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堂前,見麻煩的話題告一段落,陸玄機上前一步,道:「那這兩件事便到此為止,還有一事告知各位。風仲羲雖已身死,但魔氣未滅,若繼續拖延,待其魂靈入魔,便不為肉身所累,會成為更大的威脅。」
眾人一陣驚呼後,一句一句的「有勞道陵君、有勞孝玄君」此起彼落。雙仙暗自心想,幸虧無人多問。藍逸塵點點頭道:「此乃我兄弟二人之責,定不負眾望。除魔一事風險難測,煩請諸君勿視勿近,另請陸玄機、陸靜虛二人護法,望諸君莫怪!」
眾人齊齊贊同,其實並非無人在意風仲羲死因,只是有雙仙能妥善處理,又何必多問多慮,麻煩事,能省當省。
一直沒開口的藍逸情有些心累,抱拳道:「此次大捷,有賴諸君相助。諸君想來也是疲憊,不妨回營寨歇息,世家門生會負責看管風家修士。若有他事,且先不提,待我二人除盡魔氣。」
場上有人喊道:「在場各位都辛苦了!靜候雙仙喜訊!」
接著又是幾番客套,眾人有說有笑,紛紛散去。藍逸情回身進了麒麟堂,藍逸塵思索片刻也進去了,陸玄機還在前後為難,就聽得藍浩清說:「玄機大哥也進去歇息吧,這裡我看著就行。」。
陸玄機一臉欣慰,抱拳道:「那便有勞藍公子。」
說畢即入麒麟堂內。
藍逸情坐於席上,一臉倦容,藍逸塵的憂心溢於言表,陸玄機急急走來,道:「逸情,關於魔氣的事……」
藍逸情抬眸道:「如先前所說,讓阿芳試試吧。玄機,勞你過去通知一聲,我和逸塵待會兒過去。」
陸玄機點頭道好,轉身出了麒麟堂,結果門外不只站著藍浩清,還有唐蝶語。
一見到唐蝶語,陸玄機緊繃的心神舒緩了些,他道:「阿蝶,你也一起來吧,待魔氣除去,指不定對斷鄉離能有更多瞭解。」
「嗯?」唐蝶語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愣愣點頭:「好。」
藍浩清有些困惑,問起自家兄長,陸玄機答道:「我先過去通知靜虛,也好在周圍加強禁制,逸塵、逸情等等過去。」
藍浩清瞭然,隨後目送二人離去。
御劍路上,唐蝶語問:「雙仙要親自除魔?」
陸玄機失笑一聲,道:「方才是我唐突了。」
他接著將打算悉數告知。唐蝶語聽畢,點點頭道:「如此也好,我雖不知孝玄君傷勢如何,但能察覺虛弱不少,也挺佩服他能粉飾太平。可惜我到不了那層境界,只能寄望些旁門左道了。」
那是自嘲,聽得陸玄機心疼,可他不打算戳破,反而誇道:「他倆才佩服你,說你實在叫人大開眼界。阿蝶,當年問道你放水了吧?」
唐蝶語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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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玄機與唐蝶語到了地方,聶成華見是這兩人來了,有些訝異。陸玄機開門見山,將雙仙的意思和盤告知。聶成華聽畢大喜:「沒問題!我還擔心師兄們不讓呢,太好了!」
陸玄機淺淺一笑,看向自家弟弟,道:「靜虛,你我代替逸塵、逸情作主護法,若有差池,他們會出手的。」
見其頷首,他又道:「好,那咱們隔些距離,重新布設禁制。」
陸靜虛再次頷首。然後陸玄機請其他人站遠些,二人一妖乖乖退離。聶成華有些期待,他還沒親眼見過玄機大哥和陸寧合作呢,當初在雲水鎮山上,只有分工沒有合作。
陸玄機與陸靜虛一左一右,距離屋子約十步距離,二人面對面皆未取劍,右立三指,不過一忽,靈力似微光,緩緩流淌而出,由低至高,圍著屋子形成一方薄明,隨後便不可見,二人也收了手。
聶成華見此情景,癟癟嘴咕噥:「就這樣啊?」
這嘀咕可被唐蝶語聽見了,他淺淺笑道:「禁制多隱晦,自然見不到什麼轟轟烈烈的招式。」
聶成華微微一嘆,毫不掩飾自己的失落,道:「我明白的,但還是不免期待了一下。」
