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十七回、琴訴悠悠無名曲】

【第十七回、琴訴悠悠無名曲】

Jul 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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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黃金屋的胡鬧結束，又待眾人乖乖坐下，瞬間鴉雀無聲。聶成華索性抱怨起自己的腰，本來早就能好的，抄了這麼多天的書，反而全身都僵硬了。

　　唐言軒道：「可惜沒帶蠱蟲來，不然直接給你咬上一口。」

　　聶成華駭然：「幸虧你沒帶來，不然我要死你手上了！你要幹什麼用的？直接殺了我就不會腰疼了？」

　　「都說是要三分毒，我家蠱蟲的功能可多著了。」唐言軒忽然驕傲起來，「我方才說的是呢，專治痠痛、活血化瘀！」

　　聶成華黑著臉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在玄機大哥的聚氣散和陸寧的妙手下，當初那兩顆大石對我造成的傷害，早就不復存在了。」

　　白雲賀道：「什麼妙手？」

　　聶成華也忽然驕傲起來：「不告訴你！」

　　白雲賀啞口。藍浩清質疑道：「不會是讓陸公子抄書了吧？」

　　聶成華指著桌上一摞紙，道：「你自己瞧吧，那麼瀟灑的字，能是陸寧的手筆嗎？」

　　白陌桑馬上取了幾張過來，翻看後道：「瀟、灑？嗯……確實很有聶兄的風格。」

　　白雲賀也拿過來看了看，笑道：「成華兄的筆觸確實瀟灑，學不來學不來。」

　　唐言軒就睨了一眼，道：「醜。我家的蟲聚成一坨都沒那麼醜。」

　　藍浩清無奈道：「多虧了聶成華，我很有自信再醜的字都能辨認。」

　　聶成華笑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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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聶成華也抓著金冠玉給的香囊好一會兒了，涼涼的，有淡淡的藥香，不說別的，他還真感覺痠麻減緩了不少，便又看向那雍容華貴的虎語天香袍，道：「多謝冠玉公子，這香囊著實有效。小弟無以為報，要不，就把陌桑許配給你吧！」

　　金冠玉愕然。藍浩清直接往自家人頂上一記栗暴，說是替白雲賀打的。

　　聶成華神色驚恐，摀著腦瓜兒躲到陸靜虛旁邊，道：「打人啦！這犯禁了吧！」

　　藍浩清勾起冷笑，右拳一張一合，蓄勢待發：「犯禁是吧？那我多打幾下也無妨吧？」

　　聶成華直接躲到了碧綠白裳背後。陸靜虛滿腔無奈，道：「還有一本《仙門錄》要抄，請諸位離開吧。」

　　逐客令已下，聶成華心裡又是感動又是不捨的。

　　白雲賀靈光一閃，忽然說起自己被《仙門錄》支配的恐懼，是他小時候如何都學不來音律，大人們總算決定放棄了，但作為交換，要他抄一遍《仙門錄》，年僅九歲的他抄了快要一載，不過會拖那麼久，最主要是很多地方沒看明白，又有其他作業，還有不少沒見過的字，正所謂不懂就問，反正也沒時間限制。

