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claimer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yw3ksgZZ
【原作者贊助連結】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tpdnxTCr
「偵查。」諾埃爾下達命令。「在等待的時候就盡快回血。」
瑪麗莎放一隻鷹準飛過濃密葉叢。諾埃爾能感到腎上腺素的昏沉鼓動,就好似時間放緩,她在估算著隊伍跟鷹隼的目的地間的骷髏跟泥沼殭屍數量,她的知覺跟反應時間都加快到極度敏銳——那有個乾癟枯萎的老太婆,閒散站在空地中央。
每個東西都是線索——敵人都會為了各個單位而擺上關鍵位置,因為這樣會強迫他們移向各個方向。藏寶箱被放在泥沼地牢的後側,是因為敵人領主想將寶箱盡可能擺在遠處,還是因為他想引誘他們走入房間另一側的陷阱呢?
只靠單一線索的話就不可能猜出來,但怪物的位置,比房間末處還要分散⋯⋯
「待在右側。」她命令道。
其他人那裡傳來的贊同的回報聲響。
就像察覺到自己在做夢,而又不干擾夢境般,她難得處在狀況之中,也有察覺到自己正是這樣全神貫注。她知道自己是正確的。
「科弟,遠距離。」
科弟的盜賊收起細劍,並從腰帶上抽出兩把手槍。
「路克,風魔,風靈。小酒窩通常不會讓法師當領主,但他也會保持老習慣。他會用傳送。瑪絲,繞過去,從遠距離戳她。去吧!」
他們衝刺進入這個空間。那個巫婆,小酒窩在他們侵入出入口時召喚兩隻上級惡魔,並傳送到房間裡的遠處。路克的薩滿已經放出風靈,風靈也向前吐出迷你龍捲風,施展出會讓隊友加速、讓敵方緩下來或被推開的陣陣強風。
「敵隊剛才轉過去了。」潔熙回報說。「他們要回去傳送門。打入侵團戰。」
「媽的。」諾埃爾說。她腦筋疾駛,同時關注到十幾個要素——要將她挑戰者擺到最能於戰鬥中協助盟友的位置,要避開巫婆的咒力,要計算她隊伍造成的傷害,要追蹤著自己的道具,還有隊上的道具。「還有多少房間?」
「在傳送門之後的那個房間,差不多現在就會進去了。」
最多十秒。「我們沒辦法在他們現身以前殺掉她。」
「要我送出部隊嗎?」潔熙問。
「不。強化妳的地牢。假使他們解決掉我們,妳就要牽制住他們。」
「妳知道我的王怪沒那麼強吧。再過三個房間,他們就要打王了。」
「牽制住他們。」諾埃爾說。
當然了,敵人出現在王的房間門口。她的隊伍在跟巫婆戰鬥後有受到損傷,敵方隊伍也沒有深入到消耗掉他們的資源。
死亡勢不可避。這不表示這是徒勞無功。她得拖延他們⋯⋯她挑戰敵方的時間術師進入一對一對決,結果就甩掉了敵方剩餘人員絕大多數的傷害,然後她就衝刺、拉近距離,在三集之中解決掉了法師。
她的目標一倒下,就挑戰了巫婆,打中兩次,打掉他們的目標的三分之一血量。
然後科弟就倒下了,不久之後路克也倒下。
諾埃爾想辦法用自己身體,去吸收敵方最重的攻勢,而瑪麗莎「飄過」這片區域的邊緣,不斷在朝他們射箭時保持距離。
瑪絲卡在步步逼近的敵方以及巫婆施展出的毒雲之間,她就選擇衝過後者。她的血量降到零後,便倒下了。
「幹!幹、幹、幹!」科弟在吼著。他踹了某個東西。
發脾氣的科弟好像是十分遙遠的地方所發生的事。諾埃爾的集中力全然放在拖慢敵方。她挑戰了敵人的蠻族,因為他的傷害值最小,而她沒有挑戰的所有人都會對她造成更小的傷害。她豪飲下那從遊戲開始時就繼續放在她道具庫裡的藥水。藥水根本不會恢復五趴的血量,可是這能隱隱約約,強迫敵方必須不只使出一次攻擊。多耗費半秒鐘,或得多把魔法點數投資到技能上,才能逮到她——那些點數就沒辦法用來解決掉潔熙了。
剩餘的三個敵方英雄猛然朝她衝來,半路切斷她要殺出的血路,強逼她到一個地點。那個巫婆便將一發毒彈轟到她頭上,她血量便瞬間全消失。螢幕變成猩紅漆黑的陰影,倒數計時的數字出現在螢幕正中央。
五十秒後復活。敵方玩家正被刺眼光線所環繞。升級。這會補充穿過傳送門的支出;這個策略很好,時機正好讓他們能從潔熙的軍力下撤退,走出她的地牢。
「幹!」科弟吼著。
科弟會花三十秒復活。在他們重生於關卡點之前還有四十五秒⋯⋯
不,敵人的土匪也在撤出地牢。砍斷了關卡點的旗幟。
現在,在他們重生於地牢入口前,還有二十到三十五秒。
她看著數字降低,買了新道具,然後繼續看著時鐘。
科弟復活。
「去吧!」她吼著。
路克很快也出現。敵方的時間術師也同樣出現在潔熙的卡點房間。敵人正抵達倒數第二個房間,撂倒了哥布林擲彈兵跟槍手,殺出潔熙擺出的壕溝。
