人都有武器,共有十五人有槍。
商團正在回應我對所主張的控制權。很好。
我啜飲一口茶,發現茶是微溫。我吞了一大口茶,希望在變冷前喝完。
第一群人中一人吼了某些東西,大聲得使大街尾也能聽見,他也開了一槍。我衝動地調整蟲子的聽力,轉譯他正在說的東西,但噪音的怪異阻止了我。超能力沒將蟲子的「耳朵」翻譯成我的。
第一夥人開始跑上大街。他們散開,每兩人成小組各自前往不同大樓。他們發現窗戶被釘起來,門被鎖住或擋住,就開始扯下組合木與木板。有些人用即興做成的武器擊打大門。
其中兩棟大樓裡有人們。不多,但還是有人。那些是我的人。
把蟲群放到他們身上會很簡單,但這不只將這夥商團撂倒的問題。我需要有效又無法被否定地,幹到他們會猶豫自己是否想回來。理想上,如果幹得夠好,流言會阻止其他人試著做類似的事。
為什麼這條思路聽起來這麼耳熟?
我忽然想到:爆彈。她在長篇大論、假裝成ABB的新領袖時,說了類似的話。
好吧,這是有點讓人心神不寧。
儘管如此,我的理由並不一樣。我想保護自己人。爆彈不是被任何人的利益所鼓動,只被她的利益所激勵。
我打散那條思路,將一團蟲群聚集成約略像人的形狀,有頭、雙手和軀幹。我試著以兩柱像腿的蟲群撐起它,但我察覺這樣是搞錯了便把它們消解成下半身的一根柱子,不冒險讓蟲群癱倒。在那的地板大都很乾燥,是件好事,不然在不斷淹水的最低窪區域,就會不斷被水波的動作沖走,得要弄來更多蟲子維持形狀。
我將蟲群人影慢慢導航向第一群人。一個人注意到它,轉身離開大門,他正在用棍棒猛砸地板。他吼叫大笑,引來其他人注意。
他跑向前,像全壘打似地朝蟲群揮棒。蟲頭部散開,被打成粉碎,他再次大笑。
直到其餘的蟲群全堆到他身上為止。他那樣便開始尖叫了。
他差不多一半「朋友們」都在笑他。有很多笑聲。他們都嗑了藥?剩下的四個人趕到他身旁,把一團團蟲子從他身上抓掉。正當他們也在報復中被螫咬,便退開,刷下自己雙手雙腿上的蟲,留他任命運安排。
我留在那區域的蟲子聚合成另一個模糊的人形。接著又是一個人形。過了一會兒,我就有半打人形環繞那群人。我讓它們向前移動,我的敵人們則退開、遠離它們。我利用這點把商團趕到他們彼此背後相靠、緊緊成圓,被包圍住。他們舉起武器,但他們也知道棒球棍和槍枝有多無用。
接著我就等,把蟲人影盡量維持住一動也不動。如果不是有那在地上的男人依然猛扭、尖叫,那就會詭異地靜止且安靜。
第二夥人在衝過我的地盤時,對幾個街區外的事一無所知。一位那群人中的女人正在唱歌,大聲到她嗓音會被附近住戶聽見。她也正讓他們知道麻煩事就在附近。我注意到她拿了一罐汽油塑膠桶,假使我從蟲群感知所得到的測量圖是正確的,她另一隻手拿的很可能是火柴。這可不好。
然而,她那群人還沒做任何事。我監看著他們,等著。
第一群的某個人鼓起勇氣落跑,衝向環繞他們的兩個蟲人影之間的空間。他沒撐過去。蟲群攔截到他,他便倒下,在痛苦中哭嚎。
那群人理解自己被困住時,心神不寧讓恐慌更容易進入他們心中。一個女人推了一個男人到最接近的蟲群裡,試著用他來清出路線,但她在黃蜂、黑蠅、蚊子與大黃蜂逮上她前,只多走兩步。她在自己周圍激烈揮舞雙手,無功用地試圖擊退蟲子,而她只成功把自己搞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蜘蛛、螞蟻、蜈蚣、節肢動物、甲蟲和所有其他蠕蟲類爬蟲都攀上她,在她可以站起來以前埋她在蟲團之下。
第一群人剩下的四個商團人交換幾聲低語,有了計畫。接著他們三人想突破重圍,每人衝向不同方向。我不確定他們期待什麼結果。一團蟲子抓住他們每個人,他們全都倒下,四肢亂打,尖叫著。
只有一人留下。他蹲低匍匐,他雙手抱頭,狂烈環顧四周尋找某些逃跑路線。
所以我就給了他一條。