　　聶成華現在看《仙門錄》，倒沒覺得比《雲門規章》厚去多少，自信認為半個月就能解決掉。殊不知，現在有多囂張，之後就有多悲慘。

　　眾人還是被趕走了。

　　聶成華頓時如這黃金屋，學識豐富，卻無比空虛。

　　他生無可戀看向《仙門錄》，劈然靈光一閃，將目光落向身旁之人，道：「陸寧，你是不是答應過我什麼？」

　　陸靜虛自知躲不過，很是乾脆將琴取來，置於案上，將白布揭下。

　　自打那懷幽琴來了黃金屋，便沒帶走過，聶成華與之日夜相處，卻連那白布都沒碰過，也不知在在水一方時，怎麼老鬼迷心竅。

　　聶成華向旁挪了一丈，將碧綠白裳與大琴盡收眼底。他見陸靜虛的手指輕輕撫上琴弦，那一瞬間的神情似乎變得柔軟許多，似那流水鹿耳紋。

　　陸靜虛輕輕挑起琴弦，平和幽柔的樂律款款而出，栩栩如生，盤旋滿屋，撫過書卷，撩撥心神。

　　聶成華失了神，他的心緒被音律牽引，情感翩翩起舞，好似偷走了萬般憂愁。每根琴弦的勾動、震顫，都叫他心神蕩漾。

　　不足一刻，陸靜虛撫過最後一根弦，收了個平穩的結尾，餘音繞樑，久而不散。

　　聶成華久未回神，直到陸靜虛拾起白布的動作映入眼簾，便連忙開口：「哎！別收啊！彈得這麼好，你再多彈彈吧！」

　　陸靜虛平靜而望，搖搖頭道：「不可。」

　　又是不可！聶成華悶悶道：「難不成又要我抄完《仙門錄》了？」

　　陸靜虛點頭，道「是」一字。聶成華登時傻住，眼睜睜看著對方緩慢卻俐落地將大琴包裹好，放回原位，這才罵道：「是你個鬼啊！我寧願《雲門規章》再抄五遍，好讓你再彈五次！」

　　陸靜虛並未搭理，而是取過收到一旁的書，將其翻開，道：「《仙門錄》就是《仙門錄》。」

　　聶成華愕然半晌，嘆了口氣，宣告放棄，道：「算了，抄就抄吧。話說方才那曲子真好聽，叫什麼？」

　　陸靜虛只是搖頭。聶成華不解，也不知是不願說還是沒有名兒，但他也沒追問了。

　　＊

　　然而，又半個月過去，距離抄書期限只餘七日，《仙門錄》卻還有一半的一半，聶成華於黃金屋內，抱頭崩潰，大聲吶喊：「什麼鬼《仙門錄》一堆字都沒見過還長得特別複雜！」

　　在一旁安安靜靜看書的陸靜虛瞅了過去，道：「你沒讀過？」

　　聶成華神情誇張扭頭看去，罵道：「誰會讀過這鬼東西！除了白雲賀！」

　　陸靜虛皺了皺眉：「我以為世家子弟都得讀。」

　　這《仙門錄》的確是講仙門世家的事兒，從以前的八大派到七大家到後來的五大家無一不漏，但因為百年更新一次，所以風家不在其列。而不只大派大家，眾小仙家也有，內容相當豐富，又因年代久遠，導致很多字都長得不同。

　　聶成華更是崩潰：「讀你個乖乖啊！我又不姓藍！」

　　陸靜虛沉默，暗暗想起聶家滅門一事，卻心生不解，不明白聶芳為何不改藍氏。

　　抱怨歸抱怨，崩潰歸崩潰，該完成的作業還是必須完成，否則書書連抄何時了？

　　好在金冠玉給的香囊效果卓越，陸靜虛也會帶些能舒緩筋肉的湯藥來，雖然對聶成華都是說陸玄機交代的，但實際上就是他問兄長要的。

　　一直到剩下五日時，總算是只餘下幾頁了，聶成華放鬆下來，軟軟躺在地上，揚起一抹劫後餘生的虛笑，道：「陸寧，要不我再抄一個月好了？還是抄到問道結束也行，反正你也不必聽學對吧？」

　　陸靜虛連看都沒看他，只是說：「莫耍無賴。」

　　聶成華嘿嘿一笑，又問：「陸寧，你為何老不說話？」

　　問只是問好玩的，可陸靜虛的回答，卻叫聶成華大受震撼，嚇得他都不會說話了。

　　陸靜虛如此答道：「怕說錯話。」

　　＊

　　窩在黃金屋的這一個月，聶成華沒回過房間，簡直定居在了黃金屋，偶爾會有學子來，陸靜虛不會拒絕，但學子們都戰戰兢兢的。

　　聶成華倒有些習慣這種生活，每日有人送餐，定期有好友探視，還能睡到自然醒，醒來時就看到有人坐在旁邊的位子上，無聊時也有人能說話，雖然都是單方面的打趣，除了沒什麼地方能活動身子，去茅房久了還會被「關心」，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廢個幾條胳膊不算虧。

