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的下巴很疼。像野獸一樣被套上口罩就會如此。
其他的拘束都沒有這麼糟糕,但感覺上是相對的。她雙手被埋在一雙強化金屬桶子裡,兩個桶子都裝滿那該死的粉黃泡沫。桶子本身以喜劇般過大的鐵鍊,連上她身後。假使她椅子後面沒有掛勾,讓鐵鍊能掛上去的話,就會讓人無法忍受那沈重。
一條條鐵鍊正緊緊綁在她腋下,接近她的肋骨下方、她的上臂和腰部,她雙腳腳踝上多繞了兩圈鐵鍊。鐵鍊看來把所有東西都連接起來,在她雙手或雙腳朝任何方向移動多於一吋之前,防止她感到鐵鍊那令人挫敗的抗力和刺耳。她脖子上的沈重鋼領圈,厚得足以當作小車車輪,閃爍一道綠光,正好頻繁到她會忘記小燈的存在。每次那燈在自己的視野邊緣閃爍,她就被干擾、惹惱。
諷刺的是,一道手銬就足夠了。她沒有強化力量,沒有溜出拘束器的技巧,而她不管怎樣,都不打算逃跑。如果那些事情真有可能發生,她就不會被允許出現在法庭上了。檢察方主張她可以有強化力量,她也能成為一個危險,她的律師也沒有做足夠好的工作來反駁這點,所以拘束器便被用上。也就是,她被像漢尼拔.萊克特【《沈默的羔羊》】似地捆了起來,彷彿她已經有罪。她無法使用雙手,她的頭髮--有著明亮、驚人的檸檬黃--從她塞在耳後的位置滑下,縷縷頭髮現在掛在她面前。她知道這只讓自己看起來更瘋狂,更危險,但也不是說,她能對此做任何事。
假使她有能力,她會對此有一、兩句評論,她或許,至少能要求律師整理下頭髮。她會和那作為她的辯護而雇來的男人爭辯,而不是等數小時或數天,只得到電郵的一項答覆。她會要求自己的基本權利被滿足。
可是她沒辦法說任何話。由金屬帶強化的一張皮革面具--和蓋住她身體的一樣--和一個籠子樣的鐵柵被綁在她臉下半部。面具內部最為糟糕,因為有個金屬絲架設計成延伸至她嘴內,讓嘴巴不斷被固定在一種些微張開的嘴型,舌頭被緊緊按在她上顎表面。這野蠻的設計讓她的下巴、舌頭與她脖子肌肉散發出緊繃和痛苦。
「靜默。所有人請起立。本庭現在開始審判,庭上彼德.雷根請上前。」
戴著拘束器很難移動。她的律師抓了綁在她腋下和上臂的鐵鍊,協助她站好,可是她仍被絆倒,撞進桌子。當妳穿著有體重一半重的拘束器,就不可能優雅了。
「陪審團的先生女士們,你們做出判決了嗎?」
「我們做好了,庭上。」
佩姬看著那位書記把信封遞給那位法官。
「本庭對謀殺未遂,代表麻塞諸塞州政府起訴佩姬.馬克比,你們怎樣認為?」
「無罪,庭上。」
佩姬身體因放鬆而有點下沈。
「本庭對超亞人類能力重傷害罪,代表麻塞諸塞州起訴佩姬.馬克比,你們怎麼認為?」
「有罪,庭上。」
佩姬盡她所能地搖頭。不對!這不公平!
她幾乎沒聽見下一句話。「……超亞人類能力性侵罪,你們怎樣認為?」
「有罪,庭上。」
性侵犯。這一詞使她心寒。那並不是那樣的。
「這就是你們的裁決?」
「是的,庭上。」
「佩姬.馬克比,請將妳的注意力轉向我。」法官說。
她這麼做了,雙眼睜大,轟炸疲勞了。
「要決定這個案子的判決並不容易。正如妳的律師無疑已經告知妳,妳正在TSPA,或說三振法案的庇護之下,妳二十三歲,之前也沒犯下任何罪刑。
「根據出席本庭的證人所說,妳第一次展現妳的能力是在二〇〇九年初。妳表明出不想成為捍衛者的成員,但妳也表明對犯罪生活毫無興趣。在本州,不被認為是英雄或反派的個人,被PRT歸類為『離群者』。
「為了大眾的利益,我們在超亞人類漸於社會中增加時推廣離群者的存在。許多離群者沒有造成衝突,生活也不尋求干涉。反而,這種人大多將他們的能力轉換成實際的用處。這表示衝突更少,也使社會更進步。這種情感正反映在妳對妳的家人朋友們上,我們過去這幾週在法庭中聽過這事了。
「這些事實對妳有利。而不幸地,其他事情並非如此。請理解,馬克比小姐,我國為了許多理由而使用監禁。我們目標是將人口中的危險個人移除,我們也如此極其嚴厲執行,是為了對付越界者的正義,同時也讓其他罪犯三思。
「這兩方面都適用妳的案子。這不僅是以判刑對付本質醜惡的罪行,但也針對了超能力犯罪。面對超亞人類犯罪性的法條依然相當新穎。我們每週都有發現新的超能力,法律方面那些人大部分--若不是全部的話--都需要仔細、單獨的關注。這些案子裡有許多,幾乎沒前例可循。如此一來,法院在面對引入了超亞人類能力的新狀況中,被強迫要適應、主動發想。
「我將所有事情納入考量後細想了妳的判決。我必須保護大眾,不只將他們從妳身邊保護,也要防止其他超亞人類可能考慮做出妳做過的事。將妳放到通常的拘留所證明了,過程相當麻煩且過度昂貴。讓妳的身體保持在長時間拘束狀態,不人道,且會造成傷害。得有特殊設備、人員和對策安排好,把妳從其他受刑人身邊維持隔離狀態。妳的存在造成相當大的逃脫風險。最後--考量到再犯的可能--妳若逃脫或假釋了,重新進入社會的可能性特別令人擔憂。