隅卯瞟了幾眼唐蝶語,對這人的氣息頗感興趣,也知對方體內有不少「惡毒」的蠱蟲,過去在妖域聽聶芳侃侃問道之事,也聽說了這人稱百毒聖手的厲害,今日一見,確實有趣,最叫他驚喜的是,那些蠱蟲竟不怕他堂堂萬妖之王,可證其主之心性強大。
之後二人一妖在陸玄機的招呼下走了回去,過了一會兒,雙仙也過來了。
一見師兄們來了,聶成華便極其諂媚,行了個大禮,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辛苦了,你們的託付我定當──」
藍逸塵皺眉打斷:「趕緊閉嘴,少跟我一套一套的,害我想起方才百家的嘴臉。」
聶成華立即站定,嘿嘿一笑。
藍逸塵去解除了原來的禁制。藍逸情對自家小輩說:「阿芳,你要是還覺得累,不必著急。」
聶成華擺擺手道:「我不只不累,還特別精神!」
他就差沒圍著師兄轉圈圈來證明了。
藍逸情淺淺一嘆,道:「那行吧,要有什麼變故的話,你也別慌,專心做自己該做的,其餘的我們會處理。」
聶成華重重點頭:「沒問題,有你們在,妥妥沒事!對了二師兄,你的傷還好吧?是不是傷得不輕?」
哪壺不開提哪壺,藍逸情神色瞬間犀利,道:「你要不親自試試?」
話音一落,他便抬手作勢要打,聶成華哇哇兩聲躲到陸靜虛背後去了。藍逸情都給氣笑了,收了手說:「虧你還知道要躲靜虛身後。」
陸玄機也在一旁發笑。聶成華探出頭,小心翼翼道:「陸寧的任務不就是保護跟監督我嗎,那我自然得讓他盡職盡責了。」
在門前的藍逸塵一回頭,登時擰了擰眉,不是覺得他們莫名其妙,而是居然趁他在忙!
胡鬧便到此。
聶成華同隅卯進了屋,就待在門口。隅卯的頭頂距離橫樑不遠,可他無暇理會侷促,當即皺眉,滿是嫌棄:「臭死了。」
聶成華也皺起眉頭,用力嗅了嗅,道:「到底什麼味道?撇除血味不說,我還覺得香香的呢,也不知平時燃的什麼香。」
隅卯問:「化神谷臭不臭?」
聶成華用力點頭:「臭得不行!」
隅卯輕輕點首,道:「多個十倍,不,百倍,就差不多了。」
聶成華大駭:「哇!幸好我嗅不出來,那要不你出去吧?感覺你打個噴嚏能把屋子掀了!」
「本座才不會打噴嚏。」隅卯先是反駁一句,然後搖搖頭,「本座就在這,本座也不怕說,在場能攔住魔氣的,除了你,只有本座了。」
聶成華乾笑道:「我謝謝你的抬舉。」
話是這麼說,可他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隅卯向來是討厭什麼就絕不靠近,而今竟如此相挺,他感覺自己的擔子又重了幾分,爭取不出分毫差池!
外頭,除唐蝶語外,其餘人皆就定位,沿著禁制提劍站在四角,陸家二人在前,藍氏雙仙在後,唐蝶語又隔了十來步距離,正對著門口。
屋內,聶成華按著短簫,緩緩深呼吸了兩口,他忽然看向門外,問:「嗯?隅卯,方才誰叫我?」
隅卯古怪道:「沒人。但姓風的有可能。」
聶成華一陣雞皮疙瘩,好不容易做的心理準備瞬間崩潰。他方才好像聽到什麼「莫憂」,什麼「庇佑」的,如何也不可能是姓風的在說。
聶成華重新深呼吸兩口,相比方才,竟覺得莫名心安,他看了看隅卯,又看了看門外,但好像與外頭守著他的幾人無關,他也說不上原因。
他放鬆身子,取下短簫,十指就位,以口就簫。隅卯察覺到聶芳的不同,莫名有些熟悉,但簫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將視線放到風仲羲身上,他能瞧見黑壓壓的魔氣,一大團壓在屍身上,像在保護屍體,又像在侵蝕。他想,若換作尋常小妖,定嚇得逃竄九千里了。
聶成華又選了《惡道出山》,意外的是,半曲過去,無一走調。他自己也很意外,覺得不枉自己今日吹了這麼多遍,霎時間信心大增,更貼近了幾分《惡道出山》的瀟灑。
到了一曲末段,聶成華眼前的景色一變,黑乎乎的魔氣竟顯露出來,濃烈的氣味亦撲鼻而來,他硬是撐到一曲終了,忍不住用手摀住口鼻,滿臉嫌棄道:「好、好臭!」
隅卯唇角一勾:「既然嗅到了,那也看到了吧,趕緊的,這團魔氣對你可感興趣了。」
聶成華皺眉打量,誠如妖王所言,那高至房樑的黑氣不是張牙舞爪,反倒像手舞足蹈,好似在邀請他。雖然都是黑乎乎的,他卻能明確分辨,與「親切」的鬼氣截然不同!