　　到了一月一大試的前兩日，聶成華進度正好，沒怎麼提筆，與陸靜虛道晚後，他特地留了最後三行，不為別的，就為了隔日一早抄給陸靜虛看。

　　聶成華久違回房睡去了，到了翌日，他早早起床，將早膳帶到黃金屋，吃完後陸靜虛正好來了。

　　這還是頭一回，陸靜虛來了居然能看見醒著的聶成華，不過陸靜虛本來就會先到黃金屋看看人，才去膳堂領吃食，倒不至於又領一份。

　　見碧綠白裳來了，聶成華揚起自信的笑容，磨好了硯，提筆將最後三行書寫上紙。

　　沒過一會兒就寫好了，他將厚厚一摞血淚整理好，轉頭發現陸靜虛沒在看書，但未起疑，直是道：「陸寧，我抄完啦！你答應我的！」

　　怎料，陸靜虛早知他會抄完，便說等會兒有事，要等到下午。聶成華心生不滿，但也只好答應，預告還要聽上次那首曲子，因為喜歡。

　　之後陸靜虛就離開了。聶成華百無聊賴，索性握著香囊睡下了。

　　中午一到，卻是藍浩清他們來喊聶成華的，還帶了午膳，不過唐言軒仍是一副不甘不願的表情。

　　眾人席地而坐。聶成華一睡醒就找陸靜虛，惹得白雲賀打趣：「成華兄，你與疏影公子感情這麼好了？」

　　聶成華順著話說：「那是！他給我端茶送水的，這待遇可遇不可求，你要不要試試？」

　　白雲賀一臉嫌棄。聶成華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毯子，桌子還被收拾過了，陸靜虛的東西都帶走了，還以為人跑了，連忙詢問。

　　白陌桑答道：「聶兄，是陸公子讓我們過來的，發現你在睡覺，就沒打擾，先去吃過了。至於毯子，我們來時就見你蓋著了，應該是陸公子所為吧？」

　　聶成華駭然：「陸寧跑了！」

　　藍浩清古怪道：「跑就跑了，他的自由，你大驚小怪什麼？」

　　聶成華義憤填膺：「他說下午要給我彈曲子的！居然跑了！」

　　白雲賀笑道：「哈哈哈，也難怪疏影公子要跑了！」

　　聶成華咂嘴一聲。金冠玉道：「見陸公子神色匆匆，好似與玄機大哥有約，說不定是有急事？」

　　唐言軒這才說道：「陸靜虛和玄機哥哥下山去了，兄長前兩日和我說，山下蓬萊雲城出了幾具走屍，眼下應該是抓完了，然後讓陸靜虛去安靈的吧。」

　　聶成華恍然，暗忖：不愧是唐小三，消息真靈通。

　　白雲賀笑意未減，道：「唐小三，你要是知道就早些說，省得金兄揣摩。」

　　唐言軒雙手環胸，冷哼一聲。

　　聶成華扣著下顎，思索半晌，道：「陸家魂師這般稀有嗎？就不說玄機大哥了，這雲門能人輩出，還得勞煩問道學子？」

　　「看你如此無知，我就告訴你吧。」唐言軒忽然打直脊背，抬頭挺胸，「陸家是問道協辦的身分，在問道期間，玄機哥哥視同雲門中人，得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再說了，依玄機哥哥的心性，即便雲中君沒拜託他，也會主動攬下工作的。」

