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三十七回、感覺真好】

【第一百三十七回、感覺真好】

Sep 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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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言軒到日月山莊的第三日，因為遲遲沒有沒有叩門聲，沒見著藍家人與白陌桑，害得早早醒來的唐言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裝睡的白雲賀推開。傷口什麼的隨便了！

　　其實若非肚子餓了，也若非怕有人忽然進來，唐言軒也不怎麼想離開床榻，因為很溫暖，心裡頭的溫暖。

　　唐言軒下床後打理好儀容，然後就端坐在那只凳子上了，更沒面著大床。白雲賀也沒坐起身，只是側著頭欣賞，他好喜歡唐言軒將釵子妝上青絲的動作，輕柔且細膩。

　　他從未想過，互通心意後，竟能如此暢懷，他會永遠記得昨日。白雲賀笑道：「唐小三，餓的話就去喊白陌桑，他指不定睡過頭了，至於浩清兄和成華兄，可能不敢在沒白陌桑陪同的情況進屋吧。」

　　唐言軒陰沉著臉看了過去，道：「既然是睡過頭，那不就代表他很累嗎，那我哪來的臉面去喊他？」

　　白雲賀款款撐起上身，道：「不然我去喊他？」

　　「喊個鬼！」唐言軒倏然起身，「你給我乖乖待著！」

　　白雲賀沒再說話，只是坐起身子，然後看著唐言軒去前廳取了一只木盒，回來抱在腿上，他知盒中是昨晚吃剩的點心。

　　見唐言軒如此委屈巴巴地將點心往嘴裡塞，白雲賀實在忍不住笑，道：「唐小三，睡醒就能見到你，甚至是抱著你，感覺真的很好。」

　　唐言軒頓了頓，並未搭理，埋頭苦吃，但剩下的點心本就不多，沒過一會兒他就吃完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略顯僵硬，將木盒放回前廳，又漱了口、淨了手、抹了抹臉，才緩緩回到內寢，也沒往凳子坐了，而是向床緣坐去。

　　唐言軒捧起床上那人的臉，在那人唇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白雲賀怔了怔，雙頰迅速飛紅，木然開口：「早安吻，感覺特別好。」

　　唐言軒腆著臉撇開視線，正過身子乖乖坐好。氣氛旖旎，白雲賀回過神時就想抬手去抱心上人，不料外頭竟傳來可惡的叩門聲。

　　唐言軒猶如死灰復燃，當即跳下床，飛奔離去。白雲賀噗嗤一聲。

　　唐言軒將房門大開，見屋外三人，有一份早膳，還有一碗白粥，道：「門又沒鎖，直接進來就好了。看這陣勢，你們吃過了？」

　　「吃過了！」捧著早膳的聶成華點點頭，「都知道你在雲賀房裡，我和藍烝是不敢隨便闖的。陌桑起得早，不想打擾你們春……」

　　「咳咳！」藍浩清用刻意的咳嗽打斷了自家人，「聶成華別廢話了，送伙食就該有送伙食的樣子，我就不進去了。」

　　聶成華扭頭訝然：「藍烝，你今天這麼早就要忙了？」

　　藍浩清逕自行開，只是搧搧手，並未答話。

　　屋內屋外三人互相看了看，神情俱是不解，但也並未多想，齊齊入了房。

　　打過招呼後，白陌桑將白粥遞給自家堂兄，前廳的桌案搬來搬去太麻煩了，唐言軒就將早膳放在內寢的櫃子上吃了。聶成華又搬來一張凳子，讓白陌桑坐了，自己倒是倚牆站著。

　　結果唐言軒吃了一半就說飽了，白雲賀的粥都還未吃完，調侃道：「方才不是還喊餓嗎？現在就吃這麼一點兒？」

　　唐言軒哼了哼聲，道：「我餓是食欲好，食量不會跟著變大！」

　　聶成華雙手環胸，姿態慵懶，道：「不用想也知道是吃了昨晚剩下的點心，屍體還在前廳放著。」

　　唐言軒又哼了哼聲。白雲賀道：「那剩下的怎麼辦？餵狗？」

　　聶成華道：「要是藍烝在，一定會說別給我家的狗吃髒東西。但我覺得，唐小三吃過的東西，肯定很搶手！」

　　白陌桑打了個哆嗦，道：「感覺好可怕，但聶兄所言好有道理。」

　　「有道理個鬼。」唐言軒頓時氣勢全消，大嘆一聲。

　　「所以剩下的……」白雲賀眨了眨眸子，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半碗白粥，又看向櫃子上不知剩多少的早膳，「也只好由我勉為其難了吧？」

　　聶成華笑道：「少裝委屈了。行吧，反正藍烝也不在，來我藍家，與狗無異！雲賀，唐小三吃剩的，就給你當點心了吧，反正早膳還挺清淡的！」

　　白陌桑怯怯道：「來藍家的客人都被當成狗子了嗎？」

　　聶成華仍是笑道：「都來兩個俘虜了，當狗子還算好的！」

　　「我好像反駁不了！」白陌桑一驚。

　　聶成華大笑。白雲賀與唐言軒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將吃剩的早膳一股腦兒倒進白粥碗中，頓時滿滿當當。

