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比試的第一日結束,晚膳時間,盈盈一水間膳堂內,也不知是不是打得累了,沒怎麼有人說話。
唐言軒感覺氣氛有些詭異,大家都埋頭吃自己的,卻又吃得不快,他莫名的,感覺自己就該是那個打破詭異的勇士!
「話說回來,每天都得上場打架,你們會不會緊張?」唐言軒捧著碗筷,口中無食,雖說心中義憤填膺,表現出來的卻是乖巧可人。
藍浩清並未落目過去,道:「那得看對手是誰吧,碰上陸靜虛的話……」
他話未說完,一想到今日的比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聶成華答道:「緊張倒是還好,看了幾個不熟悉的路數,也摸清個七七八八了。先不說陸寧,我覺得更要注意的反而是羅燦,他力氣太大了,硬扛的話都不知會發生何事,在場就屬我最先對上他了。」
唐言軒歪了歪頭,道:「你怎麼不去問陸靜虛,他今天是用了多大力氣才接下那一擊的?」
聶成華放下碗筷,搖搖食指,一臉深思熟慮,道:「今天那局不好說,羅燦都落空那麼多次了,也拖了快半炷香功夫,估計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而且那一擊一看就是陸寧故意接下的,他定然是勝券在握。都不說這些好了,我是能和陸寧那鬼人比嗎!他修為如何我又如何啊!」
說到最後,他都激動起來了。
唐言軒皺皺眉:「所以他修為如何?」
聶成華一愣,搖搖頭說不知道。
白陌桑一邊咀嚼一邊發問:「但陸公子為何要故意接下那一擊呢?」
「白陌桑,別邊吃邊說話。」白雲賀睨了對面一眼,「疏影公子要是不接下攻擊,羅燦就不可能停下攻勢,他就是在告訴羅燦,自己壓根不怕他的怪力。那時雖說僅有一瞬,但羅燦的神情確實變了,保准是嚇到了。」
白陌桑快速咀嚼,將口中物嚥下才張口:「哦!原來是這樣!陸公子能有那般自信,肯定是修為非同小可!」
聶成華想了好一會兒陸靜虛修為如何,就是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不想了,重新回到話題中,道:「羅燦除了力氣大、連續性強,其實速度算不上快,只要不接他的劍,快攻即可取勝。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他左撇子了。」
唐言軒嚥下一口本來在白雲賀碟中的肉食,隨後道:「我瞅那羅燦總握著右拳放在腰間,那又是為了什麼?」
對坐三人與他右手邊的白雲賀面面相覷,金冠玉忽然答道:「依金某淺見,羅燦或許也有習拳法,只是比武大會沒用上。金某家中過去有習拳之人,多有此架式,應當不會猜錯。」
他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沒錯的。
一眾同窗面露驚訝之色,藍浩清道:「他若出拳也不算犯規,不過他力氣之大,拳勁怕是更猛,若他心血來潮出了拳……」
他又未將話完,便打了個哆嗦。
「那便等著五臟六腑俱損!」聶成華好心把話給接完了。
藍浩清當即罵道:「那就犯規了你這白痴!」
白陌桑駭然:「那那那會出人命的吧!」
聶成華笑道:「我還挺想見識雲門救死扶傷的本事,不過如此一來,羅燦就會失去資格了,他應該不會那麼衝動的。」
唐言軒拿著箸子在碗裡戳啊戳的,咕噥道:「我總感覺羅燦的武功有些眼熟……」
白雲賀訝然:「方才金兄說是拳法,你家有過拳師嗎?」
唐言軒抬頭,兩條細眉深擰,道:「現在肯定是沒有的,我也不知道,就感覺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尤其是那擺拳舉劍的樣子。」
聶成華不以為然:「沒準你出門玩的時候,看過別人的功夫吧。」
肯定不是。唐言軒眉頭深鎖,怎麼就是想不起來。
白雲賀拍拍他的頭,道:「好了好了,別想了,雖說當今拳師不多,又是修士又會拿劍的更少,反正都與你萍水相逢,甭費心了,蠶王都要哭了。」
「都說了蠶王不會哭!」
唐言軒齜牙咧嘴,白雲賀卻只覺得他可愛,像隻凶巴巴又沒殺傷力的幼獸。
藍浩清邊吃邊冷漠道:「雲賀真是個好兄長。」
