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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手要過去了。」民軍小姐的嗓音在臂帶上響起。
「三個遠璟。」我說。「諾埃爾八成在我們的北邊,要往⋯⋯」
「掠翅!」媘蜜吼道,打斷我:「快丟掉!」
「什麼?」
「臂帶!丟掉!」
我拉起帶子。我讓蟲子聚集到臂帶上、感知我所需要扯開的帶子時,我能感知出那整個東西都在漲大、扭曲。我可以聽見螢幕裂開。
我脫下臂帶、扔了出去,同時也爬起來、逃開臂帶。
「戰慄!覆蓋!」媘蜜吼著。「用超能力蓋住任何那個臂帶分解出的東西!」
戰慄用一股黑暗將其包裹,之後打散那片沒有覆蓋臂帶的位置的黑暗。我無能視物,只有蟲子感知可用,但我也能靠空氣更密集處來追蹤到他的黑暗。
從媘蜜的話裡來看,我預期會有一陣爆炸,但臂帶單純在濃厚煙氣中扭曲縮細。
「那有輻射線。」媘蜜吟詠道。「她分解的所有東西都會有輻射。」
「除非我把它蓋住?」戰慄問。
「除非你把它蓋住。這樣應該會抵銷掉輻射。但你們有叫我提醒你們,我是做出有所根據的推測。而這就是我的推測。」媘蜜說。「我希望我是正確的。我們能打贏這場戰鬥,結果卻因為我們太靠近那個分解的東西,我們就會在幾年後,死在病床上了喔。」
喔該死的。
「沒什麼差別,對吧?」攝政說。「不論如何,幾年之後世界就要終結啦。」
「不論世界有沒有要終結。」我說。「先避免極端輻射中毒吧。」
其他暗地黨跟芝加哥監護者正走出小貨車,我們便集體從惡遠璟們那邊退開。更精確來說,我們是要撤離那在創造輻射性粉塵的遠璟的視野。
我最初注意到的遠璟,依然在屋頂上,她分散了焦點,將牆壁拉薄、扭曲支柱。她的進度很緩慢,但我願意賭:那半個街區會在幾分鐘內——也可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坍塌到我們頭上。如果我必須猜的話就會說,她的能力有著不同於原型遠璟的形式。這個力量影響範圍更廣,速度更慢,她似乎也不因我的存在而被掣肘。
我派向她的蟲子都難以靠近她。它們不斷轉向,好讓自身能在她周圍瞬時圈轉、保持在視野外。我也只有幾隻蟲能攻擊她,在攻擊的效力下,我就能看到她臉上硬化的皮膚,還有她身上沒有多少地方能讓我攻擊。她的嘴稍稍張開,就像在臉下半部的、毫無嘴唇的裂口,然後她穩穩閉起,只有極小隻的蟲子能鑽入她嘴裡。她在蟲群的蜇咬下,幾乎毫無動搖。
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微不足道,蟲子卻仍使她眼盲,我將螞蟻跟擬蚊蠓填滿她的眼眶,但她的超能力依舊在穩定地作用於我們周遭的建築物上。這是她的能力的另一個特性嗎?可以感知出她正在影響的任何建築結構?這種感知也延伸到我們身上了?
