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我深吸氣,接著也吐出,又長又慢的一口氣。
「我會支援妳。」莉莎告訴我。我點了頭。
我一推,門大大打開。
建築內部和外表不符。它佇立在碼頭低地其中一塊區域,水災還沒完全蒸散。這附近的建築沒太嚴重損耗到沒有人願意在其中避難或闖進去搶東西。然而,這裡的室內,橫樑支架有被強化。片片金屬板坐落在厚實鋼鐵柱子和外牆之間,被切出了數個洞口來放窗戶。金屬遮門的把手顯示出那片組合木能被簡單移開。在地面層,疊起的沙包與普通類型有些微不同,塑膠U型釘釘入每一堆沙包上。
這地方還沒被整理。兩張床放在一個角落,被整理好的家具零件所環繞。這棟建築內部很乾燥、輕爽,也很明亮。假使不是在大部分金屬板上的噴漆,以及靠近門邊的乾泥巴痕跡,這裡可能會看起來十分乾淨。
我們抵達時便面對五、六隻狗的怒吠。一組擋在前門的大門阻止牠們來攻擊我們。布萊恩坐在房間的最遠處,在愛紗旁。他穿著常用的對練制服,愛紗則穿著差不多的東西,不過她的是短褲而不是瑜珈褲。
她妹妹?也在這?
艾利克雙腳盤起坐在一堆家具上,一碗七彩燕麥穩放在他一邊膝蓋上。一道長長割傷在他的襯衫下,從他耳下延伸到肩膀。他正在看一台連著從天花板垂下延長線的電視。他在狗兒們吠叫時轉頭看我,我幾乎沒聽見他吐出的話:「妳肯定在說笑吧。」
其中一隻狗肯定認得我,因為牠停在大門口搖尾巴。我心中有一部份把這視為好跡象。接著母狗出現,立刻轉向我,水粒從她的濕髮中甩出。她大概剛從淋浴間出來──她身穿寬鬆軍隊褲和黑色背心,水滴落在上衣、吸水之處顏色更深。一條毛巾繞在她脖子上。她看見我時,情感硬化她臉上的線條。她大步朝我走來時雙手握緊。我在她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侵略性,將我雙眼緊閉、試著放鬆。我記得布萊恩曾在對練時說過,關於緊繃會使妳更脆弱的這件事。
假使那是正確的,我也真的很高興自己沒緊繃起來。她身材很壯而且也沒絲毫猶豫。她踹下狗門,一瞬間後她拳頭碰到我的顴骨,將我揍到大字倒地,我的尾椎吸收大部分的衝擊。我曾被竜、榮耀女孩、爆彈擊倒,甚至也被利魔維坦打過。那些傢伙的打擊比母狗的規模更重,但這依然痛到見鬼。
莉莎上前好讓她自己能護衛我,這真的很有意義,因為戰慄和艾利克都沒移動。狗兒們試探性地穿過打開的門口,卻待在後方,護衛牠們的主人。
「我……」我句中斷裂──張開嘴說話使我臉右側感到痛楚,是被全力打擊的負擔。「我是該被揍。」
母狗迅速踢向我的肩膀,讓我哼了一聲,躺倒在地。「也是該被踢。」
「重點傳達到了。」莉莎對她說。「住手吧。」
「幹妳娘。」母狗咆哮道。她指向布萊恩。「他想發號施令、自稱是我們的領袖就夠煩人了,我才不要忍受妳。我要幹自己想幹的事,然後我就是想把她臉踹扁。」
母狗轉身,大步走向那堆家具,從書架裡扳出其中一個架子,把那木板舉起。那是片有三呎長、一呎深的木屑板。莉莎走去,將自己放在母狗火之間,擋開母狗的攻擊。她對布萊恩說:「喂,來這裡,幫點忙吧?」
布萊恩皺眉:「為什麼妳把她帶來?」
「來談話啊。」莉莎說道。當母狗試著走到她左邊,莉莎便換位置擋住她。我坐起來,用雙腳和雙手拉出更多母狗和我間的距離。
「她是要搞砸我們的隊伍啊!」母狗吼著。
我搖了頭,但母狗和莉莎的動作讓我不確定布萊恩有沒有看到。我喊出聲:「不對!我沒有那麼做!」
布萊恩向前踏一步,將一隻手放上母狗的手臂。她沉下臉,卻也放下她那即興弄成的武器。
他朝我平視一道嚴肅的神情:「莉莎說妳有要那麼做,要在你們兩人間選的話,我會選擇她。兵器大師說的話太合理,忽然讓關於妳的一些小事都合理了。」
「不事的,我、我是說,我之前是要背叛你們……」
「我她媽的要把她牙齒踹掉!」母狗吼道。
「是之前啊!」我拉高自己的嗓音:「我改變主意了!」