蟲人影讓開足夠空間,讓他有機會撤退。他花了十秒鐘才注意到,然後又花了幾秒鐘才鼓起勇氣盲目衝刺。
他衝了出來,看到道路上的一大片昆蟲團,他決定轉進一連串小巷,我讓他跑了一分鐘。
他跑過一半小巷時,我招來周圍附近的蟲,聚成個鬆散人形,不像其他蟲人影一樣密集。然而,他一看到就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撤退回自己跑來的方向,只發現在小巷另一端,有另一個蟲群聚集成第二個蟲人影。他頭猛然來回看,發現自己沒有逃跑路線了,接著他尖吼出一道原始、絕望的聲音。
蟲人影以龜速移向他,每一秒都有更多蟲加入它們,給它們更多質量、更多直接攻擊力。他的沈靜外貌在它們接觸他以前便碎裂,他一股腦衝向小巷較遠端的蟲群。蟲子撕咬進他身體,夾他、刺他,他幾乎跑到我能力的距離邊緣前雙腿就垮了。他落在一堆附近建築住戶堆在小巷裡的垃圾上,蟲群開始狂毆他。
第一群人陣亡。
我喝完了我的茶,做了個表情。茶葉袋的茶渣露出來了,一些渣滓落在馬克杯底部。茶很苦。
我將空馬克杯放到椅子下,之後我將注意力轉向第二群人。
■
我連思考都不需要。
「我會做到的。」我告訴那紅頭長髮辮女孩。
她看起來很驚訝。真怪。她要求我了,但她沒預期我會幫忙?或者是,她以為我會要求她給點東西來交換?
我應該要求東西作為交換嗎?
「待在這。我會回來。」我說。
我轉身走到卡車前,敲了敲車門,司機為我打開車門。
我壓低聲音說:「我們這沒事了。跟蛇蜷說我還需要更多物資。在今天結束以前,至少七箱。也告訴他我認為你們做得很好,如果他要給你們任何形式的獎勵,這就會是個好時機。」
他給了我一個僵硬微點頭,關上門。卡車駛去,留下我和那女孩。我走近她,我能看見自己在她身上的影響。她不願意看向我雙眼,而在我將所有注意力轉向她時,她坐立難安地靜止。
「妳的名字?」
「希瑞菈。」她回應我。
「我們走吧,希瑞菈。」我說。「如果我要幫忙的話就需要細節。你告訴我更多事就更好。」
她在我走向人行道時加入了我,又花了一陣子組織她的想法後,她開始告訴我之前發生什麼事。「幾週以前,所有事情都還很普通。我正要唸完大學。布萊斯,我弟,去了阿爾卡迪亞高校。我舅舅和我們住在一起因為——我爸說的是——他運氣不怎麼好。我幾乎肯定這和他喝酒有關係。」
我點了頭。
「之後利魔維坦來了。警鈴在早上非常早的時候叫醒我們,我們趕緊到避難所,然後等到中午,我們就站在曾經是我們房子的地方。房子被壓扁,所有我們曾擁有的東西都沒了。」
「我感到很抱歉。」
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就好像我再次使她吃驚。她眼中的我到底有什麼形象?
「謝謝妳。我們⋯⋯我們留在一個家族朋友的地下室,然後他們那也收留了另一家人待在樓上,所以那裡很擠。可是那裡比避難所好,或說我們以為是那樣。我爸、我舅舅、我還有一個清理工人一起工作。試著讓事情再次照常運作。直到那個工人被攻擊的流言傳出來,然後女人也被襲擊。呃。所以他們告訴我,我不能再和他們工作。我反而到其中一個避難所工作。分發床單、整理床鋪、追蹤名字,還有傳出要求物資的訊息,像是胰島素或有人需要的醫療品。是工時長,又沒人感激的⋯⋯」
她一隻手放到她臉上:「我在亂說話了。」
「沒關係。妳最好給我太多而不是不夠多訊息。繼續說吧。」
「我的舅舅很快就生病了。他在利魔維坦攻來以前有一場感冒,那之後就有併發症,變成肺炎。醫院把他轉院到城外,好有更多醫療照護,而我們在他去世之後兩天才得到消息。叫急性呼吸窘迫症之類的。他肺積水。距離他得感冒到去世,時間不到一個禮拜。」
她不再說話,我沒催促她,給她點時間安定下來。她和她舅舅很親嗎?