　　唐言軒站在床前未離，微微蹙眉，小聲道：「你如果吃不下就別勉強了。」

　　白雲賀看著煞有重量的大碗，都瞧不見白粥了，揚起唇角，道：「我吃得下啊。」

　　他說完就用勺子搗了搗碗中，隨後撈起一大口塞往嘴裡，具體吃了什麼也不知道。

　　唐言軒稍稍低下面門，臉上是有些無措的羞腆，他只是不想讓另外二人見到他這模樣，才選擇監督白雲賀進食。

　　白雲賀笑著一口接一口，彷彿在吃只應天上有的珍饈。

　　白陌桑雙手摀著臉不敢看，可他在逃避的前一忽，餘光瞥見了聶成華竟直勾勾盯著那兩人，神情異常平靜，渾然不見平時與方才的諧謔或玩味，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雲賀吃到剩下勺中的最後一口，他並未往自己嘴裡放去，而是舉起勺子對著床邊那人，道：「最後一口，有始有終，你不會連一口都吃不下了吧？」

　　唐言軒臉上好不容易消去的緋紅又一瞬覆蓋滿面，他繃著肩膀，遲遲沒有動作，只是在心中暗罵：白雲賀這笨蛋是認真的嗎？聶成華和白陌桑都還在房裡吧！他的視線能看到那兩人吧！

　　白雲賀也沒催促，只是笑容可掬，又道：「乖，聽話，張嘴。」

　　唐言軒渾身僵硬，心裡七上八下，若是換作別人，他早就一掌拍飛了，再順便賞個巴掌過去，可如今，他沒想那麼做，只想逃，也不指望另外兩人會來救他了，一定在等著看好戲，尤其是聶成華。

　　唐言軒抿了抿唇，動了動手指，眨了眨眸子，雙唇歙張不定，直到瞧見那勺子開始明顯不穩。

　　他以為白雲賀會主動說手痠了，怎料半字不言，笑意常在。唐言軒莫名揪了心，冷不防張口咬去，明明是一瞬間的事兒，卻得花這麼長的時間來準備，他有些難為情。

　　白雲賀輕笑一聲，總算將手放下了，勺歸碗中，他的目光始終鎖在眼前嬌小的人兒臉上，道：「唐小三，今天咱倆過吧，我有好多話想與你說，明天再讓你輕鬆些，不耽誤你後天一早離開。」

　　唐言軒愣了愣，不由自主看向右手邊，就在牆邊的那兩人。原來白陌桑低著頭見不得人，聶成華倒是大方，或者說厚臉皮。

　　聶成華眨了眨眼睛，對上了那雙淺色的眸子，隨後笑道：「哦，總算吃完了，那我與陌桑收拾收拾，就不打擾你倆啦。我帶陌桑去玩了，中午再來給你們送飯，如果要找人的話……隨便喊喊碰碰運氣吧哈哈哈！」