母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音。愛紗和艾利克靠了過來,在莉莎和我周圍組成一個人與動物同構成的半圓形。沉重緊繃懸在空中。
「妳改變主意了。」布萊恩聽起來不像他相信了我。
「和兵器大師打交道?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混帳?那算是個警訊了。我已經開始把你們大家看成我的朋友。然後我們所做的事,也沒那麼糟糕。我們大部分的戰鬥都是對付竜的幫派……」
除了莉莎和愛紗,每雙看著我的眼睛都正怒目。我爬起來,在母狗切換位置時畏縮了下,懼怕有另一波攻擊。我臉頰散發出痛楚,像某人正把釘子鑽進皮裡。我的肩膀減緩了一半疼痛,但感覺起來也並不怎麼舒服。
「我、我在襲擊籌款會和蛇蜷談過後,就改變主意了。我回到家,然後當我開始考慮要發電郵給捍衛者,我才理解自己發不出去。發出去就表示我要和我爸解釋所有東西,也要離開你們。我兩個都做不到。」
「這聽起來不是很久以前,而且對我來說也並不可靠。」
我舉起雙手,姿態有點無助,讓手臂砰然垂下身側。「那是實話。我不擅長這種事,不擅常和人們說話或說服人。我能做的所有事情就是告訴你們,從我的觀點來說,事情怎麼發生,然後希望你們能看到我的真誠。」
他雙臂交疊:「妳來這裡就是要說這些?」
我深吸一口氣,嘆息:「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希望回到隊上。拜託了。」
他抬起眉毛:「我記得妳在我們上次談到蛇蜷時,留下了一些氣話。有什麼轉變了?」
「你得明白,我對自己感到憤怒……比對你們還更生氣。是為了允許那件小女孩的事發生,也為了沒連接起線索。但我想過了,和莉莎談過,然後假如你們願意,我也很敞開談談我的想法。」
「那在這些事情之中,為什麼我們應該相信你?」他挑戰我。
「我能保證……」莉莎開始說。
「泰勒可以自己回答。」布萊恩打斷她。
我錯亂著要找出個答案。我有了個,假使自己沒找到答案他們就不會滿意的清晰印象。一團醜陋情感的結纏在我肚子裡,感覺這些我曾經、不太久以前所親近的人們的非難時,逐漸纏結也累脹起來。
想到如此,給了我一個點子。不過,這個想法也不算什麼。
我轉向布萊恩:「你記得我們走到你的公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哪件事?是那件霸凌的事,還是……」
「是之後的。那個,呃,尷尬的話題。」
「喂,呆瓜。」艾利克切進來說:「他不是妳唯一得說服的人。妳不能放出細節,又不讓在這裡的我們了解啊。」
「對啊!」愛紗加進來。布萊恩煩躁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向他,然後看向地板,感到熱潮漫過我臉。我臉中的紅湧讓臉頰悸動。我痛恨感覺如此丟臉,感覺太多醜惡情感在長久制約反應之中油然升起,而在情感中最前端,是一閃的憤怒。
我僵硬地,回應:「我……讓布萊恩知道我對他感興趣。是愛情方面。這就是事實。」
「啊啊啊。」艾利克回答。
「我就知道!我在他公寓裡看見妳的那一秒就知道啦!」愛紗生氣蓬勃。
我偷向布萊恩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表情一點都沒改變。他說話時,頭微微搖了一下:「妳那麼做也可能是要讓我放下戒心。」
「屁話。」艾利克回嘴。
「什麼?」布萊恩轉向艾利克。
「我說你那是屁話。」艾利克又說。「泰勒自己也說了,她在說謊或講滑頭話的時候糟糕透頂。」
「她在為臥底行動保密時已經說了足夠好的謊言。」
「準確來說,我沒有說謊。」我安靜地,說道:「我只是沒有告訴你們而已。」
沒有人回應我的說法。我感覺說出來真蠢,不論是不是真的都一樣。
艾利克補充了他之前的評論:「我從來都沒注意隊伍政治的蠢事,而我也知道她喜歡你。超明顯到煩人欸。」