第二隻遠璟往這裡過來,她創造出升空的踏腳、讓手能抓住的變形道路,她便能爬上一面筆直的牆壁,到十二呎高處。她現在位於建築頂端、蹲伏著。在我丟下臂帶的時間裡,她已經開始要切斷我們的最佳撤退路線。我們走過的道路,正在我們身後升起,朝上形成近似障蔽的凸起。就我能分辨的東西來說,她的超能力最像普通的遠璟,而她似乎最常在蟲子的蜇咬下有所反應。我希望這會讓我在戰況中,感覺更有自信點。
就只剩畸形的高個子了。那個遠璟爬行時之字行進,顯然會將物質轉變為放射性粉塵。她爬過那倒塌的建築億,現在再次站到穩固的地面上,面向我們。
「我們先幹掉輻射的那隻?」構工提議。
「不。」我說。用蟲子在空中畫出箭頭。「優先對象在屋頂上,就在那裡。」
「還有第三個?」他問。
他顯然沒聽到我對民軍小姐說的訊息。
「假使不先解決她,她就會弄塌建築物。」我說。
「光電法師。」構工命令道:「處理掉它。」
光電法師像先前那樣站了起來,雙腳併攏,伸出一隻手。我沒從他手周圍感知到任何能量光波或射線。那個遠璟沒有反應,就好像她沒被打中。
「她會扭曲光線?」雲手問。
「她會扭曲空間。」媘蜜說。「你不會筆直打中她。」
「不需要直線。」光電法師說。他的第二發,在那個遠璟胸口中留下一個淺坑。她躺倒在屋頂上,雙手壓住傷口。
牆壁變薄的效果,沒有停下來。
「那他媽的是怎麼作用的啊?」攝政問。「那個雷射根本沒有⋯⋯」
「她還活著!」我喊著打斷他。光電法師把一擊雷射引導到那個輻射遠璟時沒有打中目標,倒是傳來一小聲爆炸。我能感知到身後的障蔽陡然停止滋長,她一側的空間被扭曲,讓她能更輕易地躲開雷射。
「三點鐘的遠璟在協助她!」我說。
「優雅!」構工吼道。「妳負責屋頂!發射!」
優雅跳向他,爬上他舉起的手背。她毫無窒礙地保持平衡,將另一隻腳抬上他另一支護手手背。
她彎下膝蓋,並躍起——那雙護手上的打樁機爆炸性刺出,她同一瞬間跳起。
在她變為人體砲彈時,我放到她身上的大多數蟲子,都被風的力道扯下、留在她身後。她肯定用了她的選擇性無敵能力,強化雙腿跟大腿,讓她的腳不被打樁機摧毀,而且她也會以強化後的敏捷性,確保她妥當落地。
然而她不如預期地落地。假使我有理解他們計畫企及的目標,我就能警告她的。在撞上屋頂遠璟的超能力時,她的飛行軌跡被轉變。優雅差之毫釐地,沒飛上屋頂。她雙腳併攏、落到地面,張開雙手,在距離那棟建築半個街區外的衝擊地點周圍壓下一個淺坑。優雅下一次心跳的瞬間中,便毫髮無傷地衝向目標。
幾位被分配過來的我們飛行假面,正在瞄準屋頂上的遠璟,我將此視為充足的藉口,將焦點轉到其他,更緊急的問題上。
瑞秋跟她的狗衝去找我們右方的遠璟,攝政則盡可能要阻擋她們的行動,強迫她使用超能力來保持她與那些野獸的距離。
這就讓我們剩下的人,可以對付那隻輻射遠璟。
「屋頂上那隻正在忙。」我說。「現在我們就能跟她戰鬥了。」
她朝我們伸出手,我們與她之間的地面腫起,就好像卡通鼴鼠鑽在地板下。光電法師朝她開火,顯然期望能干擾她,但每一發雷射都差之毫釐、沒打中目標。
我的蟲子覆蓋住她每寸肌膚,我也讓它們撕咬著她的血肉。她的皮膚很堅硬、長滿瘤節與老繭,但我在可以被咬穿的手肘、膝蓋跟脖子位置上,扯出鮮血。我試著告訴自己說她是個怪物,是真人的拙劣仿製品;她過於危險,無法被允許生存。而在那種錯亂的精神狀態下,她讓人接觸輻射的能力⋯⋯我咬緊牙關。沒有選擇了。
戰慄將黑暗蓋住了那腫起的地面。高個遠璟沒有反應。她的手依然指向我們。
「佯攻!」媘蜜吼著。她轉過身。「那裡!」
我的蟲群移向媘蜜看著的方向。我發現那塊在強抑貨車側邊上、籃球大的泡泡凸起,我感知到那個泡泡在離光電法師頭部一呎處爆發,半秒後,戰慄才覆蓋起爆炸處。