他們擊敗最後幾個怪物。血門被滿足、為他們開啟,讓他們能自由與潔熙最後的王——食人魔王——戰鬥。
小酒窩擺在關卡點房間裡的王——位處於他的地牢正中央——就跟食人魔王一樣耐打,也一樣危險。
瑪絲跟諾埃爾復活,她們衝刺穿過地牢。
潔熙只剩半條血,而那隻巫婆則有三分之一血量,但潔熙的王怪房裡還有四隻怪物,科弟也完全無法觸及巫婆。
等到科弟跟路克進入巫婆的房間,敵人就佔了三十、二十五秒的好處。食人魔王很耐打,但它很慢,很容易被擊中。敵人會穩定輸出傷害,而較脆弱的巫婆瞬動到不方便的地點時,路克在每次傳送後就會被迫多消耗寶貴的幾秒鐘。
諾埃爾跟瑪絲加入火線。
在戰鬥停止時,螢幕便暗沈,諾埃爾不全然確定他們是輸還是贏。
以金色書寫體的字母橫跨螢幕。「勝利!」
其他人都跳起身,慶賀著。她加入他們的行列擁抱彼此。她轉身,看到克勞斯歇在房角的桌旁,在克里斯跟奧利維旁邊。他正在微笑。
諾埃爾擁抱了他,然後僅這一次,她可以忘卻自己的懷疑跟不安全感,忘掉她所有的問題,也沒想起肢體接觸使她肚子痙攣的感覺。她緊緊抱著他,那股感覺也很好。感覺很正確。
「我們要進全國賽啦!」科弟高聲呼叫。
「這是妳的功勞啊。」克勞斯對她低語。「是妳發揮影響。妳贏了。」
■
那東西流過她雙唇時,她腦子熱過頭。這塊肉體,這股勁,全使她渾身發熱。這比發燒還更糟糕。她感覺自己像小時候野營時,站得太靠近火堆,看看自己可以撐多久。
只不過整股熱度,都是在她體內。成了一股刺人、幾乎無法承受的熱度。
我知道妳為什麼要給我看那個畫面,她想著。她看向魔閃師,他調整自己的帽子,將烈陽舞者與其中一位飛行假面交替。太陽在她落地時嘶嘶熄滅。剔除一個危險了。軌彈天人跟一位同他一起抵達這裡的假面,也都倒地。
她想讀出魔閃師的肢體語言。他挺直背脊,走路帶有自信。他在她請他幫忙時才會有所遲疑。現在,他就有了一抹遲疑呢。
她欣賞他這一點,也對那股自信、那股驕傲感,感到嫉妒。
但那道記憶閃過她的意識,幾乎比現實更活靈活現,萬分真切的情感就如她記憶之中的那樣,卻沒有發揮記憶所意圖的效果。
妳沒辦法那樣說服我的,她想著。這場勝利跟那次的勝利根本不能比啊。
當然,沒有回覆。
「母狗!跑啊!」攝政喊叫。「去找媘蜜!」
他只有頭、肩膀跟一隻手曝露出諾埃爾的掌握。她一扯肌肉,把他更快拉進來。他將手臂扯出血肉,找到了某個多少算是堅硬的地方,能避免頭部被扯進去。
魔閃師跟諾埃爾回過身。母狗——那個身邊有著狗兒的女孩——是這裡最後一位暗地黨。魔閃師無法找到角度,將她跟任何其他人交替。那個身著裝甲的男孩太過巨大,而魔閃師的視野也無法讓他注視到她以及某個更適合被交替的人。
諾埃爾用體內數個胃拉扯著人體,感受她的血肉壓縮上那些身體,感受著食道裡事先預備好的肉塊,於瞬間中形成近似那些身體的複製肉體。時機至關重要——假使她太快噴出複製人,他們就會變得很畸形,缺少肢體或五官。太晚噴的話則會有附上多餘材料。
她用力一嘔,讓他們飛向領著狗的女孩那邊。增加屍體讓魔閃師使用。
但那個裝甲男孩已經動身了。他一手砸向地面,一團殘骸粉塵的雲氣便遮掩住他與母狗。
諾埃爾無法完全控制住嘔吐物,也損失了一個超能力者。那不是暗地黨,她鬆了口氣。那個人很壯,那個巧匠。他自稱上人。她沒想收回他。他多少算滿無用呢。這項損失卻依然使她刺痛。拿著他,總比拿著沒能力的人好。
她的嘔吐擦到了創使,後者現今是一個有水母狀觸手拖曳在身後的,狂奔的公牛。嘔吐物使創使盲目,諾埃爾下手也重到把她殺了。那個身體便倒下,開始分解。
「喂。」攝政說。「怪物女孩。」
諾埃爾向下一瞥那個卡在她一條腿裡的男孩時,咆哮著。他只有臉還沒被吞沒。她的嗓音情感嘶啞,說:「幹嘛?」
「妳做出我的複製人時,妳可以給他個山羊鬍嗎?」
諾埃爾沒以回應抬高那句疑問的價值。她伸展了一下,將攝政完全拉入體內。她之後會再弄痛他。現在,她需要他來幫自己逃出去,好讓她能獵殺他的朋友。
她跑起來。移動的簡單動作都使她身體充溢腦內啡跟腎上腺素。跑步感覺很好,讓她感到強大。在她身體試圖控制住她的心智時,這就成了另一種攻擊方法。這股飢餓、增強的情感,在她與身體同調時,不斷以歡欣記憶與舒服的感覺來犒賞她。
她輸掉夠多陣地,使她遵從著這身體來操縱成自己、如此下所有決定,就只是幾週、幾天、幾小時的時間問題吧。假如這情況持續下去,她最終就會被完全納入這個身體系統之中,無法做到觀察以外的任何事情——或許連觀察都做不到了。
地板就像玻璃片般裂開,立足點變得搖晃不穩,但身體的質量依然重壓她腳下的地面;她有四條健康的腿,另外五條則是用來平衡支撐。會不會摔倒並不成問題。