這真奇怪,艾利克竟為我挺身而出。他也在這麼做時辱罵我,但是他仍支援了我。
「那可能是場戲。」布萊恩強調。「而且就算不是,到頭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不是真心相信喔。」莉莎回答:「你對我們很不爽。我不怪你。我也對我們很不爽啊。但你叫她騙子單純是因為,假如認為自己所交的朋友是個假貨,就更容易對她生氣啦。」
布萊恩大聲地嘆息道:「別在我身上用妳的超能力。」
「誰說我在用了?」
我趁機看一眼母狗,我看到她來回踱步,每一步都短促、躁動不安。她看起來沒有分毫冷靜下來。
我自己也沒感覺好轉。我如此說:「我所想要的事就是回到過去那樣子。」
「這沒那麼簡單。」布萊恩回答。當我對上他雙眼,他轉開眼神,眉毛深皺。
哪時候,事情全都完美呢?我是渴望回到哪個時間點呢,是我還沒被罪咎感與緊張徹底摧毀的時候嗎?等到我克服了被抓的恐懼,我已經從家裡逃跑,與我爸切斷關係了。那時,在我能接受那件事以前,我發現了黛娜的處境,那比任何事都更深深影響我。我恐嚇過人質,傷害過超級英雄,卻是黛娜讓我在夜裡清醒地躺著,感覺十分無助,感覺自己就像地球的殘渣。
而我也沒辦法從外側幫助她。這,比其他事情,更是我在此處的原因。我沒有強壯到可以自己處理和蛇蜷戰鬥,我也沒辦法去找英雄,依賴他們來處理這件事,更不用說蛇蜷的超能力給他兩次逃脫機會,兩個反擊的機會,兩次追蹤是誰告密,然後處理掉她的機會,而他也會選自己想要的結果。這甚至還沒進入他能力的複雜用法,只用他其中一個的同步現實來嘗新,不斷重來直到他獲得自己想保留的成果。我沒辦法在任何種類的衝突中打敗他。
莉莎說服了我。說我只會在蛇蜷的好風度之中來解決這件事,做為一位他可以尊敬、聽從的人來與他對談。
我不說服這些傢伙讓我回到隊上,就沒辦法做到這件事。
「不。」我回應布萊恩:「你說的對。但假如你們肯接受我,我願意努力工作補償你們。我作為這個隊伍的一員,幹得還不錯,你們都知道的。假如你們想要監控我每一個行動,好吧。任何你們想加諸在我身上的限制,都好。我甚至願意放棄蛇蜷的薪水或我們幹的任何工作的報酬。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
他搖了搖頭,問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我去過避難所,我走過街道,看見了商團和選民在外面做的事。我想要解決黛娜的處境。不管我喜不喜歡都知道,抵達目標、讓所有事情再次好轉的最快方法就是和蛇蜷合作。」
莉莎說:「顯然,我想要她回隊上。假如我們投票,那就是我的票會去的地方。」
「我的也是。」艾利克說:「布萊恩,你傷得太重,也許是因為泰勒離開,也許是愛紗和你爸被攻擊,也許是因為城裡的普遍狀況,但待在你身邊開始變得讓人悲慘了啊。泰勒總是那個和你有相同意見的人,至少,她也是能與你工作、談話的人。假使她在周圍,你長期來說也會更開心的。如果你沒這麼他媽的暴躁,我們也會更開心。再說假如她放棄薪水,也不會耗費我們任何東西啊。」
「這會讓我們有很多損失。」布萊恩說道,他嗓音低沉:「假定這份不信任搞砸了隊伍的默契,特別是假使我們因此,開始在戰場上出錯。」
「所以你要投票否決嗎?」莉莎逼問他。
「我可以投票嗎?」艾沙在他能回應前插話。
「不行。」布萊恩和莉莎同聲拒絕她。愛紗做了個表情,但看起來並不困擾。
「我不想要她在隊上。」母狗說道。
布萊恩搖頭:「我不知道要對妳說什麼,瑞秋。艾利克這一次是對的。我們需要她。在外面,我們也需要最起碼的火力。客觀來看看吧,我認為我必須說,我們應該留住她。」
「那就是三票,對一票。」攝政註解道。