「我考量到這點才決定,確實有足夠理由將妳視為TSPA之外來判決。被告佩姬.馬克比,兩項上被判有罪,判決監禁於鮑曼超亞人類容納中心。」
鳥籠。
法院的噪音震耳欲聾。喝采和噓聲的吼叫,移動,人們站了起來,記者擁擠著要第一個走出門外。只有佩姬看起來很鎮定。冰冷,凍結於徹底恐怖中。
她可以的話,也許會在那時候瘋掉。她會尖聲喊出她的清白,突然揮出一拳--甚至是數拳。她有什麼好失去的?這個判決不比死刑好到哪去。有些人還會說,這比較糟糕。那地方沒有逃出口,無法上訴,沒有假釋。她會在餘生中與怪物同處。對某些被關在那的人來說,「怪物」這描述太過直白了。
但她不能說話。她被綁了起來,嘴巴被塞住。兩個比她更大隻、更強壯的男人把手臂放到她的腋下,直接將她從法院裡搬出來。第三個穿著制服的人是個結實女人,迅速走在他們旁邊,手裡準備一支注射器。恐慌襲捲了她,她沒有方法將恐慌表達出來,或做任何事對付恐慌,歇斯底里不斷混和歇斯底里,她更加恐慌。她的想法溶解成一團混沌霧氣。
甚至在鎮定劑注射器扎進她脖子前,佩姬.馬克比就昏了過去。
■
佩姬醒來,在想起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之前,享受了五秒的安詳。現實--有些如字面上地--像冰水濺滿她整張臉。她張開雙眼,卻發現雙眼十分乾涸,世界又太明亮令她無法聚焦。她身體其他地方也很潮濕,濕透了。一滴滴水從她臉滑下。
她試了一下卻沒辦法移動身體。就好像某個沈重的東西堆疊在她身上。這股麻痺感嚇壞了她。佩姬一直都無法忍受自己無力移動。當她童年出外野營時,她喜歡把睡袋拉鍊不拉起來,寧可受寒也不要被拘束住。
她想到,這是那個泡沫。拘束器還不夠,他們在她身上噴灑了這東西,確保泡沫覆蓋她肩膀以下的所有部位。她幾乎沒空間呼氣,甚至還能移動一點點雙手雙腳,讓自己傾向任何方向。然而,越用力推擠,就有越多抗力。她放鬆力氣的瞬間,所有東西都被泡沫橡膠似地彈回原本的位置。她感到有股反胃感從腸子裡湧上來,她的心跳加速。她的呼吸加快,但是面具讓她感覺呼吸更受了限制。這些水讓她面具潮濕,所以它就緊緊黏在她嘴巴和鼻子上。面具上有為鼻孔和嘴巴開的裂縫,但裂縫實在太小。她沒辦法深呼吸又不將水吸進嘴巴裡,而她的舌頭也被壓住,無法輕易吞嚥。
房間突然傾斜,而她得在她失去早餐前阻止自己。戴著面具吐出來,她可能會噎住。昏暗地,她發覺自己身處何處。是一輛車。一輛卡車。車子經過一個凹坑。
她知道這車把自己帶到何處。但假使她沒辦法逃脫,會在自己到達那之前瘋掉。
「小鳥兒起來了。」一個女孩說,有些帶著波士頓鼻腔口音。
「嗯。」一個男人咕噥了聲。
佩姬知道那「鳥」的比喻是因為有羽毛長在她的頭皮上。她的超能力帶來一些極小的改變,把她的頭髮變成香蕉或鴨寶寶般的鮮亮黃色。超能力也影響了她全身毛髮,甚至連眼睫毛、眉毛,和她雙手上的寒毛都是。羽毛在一年前開始長出來,一次只長一把和她髮色完全相同的羽毛。起初,她對此相當警戒、窘迫,會把羽毛剪掉。一當她了解不會有更進一步的轉變時,她就放心讓羽毛生長,甚至還會炫耀這些變化。
佩姬把她的注意力轉向和她同在這車裡的人,很高興有東西能將她從即將萌芽的恐慌分心開來。她必須強迫自己雙眼持續睜開,就算光線再刺人也要等到她雙眼聚焦。坐她身旁的是個與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這女孩有著亞洲模樣五官。不過,她雙眼,是非常蒼白的藍色,洩漏出一些西方遺傳。除她雙肩和頭之外也都覆蓋近黃白色的泡沫,那女孩是穿了和佩姬一樣的橘色連身裝。她的黑色直髮被濕氣抹貼在頭皮上。
那個男人坐在另一張長椅上。他周圍有更多泡沫,比佩姬和另一個女孩身上加起來還多。再加上金屬閂環繞那泡沫,強化了整個拘束器設計。那男人也是亞洲人,比六呎還更高。刺青抽上了他脖子側邊和耳朵後面,延伸進他腦後的頭髮--那是紅、綠色的火焰,而在頭上的可能是隻蜥蜴或龍,以東方畫風畫成。他怒目而視,雙眼隱藏在陰影之中,無視卡車屋頂灑水防火器不斷噴出的霧氣。
「嘿,小鳥兒。」那坐在佩姬旁的女孩說。她正看著佩姬,就好像那雙冰冷眼睛能看穿她。「這是我們要做的事。妳要盡所能往妳右邊靠,接著在我下信號時把妳自己往左邊塞。可是也要繼續面對那邊的後門,好嗎?」
佩姬看向了她右側。那扇卡車後門看起來像一扇金庫門。她迅速瞥回那亞洲女孩上。她真的想要將背對這個人嗎?