太慢了。光電法師絆了一跤、咳著嗽。
戰慄轉身、伸出一隻手朝向高個子遠璟。在我的蟲群散開、環繞她時,我可以感知到她周圍各方向都有著小規模爆炸,也從昆蟲扭曲的視野中看到了閃光。各個爆炸範圍都沒比高爾夫球大,就連直接的衝擊也不足以殺掉我較大隻的蟲子。
「你他媽的該怎麼用光電法師的能力啊?」戰慄問。
「你會複製能力?」雲手問。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讀過我們的資料欸。」媘蜜譏諷道。「戰慄,用鏡片聚焦起射線。射線要從中心發出,所以要對齊好射線,讓雷射提升到更有效的程度。」
「以免妳不知道,我只有一片鏡片啊。」
鏡片?我的蟲子沒感知到任何東西。
雲手正在拉進距離;現在另一隻遠璟正在被干擾,試圖避開班特利跟雜種,也仍被攝政的超能力給絆倒。他正衝到半路,她周圍的地板就開始扭歪、扭曲成螺旋狀。雲手則在進入那個區域時便被四分五裂。
我有一瞬間,以為她在他身上用了超能力。在殘骸、粉塵與建築殘塊開始翻攪、環繞著他約略的軌跡的延續點,我這才察覺這就是他的超能力。
雲手在輻射性粉塵爆炸,環繞他心身體的周圍與內側時,仍沒有遲疑。假使這有區別的話,這確實成了優勢——粉塵提供了更多材料可以使用,而街上建築被打爛時,讓他能從地面拉出更多殘塊。他拉近距離,開始痛擊她。在一大塊建築塊擊中她時,她一隻手臂被猛然折斷、垂下來。
戰慄的攻擊不怎麼有效。爆炸的數量只有一半,但射線可以打中蟲子時,爆炸仍足以殺掉它們。他放棄了光電法師的超能力,將黑暗擲向那個遠璟。下一刻,她腳下地面正在扭曲,塵埃在她周圍升起。
在我們右方,瑞秋跟雜種也正要拉近跟遠璟的距離。她的腳被攝政的能力扭動,脖子伸往難以轉向的位置,讓她更難專注在他們身上,或使用超能力。
她退開來,朝他們舉起沒受傷的手,而正巧撞上了淘氣鬼。在那隻偽遠璟可以反應過來前,她脖子就被壓上了一把電擊槍。
瑞秋拉近距離,班特利大步向前。我的蟲子聽到她的嗓音。是一道命令,也不難辨認清楚——在這個情境下也不難辨認了。
「殺。」瑞秋說,嗓音沈靜。那頭鬥牛犬將那隻遠璟緊緊咬到嘴中,直到好幾根大骨頭被碾碎的裂聲清晰可聞。他將她如破布偶般甩動,無疑扭斷了她的脖子,也加重了他剛才造成的每一道傷口。那女孩一瞬便死去了。
瑞秋命令他丟掉屍體,也命令雜種從那具屍骸退開,之後她抓起雜種的鐵鍊。她開始讓班特利轉回來、重新加入我們的行列,但我已經在空中畫出箭頭。雲手顯然不會在新型態中受到輻射傷害,但瑞秋跟她的狗兒們會被輻射影響。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輻射不會穿透那些怪物血肉、擊中在核心的狗兒。
母狗踢了班特利、讓他全速奔馳,她也讓雜種全力衝向屋頂的那隻遠璟。毫無質疑。也沒有明顯的自責。
瑞秋跟我變得更親近,親近到,也許在隊友情誼上更多了份友情。不論我們之間的隔閡是什麼,大都已經被縫補,她也信任我作為領導的身分。這樣來想,有些時候我難以記起她這個人的核心依舊是那個瑞秋。假使她的心理功能仍然不會讓她對人類夥伴有任何真正的同理心,她就不會在意擁有人類外貌的任何生命體了。
構工猛然將一隻護手砸入地面,打出一道衝向高個子遠璟的裂縫。裂縫在抵達她身邊時,炸成一道殘塊粉塵的噴泉。她想舉起一隻手來防衛自己,但是她上臂那根細薄、彎曲的骨頭便被粉碎了。她的斷手便在她面前垂下。
