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九十七回、不獸控制】

【第一百九十七回、不獸控制】

Oct 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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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杳無人煙的一處屋頂上，四周坐落大大小小的屋舍，小屋成堆，大屋遠而獨立，靜謐而詭譎，幾乎聽不見戰線上的聲音，只有低而沉悶的宛若地鳴。

　　聶成華不自覺搓起肩膀，陸靜虛見之，發問道：「冷？」

　　隅卯倒覺得奇怪，道：「聶芳你會冷？怎麼，是本座的妖氣太溫和了？都還沒踏進去呢，就這麼點陰氣而已。」

　　聶成華大翻白眼：「去去去，你一身妖火當然不怕冷！」

　　隅卯默默瞅向碧綠白裳。聶成華瞧見，連忙又道：「不能同陸寧比！他遲鈍！我是說，他內功好！」

　　陸靜虛無言以對。隅卯挑挑眉，陰陽怪氣：「是誰遲鈍怕是不好說。」

　　聶成華又是大翻白眼，道：「煩，別打哈哈了。隅卯，都到這兒了，你能確定風仲羲的位置了嗎？」

　　隅卯閉起眼睛，鼻尖抖了抖，很快便道：「有久違的魔氣的味道，但準確在哪還是不知，這些陰氣太濃，太擋路了。」

　　聶成華慎重思索片刻，道：「那是要破開這些陰氣嗎？」

　　隅卯冷笑道：「你猜猜是你先找到他，還是他先找到你？」

　　聶成華毛骨悚然：「那怎麼辦啊？」

　　隅卯道：「等他有動作，一旦驅使魔氣，本座就能找到源頭。」

　　聶成華先是驚喜，又是驚嚇：「他如果動作的話那會出大事的！」

　　隅卯兩手一攤，顯然並不在意。聶成華無奈，只好看向另一人：「陸寧，你這麼聰明，可有辦法？」

　　陸靜虛也很無奈，眼前這人只有有求於人時才會說好話，可惜他也沒有辦法，便老實搖搖頭。聶成華咂嘴一聲，咕噥道：「你果然還是不如我聰明。」

　　誇完人又立即損人，陸靜虛不由得佩服。

　　眼下也不知如何是好，聶成華索性坐下了，扣起下顎絞盡腦汁，但很快被隅卯的發問打斷。

　　「現在找到他又能怎樣？先把前面那些人殺光，要找姓風的不就很容易了？」

　　這真是個好問題。聶成華立即改思考這個，隨後不確定地答道：「呃，應該是想盡可能減少傷亡吧？風家修士八成是吞併或吸收外家的，如果主帥敗了，他們也沒戰下去的必要了。陸寧，你說是吧？」

　　陸靜虛點頭道：「對外姓修士的處置並未討論，但雙仙與兄長的意思，皆是投降者不死。」

　　聶成華欣喜擊掌，炫耀似地看向妖王，道：「隅卯你聽見沒？」

　　隅卯不以為然：「無聊，天真。」

　　歸回沉默後，聶成華收了笑容低下頭，他其實聽明白了，外姓修士投降不死，那姓風的，想想也知百家不可能通融，畢竟，甚至是不曾參與殺伐的風青都注定成為師兄們的死棋了。可他也不知風棋與風青在哪兒，若都還在逸仙閬苑，或許還有些機會？

　　＊

　　風家內部，西北一隅，僻靜冷清。

　　一棟屋內前廳，燈火僅有一盞，昏暗幽冷，一身袖著金絲的八卦麒麟裳閒坐其中，姿態雖是隨意，面色卻是陰沉森然，襯得印堂中心那道豎直的紅痕寒而銳利。

　　右手拇指上的玉質板指勒緊暴起的青筋，皮肉紅白交錯。

　　那是風仲羲，這是他夫人的居室。而他的夫人風南羽，被勒令待在寢室內。

　　他眉目冷沉面朝前方，但又沒在看著前方。他忽然蹙眉，耳邊似乎傳來什麼聲音，隨後他咬牙切齒，低聲罵道：「一群刁民！」

　　接著他向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下，重重抓握，一團黑氣被掐散，瞬間源源不絕衝出屋外。

　　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路衝越了聶成華所在的位置，直達遠在麒麟堂前的顓烈身上。

　　顓烈似被注入了生命，由巨尾開始，一點一點甦醒鬆動。

　　聶成華那邊，他仨都感受到一陣強烈的陰風，聶成華向後一倒，被妖王一隻手按住肩頭，他急忙起身，順著風的方向望去，吃驚問道：「那、那是魔氣？」

　　隅卯表示肯定。

　　聶成華踏穩腳步後慌張道：「完了完了！肯定是黑澤要活了！」

　　隅卯嗅了嗅，道：「嗯，是神獸的臭味。」

　　聶成華抱起頭胡亂哀號了幾聲，隨後像是想起什麼，連忙道：「隅卯，現在能找出風仲羲的位置了吧？」

　　隅卯一個箭步越過人類，對著另一個方向嗅了嗅，然後指著某一處說：「能看見那三樓高的屋子嗎？」

　　聶成華當即順著目光過去，舉手齊眉，瞇起雙眼，道：「看見了，風仲羲就在那裡頭？」

　　「不是。」隅卯的手稍稍向右移去，「是在右後方的一間屋子裡，不算大，四周相對空曠，這裡應該看不見。」

　　聶成華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確實瞧不見，索性放棄了，提出困惑：「有那麼氣派的屋子不待，又選了間四周空曠的屋子，他這到底是要躲還是不躲？」

