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二十八回、侍衛金宵】

【第二十八回、侍衛金宵】

Jul 1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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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術比賽結束，接著有七日休息。一眾少年用完午膳，先各自回房取劍，齊聚於在水一方，意外的是陸玄機與唐蝶語皆不在場。

　　唐言軒雖不能動武，但還是將劍帶來了，因為白陌桑沒有佩劍，但他在知道比武大會並非強制參加時，就默默決定不要參加了。

　　可惜，不參加比武大會是一回事，切磋比試又是另一回事了。

　　靈劍雖說是認主的，但僅是無法以靈力馭使，讓別人耍耍還是沒問題的。

　　白陌桑被迫用扇子交換唐言軒的佩劍，接過劍時，他雙手抖若篩糠，生怕有個意外，但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劍柄上嵌進去的蟲屍，雖說被好生包裹，但他就是過不了心裡的檻兒。前兩年他到唐門作客，唐言軒就向他展示過，不出意外，嚇得他清淚兩行。

　　見他還是那副德性，唐言軒面露不滿，道：「白陌桑，那蟲都死透了，又不會咬你，到底怕什麼？」

　　白陌桑欲哭無淚，完全不敢低頭，道：「對、對不起。」

　　金冠玉湊近了些，讚賞道：「此劍好生別緻。」

　　聶成華也湊了過去，道：「唐小三，你起了什麼名兒？」

　　唐言軒心裡有些得意，答道：「唐淵！」

　　聶成華噗嗤一聲，道：「你還讓它隨你姓啊？」

　　唐言軒哼了哼聲：「不要你管，對我們來說，佩劍是很神聖的，比人的地位還高，跟我姓怎麼了？」

　　「既既既然如此！」白陌桑聞言，打顫得越發嚴重，「我我我還是不要用唐公子的劍好了！」

　　唐言軒愣了一愣，發現自己多嘴了，頓時訕訕道：「別在意啦，神聖歸神聖，但沒那麼脆弱的，你安心用吧。」

　　「白陌桑！」藍浩清走了過來，直接牢牢扣住白陌桑的肩膀，沉著聲音將人拖走，「等你呢！」

　　白陌桑連連哀號，忽然能夠明白聶成華平時被架走的感覺了。

　　白雲賀捧著藥箱來到竹影紫衣面前，道：「唐小三，疏影公子把藥箱給我了，過來坐下，該換藥了。」

　　唐言軒怔了怔，又添了幾分難為情，他緊緊攥住手中的扇子，雙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履，道：「知道了，你輕點兒。」

　　唐言軒入座，將扇子置於腿上，自己挽起了袖子，露出怵目驚心的手臂，細布上白、紅、綠、黑四色爭豔，滲出的血與傷藥混在一起。白雲賀見之，倒抽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竟起了一股無明火。

　　他壓下面門，唐言軒霎時不見他的神情，只瞧見那雙唇緊抿，還有沒提著藥箱的右手緊攥著拳頭。

　　唐言軒有些心驚，一個字都不敢說。聶成華那兒還吵吵鬧鬧的，可到了唐言軒這兒，似乎安靜得像另一個方圓。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成華和藍浩清已經提劍打了起來，清脆的鏗鏘聲也沒能喚回白雲賀的神志。唐言軒實在忍不下去，雖說鼓起了勇氣，吐出的氣息卻是輕巧：「白雲賀？」

　　白雲賀似被那聲叫喚吸引，總算抬起面門。唐言軒肩頭一顫，恐懼油然而生，他沒見過這樣的白雲賀，冷凝的雙目露出兇光，好似飢腸轆轆的野獸，隨時能將人咬死。

　　但那樣危險的白雲賀，僅僅存在須臾，他的目光恢復光采，神情有些愣愣的，道：「哦，抱歉，我馬上替你換藥。」

　　唐言軒低下頭，緊緊抿著唇，心中的恐懼並未消散，臂上的細布順順滑落，手臂上深深的窟窿讓他有些寒涼。

　　白雲賀神色凝重，將細布卸下置於石案上，用準備在一旁的清水與絹巾，輕柔且謹慎地清潔傷口，生怕弄疼了傷者，他還發現，唐言軒的胳膊細白滑嫩，筋骨分明，不似男孩子的手，也不似女孩子的，可他不想感謝那可惡的傷口，讓他見到這般美景。

　　唐言軒牙關緊咬，沒敢發出半點兒聲音，倒也不是有多疼，只是驚懼未消，其使然也。

　　傷處擦拭乾淨後，白雲賀清潔手部，隨後將藥膏敷上。他格外專注，半字不語，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他知道那些話是衝動的，而衝動的話，不能說，也不該說。

　　他仔細將藥敷滿傷處，再將細布輕輕繞上，手法流暢將其固定好，還替唐言軒將衣袖放下。做完這些，白雲賀才挺直了腰桿，也才往唐言軒的面容看去，更才發現對方眼中噙淚。

　　白雲賀頓時如大難臨頭，慌張蹲下，像個犯事的孩子抬起頭，急切道：「唐小三，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我……」