那個女孩看起來注意到了佩姬的猶豫。她嗓音低得,發出種令佩姬雞皮疙瘩立起的絲絲聲。「就這麼幹。除非妳真的想要賭,假使不照我說的做,我之後能在監獄裡找到妳的機率?」
佩姬雙眼瞪大。這就是將與她一起被關的人。她搖頭。
「很好,小鳥兒。現在靠向妳右邊,看向那扇門。」
佩姬這麼做,努力伸展身體,盡她全力靠向那扇門。
「然後回來!」
她用力把自己舉向另一個方向,視線還在門上。某個抵在她頭後方的重物破裂,她試著掙脫,再次坐正,但在她面具勾住某個東西時停了下來。
當她脖子後面感覺到熱氣,她知道自己抓到了。另一個女孩用牙齒抓住了面具的帶子。猛地一扯,接著那女孩沒再咬住,她們倆也被橡膠泡沫拉回個人位置。
「該死的。」那女孩咆嘯:「再來。」
他們試兩次才成功。第一次,帶子從扣環脫落下來。第二次,那女孩咬住了面具,把它拉下。佩姬將頭轉向那女孩,好讓她嘴巴裡的鎮定籠能掉下來。
一絲絲口水從她嘴巴伸落,在她活動下巴和舌頭,試著妥當吞嚥時流了下來。她臉之前麻木掉的感覺重新回來後,發出一小聲嗚咽啜泣。
「兩個問梯。」那個亞洲女孩含糊道,她牙齒仍咬住那張面具的皮革:「尼搭能立?」
佩姬必須在說話前,活動她的下巴和嘴巴一秒鐘:「我的超能力?我唱歌。唱挺好的。」
那個亞洲女孩皺眉:「其他咧?」
「我……讓大家感覺很好。我唱入迷的時候,我能感染聽眾,轉變他們的情緒,影響他們到容易遵守命令。」
那個女孩點頭:「納擠圈?」
佩姬往下看圍住她喉嚨的沉重金屬:「這設計是我若唱歌或提高音量,就會注射鎮定劑。」
「豪喔。」那女孩咕噥:「拿遮面居。」
「為什麼?」
「拿遮!」
佩姬點了頭。她們向彼此傾身,接著一起搖晃,那女孩將面具遞給她。她咬緊牙齒,下巴感覺刺痛。
「把那個弄掉我就會把妳身體內部扯出外面。」那女孩說:「竜。嘿,竜?醒醒。」
那坐在她們對面一端的男人,睜開他的雙眼。也許睜開了。佩姬看不太出來。
「我知道他們有打進你身體裡的東西造成困難,但我需要你的力量。小鳥,往前靠,讓他看看那個面具。」
佩姬盡她所能把自己往前推,抵抗層層蓋住胸口和肚子的泡沫,牙齒間咬著帶子,那張面具在她下巴下面搖晃。
「我需要你加熱那片金屬,竜。」那女孩說:「讓它幹他媽燙。」
竜搖了搖頭。當他說話時,嗓音裡沒有波士頓口音。那口音截斷了他的字詞,明顯不是本國英語人的嗓音。「水。這太濕,太冷。而且我也看不太到。我的雙眼也沒完全治好,很難在這水氣裡看清楚。別用這事煩我。」
「試啊,你這悲慘的混障。失敗的領袖。至少你能做這件事,在你被一個小女孩狠狠揍了,兩次之後。」
「夠了,爆彈。」他吼道。他把頭猛力後甩撞上身後的卡車牆壁,好像要強調自己的指令。
「什麼?我聽不太到欸。」那個女孩,爆彈,微笑中帶有一點癲狂,「你的聲音他媽的頻率太高我聽不見啦!你這可悲……雜種……太監!」
「夠了!」他高吼,再次把頭撞上卡車牆壁。「我會為了這些污辱幹掉妳的,爆彈!我會將妳的手臂從肩膀上拆下來然後我會把它插……」
「不爽嘛!?」她打斷他,基本上正是在尖叫:「很好!用憤怒啊!加熱那片幹他娘的金屬啊。就是那片在邊緣的鐵帶!」
他仍在費力吼叫的喘息中,竜將注意力轉到那張面具。佩姬對朝她臉噴發的烈焰皺起眉,開始往後拉,但在爆彈說話時停了下來。
「集中啊!」爆彈吼道:「集中在邊緣!」
熱量的輻射停了下來,可是佩姬也意識到一陣刺鼻、瀰漫的臭味。
「更熱點!盡你可能加熱啊!」
這氣味太強烈,太刺激。佩姬重重,咳嗽了幾次,但她沒放掉那張面具。
「現在,小鳥!和之前一樣的動作,但是不要放開!」
佩姬點了頭。她靠向一旁,接著朝爆彈的方向一甩。這之後,有件比當爆彈咬住面具帶子更讓她驚訝的事。
這個亞洲女孩用她的牙齒亂咬熾熱的金屬,就算她們被拉開來也繼續咬著。加熱後變得更軟化,那片金屬帶從面具脫落。那片金屬脫落時向上挑起割傷佩姬的嘴唇。她幾乎--幾乎--放掉了面具,但仍成功在它落到地上前,牙齒猛咬抓住扣子。
