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三十三回、方糖糕】

【第一百三十三回、方糖糕】

Sep 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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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竟是藍庭與倆門生，其中一人提著一只木盒。聶成華驚喜道：「師姐！妳怎麼來啦？」

　　藍庭笑道：「那還用說？來給唐公子送點心的。」

　　內寢的唐言軒聽聞喧嘩，不禁訕訕。聶成華打趣道：「師姐，妳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唐小三？就不見妳對陌桑這般上心。」

　　內寢的唐言軒更是難為情，面門低了又低。白陌桑也低下面門，但只是覺得自己好可憐。

　　白雲賀眉頭深鎖，神色凝重，深思熟慮，最後一臉釋然了，覺得藍庭眼光真好。

　　藍庭慌忙擺擺手道：「是大哥二哥叮囑要好生招待的！對陌桑疏忽確實是我不對，我日後一定改進！阿芳你該不會是在吃味兒吧？」

　　聶成華忍俊不禁，將師姐與同門迎了進來，道：「我才不會吃味兒，我又不是藍烝。」

　　四人行至內寢，見藍浩清沉著臉罵道：「我才不會吃味兒！」

　　藍庭衝著么弟笑了笑，看了看滿桌，驚訝道：「啊，你們還沒吃完，我想說順便來替你們收拾的。」

　　唐言軒緩緩抬頭，一臉乖巧可人，道：「藍庭姑娘，謝謝妳特地拿點心過來，昨天的那些也很好吃，我很喜歡。」

　　藍庭怔了怔，怦然心動，她奪過門生手中的木盒，縱步至竹影紫衣跟前蹲下，將木盒塞往對方手中，心花怒放，道：「唐公子別客氣！要是你肯喊我一聲姐姐那就夠了！」

　　身為弟弟的聶成華、藍浩清與白陌桑皆是愕然，白雲賀心中倒是莫名驕傲，不只是誇讚藍庭的眼光，更對藍庭感到安心。

　　唐言軒驚了好大一下，木然張口：「藍庭……姐姐？」

　　藍庭倒抽一口氣，雙頰泛紅，摀著胸口，失聲道：「唐公子真是、真是好可愛！」

　　唐言軒臉色一僵，嘴角抽了抽。白雲賀笑道：「藍庭好眼光！」

　　他總算能正大光明說出來了！

　　聶成華、藍浩清、白陌桑都啞口無語，藍庭回過神，不好意思地起了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抱歉，那我先離開了。唐公子，這盒點心是陵川特產，希望你會喜歡！」

　　她一說完，就帶著倆門生匆匆離開了。唐言軒只匆匆喊了一句「多謝藍庭姐姐」。

　　一陣靜默過後，唐言軒低頭打開盒蓋，一股甜味撲面而來。藍家二人瞅都沒瞅，聶成華介紹道：「那是方糖糕，加了蜜的，口味單純，你肯定愛吃！」

　　那方糖糕外形方正，色澤微黃，約拇指指節大小，精巧可愛，一口一個能吃得特別優雅，是陵川特產，口味單純，各家所添蜜液各有不同，甜度各異，口感偏乾，與茶相配，很受小孩與女子喜愛。

　　藍浩清沉吟片刻，道：「小時候好像經常吃，也不知何時開始就很少吃了。」

　　白雲賀尋思半晌，道：「這麼說來好像有些印象，但我已經忘了什麼口味。」

　　唐言軒頓時眉開眼笑，也不管桌上的午膳了，伸手就想往盒裡去，卻於中途一止。

　　因為白陌桑伸長頸子緊盯木盒，吞了一口唾沫，懦懦道：「唐公子，能分我吃嗎？」

　　唐言軒愣愣看去，道：「你來這麼久了難道沒吃過嗎？」

　　白陌桑仍是盯著木盒，只是眉目中多了幾分委屈，點點頭道：「是啊，我與雲賀哥哥同進退的。」

　　他又想到方才藍庭說的「對陌桑疏忽確實是我不對」，只覺藍家人都是直言不諱。

　　唐言軒將木盒蓋上，將其置於一旁，正經八百地說：「都是俘虜，自會分享的，但先把午膳給吃了吧。」

　　白陌桑欣然：「好！多謝唐公子！」

　　聶成華不以為然：「方糖糕甜得有些膩口，配茶正好。」

　　白陌桑積極道：「知道了！」

　　藍家二人互視一眼後，果斷繼續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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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午膳畢了，白陌桑眼巴巴地看著聶成華，聶成華被看得心慌，好心幫著收拾殘盤。分明還有一個俘虜！雖然說過讓白陌桑儘管使喚的！