諾埃爾穿過裝甲人所激起的那一團塵埃。她看見裝甲巧匠再次擊打地面,便跳開那片忽然在她面前下陷的落穴。她從體內挑出個骨架,讓最右側的頭顱朝他發出一波人體。他用另一隻手揍上地面,地板便朝上傾斜、構成了臨時障蔽,格擋那飛空的人體與嘔吐流。
掉在他周圍的人體一下子都爬到他身上。一人是那個小小空間扭曲者,另一個是味道濃厚、會噴火雜技演員複製版,第三人是她吸收的、沒超能力的人的複製版。他們一齊圍攻那個裝甲巧匠。
她在那一股嘔吐流裡包含暗地黨。假使她試圖在他們都被吸進來前就複製他們,她就非常可能將他們吐出來。太常使用特定的人,就會有這樣的風險,而她也認為,現在她這麼飽就更難複製人了。
那身著銀色裝甲、白色流紗衣服的女孩,正從另一側朝她猛衝而來,就算腳下的地面被粉碎了,她也沒有絲毫慢下來。諾埃爾挑出沒有超能力、她能損失的人,使肌肉緊夾住他們,然後噴出那些半成形的肉塊,還有一團團雜亂的體內液。
那女孩低躲過嘔吐物,落在一塊道路殘片上,並用她向前的動量滑向諾埃爾,就有如她在滑雪板一樣。在她踢離地面時,一塊建築殘快爆炸,那女孩便朝諾埃爾飛騰,在空中扭身、以同一隻腳踹向她。
這感覺像發射出一發大砲。諾埃爾頓住大步,得把腳穩穩踩住一側、防止自己摔倒。
她會喪失陣地,母狗也迅速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諾埃爾猶豫了,並決定目前放過那女孩。先要保護自己、取得更好的位置。在她不動的同時,也能噴出一位暗地黨,再把他們吞下去。她讀過他們的事,也有跟魔閃師聊起他們。她能清楚感知到他們能做的事。
但要哪個呢?她有三個人了。攝政能會對付穿白衣的女孩,但他的影響力在大局中很不重要。他的氣味也是三人之中最弱的。
這不是說那真的是氣味⋯⋯但她會特別意識到有超能力的人,像有某種活躍的部位之類的。每個人都有種質地、音調跟韻味,而這是她感覺自己能理解的東西。她可能會說這是種味道,也可能將這跟她某次品酒、想看看酒徒如何品嚐葡萄酒的那個時候相對比。然而「氣味」的這個詞彙比較好,因為氣味跟滋味十分相近,但氣味也可以在遠距離時被發現。
掠翅、戰慄跟昹奪羅則有種特殊氣味,還有其他幾個來訪這座城市的的假面也一樣。那些氣味讓他們跟其他超亞人類有所差異,就像超亞人類跟可能有超能力但沒有超能力的人之間有的差異——那股氣味是極度激烈的情感。
她希望自己花更多時間研究超能力。她沒能允許自己努力研究這個話題——她之前只想干擾自己不去思考她身上所發生的事。
要用哪個人呢?掠翅在概略層次上比較危險,但掠翅現在無法阻擋那個白衣女孩吧。就剩戰慄了。
她沒有嘔吐,而是單純擠壓、讓那些人體向前噴出來。確實,真正的戰慄被來回翻滾、趴臥、無能移動。一條舌頭溜出她的中央嘴巴,在他能逃走以前就抓住他。在諾埃爾的堅厲站起來時,她已經把他吞下了。
諾埃爾只瞥見戰慄真正的形體,之後他開始將自己裹入黑暗。他肌肉很發達,肩膀很寬,嘔吐液滑下他的長髮。憤怒的紅潰瘍,尖隔相同地散佈在他的深色皮膚上。
他朝身後的她瞥了一眼,那股黑暗也爬上他的肩膀與後腦勺。他雙眼全然漆黑,牙齒過大、畸形,就像他的指甲,彼此糾纏到他無法張開嘴。這強迫他做出永久怪臉,牙齒外露。
當黑暗遮掩他的臉時,他轉身背對她,挺直背脊。那個肢體語言很清楚:他正在保護她。
那麼,他就是其中一個有用的人了。她的複製版小小空間扭曲者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團隊合作、有紀律跟訓練。另外三人比較可能會逃跑。他們依然很有用,但他們會照自己的方法做事。
黑暗的球體出現在她的戰慄手中。他一球接著一球,拋向那白衣女孩。第一球沒打中,第二顆似乎也一樣飛走了,直到第三球拋劃過空中、從側邊擊中她。
這股黑暗比較像是口香糖而不是煙霧,她掙扎著想甩掉黑暗。諾埃爾的戰慄拉近距離,跟那白衣女孩一樣輕鬆移過路面。
諾埃爾看到,為何、如何有這個效果。一絲黑暗,幾乎不比手指粗,從那黏稠黑暗延伸到她的戰慄身上。那東西就是他可以在空中有如投射射般行動的原因,也是他吸收她的能力的方法了。
那個穿裝甲的男孩創造出一條裂縫,在地面裂開時碎塊噴入空中,瞄準要分離戰慄跟那白衣女孩。他可能是刻意或意外地在那過程中切斷黑暗的絲線。諾埃爾的戰慄停了下來,轉身面對那位巧匠,並在雙手之中造出更多球體。
那兩人有得忙了。諾埃爾轉身看魔閃師處理著那些飛行假面。有兩人已經倒下、匍匐在地。那就是魔閃師引誘他們朝彼此開火的結果。剩餘的英雄手裡都拿著武器,卻沒有射擊。
昹奪羅也在那裡。他的氣味很有趣。很複雜,但也稍微有些不對勁。假如他想對魔閃師用上任何特定的攻擊方法,諾埃爾就沒看到那道攻勢了。