當帶子脫落後,爆彈往後扯,重重地將頭甩向一側,用金屬帶一端刺穿她的肩膀。她尖叫出聲,血液從她嘴巴其中一處燙傷流出來。
佩姬看向竜。那巨大的男人什麼都沒做,保持沈默。他僅僅無感地看著爆彈的胸口因用力力道和疼痛起伏,她的頭垂著。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佩姬呼吸道。
「沒有手,得將就。」爆彈喘著氣:「再來一次。在我的身體瞭解到自己受傷有多重之前。」
佩姬點頭。她沒有想和威脅將她內臟扯出來的超能反派吵架。
接著的嘗試,並沒有更麻利或更簡單。第二條長金屬帶脫落,爆彈把它插進肩膀。接下來那片從面具外側和內側部分金屬格也被拉了出來。佩姬就這樣咬著面具的皮革部分,帶子和表面正吊在她嘴巴和鼻子上。看著爆彈小心翼翼地,把金屬格平衡在空著的肩榜上,放在那黏爛泡沫上好讓他們不會滑下,佩姬也那樣把皮革面具放下。
「妳做了什麼讓妳被送到這?」佩姬問。
「上次我聽見,在我們失去權力給了鄰居之前,死掉人數差不多有五十。」
「妳殺了五十個人?」
爆彈微笑,她嘴唇爛成那樣,那道笑容不怎麼漂亮。「也讓更多人重傷喔。還有那些腦傷的,一、兩個人可能變成謀殺瘋狂的等級,我也知道一群人被時間凍結了一百年左右吧……記憶有點模糊了。最錦上添花的是那顆炸彈。」
「炸彈?」佩姬問,雙眼瞪大。
「炸彈。他們說它和一顆原子彈的威力一樣大。真是群白癡。他們甚至連背後的技術都不理解。一群庸人。當然,威力是差不多,可是那甚至不是真正的傷害。它美妙的是產生電磁波。洗清每一個硬碟,燒掉在美國五分之一的每片機械的每一塊電路版。這個效果?這會比任何原子彈還要糟糕。」
佩姬無法轉過腦子理解,她瞥向了竜。「他呢?」
「竜?他就是那個叫我去幹的人。他就是,領頭老大。」
竜的頭動了一丁點,但影子仍蓋住他的面容,佩姬無法分辨他是否在看她?。
「妳呢?」爆彈問佩姬。「妳怎麼會被弄到這的?」
「我叫我前男友去幹他自己。【原文fuck himeself,意思為去你的】」
他們之間有段沈默,接著爆彈開始格格笑了。「什麼?」
「這有點複雜。」佩姬撇看眼神看著下方。
「小鳥,妳真的得解釋下。」
「我的名字是佩姬。我的藝名叫金絲雀。」
「喔喔喔。」爆彈說,還在她咬住其中一根插在她肩膀上的金屬帶,把它抽出來時格格笑著。她把帶子含在嘴裡,說:「這不好。妳要在間淤裡叫自己金絲雀?」
「我之前沒想進監獄。」
「誰想呢?」
「我是說,我甚至連超能反派都不是。我的超能力,讓我成為超強的歌手。我靠唱歌賺了很多錢,也有在談唱片,我們之前要移到更大的場地,秀的票也依然全賣光……所有事情都很完美。」
爆彈把那一條帶子在嘴裡甩動直到它盪著,小心地移動它,直到她咬住了另一端。她往後靠,頭面對天花板,就在她將另一個金屬帶--那個刺穿她肩膀的金屬--迅速好好放在她嘴巴裡,這樣就在嘴裡端起兩條的各自一端。她頓了下,問:「資後呢?」
佩姬搖了搖頭。那是她在審判時,從來沒能清楚聽到的證據。「我剛好結束了我目前最大的秀。在台上兩小時,超成功,觀眾超愛秀的所有一切。我結束後,回後台休息,喝了一杯,然後遇到我前男友。他告訴我,既然他是最開始那將我推上舞台的人,他值得功勞。想要一半的錢。」她笑了下:「可笑。像是我該要無視他劈腿的事實,還有當他離開時,說我從來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爆彈點頭。她把帶子,從成功把它們綁成蝴蝶結的形狀之處挪開。她用自己的牙齒把現連在一起的金屬帶彎成L型。沒刺穿她肩膀的一端現在就在了她面前,嘴巴包住金屬帶。
「我們吵了一架。然後我對他說,去幹他自己吧。他就離開了,我沒有多想……直到警察出現在我們口。」
爆彈把嘴巴從金屬帶末端移開。她把它大致上彎成的V形。她對此皺眉,接著瞥向佩姬:「然後?」
