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在看過拉比琳忑斯幫忙我們扭轉情勢對付李鬼之後,這樣把她留在後方,但是我也不能帶某個無法溝通的人跟著我。
母狗、烈陽舞者和我全都坐在布魯圖斯身上,他再次朝著倉庫走過去。我的蟲子在身後慢慢跟著我們。
「我們應該要去和竜戰鬥。」母狗低吼著:「不是幫那個怪胎。」
「什麼?」烈陽舞者問道:「我們為什麼不會幫他?」
「他受傷是他的錯。」母狗咆哮著說。
「然後如果妳受傷呢?」烈陽舞者挑戰她:「妳會要我們丟下妳嗎?」
「幹他媽才不會。但如果妳們丟下我,我也不會驚訝。」
「我們要幫他。」我穩穩地,陳述道。
「是嗎?我才是那位叫這大傢伙到哪去的人。」她手拍了拍幾次布魯圖斯的脖子。」
我也許會吼她。然而,我只是往前靠,直到我抵著她的背脊,對她耳朵說:「我們放他死,妳認為斷層線會放過這件事?她可能會傷害、殺死媘蜜或攝政來報復我們。」
我要說的話說了,往後靠,等著看她如何反應。如果這不足以說服她,我毫無任何概念什麼樣的東西能說動她了,我也準備好要跳下布魯圖斯的身後,看看自己能做什麼來幫助蠑人。
母狗沒有回應。不過,她也沒有帶我們繞路、繞過或穿過建築。我們停下來時,正好在前往蠑人倒下的地方的樓梯前。
他們投入的生意不是賣春或奴隸販賣。長桌被安排在倉庫一樓各處,桌子旁還有排好的板凳。那些桌子上擺著淺盒,裡面裝著一塊塊、一堆堆白色粉末。也有各式各樣的工具:每一桌都有尺規、漏斗、天秤、量杯,和一箱箱無名品牌的塑膠密封袋。海洛因?古柯鹼?我不夠清楚瞭解毒品來猜測。房間中央或多或少算是空曠,也許是為了讓卡車能開進來。
所以「員工們」才幾乎都沒穿衣服,我推測是讓衣服不沾上這個白色粉末。或也許是,防止他們把任何毒品藏在口袋裡為自己所用。
這棟建築隨一陣衝擊隆隆作響,讓我也被衝擊提醒面前的問題。我現在比平時還要更分心嗎?是因為腦震盪?
之前,母狗是對的--樓梯和我能看到的二樓的天花板太低,裝不下兩隻狗和騎者。我跳下布魯圖斯的背,落地時稍微絆到腳,然後一次踩兩階爬上樓梯。
蠑人正躺在一攤血水中,就在一群混混之間,他們全都躺著、爬著或在扭動著,對於我的存在完全無感。
看到那些混混足以讓我想起,碰觸蠑人有多麼危險。我戴著手套和有著底衣的綁腿,但這樣夠嗎?我用來做假面服的蜘蛛牽絲大部分都能防水,可是織成的布本身會透氣,而且我也很擔心碰到他的血會代表接觸了超過極限的劑量,我無法承擔這樣的危險。
我在快要碰到血灘時不再接近他。蠑人的刀傷就正在他的肩胛骨下方,環繞他的身側延伸,和我的前臂一樣長,也深到我不能分辨傷害有多嚴重。他還在呼吸,可是他的呼吸淺到我幾乎無法看出來。我就在這裡,彎下腰來就能碰觸到他,可是我徹底無能為力。我接觸他皮膚過幾刻鐘後,我八成就會踏上某個幻覺毒品旅途,像條魚在乾地上亂跳。
母狗和烈陽舞者從我身後走過來,停在我身旁。
「母狗,到樓下,確認他們用來弄毒品的東西。找找看塑膠手套、樹脂袋,或任何這類東西。如果妳找不到任何東西,就看看廁所裡,或水槽下面。我懷疑那裡會有急救包,可是如果妳能找到,就拿過來。」
母狗沒有回應,但她走下了樓梯。為了安全,我將蟲子散播在建築裡面時也以飛行蟲掃過房間裡,幫助我找尋急救物資,也監視母狗和房子裡的其他部分。
「我們要做什麼?」烈陽舞者問道。
「妳待在這陪他。看看你能不能讓他回應,和他說說話。我要去那裡確認下。」我指著在大廳最底側的辦公室。就在門前面,牆上有個裂洞,旁邊還有一堆碎塊殘骸--是猶大跳進建築側面,把李鬼陷入絕境時弄出來的。
我隱約回憶起我的蟲最初進入這棟樓,確認那個房間時感知到的東西。我當初更專注於人們還有潛在的陷阱,可是我也記得那曾經有間辦公室,還有張桌子和一張用簾子圍起的床。也許那張床在那,是好讓指揮人員能輪流睡覺,來保證總有人監視。也許那是為了穿內褲的「員工們」預備,好方便揩油,或把工作時意外吸入過多劑量的人放在那。
進到辦公室裡,我證實了自己對於在這有床的原因的猜疑。我開始把嚴重污漬了的床單撕下來。