　　隅卯才不管那些，收了手聳聳肩道：「反正就在那兒，現在你要如何？」

　　要如何？聶成華猛然想起，急忙看向另一人：「黑澤既然要活了，要不就先別通知我師兄吧？陸寧，你覺得呢？」

　　陸靜虛看了看他，半句不說，立即抽出符籙扔到天上，一道紅色的孤梅鹿角紋隨著聶成華的一聲「喂」在空中炸開。

　　聶成華忍住想揍人的衝動，指著碧綠白裳罵道：「你倒是說句話再動作啊！懂不懂什麼叫商量啊！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陸靜虛神色淡然：「我不過按雙仙的意思。」

　　又搬出了可怖的靠山。聶成華霎時洩了氣，垮著雙肩擺擺手道：「算了算了，那現在怎麼辦？我大師兄二師兄肯定要對付黑澤的，他倆也不讓咱們去找風仲羲，難不成就在這兒乾等？」

　　陸靜虛只道一字：「等。」

　　聶成華欲哭無淚，一屁股坐下了，他心裡好慌，也不知麒麟堂情況如何。

　　其實陸靜虛是在等信號。

　　＊

　　麒麟堂前。顓烈醒，人無命。

　　不只地面眾人紛紛腳步不穩而摔倒一片，攻守被迫停止，就連御劍於空的修士都感受到震盪，是真正的天搖地動。

　　眾人尚在驚神，麒麟堂邊緣的巨大黑影狂奔而起，先是撞上風家修士，一片人不及閃躲，連驚叫都沒發出，便慘死於顓烈腳下。

　　不論風家或百家，見此情景皆是鳥獸竄逃，幸運的是御劍的那些人，至少躲得快，紛紛散去。

　　正巧跌坐在顓烈腳邊的，有的嚇哭了，有的嚇得失禁了。詭異的是，那顓烈並未做出額外的攻擊，徑直來到麒麟堂正前方，也算停在了藍氏雙仙腳下，雄姿英挺，昂首魁偉，狂狷霸氣，卻不知在等什麼。

　　眾人見顓烈並未動作，急忙手腳並用退離，陸玄機也落地親自拉走傷者，他其實最憂心好友，因為好友在顓烈的攻擊範圍內。

　　麒麟堂頂上的藍氏雙仙肅然蹙眉，齊齊豎立三指，御劍來到顓烈前方，左右散開。

　　二人指間迸出藍色銀光，顓烈腳下登時閃出一片光圈，是為太極，連著嚇得腿軟的風家修士也在裡頭。

　　場上無人對武，鴉雀無聲，好似有一股威壓撲身而來，壓得人動彈不得。

　　隨後，上百把由靈力化成的利劍懸於空中，齊齊指向法陣中的神獸。

　　顓烈東張西望，似對周圍的劍陣感興趣，渾黑大眼竟透著幾分天真單純，腳下法陣竄出銀光，猶如荊棘纏繞上顓烈四肢，僅是須臾，四周水洩不通的百劍破空，直衝顓烈。

　　然，顓烈劈地甩動巨尾，愣是將百劍打消，牠隨後抬腿重重一踏，亦將束縛的銀光破開。

　　法陣破了。

　　見者驚呼，雙仙更是詫異，然後顓烈看向了右方，那就是一瞬間的事兒，藍逸塵喊了一聲「逸情」，藍逸情怔了一怔，他自知躲不過了，三指未撤，驅靈力而抗之。

　　指尖與顓烈右爪相觸，真讓他給擋下了，可顓烈又迅速將左掌打去，藍逸情一個咬牙，當即驅劍上升，顓烈差點兒就拍到流月劍了。

　　顓烈如此動作，一個落地，終於將原本腳邊的人踩死了。鮮紅乍出，顓烈也不腳滑的，可見其勁之重。

　　驚叫好似遲來，地上的人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

　　雙仙向上數丈，藍逸情心有餘悸，失聲道：「逸塵……壓不住……」

　　這個藍逸塵當然看出來了，可他只在乎胞弟是否安好，正準備出言詢問，便見其摀住雙唇，卻擋不住那口噴薄而出的熱血。

　　藍逸塵立即與胞弟貼身攙扶，藍逸情微微弓起後背，緊緊摀住嘴巴，虛聲道：「是我倉促了，打在了魔氣上，還被擺了一道……」

　　「逸情，快別說話。」藍逸塵穩穩搭肩於胞弟，「你別再動用靈力，之後不管有什麼，交給我。」

　　藍逸情本想拒絕，開口卻又是一口熱血，被胞兄強行拉下，又落回了麒麟堂頂上。

　　藍逸塵迅速離開，順手斬了幾個逃竄的八卦麒麟，來到站在原地緊盯顓烈的唐蝶語身邊，請其放出綠色無紋煙花。

　　唐蝶語應允，立即御劍於空，拋出符籙，炸開煙花。

　　也不知是不是那煙花嚇到了顓烈，寧安不過片刻，顓烈忽然後腿兩蹬，前腳雙抬，隨後仰天長號，其聲沙啞淒厲，有如魔音，聽得眾人腦兒疼，紛紛抱頭摀耳，還有人索性棄劍，甚至是抱住敵人。