魔閃師與飛行英雄們交火後,就消失了,將她其中一隻受造物擺到原位。
她把他聞了出來。魔閃師正處於一堆疊起、靠在那個巧匠的臨時牆壁上的人體之中。他們轉向他,抓住他的手跟腿。他將自己傳送走,想要抓到任何他能取得的、重要替身,但他的逃脫很緩慢。
「別管他!」她說出命令的嗓音音量,使她驚訝。
他們沒有聽令。他們擊打著他,抓住他的假面服,把他拖到地上。
魔閃師在沒入那群複製人時也在吼著。
諾埃爾盡自己所能地,表現出恫嚇的態度走近她的創造物,地面在她前進時動搖。他們注意到她,就退了開來。
魔閃師他自己,在她拉近他倆的距離、走近到距離他兩呎之內時,仍毫無畏縮。
直接朝他甩出舌頭,會十分輕鬆吧。抓住他,吞下他。
她收住這股衝動。反而,面向昹奪羅,還有其他飛行假面。
魔閃師調整了下帽子,然後面對著他們。他倆,對抗這個世界。
■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她說。
克勞斯疊起雙手。「妳不能至少稍微怪我一下嗎?」
「不行。」諾埃爾說,搖了搖頭。假使我可以解釋的話,我就會解釋了⋯⋯她能感到自己的喉嚨緊縮。擔憂著她的嗓子可能在普通的音量下破音,她壓低嗓子,盡可能安靜地說:「你做得很棒了。」
他張開雙臂:「我不理解啊。我以為我們過得很好啊。」
過得很好?她花了多少小時醒著躺在床上,對這段感情煩惱掙扎呢?痛恨她自己?
她因為這樣就復發,復原就會是一段漫長、艱辛的道路了。
「我們才不好!」諾埃爾說:「這⋯⋯這樣不行的。」
「我可以接受現狀。我很享受跟妳在一起的時間,我也沒感覺到妳過得很不開心啊。」
「但我們沒、我們不是⋯⋯」她向下盯著自己雙腳。「我們在拖延時間。這樣對你就很不公平啊。」
「那是妳擔心的事情?」
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啊。
「別打發掉我的擔憂啦。」她說,而她言詞中的怒氣也使她感到驚訝。
「不,那樣很好。這樣很酷啊。我是有理解,妳不想將自己正面對的一些事情告訴我。」克勞斯說。
對此,她的呼吸變卡在喉嚨裡。瑪麗莎有告訴他嗎?或者是他推測出來了?也不是說她身上沒有流露出那些跡象呢。
他毫無停頓地繼續說:「⋯⋯我有些時候是可以很混帳,但我可不是白痴。我也不會,強逼著妳來告訴我的。那是妳的事情,我也認為妳之後會告訴我。但也許妳就是不會說呢。」
「那樣對你很不公平啊。」諾埃爾知道自己正在重複那句話了,但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論點了。所有其他論點都會要談到其他話題,談到她的問題。
而她也沒辦法讓自己開始談那件事。瑪麗莎知道的那件事,也因為她可以理解,就會保持沈默。瑪麗莎知情,她不會提起那件事,在需要的時候也會支援諾埃爾。
諾埃爾愛著克勞斯,但她知道他不會這樣得體。那件事會刺動神經,侵入他們日常的互動。
「我沒要說我們必須要很公正或平衡或公平之類的。所以,誰會在意公不公平?」克勞斯問。
「不要這樣啦!」
她能看到他的神情,對她的反應轉變為迷惑。他展開雙臂,就好像要不開口地說出一個疑問。我是在理性思考啊⋯⋯但那個病也在影響我。
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出正確的字詞。
「一小陣子以前,有人對我說過。」諾埃爾說話時沒看向克勞斯。「說我沒辦法真的跟他人建立良好的關係,直到我跟自己有一段良好關係。」
「妳沒有良好關係嗎?」他說。「假使我說的話有任何意義,我是認為妳非常棒呢。」
那句話刺痛著、惹惱了她,就好像它象徵著他缺乏著理解。她也如此說道:「你不了解我。」
「我有稍微認識妳了。我也還沒看到有任何會嚇跑我的東西啊。」
她沒辦法繼續走下這條道路,也再沒講出個論點,不然她就會洩露某些事情了。她盯著自己的腳。「⋯⋯我不認為我們應該約會。」
「好吧。假使妳認為這樣做最好。但我只需要妳做一件事:妳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諾埃爾瞥向他,接著往下一看。她試著要找出話語,但腦袋跟嘴巴都無能作用。
「因為。」他繼續說:「我認為自從我們開始約會,妳看起來就比我之前看過的妳,還要更快樂。瑪麗莎,也是這麼說啊。」
這⋯⋯這段時間對我來說很糟糕啊,她想著,好似表達出她腦袋裡的話語,就會讓她大聲說出話來。時機不對啊。若是在我的恢復期之前或之後的話⋯⋯