這個地方和李鬼幾乎把我殺掉,一樣把我嚇壞了,這會很奇怪嗎?毒品對我來說一直都超他媽恐怖。我開始搭巴士時有一次--在我五、六歲的時候--看過一個藥頭子抓狂、引起騷動到駕駛必須停下車,強迫他下車。我從沒真正度過那個第一印象,光是待在可能那樣沈溺於於毒品愉悅的人身邊,讓我產生了某種焦慮。
而且也不僅如此。從國小到國中,我都有同學從地球表面消失,只能從其他同學和老師們那裡聽見謠言和暗示,有毒品參與其中。不論是我同學他們自己捲入那樣景況,或父母或兄弟姊妹把那些孩子拖進渾水裡,直到那孩子再也無法到學校為止。不論哪個都同樣糟糕。幾乎從一開始我就有這種,毒品是幹他媽糟糕的無可抗拒力黑洞,吞掉所有靠近它們成為上癮者的人的感覺。
但卻仍有人嗑藥。布拉克頓灣這種地方毒品很常見又足以帶來利潤,失業人口和就業人口又一樣多,ABB每一個辦公室裡自然都需要數錢機。毒品賺得錢夠讓他們有個鐵門大開的保險箱,裝著一疊疊紙鈔。
我的蟲沒多少事做,所以我把它們的任務設定為收集錢。我有了這個想法的一、二秒後,一團團蟑螂、蜈蚣、鼠腹【團子蟲】和螞蟻湧進錢堆,開始把錢全從桌子推下來或推進紙袋裡。家蠅和黃蜂聚集,試著在起飛時抓住紙鈔。這看起來並非完美,有點笨手笨腳,但這依然叫我對它們能這樣為了某件事情合作,而我這邊毫無有意識的指示,感覺十分措手不及,
我沒辦法讓自己被分心。我能將蟲子設置成自動導航,讓它們自己完成工作,我同時就可以專注在更重要的事上了。我扯下被單,發現了一個塑膠床單。是那種你的孩子會尿床時用上的床單。這張床也可能是為了讓藥物成癮者戒乾淨。塑膠床單上面看起來有點噁,可是我並不處於能挑剔的位置。我把床墊拉下來,用雙手捲成球狀,然後趕緊把它搬回大廳。
「幫我下。」我命令烈陽舞者。有她的幫助,我把塑膠床單翻了過來,放在蠑人腳邊。就在我們把它撲平準備好時,母狗回來了。
「找到兩對塑膠手套,水槽下還有些橡膠手套。」她說:「也有急救箱,但感覺很輕。」
「打開來」我拿起一雙塑膠手套時說。感覺很奇怪,在普通手套之外再穿上手套,但我能忍。烈陽舞者直接將她的假面服手套脫下來,然後套上塑膠的。我注意到,她是高加索人,皮膚很白。「告訴我有什麼,快點。」
「有膠帶、繃帶、溫度計、安全別針、外用酒精、肥皂……」
「針?線?」我問。
「沒有。」
「紗步片?大繃帶呢?」
「沒。」
我戴上了塑膠手套,烈陽舞者和我成功把蠑人移到塑膠床單上。她放手的瞬間,烈陽舞者皺了眉、舉起手到她肩膀的高度,但她差點碰到自己前停了下來。
我轉向我的隊友:「母狗,到樓下去。那些在這裡的人把衣服脫掉了,我的蟲說他們把衣服堆在我們正下方的房間裡。找給我些隨手包包,能帶上就帶上,盡快把它們拿過來。」
這次,她沒有移動。她只是瞪著我。
「幹他媽快動啊!」我對她吼著。她離開前又惡狠狠地瞪了我一下。
「繃帶會太小。」烈陽舞者在我努力和蠑人浸滿鮮血的尾巴扭打,把它放到塑膠床單上時說道。
「把繃帶浸到酒精裡面,用它們來清理有血的傷口。用乾的繃帶把傷口擦乾讓膠帶能黏上去。不要怕碰到傷口,小心點就好。」
她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動手做。我抓了個膠帶,開始胡亂摸索著。手上有兩層手套,非常難摘開膠帶最末端。我抓起刀子,用刀緣成功挑出膠帶。一當我有膠帶之後,開始把傷口閉合起來,以十字封住。
我只能希望自己在這裡把事情做正確。一個月長的週末急救課程沒將我為這種事情預備好。
母狗回來時拿著好幾個手提包,基本上把它們扔在我身上。我能對她不爽,但蠑人的情況不允許我這麼做。我開始將手提包李的東西倒在我周圍的地板上,整理著那些內容物。筆、錢包、手機、書、衛生棉棒、照片、收據、更多收據、零錢、鑰匙,還有更多收據……
「妳在找什麼?」烈陽舞者問道。
第三個手提包有我需要的東西。衛生棉。我把衛生棉撕開,按住傷口,接著開始把它綁起來。沒有我要求,烈陽舞者便抓起另一個衛生棉,打開來,好準備隨時讓我用。
「乾淨的吸收物,也能比繃帶覆蓋的區域更廣。」我轉身回答她的問題:「如果他活了下來,他隊友可能會笑他,但這比什麼都不做還要好。」
「妳沒有把它全部用膠帶黏住。」烈陽舞者指出。
「只黏了三邊。」我同意道:「這樣它就能呼吸了。」我僅僅模糊回憶起那方面的指示。我希望我是對的。
如果我在這時候失敗了,我又怎麼有權力自稱為有抱負的英雄呢?