我從蟲群提供的地形圖上,我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粗大的靜脈,垂手的重量將皮膚緊緊拉扯、貼上碎骨。我幾乎想都沒想,就將蟲子派到那片區域,深深咬入最大根的骨頭,蟲子一同努力讓大黃蜂能將傷口扯開,另一隻甲蟲則扯著另一根骨頭,讓血肉更被撕開,或是讓更強壯的蟲子可以咬入血肉。
她猛然反應過來,鮮血開始流出。最初是血滴,但那皮膚被扯緊,蟲子的攻勢也接連不斷。她的皮膚幾乎在損傷與扯緊的綜合力道下被撕開。一到小血河便流了出來,間間斷斷地噴出血液。
那是動脈,而不是靜脈吧。肏我的。我想壓抑住,蟲子在追蹤著血液湧流下她手臂時的那股、緊抓住我的沉靜恐怖感,血液分別從各個指尖滴落下來。
高個子遠璟依然在掙扎避開雲手的念動風暴的猛擊,她發出一聲拖長、半呻吟半尖叫——等同於絕望憤怒的吼聲。那聽起來不怎麼正常,但這並不讓我意外。她幾乎聽起來像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就使我心驚膽寒。那種聲音太近似本人到,使我感到不適。
她全力使出超能力,毫無準心,四處亂打。街道招牌、郵筒、一堆堆殘塊、牆壁跟一部分道路都開始扭曲、腫脹。戰慄在我們周圍所有地方鋪下一整片黑暗,瞄準著要減緩輻射粒子。我不確定這怎麼能防止輻射,但媘蜜認為這樣可行,我就沒要抱怨了。假使我們可以繼續專注在戰鬥上,我也願意接受白色謊言,而不要讓我們在五年後得癌症。
十秒後遠璟才倒下。從流出血液到失去意識,只過了十秒鐘。血流繼續湧流,沒有人跳向前去防止她流血。
我感知到幾位行動較迅速、民軍小姐隊伍派來的假面,正在抵達現場。
光電法師在屋頂遠璟身上打出的傷口很淺,大都是打傷了她人工質地般的滑面、粗後皮膚跟肋骨上的損傷。我只隱約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但我的蟲子抓住機會鑽入傷口,攻擊了開放性傷口的脆弱血肉。她幾乎豪不在意,集中精神要轉移飛向她的砲火,想扭曲屋頂、強迫優雅墜下地面。在好幾隻蟲子發現洞口、可以前往她肺部周圍的空間時,局勢就轉變了。
那個遠璟在同一瞬間,開始要將蟲子挖出淺傷坑。此一瞬間的分心,就讓其中一位英雄有機會以一片泡沫裹住她的頭部。是小型強抑泡沫發射器?
飛行的假面服拉近距離、降落在她周圍。他們之間有一段我沒辦法分辨、我不熟悉的嗓音的簡短對話。某個人說了關於泡沫的事,兩人間簡短爭執,還有一人將手指壓上臂帶,說了某些關於俘虜的東西。
民軍小姐回應了臂帶。她下達一道簡短的命令,好幾位假面便回頭離去。其中一個假面根本沒有瞄準,就朝那倒下的女孩兩眼中間,開了一槍。
戰鬥結束。英雄們已經要轉移到北邊、去追殺諾埃爾。我做出指示,讓瑞秋回頭。
高個子遠璟的呻吟尖叫依然迴盪在我耳中。那對我來說,太接近人類了。
她無疑是使出了全力。光電法師跪倒,被構工撐起來。他被粉塵直擊到臉上。假使媘蜜是正確的⋯⋯他剛處於致命的輻射量之下。那個複製人在攻擊時毫不遲疑。
我也有這樣戰鬥過。要解決掉屠宰場時,也是這種戰鬥——要求我們毫不放水,也要對付不會猶疑的敵人。區別是,屠宰場是因為任何不夠殘暴的作法都殺不了他們。跟這些複製人戰鬥,她們卻很脆弱。她們只會防禦到她們可以持續造成傷害。在我試著要弄痛她們時,她們也會感到痛處——我這樣說是無趣吧,但是⋯⋯這還是影響到我。
就算知道她們很錯亂,媘蜜也保證她們不是人,我也不會無視我們有多殘暴。我的行動會有多殘暴。複製人並非清白的——假使這麼說會合理的話——但她們也很純真。
我知道我們下一次撞見複製人時,我就得再次動手,