他繼續道:「假使妳真的以為我們繼續約會,會在長期下來讓很多事情變得更糟糕,那我就完全願意分手。假使能讓妳過得更舒坦,我也能退出社團。社團在我加入以前就已經是妳的了,而且妳身為隊長也夠忙了。」
「我不想要你退出社團。」她認真地,如此說。
「好的。」他說。他十分刻意地住了口。她也沒接受開口說話的邀請。
他嘆了口氣:「聽著,我感覺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不知道為什麼,但今天就不是好日子。事情就是這樣。好吧。但我不願意只因為星星位置不正就了結這段關係。所以我要請求你告訴我,妳會因為我們在一起而變得更糟糕。我不會要求一個解釋,只是⋯⋯」
不能這樣。沒辦法分手。在他表現這麼好的時候就沒辦法分手了。在這麼做,會讓我們兩人都這麼悲慘的時候,就沒辦法了啊。
「沒有關係了。」她忽然,說。我會找到其他方法的。
「沒有關係?」
「我、就沒關係了。我們可以忘掉這場對話嗎?」
「當然了。」他說。
她的感情是團混沌風暴。寬慰,安靜喜悅,恐懼,悲淒,自我厭惡,恐慌⋯⋯
我過得不好啊,她想到。
「要我送妳回家嗎?」他的嗓音很輕柔。
她無言點了頭,無法找到說話的言語。單純五個詞彙的告白,同時會解釋所有事情,然後糟蹋了他們的關係的色調。她知道這件事,也知道自己沒在理性思考,而她最近復發的情況讓她有這種感覺,讓她變得令人作嘔、情緒化又反覆無常。
他怎能沒注意到呢?她挑選食物的方式,還瑪麗莎對她挑食所做出的責罵?還有無數其他線索?是啊,他們彼此相識時大都是處於她的恢復期,可是⋯⋯他都沒有關注她嗎?
她在那時,同時很愛他,也很恨他。他是她在世上遇見的最好的事物,也是她在世上所遇見的最糟糕的事物——同時兩者兼備。
將這件事擺到他肩膀上,這就對他來說,很不公平吧。
■
她正在跟昹奪羅戰鬥。而這一道領悟使她震驚。她飄入了鮮明的記憶,喪失時間感。
她聞一聞——沒有比「聞」還要更好的說法了——便找到了趴在地上的掠翅。她的舌頭重新抓走那個女孩。那個味道跟氣味都是正確的。很好。
這讓她一驚。她的身體在自動駕駛時,做不出好決策。或至少說,那不是她會做出的決定。幾乎喪失暗地黨?才不要呢。
她重複確認了。掠翅、戰慄跟小小空間扭曲者,都安全隱藏在她體內,每個人都被塞到小巧緊緻的子宮裡,失去意識、無能為力,而在持續的戰鬥之下十分安全。
為什麼妳要讓我看到那件事?為什麼那件事會這麼重要?
沒有回應。從來都沒有回應。
昹奪羅伸出一隻手,她本能性地閃到一旁。
重力效果擊中她,她可以感到血肉撕扯開來,感受到肢體末梢被剝落:她的雙耳、鼻子、嘴唇跟所有小片片的怪物下半身都被剝落。她的肩膀、頭頂上,在她下半身脊椎上的血肉,都被扯下、墜落,並開始剝落。
昹奪羅掉落空中,重重掉到地面上。
諾埃爾轉過頭,看著攝政。她的攝政。他只半成了形,缺一條手臂,臉上的五官也比較近似胎兒,而非青少年男孩。
她微笑。也許她的半身是會做出某些好的抉擇。
她的血肉已經縫補回原樣,所有東西都推移到妥當的位置,或者是轉變著、填補起空隙。體液從她的怪物下半身無限湧流而出、冒出泡泡,血管汞流、提供了她所需的材質。
那個白衣女孩再次擊中她,打中一塊向外伸展的肢體關節。諾埃爾用另一條前肢拐掉飛在空中的女孩,還有好幾吋的距離就能接觸她。
她腳下的地面被粉碎。在巧匠可以重複碎地效力、讓她沈入另一個流沙陷阱以前,諾埃爾就跳了開來。
她底下又傳來一波爆炸。她一躍、避開大部分的衝擊。她朝那巧匠的方向嘔吐,但他已經預期到了那股攻勢。他激發出一道石片塵埃的爆流、掃過他們。那團飛行的人體與胃液便被那束殘骸流給擋掉。他的第三擊拉豎起一道環繞他自己的障蔽。三個人體之中有兩個沒被殘骸擋住,就被地板上的碎片給勾住了。一人的背脊斷裂,另一人撞上殘塊邊緣的力道,足使他的肚子被扯開。
第三人飛過障蔽。巧匠一拳擊中那人,他護手裡的打樁機瞬間伸長兩次,在那人上半身打出兩個整齊的洞口。
他不等那具屍體掉落地面,便出擊、造出另一道裂縫,將其延伸過障蔽底下、穿過他下方。她在裂縫大開到足以逮到她一隻腳以前,就跳了開來。
時機不好。她剛才被幻覺干擾。昹奪羅直接以另一波重力攻擊擊中她。她的血肉被亂擊、分裂,幾乎在那股重力下不得動彈。假如那個巧匠現在用那個能力⋯⋯
魔閃師傳送走昹奪羅,打斷他的重力力場。那個英雄瞬間反應過來,兩手解放出五、六道火花。火花各自滋長到三呎寬、炸裂出電力,在緩緩追向魔閃師的時候保持著步速。
他得要瞬動避開最靠近他的火花。只有幾顆光球追蹤著他到新目的地,而其他光球則待在原處。
諾埃爾朝巧匠攻擊、發出兩道嘔吐,每一道都瞄向他的兩側。