　　藍浩清直到聶成華與白陌桑走後，才發覺自己方才不該沒幫忙的，他留下幹嘛！可他也不好忽然離開，因為確實也沒有工作，他雖然對方糖糕已無甚興趣，但還是想喝個茶悠哉悠哉。

　　唐言軒已經將方糖糕取出置於案上，目不轉睛的，喉頭可見的一直吞嚥，而白雲賀就在床上靜靜看著他。

　　藍浩清心中七上八下的，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索性道：「雲賀，你該不會又想偷嘗點心了吧？菜啊肉啊的就算了，這方糖糕確實是俗食了。」

　　白雲賀劈然瞅去，眨了眨眸子，道：「說得也對，那我便不求著吃了。」

　　不過他已經想好要如何品嘗那股甜味了。

　　唐言軒不知為何，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涼意，他抬頭看了看藍浩清，發現對方一臉不自在，又轉頭看了看白雲賀，發現對方笑得很邪惡，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兒！

　　過了一會兒，聶成華與白陌桑總算端著茶回來了，他二人一見屋中氣氛，只覺詭異至極。

　　承盤於案，杯盞各滿。唐言軒沒著急吃方糖糕，而是捧盞嗅了嗅，道：「說起來，你們藍家的茶叫什麼？上回來的時候沒怎麼注意，昨天喝的時候覺得，入口的時候有些濃郁，甚至有些衝烈，入喉的時候卻很清爽順口，好特別，而且那股清香會一直留在嘴裡。」

　　聶成華皺了皺眉，道：「嗯？奇怪，藍烝，這茶叫什麼？我突然想不起來。」

　　藍浩清白眼道：「叫英泉！你這白痴！唐小三你說對了，這就是我們家用茶的特色，長輩們都很喜歡，只是我大哥二哥更喜歡芳茗就是了，經常從陸家偷回來。」

　　白陌桑驚道：「用偷的嗎？」

　　藍浩清無奈道：「他們自己說是偷偷帶回來的，而且也不分我，所以問道那時我才頭一回喝。」

　　說得好可憐。

　　「哦，英泉，記住了，聽著確實不怎麼像茶，反而像酒。」唐言軒恍然，隨後輕啜一口，馥郁衝口，浪過舌面，入喉時卻清淡大半，餘香猶存。他放下盞子，道：「我還是喜歡我家的茶，叫竹井，每一沖的感受都不同，但你們千萬別來我家喝。陸家的芳茗也不錯，算是第二喜歡的吧。話又說回來，白家都用什麼茶？」

　　他先望向白陌桑，對方只是搖搖頭，所以他只好又看向白雲賀，對方的神情簡直在說「我準備好回答了」。

　　白雲賀答道：「白帝城的用茶，也是江陵一帶富貴人家所用，名為若華！茶香沉雅，有祛濕解熱的功效，唐小三，說不定你也會挺喜歡的。」

　　唐言軒稍稍撇開視線，漫不經心：「哦，以後有機會再喝吧。」

　　本來三月份就能去白帝城品嘗的，可惜了。

　　白陌桑嚥了口唾沫，直盯著桌上的糕點，道：「唐公子，你要吃方糖糕了嗎？」

　　聶成華笑道：「哈哈哈！陌桑，你口水都流下來了！」

　　一股甜膩的味道充盈滿室，白陌桑抹了抹嘴，慌張道：「我我我、我確實很想吃！」

　　唐言軒愕然片刻，低頭看向方糖糕，伸手將其往同坐白羽那兒推了一推，道：「你想吃就吃啊，問我幹嘛？」

　　白陌桑壓抑住心中驚喜，道：「畢竟是藍庭姐姐給唐公子的，我、我不敢。」

　　唐言軒嘆了口氣，素手揀起一粒小小的方糖糕，朝白陌桑遞去，道：「張嘴。」

　　他這舉動嚇壞了在場所有人。

　　白陌桑嚇了一大跳，連忙道：「我、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張──」唐言軒面無表情，雙目正直且明亮，卻透著莫名的冷意，「嘴。」