「等到我們聽到新聞,我媽和爸也在重病,布萊斯也顯現出了症狀。不是感冒。那更像是流感,但有我舅舅那樣狀況,我們不想要冒任何風險。他們沒有人能維持這種低落狀態、鼻竇問題、重頭痛、疲倦感⋯⋯我們去找醫生然後他們也說那可能是曝露到帶毒黴菌。這種濕氣,總是冰冷而潮濕,沒夠多食物可吃,待在地下室,房子地基很可能裂開或有黴菌被震動或攻擊中的損傷所激動⋯⋯嗯。」
我納悶她弟弟身上所發生的事,是否恰當,或者她是不是只渴望與某人說話。我不想催促她,但我確實試著讓她維持在正軌上:「所以妳的父母和弟弟都病了。」
「然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我猜自己被避難所的長時數工作拯救,我沒花他們一半時間待在有黴菌的那棟房子。我得找到新住處。有個在避難所裡的人聽到我的故事,提議在一間教會裡給我房間。離這很近。我很感激,就接受了。我弟出了院,他過來和我住。他睡帆布床,我睡地板。過了一天半,他們就來了。」
「商團?」
她點頭。「他們攻擊了教會。有九、十個人。我們數量壓過他們,但他們有武器,而且他們是突襲。他們有人丟即興燃燒瓶到教會窗戶裡。那間房間有住其他家的人,有家人和孩子,所以我抓了滅火器,試著要阻止火焰擴散。我到處噴了⋯⋯我沒辦法把火滅熄,不想繼續試,以免我把火推得更廣,所以我就只是控制火勢,也只做到那一點。」
她搖了頭:「他們走進門開始攻擊大家,他們其中一人抓到我弟弟,我、我恐慌了。我把滅火器噴霧朝他們噴,試著把他拉開來。我沒做到,其他人正在靠近,所以我離開了他然後我穿過罐子扔進來的碎窗逃了出來。等到我一小時回來之後,那裡有消防車、警察和救護車。我弟是唯一一個失蹤的人。其他人也在那裡,只是受了重傷。有燒傷或割傷,被揍得很慘。德里克,那個邀請我住在那的人⋯⋯」
她話斷了,停下腳步,轉過身好讓她不再面對我。
我耐心地等待。等到她轉回來好讓我能看見她的臉,再次開始走動,我溫柔地問道:「去世了?」
她搖了搖頭。她十分沉靜,說道:「他們用一個破罐子把他割傷。醫生說他們把他折疊起來然後把那東西塞進⋯⋯他剩下的半輩子都有管子穿過他肚子,也會穿起吊袋。他可能再也無法走路了。妳懂嗎?」
「我也認為如此。」不是說我想要理解。
「我是說,不是關於他們所做的事,你理解我在說這些混帳的時候,這些⋯⋯我連要用什麼話來描述都不知道⋯⋯來說我有痛恨他們。天啊!」
「繼續說吧。」我激促她。
「我不認識妳。我幾乎不知道妳的事。我有聽過妳在一些銀行搶案,差不多在我期中考⋯⋯」
「那就是我了。」
「我也不知道妳怎麼工作。從我剛才那裡看到的之外,我更不知道妳的做事方法。但我想要妳知道我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和平主義者。我從沒打過架,我也一直試著要為人們挺身而出,考量人們的優點,公平又絕對不會去傷害其他人,就算是話語也一樣。」
「好吧。」她上次睡覺是什麼時候呢?我有些無法跟上她的思緒。
「所以我認為當我告訴妳去傷害他們的時候,這應該有額外意義,一些特別的作法。肏爆他們。照妳認為他們應得地傷害他們,然後再加倍。三倍奉還,就、就讓他們⋯⋯」
她又停了下來,哽咽在她話語中。
我在自己作為泰勒時,使對話進行就已經有很多困難了。我又該如何以掠翅的身份辦到這件事?有什麼是恰當,而又有什麼是被人們期待的呢?我還沒,搞清楚任何這些東西。
我將一隻手放到她肩膀上,她畏縮了下。我將手放在那,估量好詞彙:「當我說我可以處理時,請信任我。」
她看向我,我向她微略點頭。
「天啊。」她低語。
「跟我說更多他們的事,說說可能讓我認出妳弟的事吧。」
她嚇了一跳,像從一場白日夢中被搖醒。她伸手進自己的口袋,給我一張折起的相片。很難看出那孩子的年紀。他的細瘦是那種,某個正在經過成長期但又還沒長完的瘦法。他有一雙碩大、水藍眼睛和獅子鼻。他臉上沒根寒毛,他的黑髮在頭上頂立向各方。就像很多男生一樣,他看起來不知道如何抓頭髮。他無視側邊和後腦勺,又抓鏡子裡可以看到的部分抓了過頭。