　　唐言軒當即沉面，冷聲道：「趕緊滾。」

　　聶成華笑了笑，一把兜起才抬頭的白陌桑，又迅速搶走空碗，連著殘盤一塊兒帶走了。

　　白陌桑慌慌張張，連忙跟上聶成華的腳步。

　　又只剩下了白雲賀與唐言軒。

　　白雲賀笑了笑，道：「小三兒，過來坐下。」

　　唐言軒鼓起雙頰，並未依言坐下，而是迅速褪去鞋履爬上床，還不顧傷患，直接從人身上爬過去，嚇得白雲賀都忘了趁機攔人。

　　而又不出意料，仍是出了白雲賀意料之外，唐言軒一屁股坐下後，就朝旁邊一倒，還抱住了白雲賀的左胳膊，姿態格外親密。

　　「你頭一天就說了一堆話，現在還能說啊？」唐言軒仰起面門，抬著眸子，盯著高處的另一張臉。

　　呆呆傻傻的，好蠢。

　　白雲賀堪堪從驚訝中回神，頓時心花怒放，用右手去摸了摸唐言軒的臉，道：「你第一天來時，咱倆還沒互通心意，只能算我說得早了，我能說的可多了！」

　　唐言軒頓時一臉嫌惡，道：「我可先說了，拒絕流氓發言！」

　　白雲賀只是發笑，雖未拒絕，卻也未同意。

　　＊

　　藍浩清離開後，並未去找姨娘，約好了下午才要去幫忙。

　　他要去別的地方，有個地方他一定得去，也只能獨自去。

　　──藥屋。或者說，他娘子現在的房間。

　　他知道娘子不願見他，但也知道娘子其實想見他，只是不敢見。既然如此，他若不主動，可真不是男人了。

　　這兩日下來，他瞧白雲賀與唐言軒那般膩歪，心裡確實不舒服，當然不是捻酸，只是想到自己也該是那樣歡愉的。

　　他也不知為何，同是白家人，親身經歷家毀人亡又負傷的白雲賀，都能那般笑逐顏開了，為何在他藍家安居的湘鈴卻……

　　啊，正因家中出事時，湘鈴不在白家嗎？

　　他想到了，娘子趕他出去前說的：小女子沒能同難。

　　沒能同難就不能同喜了嗎？

　　可惡。他咬咬牙，喃喃道：「不行，我得去問清楚。」

　　「問什麼？」

　　忽然有道熟悉的聲音，天真而困惑。

　　藍浩清劈然醒神，循聲望去，驚聲道：「聶成華？你跟蹤我？」

　　聶成華頓時神色誇張，難以置信，罵道：「什麼我跟蹤你？分明是你跟蹤我，我與陌桑先到花園來的！我看著你走過來的！還跟你揮手了！」

　　話音一落，聶成華旁邊的花叢竄出一顆人頭，還沾了草屑，是驚喜的白陌桑，他招呼道：「藍兄，你也來花園啊！」

　　藍浩清錯愕片刻，他雖然是要去找娘子，但會先到花園來，純粹是想摘朵鳳凰蘭再去探視。

　　眼下看來，確實反而是他跟蹤這兩人了。

　　藍浩清訕訕道：「哦，沒什麼，我方才在想事情。我來摘個花兒就走。」

　　他的目光緩緩飄向聶成華的腳邊，正好是一簇家花。

　　聶成華隨自家公子的視線看向腳邊，登時恍然，道：「摘鳳凰蘭？不會是夫人要你給唐小三介紹藍家家花吧？」

　　藍浩清臉色鐵青，不願作答，偏生他忘了白陌桑直搗黃龍的技能。

　　「我覺得不是，那帶唐公子來花園就行了。對了藍兄，雲賀哥哥說今天和唐公子過。」白陌桑從花叢中行出，拍了拍渾身草屑，「藍兄要摘花，該不會是要去看湘鈴姐姐吧？」

　　聶成華先是詫然，然後是驚喜的恍然。

　　藍浩清的臉色更難看了些，既然被戳破，他也不裝了，登時抬頭挺胸，一身正義凜然：「對，沒錯，我就是要去看湘鈴。不管她樂不樂意見我，也不管阿姐都轉告了什麼，反正有些話我得親口告訴湘鈴。正好，替我挑朵好看的。」

　　聶成華欣然：「沒問題，本狗身為花花狗子，最擅長挑小花了！」

　　白陌桑噗嗤一聲，然後湊到花花狗子身邊，雙雙盯著那一小簇鳳凰蘭。

　　藍浩清果斷雙手環胸，進行監督，其實就是覺得也過去太尷尬了。

　　不多時，聶成華面露驚喜，瞅向白陌桑，指著一朵鳳凰蘭，白陌桑隨之望去，欣然點頭。

　　隨後，聶成華蹲身，右手搭住看上的鳳凰蘭莖尾，左手按其下之土，稍稍施勁，緩緩將鳳凰蘭拔起，一見到根部時，並未連根帶起，而是左手掐住根頂，一聲清脆，將其截斷了。

　　手法之老練，白陌桑看得嘖嘖稱奇。

　　聶成華起身，衝著自家公子笑道：「藍烝你看，這朵不錯吧！色澤飽滿又分明，水嫩嬌滴滴的好花兒！」

　　藍浩清湊上前，隨意打量一翻，點點頭道：「看起來是不錯，就這朵吧。」

　　話音一落，他便伸手要取花，怎料聶成華抬手躲過，道：「慢著！」

　　藍浩清蹙眉道：「幹嘛？你不會還看上這朵了吧？等等……我可不會帶你去見湘鈴！」

　　聶成華笑道：「哈哈哈！我沒想去，只是想讓你替我和湘鈴姐說一聲，我也很想她！」

　　藍浩清微微一愣。白陌桑心中驚喜，連忙開口：「我！我也很想湘鈴姐姐！來藍家這麼多天了結果都沒能見一面！」

　　藍浩清又是一愣，然後看著聶成華將花遞了過來，他呆呆接過，會心一笑，頷首道：「行，我試著勸勸湘鈴，她也該親眼見一見現在的雲賀，與她上回見到的截然不同。」

　　「沒錯！」聶成華交了花，拍了拍手上的土屑，「最好讓湘鈴姐看看雲賀和唐小三膩膩歪歪的，一定會受不了，也跟你膩膩歪歪的！」

　　藍浩清臉一熱，罵道：「廢話少說！我走了！」

　　在聶成華的笑聲中，藍浩清迅速逃離。

　　白陌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望著已不見人影、孑遺一片花海，道：「湘鈴姐姐能趕快好起來就好了，雲賀哥哥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聶成華拍了拍他的肩，道：「陌桑，你堂兄堂姐都有伴了，那你呢？」

　　白陌桑霎時駭然，連忙側退一步，悚聲道：「我還是個孩子！」

　　聶成華忍俊不禁：「你今年就十七了，算不上孩子了，你堂兄十六的時候就……」

　　他故意沒說完，只是露出邪惡的笑容。

　　白陌桑打了個冷顫，一陣清風拂來，芬芳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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