「然後他真做了。我、我猜我在表演中興奮起來,然後我超能力的效果仍然強化了我的聲音,或是他之前在聽眾之中,也滿被嚴重影響。所以當我叫他去幹他自己,他,呃,他幹了。或說他試過了,然後當他發現這物理上不可能,他就傷害自己直到……」她將眼睛閉起一陣子。「呃。我不說細節了。」
「嗯嗯嗯,得他真蒿糕呢。喔、喔。」爆彈抬起眉毛,仍在嘴裡弄著金屬帶。她拉開嘴,確認末端最後形成了大致的O形,接著用牙齒咬起金屬帶把整個東西,邊咕噥邊,從肩膀抽出來。她將弄好的東西靠著長椅放好,在金屬的長邊滑過她嘴巴,好讓她能咬住另一端。
她在牙齒間咬持那東西,將注意力轉向她和佩姬之間的卡車牆壁。牆上鎖之間有同樣間隔距離,是為了要將通常手銬的鐵鍊確保待在那位置,讓鐵鍊不被泡沫沾上。她開始把金屬帶穿過鎖環。一滴滴汗水和噴灑下的水滴,在她工作時混和流下她的臉。
那個鐵結卡住兩個鎖環洞口。爆彈更用力推了一點點,穩穩塞了進去。金屬的L彎處很靠近O形金屬環,後者則靠近佩姬的肩膀。
「要賭李鬼會不會出現嗎?」爆彈問竜。
「他出現的話我會很驚訝。」他低沈說出自己的回答。
她嘴裡咬住其中一個金屬格,開始用牙齒弄著。那就是一根彎曲、編成鐵鍊狀的細金屬塞住連結處,儘管網恐相當緊密。現在它再也無法安全地由金屬環支撐,爆彈可以自由開始拆開或強化金屬環。
當它差不多徹底展開時,她調整咬住的姿勢,緊咬住第二個金屬絲--那條曾經被塞進佩姬嘴裡,在她下巴裡的--紮成了一個亂糟糟四吋長、一吋寬的圓桶型。她仍咬住金屬絲,將頭轉動,讓四呎長的鐵線大部分直直指向竜,距離他臉不到兩呎。她的嘴巴依然咬在亂糟糟的鐵線周圍,她含糊地問:「西要加熱。」
竜吼了聲,但他照要求做了。末端熱得熾白時,爆彈迅速調整了她的姿勢,放開了下,再次咬住直到末端白處接近她嘴巴。她嘴唇張開,往下一咬。
「妳怎麼做到那樣的?」佩姬問:「那不痛嗎?」
「透到他哈特吃屎啊。」爆彈咆哮道。她往後扯,把它放成柄桿抵住桌子,長條鐵線按住她的肩膀,檢視了下她的手作品。「但牙齒琺瑯質可是比妳認為的還要硬喔。」她吐一口相當份量的血在卡車地板上,接著往下咬了兩次,用她的牙齒、嘴唇和舌頭轉動長條金屬。
當她將金屬線條延伸向佩姬,把它滑進O形端的金屬帶,佩姬瞭解爆彈這段時間都正在準備。她甚至不需要特意彎下腰來抵住泡沫拘束器,把脖子伸到一側,將她的頸圈弄進過長的臨時螺絲起子範圍內。一端有環的金屬帶被用來撐起最靠近佩姬的那一部分,好讓爆彈能更容易對準。
這弄起來並不快。爆彈必須用她的牙齒、下巴和頭的轉動來旋轉螺絲起子,而如果她沒咬好,就得費勁把它弄回位置。漫長的十分鐘沈默和呼嚕咕噥被僅僅兩聲兩根螺絲釘掉落在金屬椅上,之後爆彈停了下來休息、活動她的下巴。
「妳辦法不觸發我的頸圈來做任何事的。」佩姬說。
「白癡婊。」爆彈喃喃自語,把她的下嘴唇噘出來,在她檢視自己嘴唇的傷害程度時把下嘴唇往外攤。「我的專業是炸彈。我瞭解觸媒和催化劑的等級和妳知道怎樣走路、呼吸一樣。我能想像妳花上五個大學學歷和一百年時間也沒辦法理解的機制。妳再那樣污辱我一次,我就會了結妳。」
就好像被逼著證明自己,她再次用牙齒抓住螺絲起子,再一次開始工作。一個鐵片被撬了開來,持續把頸圈螺絲旋鬆,鑽入那個頸圈。
佩姬知道這女孩有多容易被刺激,猶豫要不要開口,但這沈默太緊迫逼人。「我猜,從波士頓到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這趟車程很長,是件好事。」
「妳睡了好一會兒。」爆彈從螺絲起子抽離,輕柔說著,好像對自己說話:「沒妳想的那麼久。」
佩姬感覺某個環繞她脖子頸圈的沈重東西脫落了,看到爆彈把螺絲起子往前傾斜,把一根裡面有發光金屬長棍的玻璃管滑出來,還有另一片機械連接那根玻璃管--那就好像個高科技的串型多晶結構。
「可悲啊。」爆彈在下一次休息時說道。「這作品真漂亮。不是那種現成組裝貨,那種都是屎。設計這個的巧匠明顯打算由平凡愚人組裝。不然,就不會需要螺絲起子和廢物了。但它的設計方法,所有東西都契合好的方式……這讓科學家感到驕傲呢。真恨我得拆殘它。」