　　是頭一回替人上藥。不知為何，此刻的他竟說不出口，分明只是個簡單的事實。

　　唐言軒的視線對了過去，淺色的眸子流淌出難以言說的鬱色，他動了動抿住的嘴唇，道：「沒有，沒關係，我都這樣的。」

　　他抹了抹臉，擠出一個笑容，又道：「就說沒事了，我又沒哭。」

　　白雲賀卻沒安下心，反而更加倉皇無措，他知對方只是強顏歡笑，可為何能笑得如此自然？莫不是平時習慣了？

　　背後的鏗鏘聲戛然而止，幾道腳步聲堪堪而來，聶成華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雲賀，蹲在地上幹嘛呢？換好藥了沒？」

　　白雲賀撐腿起身，回頭笑道：「沒事兒，看看唐小三而已，明明很疼又忍著不說，像個傻子一樣！」

　　唐言軒眉頭一緊：「你才是傻子！」

　　聶成華眨眨眸子，不以為然：「沒事就好，那你趕緊過來，白陌桑太不爭氣了！」

　　白雲賀將手擦淨，衝著唐言軒笑了笑，這才提上劍離開。唐言軒愣愣看著很快打起來的四人，又看了看不知何時站到樹旁、笑面盈盈的金冠玉，還有那不苟言笑的金宵。

　　坐在一邊的陸靜虛將一切看進眼底，他似乎有些明白，聶成華說的那些事了。

　　金冠玉看著說是在切磋，倒不如說是玩耍的四人，喊道：「各位，請讓金宵也加入吧！」

　　金宵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並未言語，又將視線放回前方，而那四人早就停下打鬧，朝著他們揮手。

　　金冠玉衝著自家侍衛笑了笑。金宵提著長劍，步風穩健，從容上前。

　　聶成華笑道：「金宵兄，早就想與你比試了！」

　　金宵抱劍作揖，道：「得罪。」

　　＊

　　電光火石間，將金宵作為對手的聶成華，輸得一蹋糊塗，第一招勉強閃過了，第二招實在閃躲不了，被狠狠打趴。而且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金宵壓根沒使出全力。

　　聶成華跪在地上，仰頭長笑，道：「哈哈哈！輸得心服口服，佩服啊佩服！金宵兄太厲害了！一下就往我防禦最薄弱的地方打來，實在措手不及，我自認為藏得不錯，但在金宵兄面前，我就是一隻小狗崽子！」

　　其言詞誇大，更叫其他人驚訝不已。金宵穩穩作揖，道：「承讓。」

　　金冠玉走上前，道：「聶公子，不好意思，金宵比較不懂分寸。」

　　聶成華刷的一下跳起來，擺擺手道：「冠玉兄此言差矣，我高興極了，好生痛快！」

　　藍浩清堪堪回過神，道：「兩招就輸了確實是挺快。冠玉公子，你身邊可跟了個不得了的侍衛啊，雖然我不想承認，但聶成華並非泛泛之輩，尤其狡詐，除了我大哥二哥，我還沒見誰能那般迅速了結他的，我看得……大快人心啊！」

　　金冠玉失笑。聶成華垮下臉，道：「藍浩清，你太過分了，你自個兒與金宵兄比試比試，沒哭爹喊娘算你贏！」

　　雖然也沒爹娘能哭喊，但藍浩清並不在意，冷笑道：「來，誰怕誰！」

　　白雲賀拉著白陌桑站得老遠，嘖嘖稱奇。

　　金冠玉與聶成華退到一旁，換藍浩清對上金宵。金宵仍是面無表情，卻不若陸靜虛那般冷冽，更似發愣。

　　這次金宵並未主動出擊，藍浩清氣勢滿滿，提著劍東劈西砍，腳步未曾停止，一套一套的劍式打得行雲流水，卻每每被金宵化解，輕輕鬆鬆的。

　　金宵並未回擊，甚至不閃躲，只是一退一擋。藍浩清自不會落入其圈套而焦躁，但這著實打擊人信心。

　　藍浩清幾乎把所學都給用上了，好幾個動作連聶成華都沒見過，他嘖嘖稱奇：「還是旁觀者清，光用看的就能看出金宵兄的厲害，我從沒見過藍烝如此認真。冠玉兄，你這侍衛是何來頭？」