　　白雲賀道：「不過，魂師該當是陸家獨門，雲門怕是真的沒有，玄機大哥也說過，疏影公子的懷幽琴是法器，我也不見陸家其他門生有帶樂器的。」

　　白陌桑忽然滿臉期待，瞅向聶成華，道：「聶兄，你見過陸公子彈琴嗎？」

　　聶成華揚起唇角：「何止見過，我見過又聽過！」

　　白陌桑雙目似有亮光，道：「哇！是不是真的很好聽啊？聶兄聶兄，陸公子彈了什麼曲子啊？」

　　聶成華一臉驕傲：「好聽那是好聽，再多的我不能說。」

　　不知道的事兒要怎麼說？

　　白陌桑頓時神情失落。白雲賀搶過話頭：「成華兄，明日考試你可還行？」

　　聶成華這才捧起碗筷，從容愜意，道：「沒啥問題。」

　　白陌桑的失落瞬間蒙上一層陰影，變得格外難看，他啞著聲音道：「聶兄沒去聽學還能沒問題，那我……」

　　聶成華吞下一口菜，疑惑地看向他，道：「陌桑，你有問題？」

　　唐言軒大大嘆出一口氣，道：「問題可大了！每次小試的隔天就被大先生叫去訓話，被點到答題也是一問三不知，你說有沒有問題？」

　　白陌桑低下頭，無地自容。

　　聶成華恍然，點點頭道：「哦，陌桑心善，無心向學，懂得風雅，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不管白家安家，也輪不到他做主，逍遙快意又何妨。雲賀，你道如何？」

　　他也不明白，白陌桑每次都能將聽學內容，與他說得繪聲繪影，結果自己有問題？

　　被點到名的白雲賀頓了頓，道：「將來白家是我當家，安家我管不著。白陌桑，你要是真想這麼過一生，我也管不著。但，你如果在那邊覺得有委屈，倒也不是不能回白帝城。咳嗯嗯，當然現在還是得問我爹我叔的意思！」

　　白陌桑抬起面門，一臉不可置信，心生暖意。

　　唐言軒忽然大笑道：「哈哈哈！白雲賀，你可真是個好哥哥。但安家是我唐門附庸，白陌桑既然跟著安家，便是我唐門的下屬，怕是也得問過我家的意思！」

　　白雲賀不以為然：「唐小三，這時候才來攀關係，我可告訴你，你的好兄長自是不會拒絕的，清竹公待白陌桑，不比待你差。」

　　唐言軒一下惱羞，倏然起身，狠狠怒瞪了過去，道：「你少挑撥離間！」

　　「誰挑撥離間？」白雲賀隨之起立，行至紫衣跟前，他比唐言軒高了近一顆頭，氣勢上明顯有了差距，「你這麼黏著清竹公，跟個孩子似的，唐小三，你什麼時候能長大？」

　　話音一落，他伸出手，往紫衣的肩頭而去，卻在半途被拍開了。唐言軒回身奪門而出，大罵一聲：「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眾少年望著唐言軒離去的背影，聶成華神色淡然，一邊咀嚼，一邊說道：「這可糟糕了，雲賀，這次是你過分了。」

　　白雲賀愣了愣，回頭道：「哪裡過分？」

　　白陌桑縮起肩膀，懦懦道：「雲賀哥哥，我也覺得……雖然我與唐公子交情不算深，但每年至少會去唐門一次，就是唐門春祭的時候，唐公子真的很努力，在課堂上也是，不只認真聽講，甚至會主動回答問題，不像我，最怕大先生點名了……」

　　白雲賀愕然。藍浩清也幫腔道：「這倒是真的，雲賀你不知道，唐小三小試成績也不錯，大先生還在堂上誇過他，休息時也常有學子圍著他討教，是什麼目的我不好說，可他對別人都是正兒八經的。他是傲氣了些，但本性不壞，又來者不拒，不然我們何必總拉著他？真要看著他被人海淹沒？」

　　白雲賀的驚恐更添幾分。聶成華竊竊笑道：「聽明白了吧？白雲賀，唐小三就那臭脾氣，你好好向他道個歉準沒事了！」

　　「來者不拒……」白雲賀喃喃一句後，面露難色，被幾雙眼睛盯著，他只好垮下肩膀，「好吧，我知道了，明天大測結束，你們別讓他跑了。」

　　聶成華率先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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