佩姬點頭。她知道得不夠多到能冒險評論。就算這情形再恐怖,就算她再好奇,她還是感覺到鎮定劑留在自己身體的效果--一股漸漸迫近的無聊。
她閉起雙眼。
她感覺自己雙眼還閉不到一分鐘,就被一道「小鳥!」吼聲吵醒。佩姬身震驚醒,轉向爆彈,看見她的成品。爆彈沒就這樣解除頸圈,卻是把零件組裝成一個大致的球狀金屬、電線設計。它吊在面具和帶子的殘餘物上面,被爆彈咬在牙齒之間。
竜說了話,他的嗓音很低沈,稍微有些口音:「我們停下來了。她的裝置會為我們爭取時間,妳就會利用這時間唱歌。那個炸彈不會造成多少傷害,但這會拖延他們,給每個人注射一小點鎮定劑。爆彈說,這會讓妳更容易操控他們。妳也會叫他們放走我們。」
佩姬的雙眼瞪大。她點了點頭。
在卡車外有一聲巨響,爆彈開始把那個裝置像個鐘擺一樣左右甩動。卡車後端那扇金屬門戶被甩了開,爆彈放開手。那裝置掉出門外。
佩姬唱著,那裝置爆炸,震動卡車時她也沒有停下來。她的歌沒有歌詞。她有自己的伴奏,用卡車內部當作音響產生回音。她用能力強化聲音,要用意志驅使那些聽見的人服從,讓他們以她從未做過的方式屈服。
這或許能行,假使周圍有任何人聽的話。
一隻金屬爪伸進卡車後面,握住竜,把他拖出來。當那隻爪子回來抓走她時,她不再唱歌了,反而開始尖叫。
「不要!」爆彈在她身後,加入了她的尖吼:「幹你娘!不!不!我有計畫啊!」
那雙手臂和天花板的狹板一起移動,將手臂穿過這貌似為巨大地下碉堡的地方。所有東西都是水泥,而這房間寬廣到,佩姬甚至沒辦法看到認和牆壁。只有地板之上二、三十呎的天花板,朝四周無盡延伸,被相同間隔、如花盛開的光照亮。唯一打破空曠空無一物的東西,是一輛塗了PRT鑑別標誌在側邊的裝甲卡車,還有一個黑色方塊體連接了天花板,一直到地板。
那雙手臂把他們擺在黑色方塊--一個過大的螢幕--前方。一張臉顯然由CGI映成、掩飾說話人真正身分的圖像,出現在那個螢幕上。當聲音從喇叭發出時,過濾器偽裝了那女人的嗓音但沒怎麼遮掩住她濃厚的口音。佩姬試著將那嗓音定位。不是南方腔,不是倫敦腔,但也許相當接近?她之前聽過某人有這口音。
「囚犯五九九,代號竜。PRT超能力標籤為星標悍克型四至九級,星標射擊型二至六級,僅有火焰與熱能。閱讀或復審這份紀錄者,將被引導至頁三、四,有此囚犯的超能力細節。建議行動規章為妥當裝設灑水系統和增加拘束器。在置入鮑曼超亞人類容納中心後,任何可能事態無總和偏差下,逃脫機率落於穩定的0.000041%。處於可接受限定範圍內。將處理至W區牢房。」
「妳是理龍。」爆彈說道,雙眼瞪大:「真假。全世界他媽最強的巧匠。我會說我是個粉絲,但我那樣就會說謊了。」
佩姬忍不住也如此反應。理龍設計了鳥龍和許多PRT用過的裝備,包含強抑泡沫。她是個穿動力裝甲、比任何其他巧匠都要更高一等的角色。理龍每一次出動都有劇烈不同的裝甲配置。她的裝備是那樣先進,有一群罪犯成功偷走了她一個損壞的裝甲,現在正用著同樣的科技來經營最高等傭兵業--他們就是屠龍人。
理龍也是個加拿大人,這也是佩姬所需、將她的口音定為紐芬蘭人的細節。那不是這些日子裡常會聽見的口音。
「囚犯六〇〇,代號爆彈。PRT超能力標籤為巧匠六級,炸彈專業。建議行動規章沒有妥當執行。」正式的口吻在她喃喃自語時不見了:「我恨透讓人被炒魷魚,可是我得上報這件事。本來應該是個S級容納卡車,也要把各個囚犯之間相隔至少六呎……好啊,至少沒有任何事發生。」
「幹妳娘,理龍。」爆彈咆哮。
「……在置入鮑曼超亞人類容納中心後,包含違禁物質或物質產生器引入事件的潛在總和淨偏差值的逃脫機率為0.000126%。在監視下,這機率調至0.000061%。將處理至C區牢房。」
「囚犯六〇一,代號金絲雀。PRT超能力標籤為馭制型八級。建議行動規章有妥當執行,提供拘束器,無人類人員被帶入此對象位置三百碼內。嗨金絲雀。」