　　白陌桑肩頭一顫，一股惡寒撲面而來，在恐懼的驅使下，只得左右不顧，張嘴過去，他也不敢主動，那方糖糕實在太小，他怕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了。幸好唐言軒似是知他，將小糕投了進去。

　　白陌桑闔嘴，甫一立身，便又感到第二股惡寒，他知道，那是來自床上的，與他同姓甚至有血緣關係的堂兄白雲賀。

　　白陌桑一邊咀嚼，一邊舉雙手作投降狀，略顯稚嫩的面容幾乎快哭了出來，道：「真、真好吃。」

　　聶成華與藍浩清噗嗤一聲，差點笑得把手中杯盞給摔了。

　　白陌桑欲哭無淚，唐言軒那張森然雖已退去，可他堂兄那凝眸凶光仍死鎖不放。

　　他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竟得這般遭罪。

　　唐言軒又揀起一塊方糖糕，正要往自己嘴裡，卻聽得床上傳來一句：「我突然也想嘗嘗了。」

　　唐言軒愣愣瞅了過去，又愣愣看了指間的小糕，最後眼神一瞬犀利，迅速將方糖糕扔向大床。

　　眾人見狀皆是詫然。白雲賀驚了一大驚，好在是有驚無險，他其實沒怎麼移動，只是稍稍仰頭並且張嘴，一股甜膩就落入口中。

　　聶成華與藍浩清齊齊驚呼道：「好準！」

　　白雲賀抿了一抿，並未咀嚼，道：「嚇我一跳，真的好準，那怎麼射箭的時候就不行了？」

　　唐言軒臉色一沉，低聲怒道：「你再捻舌，我割了它！」

　　白陌桑怯怯咕噥：「方糖糕應該算暗器吧。」

　　倆藍家人又是噗嗤一聲。

　　白雲賀嚥下甜糕，不懼反笑，道：「行啊，送給你當禮物了。」

　　說畢，白雲賀舔舕，舌上已不見方糖糕半點兒蹤跡。唐言軒見那條舌頭，雙頰頓時發熱，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哼了哼聲，決定不理睬，繼續飲茶食糕。

　　白雲賀將舌頭收回，咕噥道：「愛說又不敢做。」

　　唐言軒眉角一跳，努力抑制滿腔怒火，亟欲將那句話原封不動奉還，但還是好生忍住了，他可不想在那三人面前丟臉。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實在沒眼看那二人的互動。

　　當方糖糕減去一半，唐言軒停下了動作，半粒未搶的聶成華挑眉道：「唐小三你吃膩了是吧？」

　　那個方糖糕他以前吃幾粒就覺得膩了，如今白陌桑也吃了幾粒就停手了，想來就算是好甜口的唐言軒也……

　　「沒有，我只是吃太飽了。」唐言軒淡然回答。

　　聶成華默默在心中把話說完：想來就算是好甜口的唐言軒也不會隨便吃膩的。

　　藍浩清淺淺嘆了口氣，道：「雲賀，是不是該出去了？」

　　白雲賀還沉浸在某人的可愛中，被點到名後劈然回神，連連點頭道：「好！對了，今天勞煩你們一件事兒，我不想坐榻子了，隨便給我找處風光好的樹下就行。」

　　藍家二人齊齊露出瞭然之色，聶成華道：「那沒問題，我恰恰有個好地點，保准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白雲賀臉色一僵，道：「我怎覺得你真的想殺我。」