聶成華與白陌桑雖未附和,但深有所感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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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最終比試的第二日,上午由金冠玉、陸靜虛、藍浩清、聶成華、白雲賀取得勝利。下午由陸靜虛、羅燦、聶成華、金冠玉、白雲賀獲勝。
聶成華與白雲賀都很高興,一日白賺了兩局,不過這也說明越到後面幾日,對手越可怕。
晚膳過後,唐言軒被白雲賀給不知往哪兒拖去了。
隔天一早,辰時未至,聶成華因為內急,索性早早起床,舒暢後要回房取劍時,竟遠遠瞥見白羽灰袍與竹影紫衣並肩而行,瞅那體型必是白雲賀與唐言軒。但聶成華未多在意,反正白雲賀向來跟著唐言軒,只當他倆就是早起罷了。
聶成華先敲了敲隔壁的門後才進了自己房裡。
藍浩清早就準備好了,聽見叩門聲便去開門,卻一個人影也沒有,他二話不說直接推開隔壁的門扉,嚇得聶成華到手的無一劍又落回桌上。
*
最終比試的第三日,上午場第一局,聶成華其實挺訝異羅燦贏了徐央,也默默明白一件事:徐央的速度沒有快到能攻破羅燦,果然在怪力面前,只能反其道而行,當打個措手不及。
第二局,金冠玉輕鬆戰勝林柏,神情仍是從容自信,一身華貴金袍一塵不染,天香牡丹似乎比平日開得更盛,方方面面襯得他實力超群。
第三局,范牧對於徐凡凡,毫無招架之力,最後還被劍柄磕了一臉,鼻血不爭氣地滾滾而落,范牧也狼狽落敗。
第四局,余朗對上白雲賀。說實在的,白雲賀覺得余朗是個好料子,說不上弱,就是卡在一個瓶頸,他想應該是性格問題,雖是穩紮穩打,卻與林柏林松有所不同,余朗太過循規蹈矩,沒有突破性,比試一旦拖的時間長了,便很容易被摸清路數。白雲賀特意多觀察了一會兒才出手,取得勝利。
第五局,陸靜虛的劍只揮了兩下,還沒費什麼力氣。第一下,林松第一記攻擊被他閃過,他趁勢將林松的劍打偏。第二下,打偏林松的劍之後,便趁著林松來不及調整時,舉劍至其面前。得勝。
下午的第一局,金冠玉仍不費吹灰之力戰勝何簡,何簡的臉色有些難看,感覺是有些受不住天天比試了,而他比其他人都慘的是,在最終比試前他就與自家公子陸靜虛打過了,第六天還得再打一次。
今日僅有一場比試的聶成華坐在左邊候區,其實他看了金冠玉幾場下來,實力是備受肯定的。他又想到當初與金宵的切磋,被狠狠打敗的暢快,而金宵作為貼身侍衛,必不會比主子還弱,他當時也見金宵對藍浩清的路數,確實比金冠玉更加適合生死拚搏。然後他有疑之處來了,金冠玉已經很強了,金宵又比之更甚,那金宵真正的實力到底多有厲害?
聶成華再次暗叫可惜,若金宵參戰,定是最有希望勝過陸寧的!他也開始期待起金冠玉和陸靜虛的比試了。
第二局,白雲賀既然昨日贏了林松,今日便沒有輸給林柏的道理。白雲賀的劍法雖穩妥,卻不若林柏林松那般沉穩,反倒有大氣之勢。
第三局,藍浩清對上余朗。藍浩清雖有些忌憚金家的實力,但好在有驚無險,順利挺過這一場。
第四局,聶成華對上范牧。范牧又被聶成華的笑容嚇得不輕,早知自己會輸,也沒想多抵抗,怎料聶成華就是遲遲不肯給他那成敗一擊。無奈之下,范牧只能不停揮劍進攻,打得都想哭了,最後他失聲喊了句「成華兄」,聶成華下一擊就把他打趴了。
雲門主持宣布勝負時,范牧滿臉悲痛,跪倒在地,渾然不可置信,就連這種時候聶成華也要戲弄他,他頓時知曉了當初李設的心境。聶成華將范牧拖離比武臺,笑聲不斷。
第五局的林松對上徐央,也超乎聶成華的預料,他原以為林松能應付徐央,就算不能得勝,也能拖上一拖。結果徐央似是特別著急,一開場就下猛藥,交手不過幾回便取得勝利,也不知是不是上午輸給羅燦的緣故,畢竟那是徐央頭一次對上不是公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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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間,白雲賀垂頭喪氣的,藍浩清問他怎麼了,他說明日要與徐凡凡對手。藍浩清以為白雲賀是在意徐凡凡是女孩子,還特地講了一番「修道之人,不問男女」的大道理。怎料白雲賀愣愣聽完,苦笑說不是那個問題,是他不擅長對付那種小巧靈活的,笑稱自己是個不拘小節的莽漢。