佩姬驚訝之中眨了幾次眼:「嗨?」
「我追蹤了妳的審判。我認為那樣結果真的超可惜。我瞭解那是個粗心的意外,但妳並不應該來這裡。我甚至寫了一封信給妳的法官、檢察官和妳的州長說過這事。我很抱歉這樣並不足夠。」
這份同情重重打擊佩姬。她能做的所有事情只有,阻止自己崩潰流淚。
「恐怕我得完成我的工作,這也表示要繼續我作為執法人的角色。妳可以理解嗎?不管我感覺如何,我都不能放妳走。」
「我……是的。」
「聽著,我把妳放在E區牢房。那位成為那牢房區領頭的女人代號稱為驅邪袱【原文Lustrum,袱音符,為羅馬五年人口普查後的驅邪儀式】。她是相當極端的女性主義者和厭男症患者,可是她保護了她牢區的女孩們,而且那裡也是距離鳥籠裡男性所張開、進去女性區的洞口最遠的牢區。如果妳願意配合,吸收或假裝同意她的思考方法,我認為她會確保妳徹底安全。」
佩姬沒說話來回答。她只點頭。
「好喔。囚犯六〇一從鮑曼超亞人類容納中心逃脫,沒有總和淨偏差值的機率是0.000025%。你們三人瞭解為什麼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嗎?
「我們逃脫的機率滿微小的。」爆彈說。
「沒錯。鮑曼拘留中心結構這樣複雜,我得設計一個人工智慧把所有東西組裝起來。它座落於一座被挖空的山裡面,拘留中心的牆壁和我自己設計層層陶瓷排列,每層都被大量的靜止強抑泡沫分隔。假使你在山外打出一個洞,你最後只會碰上比你能處理的量還要多的泡沫。
「那就是這座山。監獄本身被暱稱為鳥籠因為它被吊在中空的山中央,只由供應囚犯和食物進牢區的管線懸掛。管線內部和這座山內部都是真空。就算一個人有超能力可以在真空中通行,我還有三千台反重力無人機全時間部署,在那沒有光線的虛空裡靜止、休眠,等待任何信號、動靜、能量或空氣洩漏來喚醒它們。一旦啟動了,無人機將移動至異常事件地點然後引爆。我很多無人機都裝載了強抑泡沫,其他則裝了設計用來反制各種理論上可能用來穿過真空的方法的彈頭。有一些挺致命的。」
「這些不是我唯一採用的措施,但我若告訴你們所有我為了鞏固這設施而做的所有事情的話就不會有用了。只要知道你們逃脫的機率微乎其微,而你們嘗試逃脫的死亡機率或被殘廢的機率還比較高。」
「知道在我一直有對這構造的控制以及觀測其中居民的能力,讓我能反應緊急狀況,比如天災,你們沒辦法將其當作優勢來操作。我不會,也無法在有人被押作人質時或假使一人被威脅、重要和貴重資源被損害時,插手介入。沒有比讓你們自己維持治安、自衛的方法,更能有效經營這監獄了。我要強調:你們不能做任何事來說服我釋放你們。鮑曼拘留中心的電梯只有一個方向。就是下去。」
「我現在會把你們至於電梯裡。會提供你們氧氣限量措施,只足夠讓你們安全抵達底部。若你們把電梯慢下來或停下來,或嘗試爬上管線內部,我預期你們很可會失去意識掉下來,嚴重腦損傷或因你額外努力而死去。強抑泡沫的反作用劑會在你墜落時噴出來,好讓你不會落到底部。」
竜和爆彈被帶到不同方向。佩姬是最後一個被機械手臂帶走的。
「我很抱歉,佩姬.馬克比。」理龍聽起來像錫一樣的嗓音,在手臂放在她身上時說。「祝妳好運。」
她底下的地板轉移,接著開始下墜。
■
竜自信地走向那「洞口」,這詞有兩個意義,它指牆上真實的洞口,也帶有更粗俗意義,指著男人那半邊鳥籠裡許多人去那裡的原因--那是唯一一條前往女性監獄的路線。
一群女人正在守衛洞口的另一側,在那裡的有利位置,或站或坐。
「你是誰?」其中一個女人問他。她是個有咖啡色皮膚的醒目女人,滿嘴的牙齒看起來宛如刀刃。
「我是竜。」
「你新來的?」
「是的。」
「你待在那個牢區?」這個問題由一位壯碩、看起來更像中年母親而不是囚犯的女人發問。然而,竜注意到了,其他守衛著的每一個女孩在她說話時都轉頭聆聽。
「W,女士。」他說,額外注意不要冒犯她。
「你想要個女孩?」
「我只來這拜訪我一個部下。在C牢房區。」