她考慮要不要對那些電光球發出嘔吐,接著又重新考量這個選項。
魔閃師再次傳送自己,想保持距離,但昹奪羅已經創造出更多火花,而那些光亮平均散在戰場上,魔閃師若要進入離火花十步以內的話,就會緊緊靠向他。
諾埃爾注意到了,這會對她的行動造成威脅。
昹奪羅朝魔閃師舉起一隻手,他便迅速瞬動離開。重力壓擊反而擊中諾埃爾其中一個受造物。魔閃師最後處於,距離某顆光球不到兩步之處,得在光球碰觸他以前就慌亂退開。
諾埃爾看向他,想起了最近記憶中的場景。在這一刻,有這麼多其他人讓她生氣,有這麼多人要恨,她沒感到那股,自從這些身體轉變開始後就有的、針對魔閃師的無限憎惡。
這不像你啊,她想著。我一直說這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啊。
她已經在她有這個想法時,移往他那邊。
我怪你喂給我那個萬靈藥。那個藥水——不管你是怎麼稱呼那個的。但這也是我啊。我有聽見你們談到喝下那些東西的人都該檢測精神疾病的檢測。我沒告訴你說,希魔翮讓我看到我最糟糕的日子,也看到我復發、最低潮的時候。是她強逼我,讓我進入不願意喝下全劑的狀態,逼我急切想要一個妥協方案。
她開始奔跑。
我知道這些所有事情,而假使我有勇氣坦白的話,或許整件事就會有不同發展了。
喔,真諷刺啊,這就是她所便成的事物。
她撞上第一顆閃電球。她感到電流衝湧上她、沉落到她骨頭上、潛伏於她體內。
一陣心跳後,每顆昹奪羅以明顯的電光弧閃光施放出的光球,都擊中了她。那股能量扯過她身體,將血肉從她手臂、肋骨、脊椎跟下半身的大骨頭上扯下。電光激湧到地面,並竄上她頭部,以明顯可見的閃電刺向天空。
諾埃爾踉蹌,一手碰觸自己的臉龐——她的血肉在攻擊下的扭曲處,自骨頭剝離、懸掛而垂下,她頭上的大片頭髮被燒去。她碰觸到光球的指尖也都被轟飛,曝露出了骨頭。
她可以感到血肉長回來,緊緊接合。
就連這樣也不足以殺掉她。
她碰觸了另一顆光球,而這次殘留的能量,比最初接觸時更糟糕。
第三次依然很糟糕。
她之前有抱怨這個身體的巨大熱量,但這東西⋯⋯這是非人類層級的熱度跟痛楚啊。超越人類了。她那普通的諾埃爾,沒有超能力的諾埃爾,並沒有怪物下半身、扭曲的腦袋,只要這十分之一的痛楚就會讓她昏厥,在純粹的劇痛下心臟停止跳動。
一接觸到第四顆光球,她最前方的的腳便癱軟,主要骨頭的半呎內的所有東西都被撕裂成細小粉塵。骨頭上絲毫沒有血肉,她就倒下了。
她怒號著,也許是在過去這一小時裡第二次怒號,而這兩次她與自己的怪物半身都一致怒吼。她用其他條腿,將自己向前推動,然後將一條長長舌頭延伸到最靠近魔閃師的光球。伸到克勞斯身邊。她在電力流過她身體時,於痛苦與憤怒中尖叫,又有另一道閃電刺向天空。
在太短時間裡,承受太多損傷。她治癒的速度不夠快。
附近一連串的電擊,顯示出她的複製人的死。
昹奪羅就在那裡,待在街道末端。他兜帽跟袖子底下的微光,幾乎在他周圍盤旋的二、三十顆光球的冷光反射下,幾乎變得蒼藍了。還有另外的二、三十顆光球環繞了他們周遭。
其他人⋯⋯那個巧匠創造出石頭牆,護住那個白衣女孩。戰場其他地方都是屍體跟其他倒下的人。
昹奪羅對他手腕的說話。諾埃爾察覺到附近還有其他假面,他們每人都停下來、停留在屋頂以及幾個街區外的掩體。
沒了昹奪羅,那裡就沒有魔閃師可以交替的人了。而考量到昹奪羅讓這麼多光球充滿這片周圍區域⋯⋯不,魔閃師不能將自己跟昹奪羅交換。
她的半身痛恨著他,她這才察覺到,她的怪物身體正在她不知情時影響著她,她的情緒現在全指向這個人——這一個目標。這讓她指向所有其他人的的感情,幾乎變得普通。她對克勞斯的感情,她對暗地黨的痛恨,她對蛇蜷的憤怒,每個情感都被強化、扭曲。
「他若打出另一發重力攻擊,我就會死了。」魔閃師說。
「他不會那樣攻擊。」諾埃爾嗓音粗嘎:「他會打掉那些光球,而他也仰賴那些東西來摧毀我。那些東西八成是能摧毀我呢。」
她幾根筋跟韌帶都緊緊彼此連接,她讓兩隻腳撐到身子底下,也將自己盡可能擺到靠近魔閃師的位置而不近到可以接觸他,並護著他、以防止光球以龜速爬過來。
「我很抱歉。」魔閃師說。
諾埃爾沒辦法回應。她想說自己也很抱歉,說他的歉言很沒有必要,但某種狂怒在她裡面升起,彷彿即將徹底淹沒她。所有情感都指向了昹奪羅。
而在那股狂怒之中,她感覺到一股她以前沒有經歷過的本能殺意。就算到這地步,她從未想要殺人。是啊,她想要暗地黨去死,她也試圖殺過人,但她裡面一部分的自己總是避開殺人的慾望,不讓自己帶著執行謀殺的願望。
要處刑掉這個意圖終結她的存在的男人。
這真的不算是她的慾望。那是她的身體的慾望。