母狗把她拿的那片木板,重重地扔上牆壁。其中一隻狗對這聲警訊吠叫反應。她朝我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大步走到房間的另一端,她的狗跟在她身後。隨著她靴子爬上階梯時,金屬的衝擊叮噹響。
莉莎猶豫了下,跟了上去。艾利克瞥了我們一眼,接著將一隻手放到愛紗的肩膀上,把她帶開,留下布萊恩跟我獨處。
「謝謝你。」我安靜地對布萊恩,說道。
布萊恩搖了搖頭:「別謝我。艾利克他說我們大概會熬過這個階段,他是對的。也許我們甚至回再次成為朋友,到我們可以談論這件事的地步。可是這不會在今天發生,而且肯定也不是現在、這裡。」
「好的。」我回應。但他已經走開,留我一人站在大門口。
我得告訴自己說,我會像索菲亞和兵器大師一樣克服困難。我太清楚他們的缺點了,而在缺點之中首先最明顯的就是傲慢、驕傲。
所以我就要吞下自己的那一份。
■
現在
有這麼樣多要素能讓這件事走調。
媘蜜舉起雙眼望遠鏡,掃視前方的建築。「那裡有動作。我們可以行動了。」
「出發。」戰慄命令。
打擊目標並不困難。我的蟲子通過窗戶和母狗通過的大門流過來。安潔力卡走得如此緩慢,韁索鬆垮,而其他狗被緊緊拘束住。戰慄和媘蜜、攝政與我留在後方,淘氣鬼往前移動,並非衝刺,但仍保持接近。
麻煩的部分是要平衡隊形。離其他人太遠,戰鬥會非常迅速地,變得非常醜惡。
我們的目標是搶劫犯,他們都有武裝,不過子彈愈來愈短缺。蛇蜷有資源,選民也有,但這些傢伙是商團的人。他們是流浪漢、毒癮犯,和以詐取系統來苟活的人。當系統失效,他們就抓住唯一一個會接納他們的群體。更多人也加入他們,因為在混混、搶匪、拾荒者和小偷中間,比待在受害者之中更加安全、更簡單。數大為安。
他們並不強壯或有受過訓練,我也不會說他們很勇敢。雖說如此,他們也是被拼命絕望所支持。我之前也有看過,當我將蟲子放到敵人身上,一些人恐慌起來,或在見到其他人無腦打著蟲群時感受到的傷害與痛楚,理解了徒勞。
至於對我們的目標,這股絕望就產生了困難。假如我們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就不會對傷害或殺害我們而猶豫。
他們襲擊了無數家庭和店家,搶走所有他們能發現的有價物品。各處電話線都被拆毀,警力反應時間在這樣的路況下遠遠慢了許多。搶匪的竊貨累積起一小筆財富,情報說他們就是在這裡儲藏戰利品。正是個合理的目標。
我的蟲子將大批打劫者趕到街上。在戰慄的黑暗與母狗的狗兒們中間,同樣的那些搶匪們被後逼、逼至牆角,被吠叫著的野獸們包圍。
我們控制住整個情況的那刻,暗影潛行者從天空中墜落,兩手各持一把十字弓。媘蜜和攝政在下一秒鐘便被射中鏢箭。她下一秒鐘以裝在手套裡的卡匣來重新上膛,接著射了淘氣鬼和我。等到鏢箭嵌進我假面服的裝甲時,媘蜜和戰慄已經癱倒在地。
假面服的布料擋住了鏢箭,所以我不會倒下。我拔出甩棒,甩出全長,然後衝向她。
她往後退,上膛,然後對攝政和最靠近她的狗,發射出一連串的弩箭。等到我觸及她,她也朝一隻狗射出第二發鏢箭,接著才射向母狗。
當然,我的甩棒穿透她。她走過我的手臂,到我正後方,她膝蓋踢向我身側。我咕噥一聲倒下,她在我可以恢復前又拿出一根鏢箭,重重打上我的肩膀。
攝政,放輕點啊。
母狗成功在「暈倒」前喊出一道命令:「去!」
三隻比較菜的狗兒們猶豫了,但安潔力卡沒有遲疑。她在經過他們身邊時怒噴出一聲嗥叫,其他隻狗才隨她的領導,加入潰逃行列跑在街上,直到牠們從視野中消失。
我躺在水中,清楚知道水有多冰冷,試著無視水攤有多髒。我的鏡片給予我能看見正在發生的事的優勢,又不讓其他人知道我雙眼睜著。我看到暗影潛行者碰了她的耳朵,喃喃低語了些東西。媘蜜有講過所有攝政需要知道的特定例行常規和可以給出的命令。
PRT花了三分鐘才抵達。我在任何人走進視野之前,看見綠白色閃光也聽見了水花。
「我老天。」一個PRT制服說道。
「銬好了就把他們丟進貨車裡吧。」暗影潛行者命令他。
「喬,拿來強抑泡沫。」一個制服人說。他是隊長?