聶成華的嫌惡溢於言表,他擺了擺短簫大罵:「呸!就你這個味道,狗都得連吐三天!」
屋外的陸家兄弟互看一眼,他們從彼此眼中瞧見了相同的不解。
罵歸罵,聶成華仍是強忍著噁心繼續吹簫,每吸氣一次便是一次折磨,他理解隅卯為什麼不願靠近了。
一曲又過半,一直沒敢大口吸氣的聶成華感覺有些窒息,簫聲都虛弱了不少,但他已是騎虎難下了,因為他見那團黑氣好似惱羞成怒,真變得張牙舞爪的,隨時都會撲過來的樣子,也不知是忌憚他和隅卯,還是捨不得離開風仲羲。
恰好一曲又結束,聶成華想偷偷歇個兩息,一縷黑氣卻似繡針飛來,隅卯眼明手快,一個抬手將其打散,冷聲道:「哼,想試探本座?沒門!想動本座的人,也沒門!」
聶成華在心裡拒絕:誰是你的人。
然後又吹起《惡道出山》。這一曲近一刻鐘功夫,連著三首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有些吃不消。
第三曲再過半,聶成華真有些想吐,不是讓臭味熏的,而是給累的。在此期間,黑氣的距離近了不少,偶有明襲但不猛烈,也不如方才張揚作勢,反倒有種喝醉之感,虛軟歪扭的。
但別說魔氣了,聶成華自己也快不行了,就在他要為方才的自信懊悔時,黑氣忽似迴光返照,突然向他倆暴衝。聶成華大驚失色,恰逢商音直接給吹破,也沒再有下一個音了。
隅卯踏前一步,但並未出手攻擊魔氣,僅僅是將人類護住。
聶成華被熏得閉眼,他以手遮擋,忽然扭頭朝向屋外,失聲一句:「不好!」
但就在他以為要出大事了,門外二人也以為,正要舉劍一搏,一陣巨大的陰風卻逃竄似的四散而去,屋外五人都肉眼可見,但眾人倉皇不過須臾,便眼睜睜看著黑氣撞上禁制,而後消散無蹤。
時間恍若靜止,六人一妖皆是詫然,因為他們都很確定,與自己無關,尤其是聶成華,他方才的確起了放棄的念頭,難道就如此恰好?魔氣早他一步敗了?可他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魔氣怕的好像是別的東西。
聶成華愣愣地走出屋外,隅卯亦緩步隨行,待雙仙也來會合,眾人面面相覷。不過,屋外五人並不知那非聶成華手筆,所以屋裡屋外所思不同。
藍逸塵率先打破沉默:「阿芳,做是做得不錯,就是你這做法……」
聶成華一驚一乍的,這才知道原來沒人發現那不是他幹的,他便將錯就錯,乾乾笑道:「哈哈哈!我也沒想到,魔氣居然逃之夭夭,不過還是玄機大哥和陸寧的禁制功臣一件吧?」
陸靜虛立即道:「不,魔氣尚未觸及禁制。」
聶成華登時尷尬,故作鎮定:「哦,是嗎,我還以為撞上了,敢情是我低估自己了!」
藍逸情道:「好了,成功就好,我們去確認看看,阿芳你稍微歇歇。」
聶成華連連點頭,藍逸塵路過他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結果聶成華一個虛力偏倒,又是被隅卯給撈住的。
眾人驚訝,聶成華連忙擺擺手說:「我沒事!魔氣太臭了,方才一直沒敢大口呼吸,有些脫力。」
隅卯將人給扶正,藍逸塵也不敢再碰,只道:「嗯,一旁歇著去。」
聶成華又是點頭,到距離最近的屋子靠著牆坐下了。陸靜虛也跟了過來,他見聶成華一臉憔悴,關心問道:「還有哪不舒服?」
聶成華倚牆仰頭,正好能看著對方,道:「沒,就使不上勁。」
陸靜虛又問:「要喝水嗎?」
喉嚨是有些乾,但不想動彈了,聶成華晃晃腦袋。陸靜虛頷首,站到一旁不再說話。
因為陸靜虛也在,隅卯不好問方才的事兒,只是低頭盯著聶成華。
聶成華實在受不了那視線,便面了過去擠眉弄眼的,隅卯也不知有沒有讀懂他的意思,總之是不盯著他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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