「妳想殺人嗎?」她問。「妳真的以為妳能殺出一條血路?」
「什麼?」魔閃師問。「妳在說什麼事情啊?」
沒在跟你說話啊,她想著。「我有兩個條件。別弄傷魔閃師,然後這次,也要做出一個好回憶。」
之後她放下戒心。她的半身便接手,而她體驗到的那個東西,也不是她的記憶。
■
某些成員提早出發了。還有些,在抵達後就迅速做好了出發預備。還有其他的——也包括了這一個——正在等待。
它們都是一體,他們亦是全體。集體的,單獨的生魂,數量有一兆倍的一兆。每一個都在循環過程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每一個生魂都有獨立的身分。
它們作為一體,正在旅行。旅行的距離無法計量,時間的流逝亦無法被傳述。對他們所穿越的領域而言,時間與空間都在不同層次上運轉,基準點就不存在了。
儘管如此,它們的同胞就是唯一的測量基準,也是在循環之中唯一一件保持相對靜態的東西。在它們與同胞相會時,它們會盯著彼此。而在新的循環中,這對雙親的所有東西都會被子代承繼。
群體移向目的地。它們作為整體,一同破譯著地點位置、挑出了排列組合,並看到了未來與可能性。
但就這一個生魂來說,它是作為整體的一部分而存在,而在那個目的地之中也有一個目標。在這個生魂出發的時間裡,它會尋求一個特定的個體,然後它也會與那個體緊緊連結。假如其他生魂符合了標準,這個生魂便將打碎自己;它若看到時機,便將移到更好的候選生魂身邊,更年輕或更有能力的生魂就更有能力影響循環。它會等著正確的時機,才會開始活動,取用出那深深烙印在它存在裡頭的身分與職務。
所有生魂都要服從這道循環。
靠著集體的幫助,而這一個個體就能去調查自身的目標。一個單獨的生命存在。這一個體身負著那存在的暗號,而那時間與地點都存在於其核心構造中。它會隨時預備行動。
■
諾埃爾雙眼瞪大。
那不是我。
不管她的身體是什麼東西,不管這種超能力是什麼事物,那種智慧與目的都潛藏在她的半身裡頭。只是全給錯了人。
給錯人,打從一開始就歪斜了,接著更被她的心理問題所扭曲,也被她只喝下半劑而搞砸了超能力效力。
她盯著自己周圍時,這一道領悟便混合入了那隨著幻象而來的困惑。
她的小兵環繞了她:兩個魔閃師的複製版;有個長髮的纖瘦女孩,將自己的雙手跟一整片老鼠覆蓋著她自己,掠翅;一隻戰慄;一隻攝政;兩隻白衣女孩的複製版金髮女;四隻平民,而她認不得自己有吸收過的任何那種人。還有那個巧匠。共有八能力者。
她的血肉正在黏縫回復。就算傷口之前那樣慘烈,甚至更慘烈的傷也都會恢復。昹奪羅顯然想救她的俘虜一命,因為那股電力只會影響她、她裹在骨頭上的肉體。他選出的超能力,有考量到他們的安危。
而他就在那,在她面前。昹奪羅跪倒,全身覆蓋在膽汁與血液下。
「為什麼?」他以一股毛骨悚然、扭曲的嗓音問道。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我又該從何開始呢?為什麼我會想跟你這個,試圖殺掉我、殺掉魔閃師的人說話?
就算她的體力近乎無底洞,她仍呼吸過於粗重、無法回應。
「為什麼這樣還不行啊?」他問。
「我⋯⋯」她得停止呼吸:「不管你說的是什麼事,我都不在意。」
「我應該要變強的啊,而現在什麼效果都沒有。我碰不到任何東西。」
她轉身,看到魔閃師撐在他自己的雙手雙膝上,全身覆蓋在她的嘔吐液下。
妳不應該弄傷他的。
妳為此,就該給我看一幅好的幻象,她想到。
「為什麼啊?」昹奪羅問。
「乾我屁事。」她再一次,否定道。她深呼吸後才能再開口說話,不過這整具身體都如此精疲力竭,喘息就沒什麼重要性了。「我⋯⋯這是你的選擇。我們要繼續戰鬥,讓我的造物出去跑跑,做出他們會造成的任何損傷,幾週後,你們才能一網打盡他們⋯⋯或者你現在讓我離開。」
昹奪羅掙扎著站起身。「讓妳離開?」
「三個暗地黨被幹倒了。還有兩個。接著我就會放棄自我。這提案仍然有效。」
「有什麼東西能保證妳會遵守約定?」
「什麼都沒有。但你沒其他選項了,對吧?」
昹奪羅沒有回應。
「我甚至也會讓你們叫來援軍。」她提議道。
「那個我用來通訊的腕帶。」昹奪羅說。「被妳的白馬王子拿走了。」
諾埃爾轉向魔閃師,他伸出手、端出其中一個腕帶的螢幕。諾埃爾便接了過來。
她的掠翅正在看著他們,看起來正在擔憂著她。
「他媽的別看著我。」諾埃爾朝她這個小兵咒罵著。
她的掠翅視線低垂到地上。
「魔閃師說妳都在這種不可能獲勝的戰鬥中發光發熱。證明這一點吧。不然就快點去死。我都不在意。」
她的掠翅抬起頭,歪歪斜斜地微笑了。諾埃爾察覺到,那女孩半張臉麻痺。她納悶著真正的掠翅的牙齒是否有這種空隙,或者那鼻子會不會這樣瘤扭畸形。