「他們被鎮定住了。」暗影潛行者說,聽起來不感興趣:「別浪費資源了]
「協定程序規定必須使用強抑泡沫,特別是在有未知能力者受羈押的時候。」
「那個有角的女孩?轉動者三級,透過影子傳送。」暗影潛行者撒謊道。「他們之中沒有人能自己逃脫出拘束。」
「但假使戰慄使用他的超能力……」
暗影潛行者轉頭,接著把另一支鏢箭打進戰慄。「滿意了?」
當然,我們已經把鏢箭裡的鎮靜劑抽空了。然而,我賭戰慄會在這件事情辦完之後,有很多話要對攝政說。
制服沒退讓:「不行。我想知道為什麼妳不想要他們完全被抑制住。」
「因為我從今早五點就一直醒著,現在早已經過了午夜,等到我們把這些傢伙弄進個牢房裡的那一秒鐘,我就得開始做他媽的文書工作。我不被允許走開,直到他們被羈押,所以假如我讓你們給他們泡沫住,我就得多等溶劑被調好、帶來給他們的一個半小時到一個小時,還有等溶劑作用的五或十分鐘。管他咧,他們都昏了。聽從剛解決掉一整個他媽的隊伍的英雄,把他們弄進卡車裡。」
沒人對這話回應,但一陣子之後,某個人抬起我,開始搬運我。我維持著深沉呼吸,讓身體保持柔軟。幾隻蟲子聚集在我以及移動我們的幾位制服身上,我也不做任何動作除掉它們。也許它們會轉移制服的注意,忽略我們之中任何人依然清醒的這件事。
我被放在押解車輛的冰涼金屬地板上,雙手被銬在身後。幾秒鐘後,某個人被丟到我的上半身上。太輕了,不是戰慄或母狗。可能是淘氣鬼或攝政。
金屬門被重重關起,隨著一聲清晰的內部機械轉動聲響而鎖起。
這事情有太多能惡化的方式。
當然,我們有安全措施,包括、但不限於蛇蜷的協助。然而,允許自己被銬住,然後被關住,仍深深讓我不安。
「沒人在聽我們了。」媘蜜低語:「只要我們維持低音量就沒關係。」
「PRT正在和留下來在狗跑走之後拿贓物的『證人們』談話。」攝政低聲告訴我們。「他們支援了我們想兜售的故事。」
我們至少,越過了一個障礙。這場戲可能走到那個方向──假使我們沒辦法好好賣出這故事,可能會讓PRT真的逮捕我們。假如我們沒掌握好時機或其中一個搶匪決定在我們假裝被鎮定住時攻擊我們,某些醜陋的事就可能會發生。
「你打我打得太重了。」我喃喃道。
「肢體記憶。」攝政回答:「怪她啦,別怪我。」
「妳還好吧,淘氣鬼?」戰慄問。
「廢話。」她回答。
足足好幾分鐘卡車才猛衝開動。出自沉默的共識,我們保持安靜,單純徹底確使駕駛員聽不見我們。也許有十或十五分鐘之後我們才抵達那裏。
「我們到他們總部了。」攝政說,嗓音急促。
「那麼我們正狀態良好。」戰慄答道。
「鐵焊還有監護者出來和暗影潛行者見面。注意了。」
貨車後門被打開。我能感到更冰冷的空氣進入這封閉空間。有一聲手槍的清晰喀嚓響,彷彿他們預期在門被打開時會有攻擊。
「哇喔。」其中一個男孩評論。我猜那是勝利小子或吊擋鐘。「妳是怎麼弄成的?」
「他們被引開注意,我就一個個處理掉他們。那個看見我摘掉面具的小怪胎穿了裝甲,所以我得向CQC求助。」暗影潛行者讓這聽起來就像事實似的。
「是~~~啊。」另一個男孩,挖苦道。
「你很安靜呢,鐵焊。」一個女孩的聲音。遠璟。
誰是鐵焊?