那男孩可能是身高很高的十一歲,而他也可能是看起來很年幼長相的十六歲。
「布萊斯?」我問她。
她點頭。「布萊斯・凱利。」
「有任何他逃跑的可能嗎?」
「沒有。我確認所有通常他會去的地方了。他的朋友,我們舊家,就剩下的那些。我也看過我爸媽住的醫院,那些護士說他們沒看過他。」
「他消失有多久了?」
「兩天之前。
我點頭。我模糊想起,四十八小時是警察認為失蹤人士永遠失蹤的時間。不代表我不會嘗試。這意味著我在開始搜索前,感覺對我在這——在我的地盤——處理事情時,更少了點罪疚感。
「妳有看到那些綁走他的人嗎?」
「是有一些。一個最靠近我的人,他很胖,是白人,他也有那種茂密的野人鬍子。妳知道我指的那種人嗎?那種長得到處都是,沒有整理⋯⋯」
「我知道妳的意思。」
「然後他的頭髮真的很長很油膩,所以頭髮就黏上他頭皮。」
「好的。」
「之後還有個女人。也許是中年吧,頭髮漂成白色。住房車的那種窮人。然後她和這個嘴唇上有疤痕的高大黑人在一起。他就是那個抓走布萊斯的人。他之前一隻手裡有拿他喝的酒瓶,另一手拿了一根長水管,所以我想他就是那個在德里克身上用了酒瓶的人⋯⋯」
「他們穿著什麼?」
「我不知道有什麼顯眼的。呃,大部分男人都沒穿上衣,然後那些有穿衣服的都是T恤,有些是無袖、有些袖子被扯下來。喔。他們很多人的手腕上都有這些綁帶。塑膠製,有顏色,有些人有一、兩個,但那個黑人有很多個。我記得看到那個黑人的手腕,然後想到那些看起來不像他自己會戴的東西。」
「好,最後一點特別好。」那是他們用來標誌身分的方法嗎?更高地位就有更多橡皮圈,不同顏色代表不同東西?「還有其他東西嗎?」
「我現在沒辦法想到任何重要的東西。」
「好吧。」我想道。但是她也可能想起來更多細節?「妳住哪?」
她猶豫著回應,但她總算化解了一點警戒,承認道:「沒地方住。我整晚都在外面,找他。我起先正要回去我們曾留過的地方,我們家族的朋友,但是⋯⋯」
「那個黴菌問題,妳也說那裡很擁擠。那可不行。妳跟我來吧。」
她臉上閃過擔憂。「我不知道⋯⋯」
「妳最好在我周圍,這樣妳就能回答我有的任何問題,我也可以告訴妳新消息。」
她皺了眉,我幾乎能看到她努力要想出方法從我的提案中解脫而又不冒犯我。我知道若她不想跟我來,她最後大概會找到一個中庸地讓人不滿的住處。
「這並不是真的可以商量的事。」我對她說,搶先阻止任何藉口。
至於她,她沒要爭執。
我們走去海灘,然後在我確認兩邊之後,我將她引到暴雨水溝。花費了點催促才讓她走進黑暗,我也抓住她的手,領她進入壓迫人的漆黑。我解開那通向地下室的鎖起的門,然後把門在我身後鎖上。
當我輕按下按鈕、點亮地面層,她雙眼瞪大。「妳有能力。呃,電力。」
「而且還有水壓。在這裡待一下。」我一步跨兩階地走上二樓。這裏沒什麼太敏感的東西,但我走上那到三樓的樓梯,用鑲板把階梯滑上去。我用鑰匙,把鑲板鎖好。我不感覺這明顯到任何人掃一眼這房間就能發現這個階梯。它看起來像一塊牆壁,直到你看見這個鑰匙孔。我確認蟲子全被緊鎖在它們各個飼養箱蓋子分出的隔間裡面,接著回去找希瑞菈。
「我要泡茶。」我在走下樓梯時,說道。「妳也要嗎?妳肚子餓了嗎?」
「我不喜歡喝茶,有好幾年沒喝茶了,但茶突然聽起來是全世界裡最棒的東西了。」
「我恐怕這裡沒有餐桌或椅子或甚至是個客廳讓我們坐下來喝茶。其他房間裡有床,如果妳想坐下來,你也可以自己在那裡隨意一點。」
「這裡對於一個反派來說真是詭異地有居家感。」我轉頭看向她,她就趕緊補充:「我是說⋯⋯」
「沒關係。我並沒有被冒犯,我是個反派。但我在這面具下也是人。是某個喜歡茶過於咖啡的人,是個享受閱讀的人,是個⋯⋯」我掙扎地要說對話。「⋯⋯喜歡甜點和重鹹食品,但不喜歡任何辣的或酸的東西。重點是,我是個想確保妳被照顧的人。特別是,妳在我所主張要保護的地盤裡的人之中。去吧。找個床躺一下。」
她順從地,如此照做。
我開始加熱水壺,接著拿出糖。我拿什麼來配茶呢?