唐言軒白眼道:「你也知道自己魯莽?」
他老覺得白雲賀是故意避開「嬌小」一詞,改口說「小巧」的。
白說了一堆大道理的藍浩清神色委頓,搖搖頭不願再搭理。
聶成華笑道:「雲賀可真是謙虛啊。我聽陌桑說了,你果真不是大白鶴,而是大白雞,而且是山裡的!」
白陌桑正要將野菜送入口中,直接將其摔回碗內,他猛一抬頭,果真就見自家堂兄凜冽的目光,他急切道:「雲賀哥哥!是聶兄一直問我當時在聊什麼那麼開心,我才說的!對不起!」
白雲賀冷笑道:「是嗎?小白兔耳朵長了,懂得見風轉舵了啊?」
白陌桑嚇得全身僵硬、臉色慘白。
唐言軒又是光明正大又是偷偷摸摸,夾了一塊白雲賀面前的肉放進自己碗裡,道:「小白兔要是不學些自保的手段,說不定哪天就被你們這些衣冠禽獸給分屍了。」
白陌桑嚇得忘了呼吸,聶成華已經笑得不行。
金冠玉道:「金某也是衣冠禽獸嗎?」
唐言軒當即答道:「你不是。金宵也不是。」
白雲賀將面門低下,瞅向左手邊,道:「愛吃就整碟拿去,偷偷摸摸的算什麼正人君子?」
慘遭諷刺的唐言軒一個惱羞,迅速將白雲賀碟中的肉塊全往自己碗裡夾,怒聲道:「吃就吃!你這大白雞吃什麼同類!」
聶成華笑得快翻過去了,白陌桑好不容易抽了一口氣,藍浩清還是懶得理他們。
雲門飲食雖清淡,但的確每日皆有肉食,甚至配菜皆有加鹽油炒,實在比大多學子家中來得豪華。
白雲賀看著竹影紫衣怒氣沖沖埋頭吃肉,小聲說了句「真可愛」,然後轉向另一邊,好奇道:「對了金兄,我聽聞雲門飲食素來清淡至於無味,但這半載下來,菜色俱有調味,油水兼備,據說年節還能端出甜品,該不會你家不只提供了茶葉?」
一說到甜品二字,一旁的唐言軒立即停止了動作,邊咀嚼口中肉食,邊朝身側觀察。
金冠玉笑著回答:「好像是的。」
白雲賀又驚又駭,畢竟鹽、糖、油等物,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就連他白家也得小心翼翼,但他倒是樂意買糖給某個人。
他想了想,又問:「金兄,那雲門這肉食莫不是也?」
金冠玉仍是笑著回答:「金某也是好奇。」
眾人停下手上與口中的動作,紛紛低頭看向那白嫩嫩的雞肉,既然不是金家提供的,那這盈盈一水間又禁止殺生,雲門之人想來也不會做屠夫,也不知來源何處,但他們都覺得,雲門提供的不論魚雞鴨鵝或是四條腿的,皆是肉質鮮美,飽滿軟嫩,一吃就非尋常禽畜。
白陌桑低著頭愣愣道:「這該不會是,仙雞?」
其餘人紛紛抬頭,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又默默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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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聶成華因為踢了被褥而受涼早起,決定到外頭活動筋骨,卻又遠遠瞧見白雲賀與唐言軒走在一塊,他連忙敲響隔壁房門,待藍浩清睡眼惺忪、披頭散髮開了門,聶成華急急指了個方向。
藍浩清抹了抹臉順著望去,道:「有話直說,幹什麼?」
聶成華急聲道:「你仔細瞅瞅,那倆人是誰?」
人?
藍浩清又抹了抹眼、甩了甩頭,瞇起雙目,定睛細看,片刻驚呼:「雲賀和唐小三?他倆這麼早起?慢著,說來你又為何這麼早起,又是內急?」
「不是,我是受涼!」聶成華失笑一聲,「哎等等,早起不是重點!我告訴你,我昨天也看見他倆了,你說他倆一大早的,衣冠堂堂的幹什麼呢?唐家的寢舍可是在另一頭!」
藍浩清又委靡下去,打了個大呵欠,搧搧手道:「你無不無聊?別吵了,我再睡會兒。」
他回身入室,還把門給閂上了。
聶成華摸了摸下巴,正打算繼續觀察那倆,才一回過頭,哪裡還有什麼灰裳與紫衣。
他眨眨眸子,頓時覺得沒趣,索性來到膳堂,也沒見幾個人影,但似乎是體諒比武學子,已經有了早膳能吃,他便悶悶吃起早膳。
那二人必定有鬼!
他甫一想完,又愣了一愣,嘀咕道:「這不是早知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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