媘蜜碰了下戰慄的手臂,他就打散了周圍的黑暗。
「我要死了。」光電法師說道,嗓音幾乎沒超出低語。
「是啊,你是滿可能死掉呢。」媘蜜說。
「喂。」構工說:「別這麼混帳。」
她沒有回應。她轉而碰了臂帶:「光電法師倒下。他需要立即的醫療照護來處理劇烈輻射中毒。隔離這個地點,你們會想要用上放射性去污的東西,有淋浴車的話,就把車開出來。喔,掠翅的臂帶也被打壞了,我在有人把她當成複製人之前,就需要個替代品。」
「媘蜜,留在她身邊。」民軍小姐說。「而我們很快就會送一個臂帶過去。隔離措施、平民疏散跟去污措施都要進行了。」
「我們要移動到軌彈天人那裡。你們可以在那,跟我們會合。」
「假使他們能用臂帶追蹤我們,他們也能追蹤到他的總部。」戰慄評論。
「他可以搬家。」我說:「找到他才是更優先的事情。」
「他不會喜歡這樣的。」戰慄說。「從妥當設立好的行動基地,臨時搬到其他地方?」
「他今天不想來,他就得接受餘波。」我說。我在瑞秋走近時,揮了手。她依然握著雜種的鐵鍊。「我們走吧。」
「構工?」媘蜜問。
「我⋯⋯我沒半法讓光電法師留在這裡。」構工說。
「雲手可以看著他。」她說。
我看向雲手。他依然處於念動型態。在我的蟲群感知中,我感覺他像是一個小型的銀河,塵埃與各式各樣的物體正在環繞著一個中心點。在他移動時,外緣得花更長的時間才能趕上更靠近中心的部分,幾乎就像在水中的水母。
「嘿,雲。」構工說。「戰鬥結束了。」
「他不能變回來。」媘蜜說。「假使他變回來了話,他扯進念動身體的塵埃就會掉下來,他之後就會處於跟光電法師一樣的情況。也許他周圍的所有人都會中毒。」
「可是⋯⋯」
「可是他們也能把他放入去污淋浴裡。」媘蜜說。「就只是需要他撐夠久呢。不必擔心。十五分鐘去污,他就沒事了。」
「他維持那個形態的最長時間是十二分鐘。」
「那麼他就需要撐更久。但我們也得在諾埃爾設置好下一個陷阱前前進。我們需要你跟我們過來。」
「妳要我丟下我自己的隊伍。」構工說。
「我們可能會撞見更多遠璟。她會扭曲空間、扭曲建築物。假使下一批遠璟彼此合作,切斷我們所有撤退路線,同時又跟我們保持距離,或是把更多座建築物丟到我們頭上,我們就需要你的幫助。假使遠璟活埋我們,或假使她把我們困在某個拉長的建築泡泡裡,瑞秋的狗就沒辦法讓我們逃脫出來了。」
「構,你去吧。」光電法師說。
「可是你⋯⋯」
「我會被照顧好的,而且我也會鼓勵雲手打破他的紀錄。叫上優雅然後去吧。」
「你聽到老大說的了。」媘秘說。「你想開車嗎?」
「你們先出發。」構工說。「穿著這套裝甲開車,會很麻煩。」
「這樣也好。」媘蜜興高采烈地,說道。
構工在爬入貨車時,沒有回答。我則爬到班特的背上。
考量到有三塊道路都被抬高為障蔽,還有一棟建築倒塌,貨車得繞遠路。班特利沒如此受阻。我們就穿過了建築坍塌的廢墟。
我可以在班特利呼出的氣息飄過我身邊的那一刻,就聞到了血液的濃厚、金屬氣味。
我納悶著自己是否該坐貨車。假使我坐車的話,仍可以跟媘蜜或戰慄溝通;那樣我也不會在班特利每次太用力放下腳、跳躍過障礙物時體驗到身側極度嚴重的痛楚。
這麼說,假使瑞秋是想有親切表現,我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讓她迴轉了。
貨車停了下來、接起優雅。他們穿過了不同的街道,跟瑞秋和我平行移動。
「⋯⋯這麼快?」構工問。我沒辦法辨認出整句話。
我是有聽到媘蜜回應的語尾:「⋯⋯陷阱。」
我用蟲子在儀表板上畫出字母:「有麻煩?」
她搖頭。我沒認出她說的東西。她就重複說了。「⋯⋯防措施。」
