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二十九回、鳳尾蘭】

【第一百二十九回、鳳尾蘭】

Aug 3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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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白陌桑睡醒了，精神飽滿，他悄悄出了小屋，發現自家堂兄的大屋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大老遠到練武場轉了轉，沒瞧見聶成華的身影，問了藍家門生也說人沒來。他又到大廳看了看，空無一人，不過本來就是只有藍浩清找上他，沒有他找藍浩清的情況，一定又去忙東忙西了。

　　白陌桑呆呆地站在大廳前的階梯下，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平日沒事，就是窩在堂兄屋裡聊天，還經常說自己看的神話志怪故事給堂兄聽，而他也會聽堂兄說一些白家的事。

　　白家，白帝城，與白陌桑記憶中的稍有出入，但其實堂兄白雲賀於他亦有差別，畢竟是五歲以前，無知且模糊，然而，白陌桑始終無法明白的，是為何自己總像一個小孩子，而身邊的「哥哥」們與自己相差甚遠，但漸漸的他發現，並非別人過於成熟──當然排除某些人──而是自己太過幼稚了。

　　他比其他「哥哥」們只晚了一、二年出生，實際相處起來，卻有五、六年差異的感覺。不是錯覺。

　　不在世家中生活，影響這麼大嗎？

　　於此，白陌桑的思緒被一道喊聲打斷，他循聲望去，也只有一個人會喊他「陌小桑」了。

　　聶成華縱步至階梯前，道：「陌小桑，你在這兒發呆幹嘛？難道睡醒去找你雲賀哥哥的時候，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白陌桑的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可怕的噩夢，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沒去找雲賀哥哥，但也找不到聶兄你還有藍兄，雖然本來就找不到藍兄，然後我也不知做什麼好。」

　　「那也不用在大廳前發呆吧。」聶成華面露怪笑，一把攬住白陌桑的肩，「走吧，隨我去找大師兄、二師兄！」

　　白陌桑大駭：「咦！要去打擾雙仙前輩嗎？這樣不好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敵聶成華的腳步，緩緩邁開了腿。

　　聶成華道：「什麼打擾？就是我師兄們找咱們，還有藍烝，他應該過去了。」

　　白陌桑恍然。可他心中馬上又有疑惑了，怎的雙仙前輩找他們，不是集合大廳，而是、而是要去哪兒？

　　當白陌桑回過神時，人已經到藍家的大花園了，也瞧見涼亭下有三身藍裳。嚇了他一跳，還以為要去雙仙的房間。

　　當藍逸塵、藍逸情、藍浩清、聶成華與白陌桑都在花園涼亭下坐定，桌上空無一物，僅有四面八方隨著徐徐清風而來的芬芳。

　　白陌桑覺得這個局面有些詭異，莫名緊張了起來，而且雙仙的神色明顯有幾分凝重，尤其是道陵君！

　　涼亭旁邊開了一圈鳳尾蘭，那便是藍家的家花，三朵大大的花瓣相互依偎，花瓣像顆眼睛，中間有一圈細而明顯的玄色，將中心的淺緋色與邊緣的晦藍色隔絕，晦藍色越接近黑圈則漸淡，淺緋色越接近黑圈則漸深。白陌桑總會被鳳尾蘭吸引目光，不知為何，他覺得很像藍家人。

　　但眼下不是偷偷欣賞花的時候了。

　　聶成華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出個所以然，果斷開口：「大師兄、二師兄，找我們什麼事啊？不會又是問雲賀和唐小三的事但不好意思吧？」

　　藍浩清與白陌桑都不明白，為何他要說「又」。

　　藍逸情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阿芳，你確實是個人渣。」

　　藍浩清與白陌桑皆是大駭，也不明白為何要說「確實」，但的確是！

　　聶成華笑道：「哈哈哈！今天不是誰的生辰了吧？到底什麼事啊？」

　　藍浩清與白陌桑心中，各自猜想了聶成華與雙仙之前到底有過什麼對話。

　　藍逸塵輕咳一聲，道：「我是來告訴你們，是誰委託我將唐三公子帶來的。」

　　藍家倆小輩頓時恍然。可這事白陌桑渾然不知，他驚聲道：「咦！居然是有人委託道陵君的嗎？該不會是玄機大哥吧！」

　　「啊？」聶成華與藍浩清雙雙看向白陌桑。

　　藍氏雙仙的目光也瞅了過去，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白陌桑沒搞明白，但很確定自己說錯話了。

　　一陣寂靜過後，徐徐清風吹開了詭譎，藍逸塵一身正義凜然，道：「正如小桑所言，是玄機的委託沒錯。」

　　「啊？」仨小輩齊齊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後又是瞭然。

　　藍浩清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二哥，該不會只是要說這件事兒？」

　　「怎麼可能？」藍逸情緩緩看向么弟，「只是沒想到小桑如此聰慧，打亂了我們的安排。那就開始說正事吧。」

　　白陌桑頓時訕訕道：「嘿嘿，道陵君、孝玄君，不好意思，我本來不知道那件事的。」

　　不好意思個頭啊！藍家倆少年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藍逸情平聲道：「一件一件說吧。首先是關於唐言軒，這四天就盡量別打擾了，他是雲賀的第二副藥方，我這理解應當無誤吧。」