　　金冠玉微微笑道：「金宵是孤兒，與我一般大，被家君帶回金家，自小與我朝夕相處，我念書時他便在外頭練劍，連家君都誇他天賦過人，只是不善言詞，亦不喜與人打交道。」

　　聶成華佩服道：「原來如此。金宵兄忠心耿耿，能侍奉你這樣的主子，也是此生大幸了。」

　　話音一落，最後一道鏗鏘聲也落下了，宣告藍浩清的慘敗，他打得手麻，金宵最初不還擊，後來總算還手，每一擊都是千斤之力，實在招架不住。

　　藍浩清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頭大汗，道：「服了服了，金宵兄，藍某佩服。」

　　金宵臉不紅氣不喘，像是壓根沒活動過，他重重作揖：「承讓。」

　　聶成華行將過去，將自家公子拉起，笑道：「行，你贏了，沒哭爹喊娘的！」

　　藍浩清白眼道：「廢話！」

　　白雲賀走到唐言軒身邊，道：「唐小三，有何高見？」

　　正在喝茶的唐言軒差點把茶吐出來，他咳了咳，將杯盞放回桌上，道：「沒什麼高見，就是覺得很厲害。你呢，不也去打一場嗎？說起來，這七日允許外出，言下之意也是能練弓箭了，你不打算下山嗎？」

　　白雲賀搔了搔臉，道：「其實我與金兄說好了，他家的人明天會帶弓箭上來，在這兒練就行，陸公子也同意了。」

　　唐言軒難以置信地看向碧綠白裳，得到一個頷首的回應後，才又看向白雲賀，道：「作威作福！」

　　白雲賀乾笑兩聲，難得沒與唐言軒吵嘴。其實他不只想問對那兩場切磋有何高見，還想問唐言軒對他做的扇子有何高見，好在就話題走向來說，沒讓他有機會問出來。

　　＊

　　隔天的在水一方，兩個靶子又重新裝上了，還有兩副弓箭倚牆而立，聶成華和藍浩清到了才知此事，便將白雲賀、金冠玉、陸靜虛都數落了一番。

　　白雲賀在一旁替唐言軒換藥，唐言軒今天的表情豐富許多，還多了慘叫聲。

　　陸靜虛泡茶去了。其餘人不想打擾那兩人，便站在石桌的另一端，聶成華問道：「兩副弓箭，難道金宵兄不練嗎？」

　　金冠玉答道：「金宵不練的。」

　　聶成華露出一臉惋惜的壞笑，道：「可惜啊，金宵兄肯定也很厲害，沒准能搶過陸寧的鋒頭！」

　　金冠玉笑道：「倒是不會，金宵既然與我同組，便不會與我搶靶子。」

　　藍浩清訝然：「要是不同組呢？」

　　金冠玉的笑容燦爛了幾分：「那便進去發呆兩個時辰。」

　　聶成華、藍浩清、白陌桑三人心中除了震驚，還有對金宵無盡的欽佩，不只不搶主子的鋒頭，甚至不搶任何人的。

　　確實金宵就不算個學子，他來問道的目的，僅僅是保護主子罷了。

　　「如此說來，金宵兄也不參加比武大會了？」聶成華發問，見金家公子點點頭，他滿臉都是真誠的惋惜，「唉，可惜了可惜了，還以為能欣賞金宵兄的英姿。」

　　忽然，旁邊傳來唐言軒的慘叫與怒罵。

　　「啊啊啊白雲賀你這粗魯的大笨蛋！」

　　眾人紛紛望去，發現白雲賀跪在地上，唐言軒站起來作勢要揍人，一張臉蛋卻是泫然欲泣。

　　「啊？這是怎麼了？」聶成華驚聲道：「白雲賀你別跪得這麼自然啊！」

　　白陌桑急急忙忙跑了過去，本想拉著自家堂兄起來，卻見其一臉自責，霎時又將手收回了。

　　白雲賀低著頭，懊悔道：「上藥的時候，藥味太濃，我打了個噴嚏，手指不小心戳進傷口裡。」

　　一眾少年聽得都疼了。白雲賀抬起面門，像犯錯的小孩滿臉無辜，道：「唐小三，對不住，你打我吧。」

　　不只在場幾人目瞪口呆，就連端著茶回來的陸靜虛都驚住了，不就是沏個茶的功夫，如何變成這般局面？不足半炷香的功夫，在水一方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唐言軒抓著受傷的胳膊，鼻子抽啊抽的，雙唇動了又動，就是沒吐出半個字，好似只要一張嘴，便會哇哇大哭。

　　白陌桑慌得七上八下，卻是不敢動彈。過了好一會兒，唐言軒重重抽了一下鼻子，終於放聲道：「快點替我包紮！」

　　白雲賀愣了一愣，靜默須臾，便倏然起身。唐言軒慢慢坐下，鬆開生疼的胳膊。

　　聶成華忍俊不禁，摀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這個氣氛與展開實在太過詭異，白陌桑默默退開，面色死白，三魂七魄不知被嚇得剩下多少。

　　白雲賀全神貫注在上藥，唐言軒的視線撇向無人那方，似是不願讓人瞧見他的神情。

　　聶成華實在憋不住，把臉埋進藍浩清的後背，悶頭發笑。

　　藍浩清愣愣咕噥：「他們到底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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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侍衛金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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