「知道我有多麼厲害了吧?」暗影潛行者洋洋自得。
「也許之後會仰慕吧。至於現在……」那有口音的男性嗓音說:「滿足下我的好奇心。妳知道我們每週要記的暗號,然後妳也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記密語,對吧?」
「是啊。」暗影潛行者回答。
另一個男孩說:「是因為和一個有警戒標籤的變換型互動,還是……」那男孩頓了下:「馭制型。喔。」
「所以。」鐵焊說:「要留心,攝政是城裡最高等級的馭制型,我希望妳給我們這週的暗號。」
一頓。
「卡曼奇六六二。」暗影潛行者說道。
又是一頓。
「好吧。」鐵焊確認道:「把他們抬走,搬進安保牢房吧。」
我所有能做的事就是保持鎮定然後不要表現出我的放鬆感。媘蜜有預期到這一步,對攝政做了訓練,可是她過去曾有過失誤。
淘氣鬼從我身上被抬走,下一個是媘蜜,從我右側被抬走。
我是最後一個被從卡車地板被搬起的人之一。暗影潛行者抬著我,直到一對PRT制服把我雙腳和腋下抬起前,我雙腳就拖在地上,我頭垂著。我半睜眼瞥了下,發現我的鏡片能隱藏住雙眼,就斜眼偷看這位「鐵焊」。金屬皮膚、金屬頭髮,他雙肩還有個怪異溶解的廢棄物肌理。我之前在終結召喚者事件中有見過他。
他說話時,嗓音足夠沉靜到他大概只是為了索菲亞而說:「狗在哪?」
「有鎮定牠們,卻沒倒下。在地獄獵犬昏倒時就跑走了。」
鐵焊點頭:「這幹得很好,但這也不是之前所發生的事的藉口或補償。」
「隨便啦。」暗影潛行者回應。
「不。那很嚴重。妳攻擊了一個隊伍成員。我不會放過這一點。」
某個程度上,我聽見這事並不驚訝。我有領悟到,她性格就是那樣。但情感上?我沒真心如此相信。聽到她也在監護者之中成為這麼大的問題,使我措手不及。
幾秒過去後她總算問:「你要做什麼?」
「在這些人被安全羈押後,我們會要和主任談談。不論原因是什麼,她都希望妳留在這個隊伍上,所以我不認為妳的緩刑期會被打破,但妳必須承擔後果。」
「幹。」暗影潛行者說。
「而且妳也要和勝利小子道歉。我不希望妳再次攻擊他了。」
暗影潛行者頓了下。「別再他媽的試我。我受夠這種事了。那不是勝利小子。」
鐵焊點了頭。我在驚訝中眨了眼。媘蜜沒走過這段,沒有預期這個試探。鐵焊正試圖使攝政/暗影潛行者犯錯,攝政卻料到了這一點。躲過了一發子彈。
我看見我們走過前桌。我從來都沒進過這棟大樓,但我有路過好幾次。這裡空蕩得令人吃驚。這附近也沒有多少PRT制服。
「那麼,是誰呢?」鐵焊問。我花了幾秒鐘才解析出他的意思。
暗影潛行者嘆息道:「該死的!我就是我啊。」
「喂。」他轉身,將一隻手放到他肩膀上在半路中阻止她。「是誰?」
她瞥了眼那群人。吊擋鐘、勝利小子、遠璟,還有在終結召喚者戰鬥中自稱為剪彈的女孩。
「吊擋鐘啊。」她猜道。
鐵焊沒有動一吋,而我的直覺告訴我攝政/暗影潛行者沒猜中。我心一沉。
吊擋鐘和勝利小子停下腳步,好奇地看向我們。
「注意!陷阱!」鐵焊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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