預防措施。她正在加速,好讓其他潛藏的敵人更缺乏時間發起任何突襲。我讓蟲子散開,留下簡短的「OK」然後移除了那些蟲子。我聽到構工說了某些東西,但沒辦法辨認出來。他的面具在這方面也沒有幫助。
我加強巡邏我們周遭,尋找著任何可能是遠璟、上人、黑客文或戲團的複製人。
我們趕上了那群迅速移動、飛到我們前方的英雄們。他們正在迅速了結另一個遠璟。她比較矮,手臂跟腿都較短粗,脖子也跟她的頭部一樣粗厚。她周圍的空間扭曲成鋸齒狀,歪扭出尖端。有兩位假面受傷,但仍在戰鬥著。
我們騎著狗、經過他們那邊,其他人乘著的貨車也追了上來。
飛行假面的移動沒表現出目的地。他們徘徊在那片區域上方,在他們飛向概略的北方時,也從西方到東方來來回回。
我們將近來到軌彈天人的基地時,一道數位化的聲音發出臂帶。不是民軍小姐。而是理龍的AI。「我們已接獲敵影。所有協助作戰的假面都得遵從戒備解除命令。保留在各位目前所在位置,直到有後續通知。」
戒備解除?我拍了拍瑞秋的肩膀,她便將班特利拉停下來。
臂帶再次嗡嗡響起,但這一次是民軍小姐的嗓子。「昹奪羅發現了我們的主要目標。他請求所有此區域的假面留在原地。」
我注意到媘蜜壓下了她自己的臂帶按鈕。她問:「為什麼?」
不管是什麼程式在管理通訊,它似乎都沒傳出媘蜜的訊息。
貨車趕上了我們。媘蜜搖下窗戶,打開後門。其他人下了車、加入這場對話。優雅交疊起雙臂,待在車後。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不知道。」媘蜜說。「但假使昹奪羅在跟諾埃爾戰鬥⋯⋯」
攝政幫她說完下半句話:「我們可能就不必擔心兩年後的世界末日啦。」
「為什麼民軍小姐會放過這種事情?」我問。「她肯定知道風險的。所有人都知道風險啊。」
「她讓這件事發生,是因為昹奪羅位階比她高,而她也沒有選擇。」媘蜜說。「昹奪羅這麼做,是因為他有私人目的。」
「私人目的?」優雅說。
「是啊。」
「他是捍衛者的頂頭英雄。他的私人目的就是要做出正確的事。這就是你們要幹的事?你們分析情勢,直到你們能將現狀扭曲成你們必須行動情況?」
「是啊。」攝政說。「我們也真的很擅長喔。」
「哈哈。」優雅說著,毫無任何笑意。
「聽著。」我說。「好吧。你們要幫我們,就會有決定權。假使你們願意聽我們的說法,認定我說的話沒有價值,我們就可以去做你們想做的事。」
「聽你們的說法?」
「是啊。瞧,妳沒辦法否認說,讓全世界最強的人,要對付某個能在近距離戰鬥時將遠璟變成那種東西的人,會是個壞點子吧。」
「我當然可以否認啊。」
「優雅,別這麼有敵意。」構工說。
「不,我要說出我自己的論點——昹奪羅並不蠢。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事,而且他也聽過她能做到的事情了。假使你是個白痴,就不會當上三巨頭其中一人了啊。」
「他被逼急了。」媘蜜說:「他正在損失超能力。他知道自己若被置入危險的情形,會讓他的超能力變更強,就像我某位隊友在憤怒時就會變更強一點點,另一個隊友則會在感到自己被保護時變強。跟諾埃爾戰鬥,就幾乎等同於跟終結召喚者戰鬥的危險性。」
終結召喚者。當利魔維坦攻擊時所造成破壞之上,還有更多層次的破壞。諾埃爾這位某個可以扯開庫門、製造出超能力軍隊的人,行事可是超級難以捉摸呢。
就連她進攻時的總體衝擊——就我所知——也僅限於弄倒一棟建築物,打傷兩位假面,並將一人置於危及性命的狀態。這感覺有點太小了。
之後話說回來,太陽也還沒升起呢。黛娜曾說諾埃爾在黎明以前不會做出任何真正的損傷。事情會變得更糟糕嗎?