我拿出一盒有巧克力在一邊的全麥餅乾。我把茶倒出馬克杯,各自放入兩個馬克杯裡。我倒牛奶進小量杯裡,好讓希瑞菈想要牛奶就能倒進茶裡,同樣的小份量糖放入一個小碗,也放了一根湯匙在裡面。接著我撕開餅乾盒,把他們整理在一個盤子上。
我將所有東西放到托盤上,找到了希瑞菈坐著的房間。
她正躺在行軍床上,已經很快就睡著了。
我安靜地,我將餐盤放到房間角落的其中一個行李箱上,拿走了我自己的茶然後走上二樓。
■
我試了三次才成功。
第三次時,一隻甲蟲由其他蟲支持,然後在地板中的裂縫中由其他蟲調整火柴盒時,成功點燃火柴。在末端有點小火炎。
其他蟲子從那女人弄丟的火柴盒裡撐出數根火柴,用它們顎部鉗住火柴,有些則是兩、三隻蟲拿一根火柴。像接棒似的,它們用一根火柴碰觸其他火柴,從甲蟲那將火焰傳上其他火柴。不久之後就有三十隻甲蟲各隻顎部都咬了根點燃的火柴。一些蟲被火柴散發的熱度烤死,可是大部分蟲都可以撐住。我能想像出那畫面:有點像一小波細微火焰的浪潮,像演唱會的螢光棒。這或也許更像是群私刑暴民,一群拿著火把的人們,散發出一股即將逼近的暴力威脅。
時間接近中午而不是半夜真的很可惜。我想像出的效果在黑暗中會更誇張。
那女人踏開,拿下她的濕鞋。她把鞋子扔向蟲,是有打翻幾根火柴。一次心跳後,鞋子劇烈燃上烈焰。被火柴武裝的蟲群已經太散,一隻鞋子和一團小火已經根本無法讓它們慢下來。
那女人試著脫下自己另一隻鞋,讓她跌倒在地,她落地時壓住一聲痛楚哼聲。她成功地踢掉那隻鞋子,同時開始亂抽出自己的腰帶,也試著從一大片小火焰,螃蟹步後退。
我能想像那情景。那會很嚇人吧:一片蟲子表現得像有人類智慧所支持,每一隻蟲都舉著微小火把。
如果蟲群讓你摔倒,把一罐汽油倒在你鞋子與褲管上的話,就加倍震懾人了。
她成功解開腰帶,接著開始試著移除她穿的緊身牛仔褲。那女人走牛仔褲落到腳踝時所能走的距離,之後她又被絆倒。一些甲蟲與蟑螂升空,將火柴載到她身後地板上,切斷她的退路。她對隊伍裡其他人尖叫,但沒有人跳出來協助他。
甲蟲振翅飛向前,用一根火柴碰觸她的牛仔褲。一瞬之間,她腳上那團布料被燃起。
她試圖打掉火焰,但脫下鞋子時的動作讓一抹抹汽油沾上她雙手。她的右手被點燃,手上的昆蟲也死去,她將自己投入路上一個坑洞所累積的水中,她雙腳在要脫掉牛仔褲時仍踢著褲子。牛仔褲被飄上水面,微薄汽油的火舌閃爍。
她其中一個朋友總算上前幫助她,抓住他腋下然後把她拖到路面十呎外有更多積水之處。他們一起努力撲滅火焰,把她的牛仔褲浸入水中。我也許可以阻止他,把他趕走,但我的立意更多在嚇他們,而不是產生嚴重的肢體傷害。這樣我也不會因為,用她想傷害其他人的東西來燒傷她,而晚上睡不著覺,但我也不會阻止她把自己放倒。
顯然看到那女人被蟲群放火,就做好那使我敵人失去戰意的工作。那群人散開來,我也讓他們跑走。我一個接一個地放倒他們,創造出人形蟲群攻擊他們。有些人有戰鬥,其他人逃跑,但是每一個商團最後都屈服了,喉嚨哽著蟲子或在蟲群所施加的痛楚中無法自主。
人形們比一個普通的蟲群還要更沒效率,但我想像,心理效果會更大。一群蟲子,你每天都可以見到。一個無法以任何傳統武器所傷害的詭異人影,如果夠靠近你,就會威脅要施加無比痛楚?那就是我的敵人會記住的東西,那也是可以告訴其他人的事。