「就算你沒要花錢,也不能讓你免費通過。你得付點什麼。侯爵還,管著你的牢區?他還把從他的食物箱分出夠多癌症棒嗎?」
「是的。」竜伸手進她的口袋裡拿出半盒的香菸。他將香菸遞了過去
「好男孩。聽著,青女妖【原文Glaistig Uaine,取自蘇格蘭神話】管著你要去的那個牢區。你留這一些棒子,你把它們給她,好不會污辱她。」
「我會的。謝謝妳的建議。」
「我很喜歡有禮的男孩。現在,你可以走了。」
他尊敬地鞠了個躬,輕快走到下一個牢房區。一個小分遣隊在那裡等他,然後他便交出剩下的香菸,特別指示那是要給青女妖的禮物。警衛分開來讓他走過。
他發現爆彈有一整個牢房。監獄的牆壁是某種金屬,漆成了暗藍色,可是爆彈把公式和句子刮上了她牢房的牆壁上,文字在正確的反光角度下閃爍著銀灰色。她的帆布床被拉到房間正中央,來讓她有更多表面可以寫東西。
「爆彈。」他說。
「竜!這地方超棒的!」她發狂似地微笑,疤痕的雙唇大大笑開:「我以為這裡會很糟糕,可這……這就像在他媽的蒙娜莉莎的建築裡面。天才到死。她說這地方正在真空裡面,真的沒說謊,但最棒的是等到你打破到外側時的事。你瞧,她沒把這地方弄得很堅固。這裡很脆弱。她就像搭起最複雜的紙牌屋。你在牆壁上打出一個洞,你不只保證會了結自己,氣壓的轉變也會改變房間結構,封起這個空間好讓破口不會影響其他房間的任何人。而且就算你阻止了主要東東滑下來,氣壓降低也會延續到下一個房間,然後,那個房間就被封住了。我能花上十年搞清楚她怎麼弄這點。而且這還是最簡單的部分。在更忙碌的區域……」
「我不在意這事。」竜打斷她毫無斷氣的漫談。
爆彈停了下來,轉過身,仍微笑著:「好吧。你過得如何?」
「很滿意。我的雙眼治好了,可是我仍然不太能看見顏色。我不喜歡我牢區的頭頭,但他人還不錯。他幫了我一些忙來交換,讓我告訴他布拉克頓灣的事,他曾在那工作。這讓我確保自己不會被打擾。就是,囚犯貌似都等著看每個新犯人能做什麼,之後再將他當作目標。」
「喔。在最早幾天這裡的人對我滿嚴酷的,可是當那個在這個牢區掌權的怪怪女孩,發現我能修好這裡的電視機,事情突然就變得很簡單了呢。」
「是呢。」
她抬起一邊眉毛,微笑著。「所以。為什麼來拜訪?感覺寂寞了?」
「不。」
她在一眨眼之間放棄那個微笑。「那解釋啊。」
「這是妳第一次入獄,對吧?」
「對。」
「我在來美國之前有進過監獄。那裡有四個方法能在這種地方生存下來。妳能加入其中一個掌權的幫派或團體。當時這對我來說並不可能,因為我是個半日本人、半中國人的事相當有名,那裡也沒有幫派願意接受我這種人。我太習慣發號施令,跪下,舔所有麵包屑又不失去耐心,對我來說也不成可能性。我看這就是妳在這裡的作法。」
「當然。」爆彈擔憂地注視他。
「第二個選項是當某人的婊子。他們給你保護交換最基本的服務。妳理解為什麼我不會走那條路吧。」
「是呀,我懂。」
「剩下的選項不是殺了某個人就是被視作瘋子。在這樣的情況,就要成為一個表現得太危險或難以預測以致於不能被亂搞的人。」
「所以你要做什麼?」
「我認為,我會選擇第三和第四。」
爆彈雙眼瞪大。她退後,接著想到移動毫無作用。竜站在離開牢房的門口中間。「為什麼?」
「妳羞辱了我。妳讓我失望。因為我必須殺掉某個人,而殺死自己有理由保護的部下,應該也能將我標誌為足夠無法預測。其他人會在這事後懼怕我。」
「我……我污辱你是要讓你的能力作用,你知道吧?」她吱吱叫著:「我幫忙逃脫啊。」
「我可能會為了這原因無視這事,可是我們並沒有逃脫。妳在這裡,也在城裡,讓我失望。」
她彈了下手臂,一排床鋪彈簧和扭曲的金屬碎片從她的袖子掉進她張開的手中。「如果你再靠近的話,我就會在牢房外面打出一個洞。空氣會吹出這個房間,房門被關緊閉,我們兩都會窒息。」
「妳不夠快。」
「要賭嗎?」
他賭了。
ns 15.158.61.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