「多久才日出?」我問,打斷優雅正要開口說出的回應。
「九分鐘。」媘蜜回答。
「黛娜說事情會在日出之後才會變得真的很糟糕⋯⋯」我語音漸落。
「妳認為這就是事情惡化的原因。」戰慄說。
「這是一個可能性。」
媘蜜按下臂帶的按鈕。「昹奪羅選的時間點真的很糟糕欸,小軍⋯⋯天亮時好戲才會上場。妳可以叫他退下嗎?提醒他一下?」
毫無訊息傳送出去的跡象。
「他媽的電腦。」她說。「我們走。」
「不。」優雅說道。「妳說這要由我們決定。我不接受那個論點。我們要留在原地。」
「構工?」我問。
他仍坐在副駕駛座上。「我不知道啊。你們願意冒險不服從命令,然後讓民軍小姐對你們祭出擊殺令嗎?」
「她是會試著祭出擊殺令。」淘氣鬼說。
「喔,那樣啊。」構工說。「那就不成問題了。」
我想到情況可能會如何發展。發瘋的遠璟就已經夠殘暴了。發瘋的變種昹奪羅?
「是啊。」我說。「假使要下決定的話,我就願意冒險。」
「是妳的頭被推上斷頭台呢。」構工說。
「假使你們要來的話就上車。」媘蜜說。「假使不願意就別來了。」
構工遲疑一下,但他留在座位上。
「構工?」優雅問。
「他們足夠相信到這種地步。他們不是堅信到不健康的程度,就是發瘋了⋯⋯」
「或兩者皆是。」淘氣鬼說。
「或兩者皆是。假使他們是堅信不已,我就能接受,他們可能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妳對昹奪羅身為捍衛者最高級成員的論點,也同樣適用在他們身上——他們不擅長做他們做的事情,他們就不會待在這裡了。」
「他們確實是擅長到,他們會帶上擊殺令啊,而且你跟他們走,就會在監護者裡惹上麻煩的。」
「上頭能做到什麼程度?身為巧匠,我就是受保護的物種啊。不是說上頭會開除我。假使這些傢伙是對的,他們可能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假使他們是錯的,也許我會稍微被找些麻煩。我願意接受這個賭注。」
「假使他們想幹其他事?或者他們真的是瘋了?」
「那我跟著他們行動也比較好,不是嗎?」
優雅沒有回答。她取而代之地,是轉過身離開了。
在她走到那輛卡車後方,跳了上車。「構,你他媽的欠我一次。」
她重重將一邊的門關上,就好像要強調出她對這個情況的不爽,讓我的隊友關上另一扇門。
媘蜜把她的臂帶丟到駕駛座的車窗外。暗地黨其他的人也丟下了臂帶。構工跟優雅也同樣照做,將自己的臂帶丟出小貨車。
這樣做之後,媘蜜就開動了貨車。在淘氣鬼跟攝政爬上車、在身後甩上車門時,貨車已經開始移動。
媘蜜的能力發現了昹奪羅的概略位置,而我也能靠我的能力跟蟲子將範圍縮減,要找他們就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問題是,我們一開始就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啊。
昹奪羅在空中,飛行在諾埃爾上方的安全距離外。而諾埃爾⋯⋯
我沒辦法讀出諾埃爾的相關情報。我的蟲子一接觸到她,就消失到她體內,它們的訊號也被扭曲、切斷。這就讓我有著朦朧的印象。她很巨大。像非洲象般巨大。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多少事情了。
他們正在談話。
昹奪羅——就像古代的師傅那樣——將雙手塞入袖子裡,他雙腿筆直垂下,假面服在身體周圍翻騰。他嗓音冷靜、安靜,與諾埃爾不下五張嘴喘息時、在周圍翻滾的炎熱氣息,兩者正相對。那四張嘴,與那頂端約略人形的嘴相比之下更加巨大。
我只聽到他對她說的兩個詞彙。蛇蜷是其中一個詞。另一個則是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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