諾埃爾轉回面對昹奪羅,等著他下決定。
「好的。」他吟詠道。她朝他簡單一點頭。
昹奪羅小心翼翼地,將腕帶滑到手上,然後按下一個按鈕。「請求援軍到我的位置。狀況不太好,需要清掉一些複製人。」
她的攝政說的某些她沒聽清楚的東西。他說話時,好像舌頭對他那張嘴巴來說過於巨大。他的骨架上肌肉比較壯碩,將他皮膚撐大到近乎緊繃。很容易就能想像出,肌肉所造成的問題也延伸到他嘴巴裡了。
「然後他們也會讓我無條件走出去。」她說。
他再次對腕帶說話。「別跟愛剋妲娜交火。」
「瞭解。」一個女人的嗓音自那條臂帶發出。
「愛剋妲娜?」諾埃爾問。
「是有個PRT人員想出的名字。」昹奪羅說。他擔憂地瞥看著她的小兵。「說他有個三歲小孩叫諾埃爾,不想把她跟妳連結到一起。」
「他姓什麼?」
昹奪羅憂心地看了她一眼。「麥因哈特。」
「好的。」
之後她就轉身開跑,留下了魔閃師。
■
她的鼻子領她追蹤剩下的暗地黨。
回到家裡——這裡也算作她能有的家吧。她被關在這地方好幾週——蛇蜷的總部。
她浮出夢境,暫時取代了那召喚愛剋妲娜的屠殺本能。不是說她較接近亦是表面,她的思緒正熊熊燃燒著復仇,屠殺本能也再次湧出。她好不容易抱持了,自己可能有機會變回普通女孩的這個想法——她的朋友也可能,將要回家——暗地黨就奪走了她所有的理想,令她想尖叫。也要對他們做出,比死亡還要更悲慘的懲罰。
她先前的幻象流連在眼角。那生魂。那個接管她、使她化為怪物的事物,現在就成了她的其中一個身分。她不會說它有一張臉,但現在它也不再只是一股模糊的惡意。
她對它有些感到同情,因為這個東西也是在某些朦朧狀態下,誤打誤撞地跟她共享身體。至少,在這一點上他們算是同舟共濟吧。
她也有些感到純粹的迷糊感。它與她分享的記憶是如此廣闊,改變了所有視角,讓她感覺自己的問題是如此渺小,如此細微。就算身處於這個情況,她的復仇就令她感受到了人造感的虛假。
這裡不是我的世界,她想著。這裡幾乎就像個遊戲。像在某個虛假、殘暴的背景之中殺害角色。
假如她現在,感覺自己跟它更同調了,這是否表示她在跟那個生魂——她的半身——的永恆戰鬥中輸掉陣地?在這場戰鬥的火熱之中,如此迅速,輸掉如此多陣地?
她搖了搖頭。專心。
蛇蜷用來讓卡車進出基地的隧道已經坍塌,而且是近期才坍塌。她能聞到爆裂物的氣味跟煙霧。她吐出一隻遠璟,又吐出一隻遠璟後,再吐出一隻,直到她弄到一隻能讓她有方法進基地的遠璟複製人,複製人便將碎石縮小、擴大走道。
她在焦躁之時,無能甩掉這個想法:每時每刻,她都在逐漸流失理智。她將自己擠入最後一段碎石積累處,將其吸收到身體裡,然後吐出身後,就像她是團濃厚液體般移動;就連骨頭,在她需要時也能被分解。唯一讓她慢下來的,是她儲放在自己身體裡的假面。三個暗地黨,那個巧匠,還有白衣女孩。她用力量將自己楔入了那幾道足夠讓她將各個器官擠進去的空隙。
她蠻力穿過最後幾呎的障蔽,大步走入室內,地面在她腳步下震動。庫門依舊大開、被壓皺,而室內所有東西都被紅色緊急燈所照耀。
媘蜜正在金屬懸吊走廊上,雙手抓著欄杆。母狗正在地板上,不下七隻狗環繞著她身邊,每頭狗的體型不一。
諾埃爾可以聞到捍衛者跟監護者成員正在移動到她這裡。她想到了她的生魂在一小陣子之前所給予她的記憶——那個她的隊伍通過全國資格賽的記憶。她踏上不歸路,現在敵方勢力就要聚集到她的位置上。
她稍稍微笑。假使她沒這麼熱切想扯下那女孩的四肢,想將她臉上的微笑抹去而聽見她的尖叫,諾埃爾幾乎想為此感謝媘蜜了。除開這所有事情,諾埃爾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感覺自己很像她自己,而她也有這些情況可以感恩。
這情況跟那個情況之間,真正的差異是,援軍要好幾分鐘才會抵達。而這場戰鬥則不會持續那麼久的。
「那麼,非常好。」媘蜜微笑。她緊緊抓著欄杆的手,洩露出了她想隱藏的情感。「來吧。儘管動手啊。」
#Abhorror #厭懼 #雜種 #班特利 #母狗 #Chalatan #江湖郎 ( #Chitter #喳吱 #Gruewas #堅厲 ) #昹奪羅 #優雅 #Gross #臃噁女 #諾埃爾 #攝政 #Scurry #竄行者 #媘蜜 #構工 #Temblor #顫震 #Vizier #維齊爾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wDmW0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