　　聶成華大唪起身，道：「哈哈哈！我這叫用心良苦！」

　　白雲賀雖然明白，但還是高興不起來，道：「我謝謝你……」

　　之後，白雲賀下身裹著薄毯被藍浩清與白陌桑攙扶下床，神情仍是吃痛。

　　白陌桑駝著自家堂兄，藍浩清在一旁輔助，聶成華在前方領路，唐言軒尷尬地走在後頭，他整路都很想笑，因為前面那三人的姿勢太好笑了。

　　其實聶成華的好地方也不遠，過了小池子後，復行十來丈，乃是客房區域的邊緣，也確實有不少不大不小的樹為屏障，此處若風向好，還能嗅到花園傳來的芬芳。

　　眾人止步，聶成華回頭道：「雲賀，你自己挑棵順眼的吧！」

　　白雲賀東看看西瞅瞅，還真有順眼的，長得很像盈盈一水間的那棵，他便用下巴指了指。

　　被駝至樹下後，白雲賀小心翼翼地席地而坐，打直兩腿，背倚樹幹，呼出長長一口氣。白陌桑也鬆了一口氣。

　　藍浩清回首，看向站得遠些的竹影紫衣，喊道：「唐小三，你知道咱們從哪兒來的嗎？」

　　唐言軒劈然一驚，如臨大敵，正身喊道：「後面！」

　　一如在滄雲城那般的問答。二白聽了俱是怔怔，聶成華笑道：「總算讓雲賀與陌桑見識到了！幹得好啊藍烝！唐小三不愧是你，就知道這麼回答。」

　　唐言軒頓時惱羞，卻只是握著拳頭，半個字都說不出。

　　白陌桑堪堪醒悟，其實滄雲城的那些事兒，他早聽倆藍家人說過了，所以噗嗤一聲，掩嘴竊笑。

　　可白雲賀當時不在，也沒人與他說那些「細枝末節」，所以仍是困惑。藍浩清見狀，先是將白陌桑拉走，道：「雲賀，有些事你自己問唐小三，我們先走了，一個時辰後再來找你們。」

　　聶成華衝著樹下那人豎起大拇指，然後在唐言軒的怒視下匆匆隨自家公子離開。

　　待那三人離開，唐言軒的怒火也無處可指了，他鬆了拳、垮了肩，低下面門無地自容，然後他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輕喊：「唐言軒，過來。」

　　唐言軒癟了癟嘴，循聲望去的同時也邁開步伐，悶悶道：「你是不是在叫小狗？」

　　白雲賀笑了笑，道：「小狗是藍家的，怎麼說也是喊我的小雛鳥。」

　　「雛……」唐言軒隨即止步，一點兒都不想過去，可他見對方笑容可掬，目若朗星，實在不忍忽視那萬般期待，仍是乖乖走了過去，在那人左手邊屈膝坐下了，兩手搭在膝蓋上，卻沒敢將目光瞅過去，「你……傷口疼不疼？」

　　白雲賀的視線隨著竹影紫衣，落向了左手邊，盯著身側之人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道：「其實也還好，動到時就是尋常拉扯的疼，不像最初幾日悶腫的疼，一靜下來，過一會兒就不疼了。現在就不疼。」

　　他說完，抬起左手，覆上了那枚指環，頓時軟了眉眼，又道：「涼涼的，就如此處，甚是清新。」

　　「清新……」唐言軒愣了愣，瞅向那隻屬於另一個人的大手，「傾心……」

　　思及此，他不禁腆面，又將面門壓得更低，可右掌上的熱度與力勁不減反增，更叫他思緒的浪濤無法平息。

　　白雲賀悄悄觀察著唐言軒的神情，道：「說起來，問從哪兒來，你回答後面，莫不是在滄雲城發生過的？」

　　唐言軒猛然錯愕，哪還有什麼思緒的浪濤，他木然瞅過去，或許是已無臉可丟，他便老老實實說了當時的事。

　　白雲賀聽畢即是大笑，大笑後堪堪收斂，轉為不止的輕笑。唐言軒已經鼓起雙頰撇過頭了。

　　白雲賀看著身旁人兒右耳側髮上的釵子，心想自己的眼光真好。

　　「唐小三，我真希望時間就能停在這兒，雲淡風輕，平平靜靜，無紛無擾，而你就在我身邊。」

　　說畢，白雲賀的目光已經轉回正面，他望著樹影稀疏，天光斑斕。清風徐徐，吹不散任何東西。

　　天氣算不上熱，可他倆心中確實都存有一股熱浪。

　　唐言軒自然也希望，悠悠哉哉的，不問凡塵俗事，不管天下動亂，且身旁有一人……

　　「白雲賀。」唐言軒抬起面門，平靜地瞅向右手邊，「說吧，你今後如何打算？」

　　白雲賀愣了愣，隨後輕輕點頭，緩緩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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