　　仨小輩怔了怔，很快理解所謂的藥方，便齊齊點了頭。聶成華與藍浩清心中是期待又怕受傷害，不知會否說外面的情況，或是接下來的打算。

　　藍逸情接著道：「第二件，浩清，今年要委屈你了，恐怕無暇替你過生辰。」

　　藍浩清頓了頓，毅然道：「二哥，沒關係的，天下大事才要緊！若我的生辰宴派不上用場，那也不消設宴了。」

　　白陌桑歪了歪頭，不明白生辰宴的「用場」除了慶祝，還能有什麼？

　　藍逸情輕輕頷首：「嗯，浩清長大了。第三件，在金冠玉的協助下，白帝城處理得差不多了，人員已經淨空，只留了幾個專業的守墓人，當然四周都是各家的探子，也藏了些實力不錯的修士。」

　　三名小輩不由自主肅然起敬，沒想到真說起了外頭的事，雖然只是關於白帝城的。

　　藍逸情繼續道：「昨日我帶酒回來，同雲賀說過了。你們今後注意些，別與他聊起白家，除非他主動提起。」

　　小輩們齊齊慎重點頭。

　　藍逸情看了看小輩們，靜默片刻，才接著說道：「第四件，我知道你們很關心玄機，關於玄機的事兒，就算唐言軒主動問起，也不能老實回答，這是玄機的意思。至於他何時會回陸家，等雲賀離開日月山莊，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白陌桑訝然：「等雲賀哥哥離開日月山莊？」

　　其實他想問的是，何時會離開，是等大約兩個月能正常行動了，還是等大約半年痊癒？白帝城變成那個樣子，回去豈不是太危險了？

　　藍逸情的目光落向白陌桑，道：「雲賀終究得離開的。小桑，你要記住，他是白家宗主，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他、需要他。」

　　白陌桑愣了愣，其實他沒忘，只是沒想起來而已。雖然像是答非所問了，可他本來也沒問清楚，而那回答其實很明確了。白陌桑眼簾低垂，嘴角耷拉，心中有些恐懼，有些委屈，有些不甘，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

　　藍逸情又淡淡開口：「更多的，且看雲賀自己說是不說吧。但我要提醒你們，不論雲賀做了什麼決定，都與你們無關，自然也與我和逸塵無關。」

　　藍浩清眉目若星，慎重且堅毅，道：「二哥，我明白的。不管站在什麼立場，我不會干涉雲賀，他向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我會支持他。」

　　聶成華附和道：「我也是！只要有我能幫得上忙的，義不容辭！」

　　白陌桑感覺自己也該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藍逸情看了看自家倆小輩，總算露出淺淺的笑容，道：「嗯，都是乖孩子。阿芳，之後確實有需要你幫忙跑腿的，具體跑什麼腿，之後再說吧。」

　　聶成華欣然：「沒問題！」

　　藍浩清驀然一怔，反覆確認了自己沒聽錯，他二哥確實誇了他是乖孩子，雖然是連帶了聶成華，也雖然不是好孩子，但還是讓他有些飄飄然。

　　藍逸情輕輕點首，道：「就這樣吧。眼下小桑專心照顧雲賀，浩清專心打理家務，阿芳你就……就和平時一樣吧。」

　　聶成華笑道：「二師兄，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我平時在幹嘛？」

　　藍逸情道：「我要是知道的話，你怕是也得像雲賀那樣臥床了。」

　　聶成華隨即收了笑，渾身毛骨悚然。

　　之後，也沒給小輩們思考與發問的功夫，就都被趕走了。

　　離開花園的路上，藍浩清與白陌桑都是低著頭，若有所思。

　　聶成華左右為難，索性先向自家公子問道：「藍烝，你想什麼呢？被誇了是乖孩子該表現得高興些吧？」

　　藍浩清淡淡道：「二哥沒提到湘鈴的事兒。」

　　聶成華頓時覺得自己問錯人了，只好安慰道：「大師兄、二師兄又沒照顧湘鈴姐，這該去問師姐或夫人。」

　　藍浩清點點頭，並未答話。聶成華連忙轉向另一邊，又道：「陌桑，你又在想什麼呢？你被誇那麼多次好孩子了，總不會還捻酸了吧？」

　　白陌桑猛一抬頭，悚聲道：「我沒有那樣想！我只是在想，等雲賀哥哥離開日月山莊，那我是不是就得回安家了。」

　　聶成華困惑道：「不然呢？你是安家人，是唐門附庸，又不是白家人，難不成還想跟著雲賀走？信我，雲賀一定不會同意。」

　　白陌桑霎時委頓，道：「唔，我也覺得，畢竟我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只會添麻煩。」