　　號叫不過幾忽，卻是昭告。

　　＊

　　顓烈不吼了，可眾人反倒希望牠繼續嚎，那也好過牠張牙舞爪！

　　顓烈開始移動開始攻擊，牠又踩死好幾名風家修士，可牠或許不是真的想踩死他們，而是為了接觸百家之人。

　　誰讓風家修士擋著牠的路了？

　　顓烈距離百家修士並不遠，跨個三四步即可，可就那三四步的功夫，已是數百條人命的消殞。

　　幸運躲過的不過寥寥幾人。藍逸塵御劍而上，驅動靈力，大片藍色銀光纏上顓烈，制是制住了，卻僅是半忽，甚至來不及讓人逃命，他扯開嗓子喊道：「逃！」

　　其實也不必他說，眾人早就在逃竄，只是怎可能比顓烈還快，顓烈身長即有十丈，巨尾同長，攻擊範圍即有二十丈遠，不只想御劍逃離的百家修士會被顓烈打下，連八卦麒麟也在劫難逃。

　　風家修士最是不明所以，不理解顓烈為何敵我不分，可又俱是深刻認知自己不過是棄子，逃還是不逃？幫還是不幫？

　　顓烈不會給任何人思考的功夫，抬爪便是猛揮，擺尾便是猛甩，身後的風家修士也被打得死傷一片，紛紛拉著身旁的人退散。

　　藍逸塵再驅靈力，卻始終只能制顓烈一瞬。要是能用劍就好了，他的劍術可比法術優秀多了，更重要的是有魔氣阻擋，可是用劍就得落地，落地就有危險，胞弟已經受了內傷，他萬不可胡來。

　　陸玄機拉走了好些人後御劍過來，未敢妄動，深怕擾了。藍逸塵如見救星，連忙道：「玄機，幫個忙！」

　　陸玄機毅然點頭，飛到顓烈頂上，右立三指，左召靈符，徑直射向顓烈。那靈符乃靈力所製，即是靈力壓縮至具現，只有格外精通道法的修士能使得出來。

　　靈符恰好貼在顓烈額上，牠一下止了動作。陸玄機眉頭一擰，猛催靈力，顓烈卻一顫一顫的，好似隨時都能破開。

　　藍逸塵回到麒麟堂頂上，將自己的逐日劍扔了出去，他握住胞弟藍逸情的右手，隨後三指指向顓烈，連藍逸情的流月劍也與逐日劍一同衝向神獸。

　　雙劍劍鋒撞上顓烈，毫無損傷，雙仙作罷，兩劍通體發光，盤繞顓烈，上下左右看似亂竄，直至銀光包圍了顓烈。

　　陸玄機也撐不下去了。

　　他吐出憋在喉間的一口氣，然氣一出，顓烈額上的靈符亦散。

　　顓烈當然沒有就此掙脫，雙仙的靈力──準確說是藍逸塵借用藍逸情的──幾乎將其包圍，仍是一顫一顫的，好似即將破土的怪物。是，牠的確是怪物。

　　雖說借用靈力，不會損害胞弟，可藍逸塵本身不比胞弟擅長，效果有限。

　　顓烈嘶吼，也不知是不是能感覺到疼，牠的叫聲越發淒厲，似受盡了方圓間的苦楚與委屈。

　　陸玄機面色發白，粗喘了幾口，冷汗沿著額角下滑，旁人是瞧不出他方才費了多大的力氣。

　　還處在原地的唐蝶語愣愣看著，他腳下早就空無一人，只有不知從何處蔓延過來的鮮血與肉糜，又要去往何處？那是在擴張領地，還是也在逃離？

　　那不重要。他在想自己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然後他想到了，他也沒與陸玄機知會，忽然彎身抽起腳下的佩劍，穩穩妥妥落了地，鮮紅濺起，弄髒了他的鞋履。陸玄機的目光中一直有好友的身影，見此愕然：「阿蝶！」

　　唐蝶語甫一落地，屋頂上的藍逸塵眉頭一皺，銀光迸裂，終究還是沒能扛住，他連忙以身護住胞弟，氣流如利刃從身側劃過，他何曾想過，竟要與借來的靈力相抗？

　　顓烈掙脫束縛，自是接續攻擊，還更加癲狂了。此時的唐蝶語已來到顓烈跟前，陸玄機又失聲喊了一句「阿蝶」。

　　唐蝶語並未理會叫喚，彷彿眼中只剩下了赳赳狂怒的神獸。陸玄機又何曾想過，自己的擔心竟是多餘的？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mF6Nd6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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