我盡自己所能地包紮好傷口之後,我們三人匆匆把他用床單捆起舉起來。母狗和烈陽舞者各自在手臂和肩膀上帶傷,所以她們倆負責舉起蠑人的頭和肩膀,而我則抓住他的雙腳。我們以一種讓人感到痛苦的緩慢步伐,把他抬下樓梯,然後盡我們可能地小心把比我們任何人多一半重量的他的身體,橫掛到布魯圖斯的肩膀上。
隆隆震骨的衝擊差點讓我們努力的成果付諸東流。布魯圖斯在衝擊來的時候也幾乎沒法站好,而我知道若自己沒已經抓好布魯圖斯的話也會掉下去。
造成那陣衝擊的手,打穿了牆壁,和我的雙臂展長一樣寬。另一隻手在第一個洞的二十呎外打穿磚牆時,整棟建築物顫顫發抖。那些手指抓住了整棟建築,然後把整塊牆壁完整地拆了下來。
「快走!」我對母狗吼著:「把他帶到其他人那裡!打給媘蜜,弄到那個假面醫生的電話,讓所有需要醫療的人都能得到照顧!」
她猶豫了下,張開口要抗議。
我拉高我的聲音:「別在這時候搞我!」
那些被拆掉的牆壁,重重地被扔到室外地面,傳來了隆隆巨響。
下一瞬間,五、六個ABB成員通過那個洞口撤退到了倉庫裡面尋找掩護,躲避那兩個女巨人。他們看到我們便立刻止住步伐,看起來很擔憂,準備好了武器可是沒有舉起來或指向我們。
竜跟著他的混混們進入房間。他比我上次看到他時又更高了十五呎,全身被覆蓋著一層層鱗片,他看起來幾乎不像人類。他雙肩有著尖矛一般的鱗片被生成,我想到,那就是他翅膀最初的樣子。他的面具在某個時候被扯了下來,他臉上的五官開始被這個轉變過程扭曲。他的顱骨和臉比起人類更像是貓,而他的鼻子與嘴巴則是呈現一個X形開口,尖銳的牙齒朝著所有方向閃亮亮地刺出。
我能瞭解為什麼他通常會戴面具了。
「母狗。」我低語著:「如果妳不現在離開,我不認為妳會有另一個機會了。」
「可是……」
「妳還想要什麼?在這裡、現在戰鬥,或確保斷層線和其他隊伍不會有藉口對我們的隊友做任何事情?」
我看到她在猶豫著。她竟然還得要思考……我真該甩她巴掌。
凱薩大步走了進來,毫無擔憂、毫無匆忙。竜像要撲向他一樣移動,正好在他要被從地面爆發出來的一道窄刃金屬刺穿前停下來閃避,那道金屬正瞄準他的心臟。我不確定那些刀刃會不會刺穿他覆蓋全身的鱗片,但如果我是竜,我也不會想賭這種事。
梵嘉與梅嘉將身形縮小到能穿過她們在牆上製作的洞口,在淨空了的空間,再次變大。她們停在十八到二十呎高。梵嘉背著一把劍和圓盾,而梅嘉則是一把矛。或許是兩者相反,都可以啦。
我的視野角落中,看見母狗跳到布魯圖斯身上,騎往狙擊手隊伍與拉比琳忑斯那裡,被包裹起來的蠑人軟綿綿地躺在她面前。猶大和安潔力卡留了下來,距離烈陽舞者和我不遠。他們全身都壓力緊繃,瞪向新登場的人們時,他們的頭壓低了下來。
竜轉頭瀏覽著這房間。他的人約略圍繞著他,面對我們。他的雙眼駐留在我身上。
「離伊。」他低沈說著,他的話語被他扭曲了的嘴巴干擾,但是很間單就能猜出他剛才說的。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