我將蟲群搜集成人影,站到那雙腳燒起來的女人和她朋友旁邊。我把愈來愈多蟲子引進那團蟲群裡,將其脹大,把它聚集成無法再增加份量的程度,又不讓底下那半塊洩漏出蟲群本質。我把蟲群弄到差不多接近十二呎高。
接著我讓蟲群壓倒在他們上方。這樣第二群就被清乾淨了。
我從扶手椅上站起來,伸展身體,戴上我的面具。我彎下腰拿起馬克杯,走下樓看看希瑞菈。她還在睡覺,但我也知道這一點。我是因有在那女孩上放蟲,追蹤著她,才感覺放下我的面具也很安全。我也瞬間知道她醒來的擾動。
我走到廚房後發了一封簡訊給蛇蜷:
商團受害者燒傷&割傷在沙岩地&哈爾尼附近。派救護員?
讓那女人因為任何她傷口的併發症而死,並沒有用處。再說,也許他可以叫她給出情報來交換她的自由。
我下一個就打給莉莎。
「喂,百行大道女皇。」她接起我的電話。
「媘蜜。過得怎麼樣?」
「不好。我在搜集我地盤裡的敵方情報。有幾個人回應你們其他人控制地盤,就遷移到我這邊來,重新聚集了。我正試著看看有沒有可以挑出來的小花絮情報,然後也許就有同時搞亂所有這些傢伙的方法喔,這樣他們就知道自己沒地方去了。我同時,也在幫忙戰慄搞清楚他的區域哪裡有藏商團。」
「他做得還好嗎?」
「我上次聽說,是沒問題啦。妳呢?我早先有看到那朵蟲雲。」
「弄了場大動作。這裡每個人現在應該都知道這裡是我的地盤了。商團有測試水溫,我也處理掉他們了。剩下就要看這樣能不能在長期下來有所作用。」
「哼嗯嗯。」她回應:「我有了個印象是,妳比我們其他人還要更有一點進度。」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我想有蛇蜷的歡心。」
「我也想要妳成功。妳知道,如果妳需要我就在這裡⋯⋯」
「是啊。其實,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打給妳。我需要找某個人。」
「請說。」
我給了她希瑞菈告訴我的事情的概要。她在我說到臂環時讓我停下來。
「那些不是標記身分。」她告知我。「可是妳要說它們像階級也沒錯啦。那些臂環比較像⋯⋯童子軍臂章。」
「童子軍臂章?」
「從我得到的訊息來看,妳參加商團其中一個『活動』就會得到一個。顏色應該是要表現每個事件的主題。這也會表現出一種尊敬感,表現出妳很忠貞,之類的啦。」
「我不確定自己有理解。」
「老實說,我也沒懂啦。」她回應。「這點讓我很不爽。所以在搜集情資的利益和也許找到妳的失蹤男孩線索來說,妳認為今晚,妳可以離開妳的地盤,和我一起來搞清楚這點嗎?」
「我還不想離開。」
「商團今晚要辦一場大轟趴,所以我懷疑他們會攻擊妳的地盤呢。事實上,我也在納悶他們攻擊妳的地盤是要搶錢或在用在活動裡交易的東西,同樣也是回應妳的地盤伸張權。」
「也許吧。」
「選民現在也不成威脅?他們還沒說什麼或做什麼事嗎?」
「不,還沒。沒遇到他們的人。」
「戰慄和淘氣鬼今天等下,大概會想放鬆一下,轉向防禦。妳如果擔心的話,可以讓他們其中一個人看下妳的地盤。妳沒好理由拒絕的啦。來嘛,我們去看看商團的派對辦得怎樣吧。」
#希瑞菈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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