　　聶成華臉色一僵，連忙安撫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擔心你跟著他太危險了！」

　　他的安慰沒起到任何效果，白陌桑反而癟起了嘴，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

　　聶成華登時感覺心好累，早知道就不問了，問了之後更為難了。

　　雖說還午時未至，但他們三人還是決定去關心關心新來的俘虜，反正花園離客房比任何地方都近。

　　不過，直到三人站在門前，卻誰也沒上去叩門。

　　聶成華將白陌桑向前一推，低聲道：「陌桑，交給你了！」

　　白陌桑頓時一臉慌張又嫌棄，同樣低聲道：「真、真的要敲門嗎？孝玄君不是說不要打擾嗎？」

　　藍浩清也是禁聲道：「再過一刻就午時了，就問問唐小三何時要吃午膳。」

　　「哦。」白陌桑滿臉不情願，深呼吸了兩口後，抬手叩門兩下，朗聲道：「雲賀哥哥、唐公子，打擾了！」

　　白陌桑的手才收回，屋門便被從內打開了，屋外三人皆是震驚，尚不及反應，就見門後那嬌小的紫衣神色驚恐，駭聲道：「你們、你們終於來了！」

　　屋外三人更是震驚，白陌桑倉皇道：「唐公子，是不是雲賀哥哥出什麼事了！」

　　不過，就在屋外三人緊張不已時，唐言軒卻平復了神情，長舒了一口氣，淡淡道：「我餓了。」

　　屋外三人的震驚變了味兒，他們見唐言軒逕自回了內寢，便也愣愣跟了上去。

　　白雲賀見到暫別的三人，笑道：「你們總算來了，唐小三快餓死了。」

　　白陌桑愣愣問：「唐公子，你食量變大了嗎？」

　　聶成華愣愣搖頭道：「我看不是，一定是做了什麼激烈的活動吧？」

　　唐言軒惱羞：「喂！亂說什麼！是陵川太涼了，蠶王在調節我的體溫，自然餓得快！」

　　白雲賀笑道：「嗯，就是這樣，所以有勞你們準備些吃的吧，至少先讓唐小三墊墊胃，不然蠶王都要哭了。」

　　唐言軒毅然點頭，道：「對，蠶王都要哭了！還說什麼有事就去隔壁找人，結果哪來的人！」

　　才來的三人皆是無語，面面相覷，心如止水，從彼此的眼中看到無奈與瞭然。

　　白陌桑道：「抱歉啊唐公子，方才被雙仙前輩叫去了，我這就去灶房問問。」

　　他正要起步，卻被聶成華給按住了，還對他說：「陌桑你留下贖罪吧，我和藍烝去就好了。」

　　說畢，聶成華也不必搭上藍浩清，兩身藍裳便迅速逃離了屋子。白陌桑見狀愕然，雖說孝玄君讓他儘管使喚倆藍家人，可眼下他也想逃走啊！太過分了！

　　唐言軒往床上坐去，斜倚著床框，哀聲道：「好餓……」

　　白陌桑循聲看去，心中無奈滿滿，他發現凳子還在櫃子前，顯然唐言軒一直是把床當椅子的，渾然沒有俘虜的樣子。

　　白雲賀安撫道：「好了好了，浩清兄他們一定不會怠慢的，你再等會兒。」

　　唐言軒只回應了幾聲哀號。

　　白陌桑往凳子一坐，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

　　幸好也沒等多久，聶成華與藍浩清就帶了一木盒回來了。聶成華打趣道：「唐小三，正好有些點心，你先吃吧，午膳已經吩咐啦，過會兒就能吃了。我還以為你是雛鳥食量，真沒想到你會餓！」

　　藍浩清嘀咕道：「雛鳥？那一定是雛雞。」

　　白陌桑看著那熟悉的木盒，道：「咦，那該不會是我的點心吧？」

　　聶成華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道：「是啊陌桑，這是你今日的點心。我師姐說了，下午去城裡再買更好吃的補給你！」

　　白陌桑一臉哀怨，什麼買更好吃的補給他，分明是要給唐公子吃的，他只能算順便。

　　唐言軒驚呼道：「什麼？你們對俘虜這麼好？每天都有點心吃？」

　　藍浩清翻翻白眼，道：「陵川冷，活動量大，每天下午都有小食能吃。我們對俘虜本來就很好！」

　　他說完，就從聶成華手上將木盒搶去，塞到了唐言軒手上，又道：「趕緊吃！」

　　唐言軒欣然接過，開蓋揀物。白陌桑更是哀怨了，咕噥道：「居然當著我的面吃我的點心……算了。」

　　唐言軒是有問白陌桑要不要吃的，但被拒絕了，這已經不是吃不吃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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